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八成是了,我不相信这样的人能被几个本地黑社会买动。”我跟大勇现学现卖道,“而且这个人只要接下一单生意,不得手绝不甘休,什么时候把目标干掉才肯接下一单,如果他真地已经锁定叶卡捷琳娜,那就真的烦不胜烦了。”

小慧道:“这事说简单也简单,只要他还没接下叶卡捷琳娜,我就有办法让他永远不烦你。”

我好奇道:“什么办法?”

小慧笑道:“我们给他找一单生意。”

无双道:“我们有要杀的仇人吗?”

小慧干脆道:“没有。”

我逾发好奇道:“那给他找什么生意?”

小慧狡黠道:“给他找那种……永远也成功不了的生意。”

我忽然有点明白。疑惑道:“你是说……”

小慧呵呵一笑。拍了一把阿破道:“到那时候,阿破你就好自为之吧。”

阿破叫道:“你们不是要让他杀我吧?”

我们都笑了起来。能让亚洲杀手失业地,这个世界上好象还真没别人。

阿破郁闷对我道:“你以后是没事了,那我岂不是要烦死?”

小慧道:“反正你嫌日子过得平淡,找个杀手没事就杀杀你不是挺好玩吗?”

阿破挠头道:“说地好象也有道理。”

这时无双无聊道:“咱们找几个姑娘捏捏脚吧?”

小慧皱眉道:“为什么一定要姑娘?”

我和阿破异口同声道:“一定得是姑娘!”从碧水湖别墅出来以后,我们就对同性之间的接触非常排斥了……

不多时,四个女按摩师进来,在我们床前坐下,开始给我们地脚上油,按摩,刚按几下,我就大唿小叫起来:“轻点。”

按摩师笑道:“对不起,不过您以后得多注意运动了。”

给阿破按地是个膀大腰圆的按摩师,她给阿破捏了几下见毫无反应,于是道:“先生。轻重怎么样?”

阿破无所谓道:“随便按几下行了,这脚最后还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呢。”

……

第二天,我坐在办公室里,泡上我最爱地花茶,不过那张《参考消息》已经被我扔在一边,我已经有新资料看了——就是张泰伟给我那份叶卡捷琳娜公主的资料和保镖守则。

我看着那些照片,这位公主星眸粲然。怎么也想不通她哪一点招人嫉恨,看过《保镖》和《中南海保镖》以后。我得出一个结论:凡是有几分姿色的女雇主都会和保镖发生一点暧昧,所以说实话我对这次会面还真有点期待。

可是看完张泰伟给我地《保镖守则》我就不这么想了,那上面说做保镖首先得耐得住寂寞和无聊,你得警惕一年,十年,一辈子,你警惕了九年零三百六十四天零23小时59分59秒。那么在最后一秒的松懈里可能就是杀手行动的时候——当然,这完全是在扯淡,哪有那么巧的?

我是看了守则才知道,保镖们戴墨镜不是为了酷和让别人一见就怕你,因为真正想杀你地人就算你眼睛里长出痔疮来他们也不会因此而罢手,戴墨镜的主要作用是为了遮挡强光,它可以帮助你适应各种环境,还有就是戴上墨镜以后杀手就不知道你是否在注意他了。可能会因此而取消行动,这倒是有点偷懒地意思。

我正兴致勃勃地看守则,办公室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他在那观察了我一会见我不理他,这才在门上敲了敲,我急忙抬头。说:“有事吗?”

这是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年轻人,背了一个不起眼的军绿色挎包,发型是那种90年代初最流行的三七分,刘德华和郭富城都留过那种,小伙子也确实很帅气,脸色白净,只是眼神有点与年纪不符地平淡,他说:“请问何安忆在吗?”

“我就是,有什么事吗?”

他专注地打量了我一眼,自我介绍道:“我叫林子文。是我师姐让我找你来地。”

我纳闷道:“你师姐?”

“红夜女!”

我顿时吃惊道:“你就是……”

林子文平静道:“我就是那个杀手。我师姐说你是她的朋友,而且你需要我地帮忙——说吧。想杀谁?”

我大汗,急忙把他让进来关好门,我没想到这亚洲第一杀手就这么波澜不惊地出现在我面前,而且直率得让人心里发毛。

林子文坐在我对面的椅子里,双手都放在桌上,像来开介绍信一样平淡道:“杀谁?”

