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的美。”——

  平城的秋季,机场附近种满了玉兰和毛白杨,前者疏疏落落,后者挂满了黄叶。气温降到十多度,不出太阳的日子还有些冷。

  明姒出了航站楼,左看右看却没看到梁现。

  昨晚他明明说会来接她的,上飞机前还在聊天儿呢,不会还没赶到吧?

  机场里人多,明姒不喜欢久留,拉着行李箱便迈开脚步。

  她今天走的是温柔娇俏路线,穿了件烟熏玫瑰色的风衣,里边搭珍珠白衬衣,风衣下摆扫过线条笔直的小腿,脚下一双米色高跟鞋。

  这种颜色的风衣很挑人,一不小心就跟口红界的死亡芭比粉打成平手,穿好了是高级气质,穿得不好就是浓浓一股乡土风。

  明姒皮肤白皙,五官明媚,便能很好地驾驭住,乌发微卷着披散在街头,一路踩着高跟鞋往前走,衣摆被风轻轻吹起,有种难以言喻的绝美气场。

  很多人下意识地目光一路追随。

  然后,就看到外貌出色的年轻男人从旁边迈开长腿,从身后抱住她。

  女人先是被吓了一跳似的,回过神来又要去打他,但很快两只手就被牵住,她神情带点儿小娇嗔,然后欲拒还迎似的被男人抱进怀里。

  最后,他们在大庭广众之下亲了亲,才亲昵地牵着手离开。

  110吗?报/警了,这里有人虐狗——

  灿宝果然如她所说,非常想念明姒。

  她踮着脚尖在观澜公馆通往前院的玻璃窗那观望了好一会儿,又像等不及似的,仰头对阿姨道,“我想去大门等爸爸妈妈。”

  她长得水灵灵的,大部分时候都很听话,说起话来认真又稚嫩。阿姨也喜欢得不行,给她穿了件小外套,就领她出了门。

  于是明姒和梁现刚下车,还来不及牵着散个步什么的,就被跑过来的灿宝抱了个满怀。

  “妈妈,灿宝好想你!”她在明姒的脸颊上亲亲。

  “这话说的跟爸爸虐待你似的,”梁现在一旁“啧”了声,声线有点儿懒懒的,“爸爸对你不好?”

  灿宝仰起头来,朝他看去。

  明姒轻轻蹭了下灿宝的脸颊,帮着问,“爸爸对你好不好?”

  “一,二,”灿宝低下头,掰着手指头数了数,认真道,“有两次不好。”

  “哪两次呀?”明姒抱起她,边朝梁现做了个得意洋洋的表情。

  “给灿宝扎头发那两次。”灿宝皱皱眉。

  她还记得,那种头发被扯到的痛,还有镜子里那个歪七八扭的辫子。

  可太丑了。

  梁现:“……”

  还挺记仇。

  “噗。”明姒忍不住笑出声来,“那以后妈妈给你扎,你爸爸扎得太烂了。”

  话音落下,她余光扫到梁现,忽然想起每次幸灾乐祸都有什么下场,便轻咳了一声,话锋一百八十度大转,“嗯……也叫爸爸练习一下。他会有进步的。”

