但是他想到了那白发的、风头健人开朗而慈蔼温和的总统,心中一阵温暖,就算他为他挨了弹,全世界的人都庆幸总统无恙而他却躺在医院里妻儿哭肿了眼时,他还是想,那个人,他值得为他挨了弹。记得有一天他稍微有些不开心,总统马上便看得出来,拍着他肩膀低声道:
“哎莫,如果我现在有你的年龄身手和相貌,我会离开那老头子到荷李活去报考。”
总统,唉,总统大人——他心中一阵温暖:去他的可真的爱他。
他意识到自己,“去他的”在心里想得太多:总统保镖,可不能说粗口……你的名誉事小,总统声誉事关重大!他自嘲地笑笑。
他也同时意识到自己走得太快。他望望手表,才刚过正午1点45分、总统大概刚到希尔顿酒店吧,他的责任是总统演讲出来后,接替另一名特工,保护总统到另一个地方去,以及晚上7时出席奥斯卡奖第53届的颁奖典礼。
他刚看完了手表,便已越过了一人。他忽然感觉到,他走得越快,那人也走得更快,如今他已越过这个人了,便不由回头来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穿得恤衫,金发而骄气,眼里却有一种凌厉的恨意和阴毒,莫加泰曾为这眼色一怔:他不认得此人,不知何故此人眼中有恨意?但他又想不出什么理由来查问他,只是在匆匆一瞥时看见他的手插在裤袋里,心里掠过一个念头:
要是他谋杀总统怎么办?
但想过就算,只见眼前耸天而立的希尔顿酒店,壮丽堂皇的在眼前,他深吸一口气,继续向前行去。
他没有再回头看那金发青年。
下午2时以后 刺杀现场
欣克利很快就了解前面走着的人是名特工。他看见他进入希尔顿后,用通话机与人对话,拍拍保安警察的肩膀,熟络的笑着,而且绝对是处于同一种职位上的望切,这人不是记者,而是特工!欣克利看着他的背影,瞳孔收缩:
看你那么高壮,其实都是替人卖命的猪猡,等一会儿,就让你失惊于我枪下的火光!
想到刚才这人掠过他身边时他心中一阵狂跳,欣克利又气愤又沮丧:不,我是杀手:他喃喃道,“我是电影里的杀手,“砰”“砰”“砰”,杀死全世界最出名的领袖,而他自己一跃而升为世界性的人物。
就像“taxi trauer”那部电影里,那男主角的手法一样,但罗校狄尼路是失败的,因他打扮得古灵精怪,自己却一定会成功的,他才不会那么笨,化妆那么难看,像个在三藩市街道卖假宝石的西藏佬,一个心理变态的人行动古怪,不容易获得成功:而他是个正常的人,但不是平凡人,只要再过一会、枪声一响,他就是全世界都公认的不平凡的人。
那时候,他想,茱迪就会改变了心意,后悔为何不回信给我
他一直写了很多情信给茱迪霍士达,也就是在《的士司机》里演雏妓的女星,他想,这部片子里的她真精灵,而她却去念什么鬼耶鲁大学,那些大学,他根本就不要念,他是聪明人,在那种学校制度出来,只怕变成一个木头人,依从已定的社会规则、永远不能做出些大事业来,不受环境制度所限,希特勒,拿破仑、阿力山大,这些人都不在了,否则他还有个追逐的对象。今日他便要杀了列根总统让全世界的人,尤其是美国人,来作个总体的反省,我们要暴烈,不要温和!
