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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一生,各种灾难频出。谁都不会知道自己生命的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不可预料甚至无法挽回的事,而珍惜,在这个时候就显得尤为重要。

闻歌心跳得有些慌,但温少远就在身边,冷静又镇定,她这才强制性地压抑住自己内心那复杂的情绪,双手悄悄地紧紧握住,放在了膝上。

协商好了后续的事情,何兴正要回去汇报给温少远,还未转身,看到从后座上下来的人时,微微一愣,下意识地转头往后座看了眼。

白薇的长发有些散乱,她随手往后拨了拨,薄唇轻抿,随即又弯唇笑了笑,语声轻柔地问道:“他在车里吗?”

何兴一时词穷,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当初闻歌远走美国后,温少远发了好大的一通脾气,差点把整个盛远都掀翻了。何兴那时候生怕温少远出点什么事,跟得紧,就连晚上下班之后都会当他的司机小哥,接来送往的。所以,多少知道一些那时候的事。

白薇来盛远几次,温少远别说没见,更是直接让保安把人赶了出去,不止是不给面子,甚至连里子都没给。他的态度这么强硬,两家的关系一度到达冰点,更别说有什么后续发展了,温少远能忍着不对白薇怎么样,还真的是手下留情了。

后来……已经是闻歌出国的一年后了,很寻常的一天。温少远突然把一份文件夹递给他,云淡风轻地说道:“把东西交上去。”

里面的内容可想而知。

不止是有关白薇的,甚至是关乎整个白家的。

上交之后,白家接受调查,温少远背后推波助澜,没费多大的力就让整个白家受到了重创,时至今日都没能恢复。

而就那段最难熬的时光里,几乎天天有人来盛远挑事,甚至有偷偷跟着温少远要伺机报复的。

也许是在开始做这件事的时候,温少远就已经做好了面对这些的打算,全部强硬镇压,

丝毫没有手软。

再后来的事,何兴就不太清楚了。

因为就在白家的事情沉寂下去后,温少远对他说:“你不用再这么跟着我了,不会有事了。”

何兴那个时候才明白,这一年的陪伴,一直都是温少远默许的,才不是他以为的他厚脸皮的拍马屁神功生效了……

可也是那个时候,何兴突然觉得温少远这一年的日子过得远比他看到的要更加辛苦。

这样沉稳周全的男人,那一年是有多痛苦,才不敢放任自己一个人独处?需要身旁有一个人时刻看护着,才能时刻警醒?

……

温少远骤然从何兴的嘴里听到“白薇”这个名字时,眉头下意识地皱起。他的目光转向窗外,看向站在车门旁的那抹身影,似乎是思考了一会,推开门,下车。

白薇看见何兴拉开车门就知道温少远是愿意下来了,止不住地往前迎了一步,那欣喜和怨怼在这一刹那还没有友好的融合平衡,就见刚下车的弯下腰朝后座伸出手来。

白薇的脚步顿在原地,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车内伸出的那双纤细白皙的手轻轻地搭进他的掌心里。

温少远那骤然扬起的笑容就像是冬天里犹带着几分慵懒地暖阳,虽然温暖,却看得她内心冷意丛生。

闻歌下了车,扑面而来的冷意让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就把手塞进了他的口袋里,扭头看向对面的白薇。

她画着精致的妆容,即使现在看上去有些狼狈,却依旧是一丝不苟的矜贵模样。

四年了……

四年。

她还没忘记当初那晚自己对她说的那句,如果有机会,定会把她赋予的一切重重还击。可如今,她挽着温少远站在她的面前,不用多说什么,甚至只一个眼神,她就知道,她如今完全是一副骄傲的胜利者姿态。

闻歌悄悄地把双手背到身后,不动声色间就把原本戴在中指的温少远的求婚戒指取下来戴上无名指,这才若无其事地重新挽上温少远的手弯。

她这点小动作自然是逃不过温少远的眼睛,他压不住唇角上扬的弧度,索性浅浅地弯着唇角,对着白薇轻轻颔首:“好久不见。”

