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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十四岁这个年纪还没到慕少艾的时候,不管是男女在他眼里都一视同仁,并不会对女生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情。并且内心还很有一点清高的做派,认为跟女生玩是背叛兄弟的行为,而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陈时屿家中有个双门挑高大衣帽间,衣服可以说是多的数不胜数,就更不需要跟女人打交道了。

即便戳他的这个少女,有一副让人看了就无法忘记的好相貌。

“我可以给你两个创口贴。”少女很认真的开口,抬眼看他,狐狸眼圆滚滚地:“这样就能贴住四厘米的伤口了。”

陈时屿想反驳,但二加二等于四是小学就学过的知识点。

他竟然有点无法反驳她的鬼才逻辑。

片刻后,说话的女生撕开两个可可爱爱的小狐狸贴纸,贴到了他的手臂上。

十四岁的少年身高已经突破了一米八的大关,自认为已经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了,看到这两个创口贴出现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浅浅地吸了一口气,继续闭目养神。

朋友忍不住找他:“小屿啊……”

需不需要给伤口消一下?

第三次装逼被打断的陈时屿忍无可忍,开口说:“滚!”

朋友马不停蹄地滚了。

后来进警察局调查了事情的起因结果之后,警察对所有人都进行了口头教育。

现场的大都是高中生,甚至还有初中生混入其中,一人被要求写了一千字检讨。

陈时屿就是这个时候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种家长。

他出身豪门,但父母却恩爱,在他成长过程中也鲜少打骂。

警局门口陡然闯入一男一女,直奔刚才报警的少女。

劈头盖脸就是一巴掌,原本挂在发间的珍珠发卡瞬间被扇落在地上。

争吵,混乱。

陈时屿在一片菜市场的闹剧中看清楚了她的脸。

只是安静的捂着,似乎早已习惯了长辈的责骂。

尚未抽条的身体细细发抖,有一点婴儿肥的脸蛋已经因为那一巴掌豁开了一条小口子。

不知道她的创口贴能不能贴在脸上。

心情莫名地烦躁起来。

陈时屿的大少爷脾气发作的很是时候,猛地踹翻了身边的椅子。

吵闹在此刻停歇,他冷着脸,神情恹恹:“吵死了。能不能安静点儿。”

世界安静了。

少女茫然的视线落在他脸上,像是被吓到了一样。

写完检讨的所有人依次接受教育离开警局。

只有陈时屿留在最后,朋友自告奋勇一人写了两份,边走边吐槽今天遇到的破事。

走到门口,陈时屿忽然停下脚步。

朋友转头看着他,脑袋冒出一个问号。

他弯下腰不知道捡起什么,拿在手里打量了一会儿。

是一枚已经掉了两颗珍珠的少女发卡。

附中高一军训时,陈时屿还在法国陪父母度假。

回国的飞机延迟了几小时,落地的时候,军训已经到了末尾。

他比同学整整晚报道了七天,到学校的时候只赶上了军训结束的迎新晚会。

班主任让他找个凳子随便在班级里坐下,一个暑假过去,他又长高了点儿,脸上虽然还带着稚嫩,但已经是人群中无法让人忽视的存在,女生们窃窃私语讨论着他的班级和姓名。

坐下之后,台上的主持人正在播报:“接下来让我们掌声欢迎高一七班徐青桃同学为大家带来的舞蹈表演——《兰亭序》。”

话音一落,操场的灯光瞬间熄灭,只留下一束追光灯落在舞台的少女身上。

学生们在欢呼鼓掌之后,耳边传来男生们兴奋的讨论:

“我草,这不是七班那个女神吗!”

“我知道那个舞蹈生,我宿舍有个男的去问她要过微信。”

“长得确实还可以。”

“绝了,附中今年的新生质量这么高?”

讨论声有一搭没一搭地传入他耳朵里。

陈时屿抬眼,正好看到临时搭建的新生晚会舞台,左右两边的LED大屏幕,印出一张熟悉的脸。

原来她叫徐青桃吗。

迎新晚会结束之后,陈时屿并没有直接回教室。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下意识走到了晚会后台。

一个莫名地想法冒了出来:她还记不记得自己?