想到这里,他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他要为茱迪做的事,是从来没有人为茱迪做过的,他已留下了信,虽然没有寄出,但因为这件事太轰动,一定会传开出去,茱迪会知道的,茱迪会在广播中听到的,那时她会为他哭泣吗?他心中哼着一首老歌:jady jady i love you……他想到她一面看着他的信,一面为他替她做的深撼行动而落泪在美丽的颊上。
“……亲爱的茱迪,我极可能在企图于掉列根时以身相殉……”他的信最后这样写。
“……这封信是我在前在希尔顿酒店前一个小时写的。茱迪,求你凭心自问,至少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拿这历史性的行动,来赢取你的爱。”
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恋情,比他还真?比他还深?看了一部片,就爱了她,一封信又一封信,一通电话又一通电话、便都没有对方的青睐。所以他矢志要为她做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他立志要做一件让她后悔从前为何不把握他的爱情——省悟时他已为情殉身或身在监中无可弥补了。在20世纪末,他为他的纯情而感动。茱迪,茱迪…我本可以跟踪你,然后绑架你,然后强奸你,或者诱惑你跟我在一起,最后心甘情愿跟我上床,像“the collector”,像“the summer time killer”,但我都没有这样做,我不忍把你像一只蝴蝶一般钉死,失去光彩的生命没有活着的鲜亮:我跟你也没有恩仇和杀机。虽然我的笑和金发,就跟《夏日杀手》里最后赢得奥丽薇荷西的男主角完全一样。但是这些你不久就要失去,在报上看到我照片时,你会感到后悔的摧心之痛的。
欣克利徘徊在希尔顿,很多人都看见这金发青年忽喜忽怒的神情。欣克利在想着什么,他们不知道,但有人在看到他之后想过:
“若这人向总统开枪怎么办?”
想到这样的事件的人,包括有:警察、路人、记者以及私家侦探,但是他们都没有进一步查问或采取行动。
然而大部分的人,都认为欣克利大概是记者。他很快的找到一处红线拦住的地方,该处是在,贵宾离通道大约20余尺,在门口伸展的一堵石壁拐弯处,从那里可以看见酒店大堂主门口,并有一道三合土帘篷以及对掩的铜门。欣克利很快便知道那是记者阵地,而且他觉得从此处将是射击的最好角度。
他开始尝试挤进去——实际上,因为总统还未步出酒店;尚在礼堂演说,这个地点并没有什么拥挤的情形。他探身过去,看看那略作四十五度的位置,心中默念:“砰”“砰”两声,想着活动的肉体忽然倒下,不禁微笑起来。
一个带有胡子的黑人警察看见他行动有点怪,便侧过头来看着他,一个特工也略扫了他一眼,跟另外一个西服齐整的壮汉说了几句话,欣克利立刻觉得他不宜久留在一个地方,他在东面稍为移步,就看见几部总统的车子、及其随员的车子,旁边都保安人员看守着。
也许由于他脸上的焦躁不安,看到他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扫他一眼。他心里有些慌乱,但竭力镇定自己:不会的、不会的,李察逊和j·d都不可能出卖我的……
不管我殉死或被捕,我都不会透露出李察逊和j·d的事情的。欣克利想到,嘴角微微露出笑意:就算我今日刺杀失手,李察逊和j·d一定会完成我未竟之志。他记得几个月前他跟李察逊和j.d聚在一起,地点就在李察逊屋宅,离他所居处不到20里,他们常天南地北地聊起来。
他们问他曾经加入纳粹党的感觉,他当时说:我们必须要一个好的领袖,强有力的,钢铁意志面激人热血的领导者,这样才能做些大胆而世界瞩目的事,我们不需要温和,怀柔或外交手段,必要时就用武力解决,创造一个崭新的时代,流血是必须的,他越说越气:“可是党里没有什么有热烈的反应。我怀疑他们组织纳粹党来是不是对当年纳粹的一种侮辱。”他当着朋友的面前拍着桌子骂道;
“没有人听懂我的话,所以我决定退党,然后在党外做点男子气魄的事业,来使真的纳粹精神复苏。”
j·d又问他准备做什么事。“譬如谋杀总统,我是一个穷人之子,由我出头来为无产阶级采用正面打击右派领袖的第一炮,是极有意义的工作。”
