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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哪里疼?都跟小叔说。”

闻歌摇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有些困难地发出“小叔”的声音,粗噶的,沙哑的,破碎的……

她皱着眉头,发现自己依然说不出话来。

一直看着她的温少远,微微靠近她,一低头,额头抵上她的。那微微的凉意让她心惊,下意识地看向他的眼睛。

漆黑深邃的,像是古井一般,波澜不深。

他凑上来,亲了亲她的脸:“先不说话。”

闻歌一愣,有些僵直,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温少远却恍若没有察觉她这样的目光,握住她的手腕,扣在掌心里。唇一移,在她的眉心印上一个温凉的吻:“就站在这里,等我一会。”

语气里,是安抚,是诱哄。

温少远牵着她走进屋里,让她站在玄关处,低头看了她一眼。松开手,打开了屋内的开关。

骤然亮起的灯光,让客厅里厮打成一团的所有人眼睛一眯,都有一瞬间的不适应。

他却怡怡然地站在那里,扫了眼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客厅,唇角溢开一抹凉意。然后,那目光落在最中间被扣压在沙发上的歹徒身上,眼底一闪而过的阴狠。

他信步走过去。

弯腰看了眼大喘着气,体力已经耗得差不多的男人——他脸上的头罩已经被摘下来了,那张脸赫然就是前阵子枫叶小区入室抢劫并犯下命案,在逃的通缉犯。

温少远心下一沉,又凉了几分。

如果他刚才没能及时地赶过来,闻歌的处境可想而知。

想到这,眼前似乎又浮现出闻歌一身的触目惊心的伤痕。

温少远慢条斯理地松开领口上方的两粒纽扣,微微一扯,落下去的手顺势拎住对方的领口。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他已经干脆利落地连连落下了好几拳。

跟着温少远过来的其中一位是小区保安,另外两位都是顺手拉来的……此刻看到温少远这明显要报复要教训的架势,相视一眼,纷纷退让开一步。

那紧握的拳头,还能隐约看见手背上暴起的青筋。落下时,似有拳风,凛冽又凌厉。这雷霆之怒,夹杂着歹徒痛苦的呻吟和闷哼,让三个围观群众皆是一颤,目光敬畏地望向面不改色的温少远。

“警察来之前,不方便做的事,现在就做了。”他目光一凝,那张脸阴沉到极致,眼底的阴鸷,通身的凛冽杀气让他此刻像是刚从地狱来到人间的修罗,摄人心魄。

“那只手掐的她?”

一字一句,冷冽如冰霜。

歹徒已经连话都说不成句了,感觉到温少远屈膝顶在他的腰背处,忙抬起右手。不料,刚抬起手,就是一阵剧痛,让他面色瞬间发青。

“咔擦”一声骨裂的声音以及他痛到极致惨烈的叫声,让站在玄关什么都看不见的闻歌听着也是一抖,眼神渐渐清明起来。

站得最近的是小区的保安,看着眼前这一幕,面露不忍:“温先生……”

温少远的眼神凉凉地扫向他,见对方识趣的闭嘴,拎着歹徒的衣领一手托起,屈起手肘重重地一击落在他的胸口。听对方发出痛苦的闷哼,已经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这才略微解气,手一松,把他从沙发上拖下来,像丢垃圾一样丢在地板上。

“你想掐死她,经过我同意了吗?”

那语气沉凉危险,像是酝酿着狂风骤雨。原本对着闻歌逞凶的男人,此刻如同沙包一般,被收拾得了无生气。听着这句话,身子一抖,蜷缩起来,生怕下一秒,又要承受这个年轻男人暴烈的招呼。

但温少远只是这样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转身走向玄关。

闻歌果真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安静地看着他。那苍白的面色缓和了许多,只是落在温少远的眼里,依然有些看不顺眼。

何时见过她这样了无生气的样子?

刚走到她面前,便听到楼下由远及近,在寂静的夜色下威严得犹如宣判的警笛声。

“警察来了。”他俯身横抱起她,抱着她走进她的小卧房:“再等一会小叔带你去医院,能不能坚持?”