后台有高一的学生,也有高二和高三的学生会成员,忙里忙外地收拾残局。

徐青桃已经换下了舞蹈服往外走,陈时屿喉间一紧,假装无所事事地看天。

越来越近了。

然后被一个男声打断:“青桃。”

徐青桃停下来,陈时屿的目光也在角落处看过去,是个高瘦清俊的高二男生,面若冷霜,神情淡淡:“晚上回宿舍小心一点。”

徐青桃点点头,仿佛与他熟识。

讨论声再一次在耳边响起,俊男美女站在一块儿,引起了不少学生的注意:

“这新生谁啊,为什么认识宋嘉木?”

“不知道。我去,宋嘉木不会看上她了吧,他不是才分手吗?”

“说不定是新生先喜欢宋嘉木的啊,为了他考附中的女生还少吗。”

“喂,我知道徐青桃是谁,程嘉怡的妹妹啊,听她说她妹妹好像挺茶的,以前就一直喜欢她男朋友。”

“我去,真的假的?”

“谁知道啊,反正程嘉怡自己在那儿到处说。”

两个女生挽着手八卦着,越走越远。

陈时屿只在后台停留了一会儿就觉得没意思。

看了眼朗朗夜空,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

他空着手,就这么插着兜走进了寥寥夜色中,灯光下,影子被拉得狭长,孤零零一个。

高一整整一年,他跟徐青桃就像班里两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没说过一句话。

她好像完全把自己忘了,哪怕是做新生自我介绍的时候,也没有看过他一眼。

陈时屿长这么大还没有人能把他忘得一干二净的。

再加上脑海里不知道怎么总是循环浮现出那天晚上在晚会后台听到的话,很不爽,也有点儿故意晾着她的意思。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女生这么较劲。

但好像这时候谁先开口跟谁说话,那谁就彻底输了一样。

就这么相安无事的过了一年,迎来了高二文理科分班。

陈时屿不仅长得帅,成绩也一骑绝尘,文理分科的时候,自然选择了理科班。

那时候上面教育政策改革,不允许学校再设立“实验班”、“火箭班”等专门培养尖子生的班级,搞学生差别对待。

所以陈时屿的成绩被打乱分配,分到了十二班的理科班。

高二报道的第一天,冥冥之中注定一样。

看到了徐青桃在自己的前桌慢吞吞的收拾书包。

那天清晨他刚打完篮球,肾上腺激素还在狂飙,阳光洒在她脸上,勾勒出少女稚嫩的脸部轮廓。

他听到自己难以抑制的心跳声,加速的跳了一下。

班级被打乱,宿舍也重新分配。

当天晚上,兴奋的男高中生在床上躺着睡不着,开了窗对面就是女生宿舍楼,这个认知让他们心猿意马。

话题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歪的,讨论起了各个班级的女生。

下铺的兄弟外号叫狗子,嘿嘿开口:“你们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啊?”

宿舍里此起彼伏:

“胸大一点,身材好的。”

“性格乖一点儿的吧,我喜欢听话的小女朋友。”

“当然最重要,要长得好看!”

上铺的杨凡忽然开口:“哎,你们觉得校花怎么样?”

“程嘉怡啊,漂亮啊我去!”

“那身材没话说,人又温柔又大方。”

“对了。我听说咱们校花大美女最近在倒追屿哥啊?”

话音一落,宿舍里三道精亮的目光落在陈时屿身上,等他发表感想。

陈时屿枕着头,淡淡道:“校花是谁?”

……

一片震惊跟哀嚎!夹杂着“我去不愧是我陈哥”、“长得帅就是牛逼连校花都不放在眼里”、“陈哥你真是我辈男人的楷模!”

狗子扒拉着床好奇:“哎哥,你连校花都看不上,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啊?”