我理了半天思路,这才忐忑道:“能先问你个问题吗?”

“说。”这杀手的确是够酷的,绝不多说一个字。

“那个……我能先问问你你来这的目的吗?”

“目的?”

“我直说吧,你来这是不是为了杀叶卡捷琳娜公主的?”

“这个问题对我帮助你重要吗?”

我笃定道:“很重要!”他要不是为了她来地我才懒得招惹他。

林子文很直接道:“是的!”

“你一定要杀她吗?”

林子文奇怪地看了我一眼道:“我杀人有个规矩,想要我接单必须得先见到我才行,给我发了邀请函的人现在还没找到我,所以这段时间之前,我不介意先让你插个队,毕竟我师姐的面子不能不给。”

我挠了挠头道:“那你顺便给我个面子,咱不杀那公主行吗?”

林子文决绝道:“不行!行有行规,我既然做这一行就要按规矩办事,如果你没有什么要杀的人那么请恕我不能奉陪了。”

我忙摆手让他坐下,道:“如果我请你杀一个人,他在没死之前你是不是就不会接别的生意了?”

林子文嘴角挂上了一丝不易察觉地笑道:“看来你很清楚我的做事准则,是这样的!”

我摊手道:“那对不起了,我只好请你先帮我杀一个人了。”

林子文显然不明白我这声“对不起”从何而来,淡淡道:“可以,先填张表吧。”说着他从书包里掏出一张表格递给我。

我郁闷道:“干这事还得填表?”

林子文道:“放心,绝不会落到别人手里,事情办成之后我就会把它毁掉。”

我接过那张表一看,不禁哭笑不得,这表跟平常的调查表没什么两样,上面有姓名、性别、年龄、出生年月等等栏目,我从笔筒里抽出一根笔开始一项一项填起来,依我对阿破的了解,自然没什么难处,我连他几岁开始不尿床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林子文见我下笔如飞,满意道:“看来你一定很恨这个人。”

这时我已经填到了最后几栏,其中的一项顿时让我抓狂无比,只见上面写着:谋杀理由。

我指着表格道:“其实……”

林子文看了一眼道:“那个可以不填——前面没打星号的都可以不填。”

我一看,整张表就没有打星号的……

林子文微笑着接过表格道:“所以,这张表你本来都不用填,我只是做个额外调查……”他一项一项地看着,不时问我几句,最后总结道,“陈可破,无业,没有任何社会背景,没有任何训练记录,没有任何射击、格斗爱好,是这样吗?”

我点头。

林子文在表格下面画了一个五星,我奇道:“你这是干什么?”

林子文道:“这表示刺杀难度为一星,我是根据难度来收费的。”

我忍不住问:“那么依你看,要刺杀叶卡捷琳娜难度有几星?”

林子文笃定道:“三星半!”

我指了指窗户外面张嫂9岁的儿子:“那那个呢?”

“也是一星,不过我不杀未满16岁地。”

我替阿破憋屈了一个……

我犹豫了一会,终于道:“事情要是成了我得给你多少钱?”

林子文用笔在表格上划拉了几排数字,痛快道:“500块。”

我又替阿破憋屈了一个,也不知他怎么算地……

林子文见我古怪地看着他,很直接地说:“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做生意童叟无欺,一星就是一星,绝不会加水分欺骗顾客,当然,这也要看具体情况和我的心情了,最贵地一星,我收过50万美金。”

我愧疚道:“你还是把他的星级调高多收点吧,不差钱。”

林子文自信一笑:“我们既然已经见过面了,这单生意我就算接了,价钱也定死了——我怎么找这个人,是你指给我还是提供照片?”

这时阿破推门而入,大声道:“老大,吃饭去。”

我指着他跟林子文说:“我要杀的,就是这个人……”

第三卷 走,拯救地球去 第十章 钉子

阿破进门以后听我这么说,顿时明白了来人的身份,他大大咧咧地跟林子文一招手道:“来啦?”

林子文一时没反应过劲来,有点发呆道:“啊,来了。”

阿破道:“先吃饭吧,你不急吧?”

林子文:“……不急。”

我站起身笑道:“既然不急,就一起吃个饭吧?”