闻歌点点头,迟疑着,伸手环住他。

温少远的脚步一顿,低头看了她一眼。

闻歌借势凑上去,学着他刚才那样,在他侧脸上吻了吻,轻轻地呢喃了一声:“小叔。”

沙哑得几乎听不清楚,却让温少远的心跳倏然漏跳了一拍。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警笛声,像是撕裂所有黑暗的曙光。

整个小区都被这深夜的大动静惊醒了,整座沉睡中的城市正在渐渐苏醒。小区里亮起了一盏盏灯火,在a市繁华的夏夜里,像是升空的孔明灯,指引方向。

周围不断有住户睡眼惺忪地打开窗户看下来,更是不伐凑热闹的住户干脆下楼探查情况。

明明是凌晨两点多的光景,却热闹得像是刚入夜。

警察上来维护了作案现场,又对整个屋子做了搜查。温少远见闻歌现在情绪已经平稳了,这才跟着出来查看,在看到被警察当做证物封袋的尖刀利刃时,刚缓和的脸色瞬间又沉了下来。

如果不是之前要撬保险箱的锁,没顾得上带上刀。哪怕他再及时地赶过来,都要给闻歌收尸了。

警力分了两批到达,第二批到来的除了普通干警还有重案组的警察。与此同时,还有不知道从哪听到风声,嗅觉格外灵敏的记者。

要给闻歌做笔录的是一位年轻的女警,刚实习不久,知道她喉咙受伤,口不能言,话不成句,倒没有急着要做笔录。叮嘱她好好休息,等情况好些了她再过来。

交代完这些,她不由微微偏头,看向一直沉默守在闻歌身旁的温少远,温声问道:“那能不能先做你的笔录?”

温少远看了眼闻歌,后者拉了拉他的衣角,仰头看着他,虽然没有说话,但让眼神所表达的讯息却再清楚不过——她在告诉他,她没事。

温少远做完笔录,看了眼被警方用隔离带拦在公寓楼外的记者,沉声道:“我预约的家庭医生已经到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我想带她先走。”

女警正在看刚才记录下来的笔录,闻言,深深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行,你们走吧。”

楼下人那么多,抱着出去怎么都不合适。

想了想,温少远打开衣柜扫了眼,随手挑了一件黑色带帽的外套让闻歌穿上。细心地替她扣上纽扣,翻好领子,他的目光落在她脖颈触目惊心的掐痕上停留一瞬,移开眼,牵着她走出去。

到玄关时,又蹲下身来亲自给她穿好鞋子,做好这些,把帽子给她戴上,就隔着一层布料揉了揉她的脑袋:“走,跟小叔回家。”

闻歌被他牵着,听着他温润低沉的声音,从未有过的安心。

他们前脚刚走,一旁忙完手头工作的警察凑过来,嘀咕了一声:“这叔侄感情还挺好啊,听说要不是女孩的小叔及时赶到,这姑娘今晚算是完了。”

白薇显然心不在焉,轻“嗯”了一声,顺手捞起掉落在地上的电话听筒把它挂了回去。想了想,补充了一句:“还是没血缘关系的,一个姓温,一个姓闻。”

……

两个人出来时跟在大部队的后面,前面有人吸引火力,温少远和闻歌两个就不怎么起眼了。

走出人群,没走几步就到了温少远的公寓楼下。刚走进去,就看见林医生拎着急诊箱站在电梯门口,频频看着手机。

恍然见到温少远从外面进来还有些惊奇:“哎,你大半夜的不在家里睡觉,瞎跑什么呢?”

温少远没接话,这会没人了,才轻扯开闻歌的帽子,牵着她上前。

林医生刚要出口的抱怨在看见闻歌望过来的眼神时,就是一顿,转而狐疑地看了眼温少远,又看了看隔壁热闹地堵着公寓大楼的人群,语气都虚了:“出什么事了?”

林医生刚下手术台,还没喘口气呢,就被温少远一通电话叫过来。除了让带上什么东西,又报了个地址,别的什么也没说。

要是在往常,林医生要不把事情问清楚了哪能随随便便就出诊,他可不是谁都能叫得动的。但接完电话后,他的右眼皮直跳,回想着温少远在电话里的语气,半分犹豫都没有,匆匆忙忙就赶过来了。

