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兵?我不认识。”郭智也是诧异,“他是谁?”

“帝都李家的太子爷啊。”林博把自己知道的跟郭智说了说,但其实他也只是略知一二。

说到底,是因为无论林博还是郭智,都是草根出身。

“真的不认识。”郭智摇头。

林博颇有些失望。

但郭智忽然怔忡了一下。

“等等……”她犹疑了一下,问:“这个李家,有一个叫李盛的人吗?”

“原来你认识李盛?”林博恍然。“他是李兵的叔叔。但听说他这几年都不在国内。你怎么认识他?”

郭智沉默了。

廖远看了看她,替她回答:“那是以前顾姐的男朋友。”

看郭智的样子,不像跟这位李家人来往过密的样子,林博带着失望离开了。

后来郭智就在家里找东西。她搬过两回家,有些东西不知道放在哪里了。

“找什么?”廖远问。

“我原来那台老笔记本放哪了?我记得都没扔,电子产品都装一个箱子里了。”

家里的东西基本都是廖远收的,他很轻易就从地下室的储物间里找出了一只大号的储物箱,里面收纳的都是些用不着的电子产品。

郭智是要找一个电话号码。

她已经换过好几个手机了,现在手机里的通讯录,跟以前的已经很不一样。

所幸,她有个备份电话簿的好习惯。在这台已经不用了的旧笔记本里,她找到了一个比较早的电话簿备份。找到了一个叫作“胜子”的人的电话号码。

她联系不上李盛,只能联系这个李盛的私人助理。

李盛不声不响的帮了这么一个忙,她怎么都得道声谢。

只在几年前见过几面的人,郭智现在的手机里根本连人家的电话号码都没存。

胜子却一接通电话,就直接叫了声:“郭姐。”

郭智并不意外。

廖远这个事,他们根本就没有与李家任何人联系,李盛就直接出手了。说明李盛一直在关注她。

“你好。”郭智问,“你老板……回来了?”

“没呢。不过快了。”胜子回答,“是您先生那事吧?那边不太好搞,最后就答应了让您先生停两年工,两年之后再复出,那边就不会再有动作了。”

“谢谢。”郭智说,“我怎么跟李总联系,想跟他道个谢。”

胜子说:“您联系他不是太方便。我跟他说一声,他应该会跟您联系。您就等电话吧。”

郭智道:“好,那我等他电话。”

胜子却沉默了一阵,突兀的说:“郭姐……求您个事儿……”

郭智一愣:“什么事?”

“回头……您跟我老板说上话,您能不能……您能不能……”胜子犹疑道,“劝劝他?”

郭智完全不明所以:“劝什么?你把话说明白。怎么回事?”

“从顾姐走了……”胜子说的艰难,“我老板就一直是一个人。好几年了,他身边一直没有别人。”

他哀求说:“郭姐,你是顾姐最好的朋友。我老板是个可念旧的人了,二老也好,秋秋也好,还有你这边……凡是跟顾姐沾边的,统统都是我在盯着,一有点风吹草动就赶紧汇报给他。您跟顾姐那么好,您要是肯劝,他说不定会听……”

听得出来,这个叫作胜子的人,和李盛之间的关系,显然是超出了寻常的老板和员工的。

郭智愣了半晌,才犹豫道:“那他给我打电话,我……试试吧。”

廖远很有些不安,问郭智:“欠很大人情吗?”

钱好还,人情难还,何况是这种难搞的事情。

郭智安慰他:“没事儿。欠人情,也是……欠清夏的。”

她虽然曾经称过李盛一声“李哥”,但说到底,并无深交。李盛为什么肯伸手,就像那个胜子说的,念旧。

念清夏的旧。

她果然等来了李盛的电话。

看到那一长串的数字,她就知道这是李盛从国外打过来的。

“李总。”她接起。

“以前可是叫李哥的。”李盛打趣说。

郭智沉默了一下,并没有顺杆爬,只说:“好久不见。”