  灿宝眨了下眼睛,像是没明白妈妈怎么突然给爸爸说起了好话——

  灿宝现在已经上了幼儿园的托班,每天上午要去幼儿园,下午由司机和保姆接回家,吃饭,午睡之后,就起来吃一点点心,然后看绘本、听音乐、玩玩具或者和贺岁丝丝玩闹一会儿。

  贺岁是灿宝的头号粉丝,从她出生开始,就经常被挂在不远处守着她,她长大了,走到哪里,一猫一鸟也寸步不离。

  除此之外,灿宝还经常待在前后院看花和树。

  明姒跟梁现已经发现,灿宝对于这些自然植物非常有兴趣,经常往那一蹲就是小半天,神情可以说入迷。

  他们已经商量好,春天来了之后,在院子里另外开一小块地,给灿宝做植物培育基地。

  晚上一家三口通常出去散个步,然后回来陪灿宝坐一坐,讲讲她看不懂的绘本故事。

  梁现这人其实没多大耐心,当初柯礼杰他们几个就断言过他不是个当爸爸的好料,而事实也的确是这样——明姒刚生完那会儿,梁现抱个宝宝都能把人惹哭。

  小婴儿的哭声那是相当烦人的,呜哇呜哇片刻不停,能把人吵到脑仁疼,梁大少爷什么时候遇到过这么难缠的对手,眼角眉梢都挂着点儿不耐烦。

  不过他不忍心让灿宝吵着明姒,有些事又必须父母亲力亲为,只能硬着头皮来,后来一回生二回熟,当爹的潜质也就被这样一步步发掘了出来。

  比如现在,给灿宝讲故事的就是梁现。

  这也算是被迫习得的技能之一——明姒讲故事自然不在话下,但她明确提出不可以自己一个人,必须得两个人参与。

  于是白天在京弘一股年轻精英范儿,气质潇洒不羁的梁现,回到家还得乖乖学习如何念儿童故事。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也从被迫营业转成了颇为专业的“睡前读物博主”,大部分时候还能声情并茂那么一下子。

  他音质本来就好听,声线略低带点儿沉,有时候不经意间就有种苏感,很符合网上那种“哄你睡觉”的调调。

  于是明姒全程陪伴录音,某天灿宝睡着了,她跟梁现轻轻回房。

  路上,她冲他晃晃手里的手机,“以后万一我失眠,就放你讲故事的音频。”

  “不用那么麻烦,”梁现抬手松了下衬衣扣子,看着她似笑非笑的,“有我就够了。”

  明姒:“?”

  于是这晚,她被迫失眠,又被迫做了好几个小时的“助眠运动”。

  果然一沾床就睡着了——

  这年快走到末尾的时候,池宴夫妻俩带着池屿来了一趟。

  灿宝也终于见到了她的“小网友”——小岛小朋友。

  池小岛今年快要三岁了,穿着羽绒服,五官生得很好看,又带着点儿区别于同龄小屁孩的冷。

  两个孩子刚一打照面,灿宝就一秒没停地说了一长串,“池小岛哥哥你好,我是你的妹妹梁以灿。”

  说完,眼角一弯,有点儿得意地望着对面。

  这其实是因为明姒早晨翻到收藏的录音,心血来潮给灿宝听了听,告诉她“你和小岛哥哥以前还说过话呢”。

  结果谁知道灿宝完美继承了她要强的个性,听完那段语音,重点都落在了较劲上头,势要在句子的长度上扳回一城,一雪前耻。

  其实池屿这孩子生来就有点儿高冷,往前见到再好看的小姑娘,如何热络地邀请他玩玩具,他也冷冷淡淡。

  而且小岛这个乳名,从池屿两岁之后,大家就不太叫了。

  岑栩正想打个圆场,就看到池屿往前走了一步,“嗯,很高兴认识你。”

  “我现在会说很长的句子了。”灿宝强调。

  池屿说,“我也会。”

  “你说一个看看?”

  “……”

  过了下,他还真慢条斯理地回了一句。

  灿宝想了想,又不服气地说。

  最后,明明是一起在海洋馆看各种海洋生物,两对夫妻却被迫听了一耳朵的“长句子竞赛”。

  作者有话要说:  池屿:陪妹妹玩游戏

  灿宝:他是不是杠精,为什么非要和我比!

  明亮cp校园番外会有哒——

第71章

  出了海洋馆, 已是华灯初上。

  池宴跟岑栩晚上还有事, 几人便在门口分别。

  俩孩子还有些恋恋不舍, 灿宝牵着明姒的手, 冲池屿笑眯眯的, “小岛哥哥,等回家了要跟我打电话呀!”

  她还比在耳旁做了个电话的手势。

  池屿已经不想纠正她自己早就不叫“小岛”的事了, 反正,她都不听, 就让她叫吧。

  他点点头,“好。”

  “要记得哦!”灿宝强调。

  “记得。”池屿虽然不太爱说话,但每次都回应得很快。

  小孩子的感情最真挚也最直白,青梅竹马, 两小无猜。

  几个大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 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平城白天落了场雪, 到这时间,地面上积攒起薄薄的一小层, 风一吹,沙粒似的扬起来。

  别墅区的湖周亮起盏盏明灯,在晦淡的天色里,色调很暖和。

  回家路上,三个人特地散了步。梁现抱着灿宝沿着湖边走, 明姒在旁边问她,“喜不喜欢池屿哥哥?”