冷不丁,脑海中浮现出了上午看到的那一幕,徐青桃撑着下巴在座位上发呆。

陈时屿“啧”了一声,开口:“没兴趣。”

又是一阵“不愧是你陈时屿”、“真男人就要视女人如衣服”。

直到睡前,杨凡仰躺在床上,猝不及防开口:“其实我觉得程嘉怡也就那样吧。说漂亮,还不如我们班那个舞蹈生徐青桃漂亮,是吧。”

陈时屿忽然觉得自己眉心一跳。

杨凡开玩笑地叹气:“哎,就算没有校花做女朋友,能让徐青桃做我女朋友也好啊,信男愿一辈子吃素来换一个漂亮的女朋友……”

碎碎念忽然被上铺一声砸床声打断,陈时屿冷道:“吵死了。闭嘴啊。”

他甚少发火,但因为家世和气场的缘故,同龄男生其实都挺怕他的。

生物慕强和对强者跪服的本能让杨凡讪讪闭嘴,心里却是冒出一个疑惑:怎么感觉陈时屿忽然就不高兴了?

事实证明杨凡男人的第六感没有出错。

第二天打篮球的时候,他就明显感觉自己被陈时屿给针对了,一场打下来球还在,人都快没了。

不知道哪里惹到了这位大少爷,杨凡愣是一声不吭的忍了。

打完篮球喝完水,看着陈时屿无视了一众春心萌动想给他送水的学妹跟学姐,不由跟兄弟勾肩搭背的感慨:“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杨凡见状刺了一句:“你说我陈哥这种男人中的极品,眼光比天还高,以后能找个什么天仙似的女朋友啊?”

兄弟也感慨:“陈时屿这种人,只有女人去倒贴他的,还真想不出他做舔狗是什么样的。”

嘻嘻哈哈背着陈时屿打趣了一阵。

男生的友谊建立的很快,一点儿不愉快也很快被忘到脑后,看陈时屿的背影越来越远,杨凡立刻招呼兄弟追上去,跟人勾肩搭背地笑起来。

从篮球场回班级,要路过一楼的舞蹈教室。

杨凡正讨论着下周体育馆公开篮球比赛的事情,几个人讨论的热火朝天,陈时屿偶尔会应和一两声。

还没走到舞蹈室,有人就说:“我去,程嘉怡在舞蹈教室!”

走廊的膈应效果差,还没靠近舞蹈教室,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女生讨论。

围绕着陈时屿,展开着周末去不去看他打篮球的少女心事。

杨凡默默地给陈时屿比了个大拇指。

陈时屿懒得理他,往前走,猝不及防看到乖乖靠在窗边休息的徐青桃。

不仅连呼吸,就连脚步声都放轻了一点。

一个莫名其妙地念头在他脑海中冒出来,舞蹈教室的女生都在讨论他,那她呢。

她也会跟朋友讨论自己吗?

临近时,连自己都没注意放缓了脚步。

徐青桃的朋友上下唇开合,不知道跟她说了什么。

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他听到徐青桃软绵绵的声音,明明很甜,说出来的话却伤人:“我又不喜欢陈时屿。”

世界仿佛安静了一秒。

篮球的鼓点声再一次“咚咚咚”砸在地上,兄弟们的嬉闹打骂声也传入耳朵。

诚然,世界上没有任何一条法律规定,人人都必须要喜欢陈时屿。

毕竟陈时屿自己也不是什么人民币,做不到人见人爱。

可为什么这个人偏偏是徐青桃?

陈时屿火大起来,不爽的情绪达到了极点。

他难道很让人瞧不上吗?纵观自己的各方面条件,怎么也称不上讨厌吧。

不喜欢不就是讨厌,讨厌不就是恨之入骨,恨之入骨不就是连鸟都不想鸟他一下?!

怪不得高一一年都不跟他说话,怪不得假装不认识他,怪不得见到自己就躲得远远的。

活像他是个瘟神一样,她对宋嘉木那个傻逼也这样吗?

凭什么啊。

下午放学的时候,陈时屿烦躁的情绪没有丝毫好转。

高二十二班的教学楼在四层,最靠近操场的位置,杨凡约他一会儿去篮球场打篮球他都没这个心情,天空火烧云层,夕阳倾泻而下,班里人几乎都走的差不多,只有徐青桃今天还要留下来做值日。

她在前桌磨磨蹭蹭地整理着试卷,差不多收拾好的时候站起身。

一直盯着她的陈时屿终于忍不住,早就想拽一下她的马尾辫,省得每天上课在自己眼前晃了晃去,晃得他心烦。

只是伸出手,拽她马尾的姿势一改,成了抓住她的后衣领。

徐青桃毫无防备,被拽住的一瞬间就重心不稳的摔回了椅子上,暴戾的情绪在这一刻得到了很好的满足,陈时屿顺从自己的内心掰过她的肩膀,迫使她离自己很近。

近的都能闻到她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小苍兰味道。

徐青桃被吓坏了,脸色惨白,狐狸眼颤颤巍巍看着他。

看得他心情很好,就该这样,不能只让他一个人患得患失。

他语气不善地开口:“徐青桃,我惹你了吗?”