“别的等会再说,你看她这样能不能处理?”说着,轻托起闻歌的下巴,露出脖子来。

直到这会,林医生才看见闻歌脖子上那一圈触目惊心的掐痕,眼神骤变。

因为不确定是不是伤着了别的,以防万一,还是带着回了医院。在路上,才算是从温少远的轻描淡写里弄清楚事情的经过。

等检查好,又处理完伤口,林医生怜惜心一起,任劳任怨地又当起司机把两人送了回来。

这么一折腾,天色都隐隐露出了几分白,眼瞅着就要天亮了。幸好,温少远也不是个彻底薄情的人。知道他已经二十多个小时没合眼了,留了他去客房休息,把闻歌安顿在了他的房间里。

……

药还没吃,温少远去厨房烧了水,回来见她昏昏欲睡。把兑凉了的温水凑到她的唇边:“先吃药,吃完再睡。”

干燥的唇上沾上了几分湿意,闻歌睁开眼,强打起精神来,张嘴咽了一口水下去。嘴里涩涩的,苦得她难受。

吞了药,她反而精神了些。看着窗帘缝隙里露出的几缕微光,张了张嘴,哑着声音问道:“小叔,我今天还要去上学吗?”

“你这样怎么去学校?”把杯子搁在柜子上,温少远伸出手背贴了贴她的额头:“又不困了?”

闻歌想了想摇摇头,自觉地缩进被子里,只露出毛茸茸的脑袋来。见他起身似乎要走,又撑着身子微微坐起,揽着被子叫住他:“小叔。”

温少远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一闪,用眼神询问——“你还有什么事?”

闻歌这会一看见他,想起的就是几小时前他温柔轻吻着自己的样子。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移开目光,尽量若无其事地说道:“我一个人……害怕。”

“不走。”温少远似乎是笑了一下,曲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安心睡你的。”

他的手指温热,轻微的触碰,亲密的姿态,让闻歌的耳朵骤然一热。她胡乱地闪躲开他的目光,怕被察觉出什么,快速地缩回去。

这一次,那被子直接盖过头顶,把整个人都埋了起来。

温少远心思不在这里,倒没注意她的异常。见她睡下,在床边站了一会,开了柜子翻出条薄毯又拎出个枕头丢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离天亮没多久,可以将就一会。

温少远的最近的睡眠质量并不好,偶尔夜里总要醒一会。所幸,酒店已经上了正轨,需要他操心的事情不多,这才不会觉得疲倦。

偏偏今晚睡意最浓,又泡了牛奶安神,本是打算一觉到天亮。不料,闻歌一通电话让他惊得睡意全无。哪怕现在人好好的待在他的床上,他也有些心神不宁。

闭着眼休憩良久,天空终于出现了一丝曙光。那薄光从窗口落进来,几乎是同时的,他睁开眼,转头看向窗外。

墨黑的夜色已渐渐退去,黎明,悄无声息地到来了。

又躺了片刻,温少远这才起身。先是走到床边看了眼闻歌,见她整个人都埋在薄被底下,无奈地摇摇头,这睡相也不知道像了谁的。

他伸手,把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她的脸来。不比刚才血色尽失的苍白模样,这会睡着了脸色好看了许多。眉心微微拢起,睡得并不安稳。

他看了片刻,迟疑了一瞬,到底还是没有伸手去抚平她的眉心。

时间还早,他先去洗了个澡。再出来时,天色又亮了几分,他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拿起手机,去阳台给徐丽青打电话。

清晨的空气有些寒凉,含着水汽,湿漉漉的。

电话接通后,温少远连寒暄都省了,直接开门见山地告知原委。

他对徐丽青夫妇还是有些不满的,哪怕这件事和徐丽青夫妇并没有直接的因果关联。但闻歌会招惹上这样的无妄之灾,确有几分同徐丽青有关。

昨晚,重案组那位资深的老警察对他说过这样一句话:“歹徒是惯犯,只是以前没闹出人命关注度小,知道的人也少。他今晚闯空门,显然是观察已久,有恃无恐。不然怎么会撬了门锁进来?你得跟女孩的家长好好聊聊,放她一个人在家是不行的。时间久了,难免有人会留心,到时候就不是后悔不后悔的事了。”

徐丽青听完显然受惊不小,一度说不出话来,平息了良久才问道:“那闻歌呢?闻歌没事吧?”