  灿宝手里还抓着海洋馆的生物模型,是一只蓝色的海豚。

  她点点头, “喜欢呀!”

  明姒一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灿宝却又转过来,认真地提问,“爸爸妈妈,你们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小岛哥哥呀?”

  这话一出,梁现偏头看了眼灿宝,笑了声,“生不了哥哥。”

  “啊,为什么呀。”灿宝有点迷茫。

  明姒脚步停了下。

  其实梁治宏在得知是个孙女那会儿,照样高高兴兴地给明姒包了个大红包,还专程从平城一座很灵的寺庙里求了只镯子送给小公主,充分展现了重视和喜悦之余,也委婉地表达过是不是得生个二胎什么的;岑心雁出于联姻稳定的考虑,也做出过类似暗示。

  不过明姒跟梁现这俩叛逆青年不介意,两家长辈也没人能干预得了,更没人会自讨没趣地再提。

  没想到,灿宝却成了全家最早催生二胎的那个。

  “灿宝想和小岛哥哥一起玩的话,以后我们也去申城看他们。”明姒把灿宝头上的草莓发夹取下来,重新夹好。

  灿宝弯了下眼角,“真的吗?好呀。”

  过了会儿,她又闷闷地说,“可是现在灿宝一个人,就很无聊呀。”

  她趴在梁现的肩头,不知道是不是天色的缘故,眉眼间有那么点儿不符合同龄人的落寞,像要叹气似的,表情又可爱,又很戳人心窝子。

  明姒这才发觉自己理解的可能跟灿宝想表达的有出入。

  她问,“怎么无聊了?”

  “每天下午都是一个人,”灿宝终于忍不住把这口气叹了出来,脸颊微微有点儿鼓,“成叔叔说,这种心情就叫做无聊,他觉得还不如让妈妈打一顿。”

  明姒:“?”

  成昱是个熊孩子无疑了。

  不过,灿宝的话却也让她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

  其实她周围很多朋友结婚生子之后,就暂时放下事业做起了全职太太,每天有很多时间陪宝宝玩。相比之下,她只有晚上回来才有时间跟灿宝在一块儿,读绘本,洗澡,时间一晃就过了。

  再联想到前段时间看到篇文章,说独生的孩子容易觉得寂寞,虽然不能以偏概全,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有点道理。

  明姒不知怎的就道,“灿宝觉得无聊,那要不爸爸妈妈给你生个弟弟或妹妹一起玩?”

  灿宝的小眼睛一下就亮了。

  梁现朝她瞥过来,挑了下眉,口型问的是“真的?”

  她硬着头皮点头。

  他不以为意地笑笑,猜她是一时冲动——

  其实明姒原本对生二胎就不排斥,虽然当初怀孕加生产她没少吃苦头,但看着灿宝一路从软绵绵的一小团,变得会爬,会走,会说话,出落成漂亮稚嫩的小姑娘,还是有种很不可思议的感觉。

  所以这天她答应灿宝,虽然觉得如梁现所猜,有那么点儿心血来潮的成分,但事后也没想过反悔。

  晚上洗完澡,明姒还颇为认真地挪到了梁现的书房,准备和他讨论讨论备孕的有关事项。

  “真要生?”梁现靠着椅背,有点儿意外。

  他朝她伸开手臂,示意她坐过来,等人到怀里,他提醒,“你之前可说生宝宝太痛苦了,一辈子也不生第二个。”

  “我那是生完灿宝好疼才说的好不好,”明姒揪他手背,“就不允许人的思维变一下吗?我以前还不喜欢你呢,现在不是……”

  她及时地刹住话茬,免得斗嘴斗着斗着就往表白的方向去了。

  但梁现却想听后一句,他笑了声,手往她腰下游移,“现在怎么?”

  “现在特别喜欢你,行了吧!”明姒拍开他的手,“你别动,好痒!”