白薇站在那里,只觉得周身都是冷意环绕。身体像是破了几个大窟窿,那冷冽的寒风正从她身体的各个地方涌进来,把她那颗心冻得冰凉冰凉的。

她想笑一笑,起码在面对在她眼里一直都是不足为道的闻歌时,还能摆出一副“没有和温少远在一起,我只过得更好”的姿态来。可目光落到她右手无名指上那抹亮眼的银色时,嗓子眼似被棉花堵住了,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温少远轻拍了一下闻歌的手,握在掌心里,倾身和何兴确认了一下事故的处理方案。又抬头看了眼站在对面车前那个显得有些老实拘谨的男人,微点了一下头:“就这样吧。”

……

这里离盛远酒店只有几个路口,非常的近。

温时迁接到何兴的电话赶过来时,没用多久。幸好这条路上的车辆不多,并没有造成交通堵塞。温时迁靠边停了车,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站在马路中央一动不动的白薇。

温时迁对白薇并不陌生,在几年之前,因为一个同学的原因和白薇甚至是有些交情的。但就在四年前她的婚礼上……

想到这,温时迁就摆不出什么好脸色来。

她的眉目一冷,连车都懒得下了,连着按了几声喇叭。见几人回头看过来,这才不疾不徐地降下车窗,勾一勾唇,扬起个冷艳的笑容来:“我来接你们回家。”

温少远侧头看了眼笑得格外张扬的温时迁,摇摇头,转身轻拍了拍何兴的肩膀:“这里交给你了,等会处理好直接回家休息吧,不用来酒店了。”

听说有假放,哪怕只有半天,何兴都乐得直眯眼睛。就差直接把boss和闻歌送上车,盼着他们早早地走了。

“等一等。”听到几个人对话的白薇突然出声叫住两人。

闻歌正要转头,被温少远重重地捏了一下手心。他低头看去,压低了声音,低低沉沉地说道:“不用理会不相干的人。”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见白薇那苦涩又生硬的嗓音断断续续地:“你们……在、在一起了吗?”

☆、第109章

第一百零九章

没有人回应。

她作为一个局外人,被忽视得彻头彻尾。

白薇对温少远最后的记忆,是在她恍然发觉自己犯了一个无法挽回的错误。她总是忽视温少远对闻歌的纵容,甚至以为用心机就能算计人心。

在温少远自己都还没有察觉他对闻歌那不一样的心意时,白薇就已经对他们之间的“叔侄”感情有所怀疑,等到她一步步证实,了解,才明白这样隐忍又深刻的感情一旦爆发将会有多么的可怕。

所以后来,她如愿以偿地逼走了闻歌,甚至把温少远和闻歌的关系彻底引入僵化的死局。她以为只要逼走了闻歌,一切都能唾手可得了,但等她转头看见温少远眼里那冷冽又嗜血的寒光时才发觉——

她从来没有真正地了解过这个男人。

她所看到的温暖,温柔,温润,全部是在温少远面对闻歌时才展现出来的。至于其他人,在他的眼里,都是无关紧要。

当白薇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她试图去解释去道歉,但温少远是铁了心,连见她一面都不愿意。

即使是他这样强硬冷漠的姿态,她都未曾放弃过,甚至乐观地以为,温少远那样冷情冷性的人,只要给他时间,总有一天他会释怀,他会发现他和闻歌有多么的不合适。

在白薇的眼里,这样的感情是病态的,是不健康的,更是需要扼杀的。

可直到一年后,家里突然遭逢巨变,她才知道,温少远的确是薄情的人。白家被调查,她从一开始的保留职位回家休息,到几天后直接被撤职,她的理想还没开始就被温少远一手终结。

就是这样薄情清冷的人,却把全部的深情都给了那个叫闻歌的女孩。

碍于家里的压力,她不得不再道歉,想求求温少远手下留情。但是,她见不到他。无论是去盛远酒店,还是他的公寓那里,都见不到他。

甚至连老爷子那里,都把她拒之门外。

她原本以为温老爷子对于闻歌是厌恶的,可不曾想,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她的“以为”。无论是谁,都在维护她,即使是温老爷子。