温少远转身,倾靠在阳台的扶手上。透过落地窗,不远不近的距离,恰好能看见还在酣睡的闻歌。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说:“你应该自己回来看看她成什么样了。”

皮外伤都好说,惊吓肯定在所难免。而这种伤害,也不知道会影响她多久。

徐丽青似乎是哭了起来,再开口时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是我错了……”

温少远目光微凉,远远地看向拢在薄雾里还未彻底苏醒的a市,语气平叙无波:“你回来之前,闻歌都先住我这里,我会照看她。徐老师最好尽快回来一趟,这个烂摊子,起码不能让她来承担。”

那头静默了良久,徐丽青的声音顿时无力又沙哑:“其实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

温少远的目光瞬间幽沉下来,凉如这晨色,清冷又凉薄。

徐丽青等了片刻没等到他接话,知道他是有些恼了,想了想,还是坦白交代道:“对不起,我还是藏了私心。领养闻歌的时候我和我先生就有了去n市发展的念头,但几次和闻歌接触后,她乖巧懂事,加之我对小孩又渴望,便和先生商量着领养她。

我们当初白纸黑字约定好了,闻歌必须留在a市,十八岁之前就养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我犹豫过,但到底抵不过这诱惑,想着总是有办法带走她,便……”

徐丽青轻叹口气,自知理亏:“我先生无法生育,对我愧疚了半辈子,便由着我折腾了。为了计划着闻歌的高中能顺利转到n市,我才对她这么严厉,上次才对你说了那些过分的话。不过是想让你不再管她,你们温家都顾念着她现在是我的女儿而不再对她这么亲近。”

并非是什么占有欲,只是想带走她。

“今年年初,我的工作重心已经转到n市了。我知道闻歌最信任依赖你,知道她肯定不愿意走,就连她也瞒着。如果不是出了这件事,我也许还会瞒下去……”直到她安排好一切,木已成舟时。

温少远没说话,并没有徐丽青想象中的那样大发雷霆,反而沉静得让她更加不安。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徐丽青的呼吸都要渐渐凝结起来时,才听他说道:“类似于‘你不要和闻歌走得太近,她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或者‘你没有立场管她’的这种话,我并不是第一次听到。”

徐丽青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安静地听他说下去。

“但我还是管了。”他的声音忽然变轻:“这辈子,我都做不到不管她。”

至于原因?他也不知道。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林医生认床,这导致他本就不那么精致的从医生涯非常的艰苦。凌晨刚结束的这台费尽心力高度集中注意力的手术耗费了他不少心神,下半夜又跟着温少远来回跑,又给他当司机当提款机的,身体已经倦累至极。

但即使这样,认床这种娇贵的毛病还是没能放弃折磨他。

合眼睡上没多久,身体的疲劳刚缓解了些,便自然而然地清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看着窗外雾蒙蒙的天色,掩着眼睛又躺了一会,沉沉地吐出一口闷气,翻身下床。

洗漱完毕,正想悄悄地离开回家补觉,经过餐厅时,不经意地往里瞥了一眼,却意外地看见了坐在窗口的温少远,不免惊讶:“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温少远的目光落在他青黑的眼睑下方,勾了勾唇角:“睡得不好?”

“认床。”林医生挠了挠头,四下看了一圈,转而问道:“那小姑娘还好好地睡着吧?”

温少远没回答,只是原本撑在桌面上的手肘移开。手边是一杯热气袅袅的咖啡,香气浓郁:“要不要喝一点?”

话落,想了想,又补充上一句:“从唐泽宸那里拿来的。”

说话间,似乎已经笃定他会坐下来喝一杯再走,自顾自地翻了一个白瓷的咖啡杯,拎起放在一旁的咖啡壶给他倒了一杯。

见状,林医生摸了摸后脑勺,抬步走进来,拉开椅子坐在了他的对面。

走得近了,这才看见温少远身上穿的还是昨天的那件衣服。再结合现在需要喝咖啡提神的情况,顿时了然:“你一夜没睡?”

“嗯。”温少远应了一声,径直移开目光,看向窗外。

正是晨曦微露的清晨,就连空气都带上了几分清冷的鲜活。还有些稚嫩的阳光透过窗口洒下来,黄灿灿的,衬显得整个格局明亮了许多。

温少远盯着那抹刚跃出地平线不久的亮光,凝视了良久,才移回视线,抿了口暖香的咖啡,似是自言自语一般低喃了一句:“舍,得。舍得,不舍得。”

林医生听得云里雾里的,见他垂着眼,那神情在阳光下竟有几分迷茫和纠结。猜想着他是遇上什么棘手的事了,也没多嘴,非常善解人意地杵在那里当个安静的木头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