这是两人高中生涯里面,他们的第一次对话。

陈时屿说完这句话之后,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豁然开朗。

一个人为了跟她较劲,整整一年不跟她说一句话,他认为谁先说,那谁就输了。

少年骨子里争强好胜,不管是比赛还是感情,他一定都要做胜利的那一方。

从小到大优渥的环境和无数女生的追捧更是让他加固了自己的好胜心。

可是感情里哪有什么胜负可言。

他知道在自己忍不住开口和她说话的这一秒,这短短的一秒,这一辈子就已经输了。

但为什么输也如此心甘情愿,也如此甘之如饴。

让他从这一秒开始,至死一生都在飞蛾扑火般渴求着她的回应。

第106章 全文完

在某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天,天空中闷雷阵阵,本能的让人觉得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语文课本上学到过,人和人之间的离别往往只是一瞬间, 缘浅情深, 一辈子一眨眼就过去了。

只是陈时屿没有想到, 他和父母的离别来得这么快, 这么突然。缘分短暂的他还没来记得多喊几声妈。

直升机坠落之后, 搜救人员在大山里足足找了三天, 最后宣布搜救行动以失败告终。

几千米的高空坠落带起了大量的爆炸, 现场一片狼藉,陈裕生夫妇的遗体已经只剩下一部分残骸。

高大英俊的父亲从来没有这么矮小过。

矮小的需要他蹲下身,需要他俯视才能看到父亲的脸。

陈时屿像所有失去双亲的少年一样, 难以置信, 崩溃大哭, 最后趋于平静, 接受了这个既定的事实。

新闻上说他的父母逝世于一场意外,讣告一经发出, 举圈震动。

外界的揣测和媒体的刨根问题,对这个高门财阀家族恨不得挖骨吸髓,榨干最后一滴热度的价值。

不过这一切都没有影响到陈时屿, 葬礼由二叔陈峤一手举办,他只需要做一个痛失双亲的少年就可以。

尽管没有人开口反驳。

但所有人心里都知道, 陈家要变天了。

葬礼那天,下了场小雨。

法国籍贯的保姆Mabel将餐盘放在陈时屿的书桌上, 开口是一串流利的法语:“亲爱的, 请多少吃一点, 你的父母一定不希望看到你现在的模样。”

Mabel是个典型的法国女人,拥有一张圆润丰腴的脸和自然卷的淡金色短发,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自从出事那天到现在,陈时屿已经多日没有开口说话,总是沉默地看着窗外,好像父母的离世,将少年活下去的勇气和灵魂都一并带走了。

Mabel不懂中国豪门之间的千丝万缕,但从管家的口中也能隐隐猜测到一点,陈裕生的死跟陈峤脱不了干系。

一个是世上最疼爱自己的父母,一个是看着他从小长大的二叔,亲兄弟自相残杀,老爷子手心手背是肉,再失去一个儿子之后,不忍再追究另一个儿子。

好像在这一刻,世界上所有的人都站在了陈时屿的对立面。

Mabel知道他过得很难受,放下餐盘之后默默地出门。

窗外的小雨变成大雨,陈时屿忽然开口:“Mabel,能给我一把伞吗。”

房间里空荡荡。

没有任何回应。

葬礼如期举行,仅允许一家媒体进行报道。

陈家的人陆陆续续进入老宅,唯独没有看到陈裕生唯一的儿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随行记者助理扯了扯师父的工牌,好奇地压低声音:“怎么没看到陈时屿,他不是应该作为长子站在最前面吗?”