j·d当时觉得他很傻,他记得j·d说:“这样的话你只有行刺。”他就说:“就行刺。”他曾带了三柄手枪专行刺卡特,但被保安人员发现他持械被捕,最后保释出。j·d仿佛觉得很荒谬:“福特、卡特都有人暗杀,但都失败。”他说:“肯尼迪兄弟的刺杀却是非常成功的。”
“刺杀不好,闹政变较好。”j·d还是这样坚持地认为。李察逊在这时候表示了异议:“三岛由纪夫当年冲进了国防部也没有用。”j·d冷笑:“当然不是这样鲁莽。”
他们这样讨论了一轮,都觉得没有什么大事可做,很苦闷。但是越谈越投契,李察逊道:“要我是你,我会用炸弹解决列根,这样对自己较安全。”他却道,“我觉得用手枪较英雄感。”后来李察逊真的装了两次炸弹,但都失败给搜了出来破坏拆除,李察逊当时较同意他:
“如果你刺杀不成,我会完成你未竟之志的。”
他当时就笑道:“至少,我也会杀几个与列根同行的高官,不会白做这件事的。”j·d也兴奋起来,说:“如果你们两个都不成。你们放心,还有我。”后来三人谈起来,都觉得在美国,只要有钱。几乎无事不可做,但又无一事可做的,j·d最后道:“如果我当总统,我就重新把黑人变成奴隶,这比林肯解放黑奴更伟大。”他深表同意。
他跟他们疏远,主要是为了茱迪。他常对李察逊谈起茱迪的事,结果这婊子养的家伙也爱上了茱迪,写信给她。并获得她的回信,后来这家伙还不知足,匿名用炸弹恐吓她。他不喜欢李察逊这样做法。茱迪是他的,李察逊最好不要干涉这件事。
这次他只要杀了列根,茱迪还是最崇拜和爱他的,这点无可置疑。
他这次事件,会引起那些不了解高尚动机的家人与同学的震讶和伤心,但他确实知道,在他以前的党里和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一定会为他勇敢而自豪,尤其李察逊和j·d,他们会为他鼓掌、喝彩、还是冷汗直流?……嘿,这些懦夫,不管用炸弹还是闹革命,都不如他来得彻底。而且坚决无比。这件事过后,不会有人再称他为“过分养尊处优的过少成就分子”了吧?
这时已经是2时15分,列根大概已快演讲完毕了吧?这时记者已纷纷拥上红线处,亦即是封锁地点,他也跟着上前去,争取有利的位置,这时的场面有些骚动,很多记者彼此是相识的,说笑谈话起来,使得场面热闹了起来,人人都在等列根出来,镁光和相机都在高举,他也在等,枪已紧握在手里。
就在这时,他看到人影自酒店里闪出来,又是那个高大熟稔的影子,拦在封锁线与贵宾道之间,这人在吩咐一位黑人警官些什么,看他们的神情,仿佛是要加强记者与通道的防御——去他妈的!有这些人拦住,甚不易瞄准,而时间又很紧急,必要时只好连这些人一齐干掉!
2时20分了,有一个人走出来,四面看看,然后招手要高大青年过去,两人低声说了几句话。那高大的青年用沉冷的眼睛扫射全场一下,然后冷静的点点头,那双眼像湖水一般深沉。欣克利像一根划着的火柴冒了火来,别见鬼的在这最后关头有什么变动才好!
但经验丰富的记者都知道,这行出来的男子便是古南,他是总统的先头部队,负责安全措施、打点一切,而今他已出来,总统不久便会出现了。于是他们发出一阵更大的骚动,在封锁线内拥去,以争取更有利的镜头和更清楚的录音。
人潮在前涌去,欣克利开始是莫名其妙地被带动,不过他很快就了解是怎么一回事,他的心情突然极端紧张起来!
因为他所期盼的历史性的一刻,就要来临了!
2时20分以后 刺杀前后
莫加泰迎上保安先头部队古南,他想告诉古南记者位置中似乎有闲人杂入,有点不安,可是古南立刻就告诉莫加泰他对保安措施松驰感到不满,莫加泰马上提出:“今后我们都要多加留意一些。”古南没有再谈下去,他心里准备从总统下一个与公众会面的地点保安设施将要改善,而且一定要先把闲人杂人驱出记者席,但现在已来不及,列根向美国劳联——产联的建筑商人的演说己完毕,此刻正要离开酒店,很快就会在这里出现。
莫加泰没有再说下去,他发现26尺左右的记者席内发生争吵,他偏头望去,很惊讶的发现适才遇到的青年挤在记者群中,并跟他们发生冲突。那青年正大骂记者争相拥挤,争取有利位置是目中无人,不可一世,自恃身份为所欲为的态度,记者们却反驳与抗论闲人侵入记者席。一个警察正在安抚调停,答应会替他们想办法,莫加泰忽然生起了一个念头:
“这家伙显然不是记者——但又如此焦躁不安,究竟为了什么?”