最后的最后,她只能去闻歌家的公寓门口等着。一个星期后,果不其然地等到了趁着夜色而来的温少远。

他只穿着单薄的白衬衫,修长的身体被夜色温柔的笼罩着,看上去依旧清冷疏离。

那样长时间的等待已经磨光了白薇所有的戾气,她缓缓地站起来,看着几步外用冷漠的眼神看着她的温少远,开口时,千言万语都只化成了一句:“我就知道,在这里能等到你。”

可偏偏是这里,有多讽刺。

“如果是来道歉的,那没有必要。”他终于开口,没有什么情绪起伏的声音里含着夜色的沉冷:“她说不放过你,我就不会手软。”

“就那么喜欢她?”白薇冷笑,看着他隐在黑暗中模糊得看不真切的五官,那压抑着的情绪彻底爆发:“就为了一个闻歌,你置我们白家于何地!你就连老爷子的面子都不顾,非要弄得这么难看?”

“他是默认的。”温少远从口袋里摸出烟盒,他抬眼睨了她一眼,眼里毫无感情,更别说有什么情绪起伏,就像是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闻歌是温家的人,就算有什么做的不好也轮不到你来教训……”

他顿了顿,眼底终于浮上了一丝笑意,只那笑意冷冽,丝毫没有到达他的眼底:“这是老爷子的原话。”

白薇愣在原地,几乎不敢置信。

温少远把烟叼到嘴边,打火机一擦,那火焰噌然而起,火光摇曳。他虚围着那火光,凑到唇边点燃了烟,那双眼里映着那火焰,说不出的妖冶和危险。

这样的形容出现在温少远身上,是让白薇意想不到的。

起码,也是那个时候她才突然意识到,再温润的人,都是有劣性的一面。而很不巧的,她正好用触到了他的逆鳞,还狠狠地拔了下来。

温少远夹着烟,沉沉地吐出一口烟雾,那双眼睛微微眯起,在夜色里阴冷得让人直打哆嗦:“滚吧,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白薇一个哆嗦,所有的梦都醒了——她发现,她爱上的,是只爱着另一个人的恶魔。

……

她看着两个人离开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捏成拳。冷笑一声,她缓缓转头看向还呆立在车头的那个男人,冷着声音问道:“刚才怎么不撞死他们呢?”

她轻飘飘的声音,恶毒的语言,以及那瞬间狰狞的表情都让现场留下来的两个男人不寒而栗。

何兴皱着眉头看着她,对她的最后一丝怜悯也没有了:“白小姐,说话还请留点口德。”

“口德?”白薇歪着头轻轻一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何兴,那寒凉得目光看得何兴鸡皮疙瘩直掉:“闻歌不就是个没亲没故的小孤儿吗?要不是遇上温家,还不知道在哪呢。说几句怎么了?”

“你……”何兴怒从心起,狠狠地瞪她一眼:“就你这样苟延残喘的,也只能呈呈口舌之勇了。”

到底是不会和女人吵架,何兴对自己的用词之无力产生了深深地挫败感。他抬手捏了一下没心,怒气冲冲地用尽自己所能尽到的最大程度瞪了白薇一眼,眼不见为净地钻进车里等交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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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直接驶往盛远酒店的地下一层停车场,温少远带着闻歌直接从专用电梯上了顶楼的办公室。

这个地方哪怕阔别了那么久,再次踏入,对于闻歌而言,依旧是满满的熟悉感。

“去休息室里休息还是就留在这里陪我?”房间内有暖气,温少远脱下披在她身上的外套随手挂在了椅背上,边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边转身去给她倒水。

闻歌看了眼一脸促狭地斜倚在门口看着她的温时迁,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赶紧拉住温少远:“你和小姑去忙吧,我去休息室。”

温少远顺着闻歌的目光看了眼温时迁,那虎视眈眈的眼神直看得温时迁一阵心虚,再也无法光明正大理所当然地围观。一抿唇,有些不太高兴地拿起文件转身去了隔壁的招待室。

闻歌扯了扯温少远的袖口,更尴尬了……

“等我一小时,我就回来。”他揉了揉她的短发,目光深邃又柔和:“晚上去景梵那里吃饭。”