师父瞪了他一眼,慌慌张张四下一看,警告他:“你要是不想死,就别提他的名字。”

助理噤了声,看到老宅的灵堂前站着陈裕生的亲弟弟陈峤,联想起最近四起的谣言,陈家权利更迭的事实不假,陈时屿年幼,如何跟虎视眈眈的二叔相提并论。

陈峤的下马威太狠。

陈裕生夫妇尸骨未寒,他就不惜撕破脸,连亲生儿子来上柱香都不允许。

助理瞥了眼角落里穿着黑色西装的半大少年,十七岁的男孩已经有了昔日男人的轮廓。

云京夏季的雨水缠绵,风水雨针,密密麻麻扎的皮肤生疼。

真可怜。

助理感慨了一句,这样的天气,竟然没有一个人敢给他递一把伞。

异样的目光、可怜的目光、看好戏的目光落在陈时屿身上,直到葬礼结束才缓缓消失。

等到灵堂空无一人的时候,他才迈着步伐给父母上了一炷香,照片中陈裕生夫妇音容笑貌犹记于心,一如当年在世一般。

他问自己想哭吗?

想的,他才十七岁,还没来得及让自己的羽翼丰满,就这么跌跌撞撞地扑向了峭壁悬崖,不逼自己振翅高飞,等待自己的就只有绝路一条。

可是找谁哭。

世界那么大,他曾以为自己拥有的很多,可这一刻,世界却那么小,到头来自己什么也没有留下。

葬礼结束后,陈时屿没有跟陈家其他人一起接受媒体采访。

他西装已经被雨水打湿了大半,准备回房间去换一套干爽一点的衣服。

看了眼时间才知道今天是周三,下午五点。

这个时候,他本来应该在学校里上课,依然是那个意气风发的男生。

从老宅出来的时候,陈时屿也没想到会在门口看到熟人。

少女撑着一把伞,不知道等了多久,无聊起来会转着伞柄,让雨水俏生生地散开。看到陈时屿的一瞬间,她的动作凝滞了一瞬,目光中有些忐忑。

陈时屿没有说话,脚步仿佛钉在原地一般,一动不动。

他察觉到自己嗓子干哑的厉害,多日不跟人交流,连喊出她的名字都艰难:“徐青桃?”

徐青桃看向他,陈时屿声音滞涩:“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默默开口:“我路过的。”

撒谎。

陈时屿在心里反驳她,这个点明明还没有下课。

注意到他站在大雨里,徐青桃撑着伞往他的方向跑。

面对面地替他打伞,那些父母去世之后倾斜向他的风雨,此刻被这一把小小的雨伞隔绝在外。

徐青桃垫着脚没说话,雨伞尽力的朝他倾斜。

好像有什么东西把他从里到外所有伪装的平静打破,他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什么也不在乎。

父母逝世以来压抑了很久的情绪在此刻爆发。

他无力地将额头抵在她的肩膀,很烫,不知道是他发烧带来的热度,还是少女给予他的片刻温暖。

“让我靠一会儿,行吗。”

徐青桃犹豫着点头:“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陈时屿声音疲惫,从来没有这么累过:“有一点。”

徐青桃轻轻地安抚着他的背,一下一下的顺着,像母亲在世的时候一样哄他:“你可以哭的。男生哭也不丢人。”

她认认真真地保证:“我不会告诉别人。”

他情绪失控。

这么多天来,第一次哭出声音。

人年纪大的时候会频繁做梦回忆起从前,陈时屿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又梦到了这一幕。

在国外的这几年起初过得并不是很好,好在有秦风的帮忙,这一年生活渐渐地走上正轨。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高中毕业仅仅两三年,发生过的所有事情就像梦一场,如同上辈子一般。

早起的时候法国室友盯着日历看了眼,打趣道:“陈,今天在你们国家好像是个特殊的节气。”

陈时屿站起身。

这些年他长得更高,也更英俊,眉宇间早就没了少年时的稚嫩,瞥了一眼日期,三月二十一日,是春分时节。

拉开微信聊天框,陈时屿指尖落在熟悉的名字上。

高中毕业之后,跟徐青桃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了。

她大概是图方便省事清了一批好友,而自己的账号不幸被抽中,惨烈的成为了陌生人。

和她最后的一点联系就这么断开,陈时屿盯着聊天框看了一会儿,发了一条:[生日快乐。]

[对方开启了朋友验证,您还不是他(她)的好友]

孤零零的聊天框只有三条[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