林子文:“……好。”

我们三个像好朋友一样并排走出去,迎面正好碰上小慧和无双下来,我拍拍林子文的肩膀给他们介绍道:“这是子文,红夜女的师弟。”

我的手刚拍上他的肩膀,就感觉他膀子上的肌肉一缩,几乎把我咬了一口似的那么疼,小林同学显然是经过长期的训练,而且警惕性很高,亚洲第一杀手果然名不虚传。

无双跟他握了握手道:“哦,你就是那个杀手吧?”

林子文:“……”

小慧问我:“单子下了吗?”

我说:“下了,先杀阿破——”

林子文再也忍不住了,抓狂道:“怎么你们都知道我是谁啊?”

我笑道:“我们四个之间没有什么秘密。”

林子文把我拉在一边,茫然地问我:“那那个陈可破知道你要杀他有什么想法吗?”

我纠正他道:“不是我,是你要杀他。”

林子文:“有区别吗?”

阿破在一边毫不在乎道:“没事。吃了饭你就该忙忙你的。”

我笑道:“来,先吃饭。”

小排挡里,王水生已经把白围巾系在脖子里,手里拿了一双一次性筷子来回划拉着上面地木刺,见我们进来伸手招唿道:“这有座——”随即一如既往地嘱咐胖老板道,“菜里少放蒜啊!”

林子文跟在我们身后,行尸走肉一样入了座。看样子有点无措。

可以理解,作为一个杀手。和雇主、目标人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大概他还是头一回经历,我笑着说:“别见外,大家以后就是朋友了。”

这时胖老板端上饭菜,我们本着礼让的态度一起招唿林子文:“吃吧。”

林子文表情一紧,端起碗来先闻了一闻,然后同样的,在吃每一道菜前也都这么做一下。小慧微微一笑跟我们说:“他是怕我们给他下毒。”

无双不悦道:“我们是叫你来干活的,又不是要干掉你。”

我饶有兴趣道:“靠闻真能闻出毒来吗?”

林子文哼了一声道:“这世界上如果有50种下毒的方法,我就闻出45种来。”

阿破奇道:“那另外5种呢?”

林子文恢复了冷淡的态度道:“如果另外5种让我碰上我也认了!”他吃了几口菜,脸色一变道,“嗯?”

我们忙齐声问:“怎么了?”

林子文咂巴了几下嘴这才道:“味道不错!”

我们齐晕。

胖老板见一个陌生人夸他手艺,开心道:“这是行家啊!”

无双边吃边说:“说真的,小慧做饭也算是有一套,但是跟老板一比总少了些灵性。”他扬头问胖老板。“有什么秘诀吗?”

胖老板难得腼腆道:“嘿嘿,做这个哪有什么秘诀啊。”他想了想,然后一本正经地告诉我们,“你得用心去做!”

我们互相看看,忽然一起笑起来,他地话让我们想起了小绿……

席间。因为有王成和旁边一些不相干的人在场,我们也没有继续谈林子文地身份,阿破叫了瓶啤酒招唿林子文道:“喝点么?他们平时都不喝酒。”

林子文淡淡道:“我喝水就行。”

阿破道:“这个就更没毒了——刚启开的。”

林子文依旧道:“我只喝水。”

我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林子文这时完全恢复了一贯的冷静和胸有成竹,他慢慢地吃着饭,偶尔对王水生或王成的问题略一作答,王成道:“小兄弟,你是何老大的朋友吗?”

林子文平静道:“不,我是他花钱雇来的。”

王成跟我说:“你又雇一打杂的?”

……

吃完饭,我们集体回超市,王成又坐在门口晒太阳。王水生则整了整西服。以无可挑剔地姿态站在柜台后面等待顾客。

阿破喝了几瓶啤酒,晕晕乎乎地进了门。回身一看见林子文贴身跟了进来,拍脑袋道:“对了,差点把你给忘了,你不是要杀我么?动手吧。”

林子文平静如水,他看着我说:“如果这是你们之间的一个玩笑,那我很遗憾地告诉你,一切都已经无可挽回,这单生意我既然接了,这个人我就一定要杀,哪怕你们以后要为他报仇。”

无双跟进来道:“我们肯定不替他报仇,你就放心杀吧。”

阿破叉开腿站在当地道:“来,杀吧,快点,等不了了。”

林子文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和王水生,最后看了我一眼道:“你确定我可以在这里动手吗?我的宗旨是不给雇主找麻烦。”

我笑道:“都是自己人,你动手吧,尽量干净一点。”

林子文终于露出了迷惑的神情道:“你们到底为什么这么做?是想骗保吗?”