在他的思想尚未化作行动前,镁光已闪现了,记者们争相将摄影机高举拍照,并把吊杆传声器尽量伸出群中,希望能收录到列根的谈话,记者席因微乱而致拥前,靠近的警察也立刻制止,但没有多大的功效。莫加泰是想要上前帮忙的,他的眼光正要在人群中搜索刚才那可疑的青年,这时,总统列根等一行人,已在酒店门口出现。莫加泰看见他那骄人的仪容与白发,心中有一阵很奇特的温馨,仿佛他们间不是人与保镖,而是父子般的亲情。
总统出现时的一阵骚动并未曾平息,美联社记者正大声招呼列根,要他回答一两个问题,列根看来那么高大英明,但脸色却过分灰白,这时总统已停下来;向群众挥手致意,白宫新闻秘书布赛迪和助理迪佛先行,左转走到幕僚的车去,也就是记者席的前左方。总统身边有首席保镖柏尔紧随着,莫加泰感觉到有点不安,他不大自觉地移向堵在记者与总统之间,并向柏尔打了个手势,表示要多加注意一些,由于这手势并不是什么紧急讯号,柏尔是提高的警惕,没有采取什么步骤,而且就在那时,情况已经发生了。
发生骤变的时候,列根、柏尔,莫加泰,拦在记者席前的巡警、以及就要步人车中的布赛迪和身旁的迪佛,刚好形成一条45度延伸的线,就在这刹那间,莫加泰忽然瞥见一对深恨的眼光,他马上警觉,再想在人群中搜寻这一对眼睛,就在这时,第一响枪声响起。
枪声响起的时候,莫加泰已经看见欣克利,他双手执枪,稳定射击。这刹那间惊呼、尖叫四起,记者、人们、政要都被这种在电影里的恐怖场面所震住,开始溃逃,莫加泰在脑中闪电般有两个抉择:闪开掩过去夺下那家伙的枪,这对莫加泰的身法和反应来说是轻易可以做到的,但绝不能开枪驳火,尤其在这种时候会误伤人群的。可是他选择了另一项,用为他看得出来刺客还要开枪。而总统就在他身后,他毫不犹疑的就从正面一拦,以高大的身躯面对欣克利的子弹。
枪声第二发跟着响起,离第一响不到一秒,在这一秒不到的时间内,乍闻枪击,很多人都手足无借,“啊,恐怖的事情发生了!”佛迪在那一刹间只想到这一件事。从林肯到肯尼迪,枪杀美国总统,国家首要的事,是人人都深埋在欢笑里的恐慌,而且政要人物一直缺少任何保障,每一刻的每一秒都可能发生,而它就真的在此时此地发生了。“大新闻了!我一定把经过拍下来。”“就算怕也不能退,这下是考验我把握新闻能力的时候了!”有的记者这样想。那是习惯在众多竞争里各展奇谋而出人头地的佼佼者,也有人怕殃及池鱼先恐后地逃出险地后才后悔:“为什么我把握不住那个时机,那时机予我是一个成为英雄的机会!”