  梁现满意地收回手。

  他亲了下她的耳垂,“我以为你是随口说的。”

  “家长是不能随随便便骗小孩的,要信守承诺,”明姒“哼”了声,又打量他,“说这么多,难道你不想生?”

  她的一只手手垂搭在膝盖上,梁现伸手覆过去,静了片刻,“不太想。”

  两年前明姒生灿宝的时候,疼得眼泪都出来,被送进手术室之前,还不忘明令禁止他进来陪产,说是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

  但他隔着一堵门站在外边,那种心完全悬空的感觉也好不到哪儿去。

  何况明姒怀孕时的孕吐,厌食,腿部水肿,后期经常身子重得睡不着觉,梁现也是全程陪过来的。

  现在哪里舍得她再受一次苦。

  “你还挺会疼人的嘛。”明姒听了他简单的理由,心里漾起一股暖意,她扬了下眉梢,回身捏捏他的脸,又说,“其实我现在想想也还好。”

  “而且第二次应该会有经验一点,”明姒靠在他肩头,继续开展长篇大论,“我就想,给灿宝生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他们俩一起长大,会很好玩吧。”

  她说着说着,眼里闪出了一点期待,连小腿也不自觉地晃了晃。

  “行,那就生一个,”梁现低下头,碰了碰她的额头,“我跟以前一样陪着你。”——

  之前有灿宝是个意外,明姒跟梁现还没忘记得知怀孕时有一瞬间的胆战心惊。

  所以这次既然决定了要生,就得做充分的准备。

  三个月的调整之后,明姒跟梁现在一起时便没有再做措施,频次也提高了许多。

  太频繁的时候,明姒倒是想拒绝,但每次都会被他以备孕的理由拖回去,时间一长,甚至产生了后悔的念头,不由自主地求饶道,“不生了不生了!”

  可惜梁现把她的话原样送回:做大人是不能不讲信用的。

  明姒只有吃哑巴亏。

  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有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灿宝每天都是笑眯眯的。

  她不知从成昱还是谁那里听来当初梁现取的那两个名字,开始亲切地用“昭宝”来称呼这个即将到来的小生命。

  还时不时地发出稚气的提问,“今天昭宝来了吗?”

  明姒和梁现往细了一想,其实“昭“这个字,给男宝宝女宝宝都可以,于是也就默认了未来这个不知性别的小朋友叫作“梁以昭”。

  只是每次跟灿宝聊起不知在哪的昭宝,明姒总有种欠了作业还未完成的感觉,心虚得不行。

  “你说,昭宝怎么还不来啊?”某次云/雨过后,明姒躺在梁现的怀里,忍不住猜道,“他不会是个属乌龟的吧?”

  “有这么说自己孩子的么?”梁现看她一眼,声线有种余韵未尽的低哑,带着笑,“这才几个月?”

  明姒算了算,从正式开始备孕到现在,也不过两个月。

  “几个月吗,我怎么觉得时间过了很久,像几年?”她疑惑地眨了下眼,慢慢好像找到答案了。

  这两个月她被梁现翻来覆去地折腾,频率比起新婚那会儿有过之无不及,可不就觉得时光漫长么。

  明姒还没来得及控诉,并暗示他收敛一点,忽然察觉到他的手又不安分。

  “你干什么?”她警觉地往旁边挪。

  梁现把她拉回来,低笑着吻下去,“再试一次,说不定就成功了。”

  明姒:“?”