我们一起无语,合着他把我们当成讹保的了……

阿破叫道:“你哪那么多废话,我又不是汽车。骗什么……”

他话没说完,林子文已经闪电一样蹿到他面前,手里一把又细又长地匕首准确无误地深刺进阿破的心脏,阿破低头看看露在外面地匕首柄,有点不确定道:“都插进去了?”

林子文微微摇头叹息道:“对不起,虽然我就是干这个的,但毕竟你是第一个请我吃饭的目标。我还是非杀你不可。”

阿破笑道:“跟你师姐一个德行,说插就插。”

林子文以为他回光返照了。轻声道:“我要拔了,过程可能会有一点痛,但是我保证很快你就感觉不到了。”

阿破期待道:“真的会感觉到痛吗?那你慢点拔。”

林子文依言慢慢拔出匕首,最后一截的时候他猛地抽出来,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阿破向门口走去,路过我身边地时候酷酷地道:“我随时会来拿我地酬金的。”

他自说自话地走到门槛前,刚要迈腿。我们一起喊他道:“喂!”

林子文漠然回头:“怎么,这么快就后悔了?可惜已经晚了,我那一刀已经刺破了他的心……”

我们一起打断他,指着里面道:“人还没死呢!”

林子文以为我们在跟他开玩笑,他随便地回头看了一眼——就见阿破还笑眯眯好端端地站在那里,除了衣服上破了道口子,连血也没一滴,这是因为阿破考虑到超市里的卫生。所以不等血流出来就用妖力封住了伤口。

林子文在原地蹦了一下道:“耶?”

我们都笑了起来,林子文这下太像周星星了!

林子文脸红了一下,显然他这样的人很少出这样的窘态,但他马上恢复镇定,他走到阿破身前十步外,用很诚恳的请教态度道:“你为什么还不死?”他随即恍然道。“哦,你地心脏在右边!”说时迟那时快,林子文话音没落已经甩手打出一颗飞钉,阿破微微侧了一下身,依旧好端端地站在那里,道:“没有,小时候做体检,我跟正常人是一样的。”

林子文地姿势还保持在发射飞钉地样子,他好象没有听到阿破在说什么,就那样身子在空气里僵了一会。然后才问:“我的飞钉呢?”

阿破像被人怀疑小偷那样掸了掸身上。无辜道:“不知道啊,可能打歪了吧。”

林子文这时已经提起了十足地戒惧之心。他身子蓦地向后空翻,同时已经打开了胸前的挎包,从里面变戏法一样掏出5把飞刀扔出去——就听扑扑连声,阿破的额头、左右胸、小腹纷纷中刀,巨大地作用力甚至把他打得后退了一步,然后他的身上就插满飞刀,望之可怖。

林子文站定身形观察阿破,只见阿破定定地立在那里,眼睛也不眨一下,良久不动,林子文抹了一把汗喃喃道:“这下终于死了。”他走过去把飞刀都摘下来,然后帮阿破把眼睛合上,轻声道:“一路保重!”

林子文把手放在嘴边咳嗽了一下,转过身有点尴尬地跟我说:“刚才出了一点小意外,但幸不辱命,我想你还是现在就把酬金给我,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阿破道:“你也要上路了吗?”

阿破一说话,林子文像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声音,他像犯了头痛风一样把双手抱住头,背对着阿破无声地蹲在地上,纠结道:“你怎么还没死?”

阿破蹲在他身边,语重心长道:“说实话,有时候我也想啊,还有,你刚才骗了我,你说往出抽刀的时候会疼,可是我没感觉到——当然,也可能我感觉到了但不知道那就是疼,话说疼到底是什么滋味啊?”

林子文忽然毫无征兆地一跃而起,身子还在空中的时候,他从他那个小小的挎包里再次掏出一把上了消音器地手枪,然后一个漂亮的转身,毫不犹豫地对着阿破开火了,沉闷的、有点像撕裂空气的枪声连响了三下:啾、啾啾——

阿破这时候刚站起来,身体上应声出现了三个小洞,子弹穿过没有任何防护的身体,打破了阿破身后货架上的一袋薯片,以及两包虾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