但大部分保安特工的脑里,闪过一个念头是:行刺!跟着下来说:保护总统!他仍立刻寻找枪声来源,捉拿凶手,这是一件极端危险的事,一场有计划的大暗杀,活拿凶手的成算根本不大的。柏尔立刻看见列根的脸色死灰,而且如被重拳兜撞胸一般地瘫软,一颗子弹击中车子,反弹入他左胸内,他立刻就做了一件事,就是他平常训练有素、连梦中都可以使出来的方式,一手压低列根的头,另一手把他推入车厢,如此他可以身躯掩护列根,他自己也借势倒入车中,并大声呼令司机开车。但在这惊怖的瞬息间内,列根还是可能中不止一枪。但是莫加泰伟岸的身形一拦,一颗子就射进了他的腹部。
凶手共开六枪。欣克利己疯狂了,他豁出去了,他觉得这是历史性的一刻,反正不过一死,多杀点名人,比较划得来。他觉得他命中了列根,但不知能不能使他致死。“总不能先负伤。”他为这掠过的念头而杀性更炽,恨不得发枪连击下去,要把那老人的身体击得千疮百孔为止。但是一个高大的人挡住他的射程,便是那令人震惊的特工!既然你要挡我就给我死!他继续开枪,然后他看见布赛迪的头,他照样往那张阔脸上开枪,又向身前接近他的巡警开枪。他们全部都得死!我欣克利在这里!他心中狂喊,子弹也失去准头,他完全沉迷在这一刻的枪声、惊呼与狂乱里。
枪声甫起时,是惊变:发生了什么事?然后想到:是不是刺杀?跟着是,枪手在哪里?然后才是,总统有没有事?我自己安不安全?总统先生的安全人员,却不能像常人一般有最后一个问题。他们其中极快的已找出枪声来源,扑过去,千锤百炼的擒拿手已搭上了欣克利的手,其他安全人员也一拥而上,风衣因飞跃过急而划成一道折扇般的劲风,有的人是制住凶手,有的人是造成人墙,拦住凶手,以免凶手被别人射杀灭口,这时候他们的任务居然是保护凶手的安全,让他受法律的制裁,另外有的人持枪观察情势。这是惊变的一刻,人人都占好位,表示了平常训练有素,以及作为总统保镖的勇色与矫敏。
枪声甫起,列根突然觉得自己像一只被抽空的气球,他十分辛苦,但不是惊讶,而是有些伤心愤怒:我是个很努力的好总统,他们也要谋杀我?跟着下来便被人推入车中,他的额撑在车沿上,但不觉疼痛,反而清醒起来。他意识到身边的是柏尔,正在帮他松开领带、除掉西装、以及探看伤势,而且车子已经开动,他安全了,并没有死。谢天谢地,我还没死。他虽然觉得胸部好像吞下了一块灼热的炭,说不出话来,但他一直反复的想着:这是变乱的时候,我是好总统,我是强人,我一定要表现坚强。不要让人感觉到我老了、我垂危,我一定要保持幽默感,让别人知道我不怕,我支持得住。
莫加泰在一刹那间舍身护主,他只感觉到腹部好像有一根锥子,直刺入他神经末梢去了,四脚百骼都失去了力道,蓬地掼倒地上。脸部贴着冷硬的水泥地,他觉得很荒谬:去他的!果真应验了!他替那老头挨枪。可是他一点也不感到悲哀,反而有些欣慰,只不知道总统老头儿怎样了?希望他没事,这他挨枪才挨得有意义。他可以感觉到前方很吵嚣,他心中想:我无能为力了,伙伴,抓拿凶手的事就靠你们……模糊间他又好像听见他儿子指着电视画面,侧着问他:
“怎么讲话的那个不是爸爸?”
他乏力的地叫了一声他妻子的名字。这时才感觉到有点伤心,有人蹲下来,大声问他:
“感觉到怎样?”