闻歌一听,眼睛就是一亮。

“那你赶紧去吧。”她挥挥手,毫不留恋。

这话题原本是温少远提及的,知道刚才那个小意外让她有些不太舒服,说来给她振奋下精神。但她这么直接地表现出欢喜,还不是因为他,顿时就让温少远有些醋意上涌:“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你会看不见我。”

闻歌“啊”了一声,丝毫没有理解他话里的意思:“就一个小时啊,我知道……”

温少远微微挑眉,还没等到她说完,已经一手捏住她的下巴微微抬起,低头吻了上去。

闻歌脑子一懵,张嘴就咬了他一口,不轻不重地力道,却把温少远身体里的邪恶因子全部激发了出来。他俯下/身,一手拥住她,相贴的的唇瓣湿润又柔软。

辗转的亲吻,温少远闭了闭眼,握住她戴着戒指的那双手,闷声问道:“挑个良辰吉日,领

证吧?”

闻歌迷茫地睁着眼睛看他。

温少远微微退开,拇指轻按了一下她温热香甜的唇瓣,一本正经道:“合法化才能做得更多一些……不止是这样,点到即止。”

最后那句话,他刻意压低了声音,那话语里的暧昧就又如实质,把闻歌整个包围了起来。

闻歌囧囧地看着他,耳根子默默地发烫,莫名地就有些口干舌燥起来……

光天化日的,能不能别这么一本正经地耍流氓啊!

……

温时迁久等温少远没来,到底是坐不住,刚起身要去叫一声,才走到门口就遇上了春风满面的温少远:“再不来,我就要广播通知了。”

温少远无视温时迁话里的呛意,抬手指了指一旁的沙发,示意她坐下说话:“我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赶紧开会。”

温时迁一双眸子顿时一瞪,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开始开始。”

温时迁的母亲是美国一家跨国公司的总裁,虽说她等高中毕业之后才出国去的母亲身边,但几年下来,耳濡目染,加上温时迁的母亲也有意培养她。她在从商上的天赋很快就表现了出来。

后来和傅衍结婚后,有“贤内助”的指导和从旁引导,温时迁自己成立的那家公司蒸蒸日上,已然成了a市小有名气的一匹黑马。

所以,一谈到公事,就连温少远都无法忽视这个妹妹的专业能力和掌控的魅力。

一个小时不到,温时迁就把盛远最近的情况详细的叙述了一遍,算是做了简单的交接。

温少远没有任何意义,接过她递来的文件拿在手里翻了翻,随意地问道:“你的那个婚礼策划在哪里请的?”

温时迁正要回答,话到了嘴边,一顿。眯细了眼,上下打量着他:“问这个干嘛?”

温少远的视线从文件夹上移开,看向她:“没什么,想结婚了。”

温时迁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她一挑眉,好奇地问道:“为什么想要我那个婚礼策划?”

温少远扬长尾音轻“嗯”了一声,微微勾唇:“她喜欢。”

这个“她”是明摆着的,温时迁当然不会蠢到问“她”是谁,消化了好一会,还有些懵懵的:“总觉得你们的长跑离终点还有段距离啊,居然这么快就……”

温少远微抬了抬下巴,唇角还含着笑,却清冷了声线,音色低沉:“不快,认识她十年了。”

十年了,从把她带进温家开始到如今,已有十年之久。

十年的春去秋来,初识的场景似乎还在眼前,可如今,她已经亭亭玉立,正值年华正好。

十年。

人生有多少个十年可以等待?

一个恰好的人,要多么不容易,才能够等到。又需要多辛苦,才能兜转一圈回到相识的原点?

他的前半生年华即将落幕,带上她,正好开始新的旅程。

☆、第110章

第一百一十章

简单的工作交接后,温少远收拾了一下文件和资料起身,很顺便地问道:“晚上我和闻歌一起去景梵那里吃饭,要不要一起?”

他那漫不经心地语气明显就是随口一问,温时迁摆摆手,有些心累地拒绝:“不凑热闹,回家找人伺候。”

温少远对这样的答案显然很满意,微微颔首,拿起文件头也没回地推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