她曾因为顾清夏的死而迁怒李盛。随着时间的流失,那些感觉已经淡去了,但始终在膈在内心深处。

这使得她对李盛有轻微的排斥感。

李盛也明白,随着那个人的逝去,他跟她之间失去了可以亲近的关联。

郭智便听到电话里传来轻轻的叹息。

“我先生的事,谢谢了。”郭智说。

“别跟我客气,好歹以前叫过我一声李哥吧。”李盛说,“你的事我要不管,怕她回来找我算账。”

可“她”不会再回来了。

李盛和郭智都明白。

那些一直膈在郭智心底的感觉,却忽然消弭于无形。

她到底有什么资格迁怒李盛呢。清夏的逝去,他这个爱人遭受的痛苦只会比她这个朋友更深。

郭智便也叹了口气。

“李哥。”她终于像从前那样称呼他,“你要回来了?”

“快了。”他说。“最迟明年。”

他就问了问她这几年的情况,听得出来对她的情况其实很清楚。

“郭智,我打算投资个PE,我不适合出面,想找个人运作。”他说,“要不要来玩玩当投资人的feel?”

他发出的邀约对任何人都无疑是极具诱惑的。从被资本捞钱,到翻身成为捞钱的资本,这是一道很难跨过的门坎。

但郭智拒绝了。

“我会走到这一步的。”她说,“但肯定是靠我自己。”

而不是,靠着朋友的遗泽,让李盛带她玩。

李盛笑了。

“她能跟你做朋友,果然是有原因的。”他说,“郭智,你很好。”

他明明笑着,却听着凄凉。

郭智就想起了胜子拜托她的事。

“李哥你……”她犹疑道,“一直是一个人吗?”

电话里沉默了一阵,李盛才缓缓的说:“总得有个人……不能忘记她吧。”

酸涩之意突然涌上了眼眶。

那些想劝的话,就说不出口。

一个男人若能为一个女人做到这样,谁又能劝得了他?

更重要的是,郭智觉得,别人的劝或许罢了。她作为清夏唯一的好友,李盛一定是不愿意从她这里听到任何劝诫他放下清夏的话。

她最终什么都没说。

后来她问廖远:“我死了,你会忘记我吗?”

“别瞎说。”廖远很不高兴,“那样的事不会发生在你身上的。”

“我们俩,一直都会好好的。”他搂紧她,“一辈子呢。”

两个人贴得紧紧的。

郭智的手覆在丈夫的手上,安心的入睡。

廖远虽然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但被迫息影两年,还是不由得感到了失落。

他其实已经过了为钱拍戏的阶段,早已经从为了挣钱,慢慢的过渡到了真心投入到这份工作中来。

这一次的休息与以往不同,不是知道短暂的休息之后,就是忙碌的日程安排。这一次,他被迫要休息两年之久。

到这个阶段,他才体悟到了郭智一直追求的自我价值的实现是怎么一种感觉。

而对他的失落,郭智当然很明白。

她有点愁,怎么才能让他打起精神来。

结果,很快,她就不愁了。

姨妈晚了整整一个月没来的时候,她就隐有预感。等到试纸上清晰的出现两条红线的时候,奇异的,她没有从前她以为会有的恐慌。

她的嘴角甚至控制不住的翘了起来。

真奇怪,为什么会是这样。

明明这孩子来得比她预期的早了三年之多,她竟然会……觉得这样开心!

想不通啊!或许是因为走到这一步,是那么的顺其自然?

不过,这也算是给廖远找到点事做吧,大概他就能打起精神来了吧?

廖远何止是打起精神来!他简直是打了鸡血!

因为跟郭智有五年之约,所以他其实还没去做该做的准备。突然幸福就从天而降,砸得他晕头转向,然后就慌里慌张。

从书店抱回了一大堆的育儿书籍,有欧美的,有日韩的,还有国内号称最接地气儿的郑玉巧。

营养食谱也是各种版本,天天泡在厨房里钻研给郭智做什么吃。还总是不停的追问郭智有没有开始害口,有没有恶心想吐之类的。

郭智从小到大都是出了名的体质好,到了怀孕这会儿,除了稍感疲劳,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别人说起最多的孕吐,她一点没有。

“那就好!”廖远非常开心,“那就可以吃鱼,鱼肉最有营养了!”