新闻秘书布赛迪离开枪手欣克利最近,他听到枪响,循声转身,欣克利极端讨厌他的样子,便残忍的向他头上开了一枪,布赛迪只觉有一盘番茄在他额上炸开,随后就空洞洞不省人事了。他原本不拟出席这次总统在希尔顿的有关经济政策之演讲的,直至出发前半小时,才决定随行的。他是被一颗子弹自太阳穴贯入,后脑贯出。他就算不死,脑部也会受到永久性的伤害,而只因欣克利在失去理性的一刻,“顺便”在他脸部打了一枪。他身边的助理布迪,听到子弹在他耳边带着尖啸划过,清楚地发出爆炸的声音。
另外一位警官迪伦罕,在维持记者席秩序,也给射倒,这是他第一次能接近总统的特勤,他本来因此项工作而觉荣幸。欣克利一连发六发子弹,先二发,再一连四发,只用了两秒钟时间。到了第三秒钟,保安人员已抓住了他的手腕,施擒拿术夺枪,其他数名特工,也包围过来,完全制服了他。他脑子空洞洞一片。只知道他全身都被扣得紧紧的,呼吸有些困难,但是他反而放松了,不像先前的焦躁不安:茱迪,假如你不爱我,我就去杀总统;欣克利想:现在我已经杀掉总统了。
他很快地被解走,押到车上,这时场面已被控制下来了,倒在地上的三个人:莫加泰、警官和布赛迪,都有人照顾救助,他上了车,两个彪形的保安人员,如临大敌地坐在他两边。而且用手铐锁住了他,他微微地笑开了,他这时感觉到自己是一个强人、一个英雄,不过,却是那么乏味的、跟平常没什么不一样的。
这变化还是太少了,为什么不来一场世界大战?他疯狂地冥想。然而车子开动了,他故意抽动一下手铐,两名保安人员都立时用手按住他肩膀。原来戴手铐的滋味是这样的,他想。忽然镁光一闪,有记者拥上前来拍了张照片、他觉得眼前一阵空白。
这时列根已被送进乔治·华盛顿大学医院了,仅离遇刺时间9分钟,40分钟后,外科主任奥利里医生替列根在胸部动手术取出子弹,弹头虽有爆炸物,但幸好未在列根体内爆炸、子弹射入处离列根心脏仅三厘米。70岁的列根中弹后,还不住说笑话,表现非常镇定。列根在医院里说:“假如我在荷李活如此受注意,我便决不会离开那儿了。”因为第53届奥斯卡电影奖颁奖礼因总统遇刺而延迟了一晚,次晚列根预先录影好的演讲在现场播映时有这么一句:“电影是永恒的,我便是这样永恒地被关在里头了。”那时消息传来列根已无大碍,所以观众发出笑声。但不久后列根因年老体弱以致情况恶化,留院数日后才能出院视事,他显然为他自己身体不能隐瞒的衰弱感到沮丧。
这段期间内,另一个男子企图行刺列根被捕,他在酒店里留字给“种族主义势力分子”,内称:“我如今启程前往首都华盛顿,去完成欣克利未竟之志。列根终会被枪杀,国会转向左倾。如果我不能找到总统,我准备杀死别的右派名人。”李察逊是个戴镜留胡子的青年人,于列根遇欣克利行刺后一周被捕。他的住所与欣克利在科罗拉多州的住家只有20里之遥,并在案发前后与欣克利同住在哈文市酒店内,而且跟都很少女影星茱迪霍士达有着或多或少的关系。
次日特工莫加泰已出院,他的过人的反应赢得一致的喝彩,以惊人的体魄使健康恢复。记者问他为何有这种勇决,他答一切都只是为了总统。欣克利则被形容为一个“游荡、毫无目的以及不负责任的”青年暗杀者,精神医学家哈瑞斯指出这类“社会病态心理的暗杀者”由于“家庭地位低落,使这些男孩发展出反叛权威的传统态度。他可能要耍无赖,像一些失意者,也可能经由暗杀,使自己成为新闻人物,引人注目。”其实不仅通用于“男性暗杀者”,前些时候先后行刺福特不遂的两个女子,情况也大同小异。
关于j·d还没有出现,不管他闹政变,或持枪行刺,都是疯狂的行为,不过这类人也算前仆后继,用他们的暴力,来摧毁和平与繁荣,用他们的枪声,来饮鸩止渴自己的寂静孤僻。
历史上的暗杀事件,本来有以杀止余、以暴易暴的作用,手段虽不正当,便目标可能正确,由于刺客本身把生命作孤注一掷同归于尽的壮烈,所以其过程变作美丽的升华,以致动人的心弦,大气磅礴。而今的暗杀事件,夺权、政争、党斗、私欲、灭口、各出奇谋,无所不用其极,已丑化了刺杀的意义,行刺已很是一件卑鄙的行为,到了连目标和动机都失去了的刺杀,就像无辜杀害林肯总统的刺客布斯一般,只是为了:“我一定要成名,成名!”而根本不弄清楚是非真相,暗杀,变成了一种令人深恶痛绝的劣行,不见容于任何安定的国家与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