  试多少次了都?——

  又是一年六月,初夏。

  空气里飘着洋槐花的清香,阳光明烈地照在地面上,不规则的光斑随着茂盛的树影一摇一动。

  这天灿宝刚好小班毕业,而昭宝也发出了第一声响亮的啼哭。

  这意味着,灿宝所期待的小玩伴终于降临,还是个跟小岛哥哥一样的男孩子。

  不过,见到这位小弟弟的时候,灿宝却愣了愣。

  首先他很小,五官皱巴巴地挤成一团,红扑扑,面团一样软。不像爸爸,不像妈妈,也不像她。

  灿宝在心里比较了下,觉得昭宝不如小岛哥哥帅气,还不能像小岛哥哥那样陪她玩。

  其次,他实在是太会哭了,灿宝刚踏进病房就听见他的哭声,而后她的暑假几乎都在这嘹亮的哭声中度过。

  起初灿宝不解,还问过一大堆问题,比如为什么弟弟哇哇哭个不停,为什么他不会说话也不会走路,言语之间,还颇有种“我就不这样!”的自豪感。

  直到明姒给她讲了讲,又使唤梁现拿来灿宝小时候的照片和录像,她才慢慢接受,不过坚决不肯承认如今漂漂亮亮的自己也有头发稀少、皱巴巴的时候,谁提跟谁生气。

  成昱就因为嘴贱没少挨揍。

  灿宝很期待昭宝快点长大,最好一觉睡醒就跟她一样大,然后两个人可以一起去植物园,海洋馆,动物园。

  为此,她时不时地就要跑过去扒着他的摇篮,催促道,“昭宝,你要快快长大陪姐姐玩呀!”

  明姒这次怀昭宝没怎么吃苦,各方面的反应都没有第一胎那么强烈。

  她还得意地跟梁现说过,看来昭宝是个会体贴人的,谁知生下来之后,这小崽子就表现得特别事儿多。

  爱哭这种小婴儿的通病就不提了,比较让人头疼的是昭宝每天晚上睡觉,都得爸爸或者妈妈抱着哄才能睡着,摇篮不行,保姆不行。

  不然小眼睛圆溜溜的,就四处乱看。

  没哄睡着之前,但凡稍稍一松手,哪怕原先再安静,昭宝也能立刻睁开眼,拉响哭泣警/报。

  于是梁现晚上回来,还得专门花一两个小时哄他睡觉。

  等明姒身体调养过来之后,两人便开始轮流,不过即使说好平分,梁现也会在她只哄完半个小时的时候,就把昭宝接过去继续哄,让她休息。

  也许是在婴儿期就受了这种耳濡目染的熏陶,昭宝长大之后,就像他爸爸一样,特别宠妈妈。

  作者有话要说:  家庭地位排名:姒姒-灿宝-现哥-贺岁、丝丝-昭宝

  昭宝:?——

第72章

  这几年来, 朋友们也陆陆续续有了自己的归属。

  再聚在一起, 就会有种时光错乱的奇妙感觉,好像前一天还在附中艳阳高照的林荫下, 咬着冰激凌说笑打闹,后一秒就各自有了家。

  明姒生完昭宝没多久, 正好柯礼杰的第一个孩子出生。

  这人一贯打着“单身一时爽,一直单身一直爽”的旗号,平日里没少宣扬不娶老婆的好处。谁知出国旅游一趟,情场上的浪子终于遇到了命中的天敌, 被收拾得服服帖帖, 扯证结婚后没多久就生了宝宝。

  柯礼杰结婚之后,出去玩的频率显著下降, 明姒跟梁现忙着一系列事情,只在宝宝出生那天去看过他和他老婆。

  那之后没多久,明姒接到了柯礼杰的视频通话。

  以往这种时候, 柯礼杰即使没起床, 也会把自己稍微收拾得精神一点,美其名曰“帅哥的自我修养”。

  而这次, 他却毫无形象。

  手里抱了个宝宝正在用奶瓶喂奶,整个人蔫了吧唧又两眼无神。

  “我不明白, 你们为什么要生二胎, ”柯礼杰声线飘忽,眼睛下边黑眼圈清晰可见,甚至隐隐冒了点儿胡茬, “一个难道不够吗,丁克难道不香吗?”

  梁现拿了个枕头过来,示意明姒起身。

  他把枕头垫在她身后,顺带着朝屏幕里看了眼,问,“这谁?”

  无情的一刀。

  柯礼杰:“?”

  明姒笑出声来,抬头朝梁现配合道,“我也不认识呢,好奇怪一人,突然就打视频。”

  柯礼杰一听这夫妻俩一唱一和,好像有点想把他电话给挂了,赶紧道,“你俩不能这么不道德,哄孩子睡觉有什么妙招告诉我没?赶紧的。”

  这人还真能哪壶不开提哪壶,梁现轻嗤,“我们能有什么妙招?”