他就给郭智做鱼吃。鱼一下锅过油,一股子鱼腥气泛起来,郭智没觉得什么,廖远胸口一阵恶心。

“呕~~~~~”他匆忙关了火,跑到洗手间干呕了半天,也没呕出什么来。

“怎么了?吃坏什么了?”郭智担心的问。

廖远抹抹嘴,纳闷:“不知道,没吃什么啊……”

那道鱼最终没做成,因为廖远闻着那味就受不了。

但廖远不光是受不了鱼味,他还出现了晨吐、痉挛、背痛、胃胀等症状。郭智陪他去医院,当医生笑眯眯的说出“拟娩症候群”,俩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简单的说,就是……你,”大夫一指廖远,“怀孕了!哈哈哈!”

夫妻俩一脸呆滞,二脸懵逼。只有大夫笑得欢畅。

“没什么,很好啊,说明先生真的很期待宝宝呢,潜意识里想参与孕妇怀孕的过程,和你一起分担。”

两口子最后一脸纠结的离开医院。

陪着爸妈一起来探望孕妇的小舅子听了这个事之后笑得打跌。

“姐夫,我的姐夫哎!”他搂着他小姐夫的肩膀,笑得直抽。

他小姐夫却忽然脸上变色,一把推开了他跑进了洗手间:“呕~~~~~~~”

抹着嘴出来,幽怨的问:“你吃什么了?嘴里什么味?”

“咦?哦!这个!”小舅子淡定的从马甲兜里摸出一个熏鱼干,撕开包装吃了起来。

熏鱼的味道迅速蔓延。

“呕~~~~~~”廖远又趴马桶去了。

郭爸/郭妈:“……”

郭智愁死了。

“愁什么,我跟他谈谈。”郭妈淡定的说。

丈母娘就把有了身子的女婿叫到了书房,谈了半个多钟头。等丈人丈母娘回去后,第二天,女婿的假孕症状就神奇的消失了。

郭智又过上了天天有好饭好菜吃的幸福生活。

后来悄悄给老妈打电话,忍不住追问母上大人到底跟女婿谈了些什么,真是神了!

“心病啊,那就得心药医。”丈母娘说,“我就倒点苦水。当年我怀着孩子,还得上班,你爸也得上班,根本谈不上什么照顾我。那时候条件哪能跟现在比啊。谁知道我闺女现在日子过得这么好了,怀孕了也是没人照顾啊。我就这么一说,你看,他就好了吧!”

“你啊……”妈妈羡慕的说,“比我有福气啊……”

郭智心有戚戚焉。

然而看了廖远买的那些婴儿服之后,她又发觉不对味了。

“怎么都是粉色的?”她盯着廖远。

廖远得意:“先生个姐姐,再生个弟弟。”

“……”郭智盯,“你以为你是送子观音,还是白鹳?生男生女由你选?万一生出来是男孩怎么办?男孩小时候穿女孩衣服长大会娘炮!赶紧去买男孩衣服去!”

廖远灰溜溜的滚去买了。

郭智一语成真,生出来真的是儿子。

廖远本来是要进产房陪产的。但郭智事先咨询过医护人员,人家悄悄告诉她:“最好别。进来的时候都一个个坚强得不行,满脸都是‘有我在,你别怕’。等我们把孩子拉出来,浑身是血,还连着脐带,那是说晕就晕啊。一米八几的大块头,说躺倒就躺倒。我们来来回回的,还得从他们身上迈过来迈过去的……”

想到廖远紧张到出现假孕症状,郭智进产房的时候就坚决的不许他跟进去裹乱。

廖远只好怏怏的跟着丈人丈母娘和小舅子在外面等。

等说是儿子,姐姐弟弟的梦破灭了,他还有点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