  灿宝当初爱哭,好歹晚上睡觉还比较乖。

  昭宝却跟个自带雷/达的夜猫子似的,哄睡时一有风吹草动就睁开眼嗷嗷大哭,梁大少爷近年来修养出来的耐心几乎都快被磨没了。

  “那你们就彻夜彻夜不睡觉?”柯礼杰不可思议。

  明姒更不可思议,“最多哄一两个小时,也不要一夜啊,你怎么想的。”

  柯礼杰:“……”

  为什么他家这个就要一夜?

  停下来一刻都能立马转醒的那种!

  从他仿佛吃了馊饭的表情里,明姒看出了什么,得意地笑起来,悠悠道,“这就是报应啊,谁让你当初老喜欢来嘲笑梁现?”

  梁现初为人父那会儿,着实没什么经验,整个人从上到下都写满了被迫营业。

  所以看他带崽崽就特别有趣,给灿宝扎个辫子都能被几个人围观半天。

  “……”

  柯礼杰没想到自己讨教个育儿经验,还能被迫吃一嘴狗粮,当即一言不发地挂了电话。

  “这是替我出气呢?”梁现接过她递来的手机放到一边,在床沿坐下。

  明姒凑上去亲亲他,声线有点儿娇,“现在知道我有多好了吧。”

  梁现顺势扣住她后脑勺,低下头加深这个吻。

  难得周末的午后,灿宝和昭宝都还在午睡,亲完之后,两人又甜甜蜜蜜地窝在一起看了部电影。

  “不过,人果然要有比较才会有平衡。”明姒躺在他怀里,想到柯礼杰那精神萎靡的样子,又看看梁现。

  他今年已经快三十了,却依然英俊出挑,身材跟二十五岁那时几乎没有变化,眉眼间甚至还有些少年气在。

  “怎么了?”梁现也转过来看她。

  明姒捏捏他的脸,“跟柯礼杰家的比起来,我们昭宝可太乖了。”——

  都说两三岁的小男孩是混世魔王,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不过昭宝大概是在婴儿期就把“调皮”这俩字用完了,长大之后反而没想象中的闹腾。

  他长得跟灿宝很像,属于旁人一眼看去就知道是姐弟的那种,皮肤白白/嫩嫩,头发乌黑柔软,很可爱。

  起初灿宝对这个弟弟喜欢得不行,走到哪儿都喜欢带着他,跟带条小尾巴似的。

  可随着昭宝开始牙牙学语,第一个词语叫的是“妈妈”,并且日渐成为明姒身后的小尾巴时,灿宝不乐意了。

  她常常“哼”地扭开头去。

  过了会儿,又挤到明姒身边。

  昭宝给明姒剥葡萄,她就给明姒贴心地捏捏肩,倒倒水。

  梁现在旁边就“啧”一声,有点儿懒洋洋的,“不给爸爸倒?”

  小孩子的思维,就是抢起来才有意思,昭宝又没有给梁现倒水,所以还是照顾妈妈好玩一点。

  灿宝看了眼梁现,颇为理直气壮道,“爸爸是男人,会自己倒!”

  “谁说的,爸爸也要你们倒,”梁现笑了声,往后一靠,挑眉示意,“不带性别歧视的啊。”

  灿宝虽然还听不懂“性别歧视”的意思,但并不妨碍她理解这句话,于是也乖乖给梁现倒了水。

  这场俩小孩之间幼稚的争宠,就以大人获利而告终。

  明姒摸了摸昭宝的头,又抱抱灿宝,夸奖道,“你们好乖呀!”

  昭宝仰起脑袋,认真而稚气道,“因为爸爸说,妈妈是公主,要用来疼的。”

  明姒下意识往梁现那边看,他似乎早有预感,视线也瞥过来,居功般地扬了扬眉梢。

  她“哼”了一声,最终还是忍不住对他笑——

  昭宝进入小班的时候,灿宝刚好读毕业班。

  两个宝宝同一所幼儿园,每天都一起上学,放学回家。

  明姒本来以为会出现那种姐弟相互照顾的温馨场面,没料开学才第一天,灿宝跟昭宝回家了就气咻咻的。根据保姆的说法,还“冷战”了一下午。

  明姒跟梁现交换了个眼神,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某天,朋友聚会上的一句玩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