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情知这又是元妖在出夭蛾子,心里七上八下,脸上却不能露出来,只能勉强作出教训妹妹的样子道:“小慧,别闹了!”

小慧边哭边哀求道:“求求你了,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只把车停在警察边上就行了,出了事我负责,那100万悬赏都归你。”她一边说还一边装出楚楚可怜的样子把身子往司机手上蹭,阿破要是见了估计当场就得崩溃掉……

司机这会已经没法开车了,加上被元妖说的连惊带怕,小心翼翼地跟我们商量:“您几位要不换辆车?”

话音刚落小慧忽然又坐好,擦了擦眼泪笑道:“跟你开玩笑呢,继续开吧。”

司机抓狂道:“姑奶奶,你玩死我吧!”

大秃幸灾乐祸地哼哼道:“她要是真想玩死你你早死了!”

我也和司机一起崩溃,小慧转过头,忧虑地看了我一眼,大概是又“回来”了。

这时随着司机开的方向,我感觉路越走越熟了,我看着前面带路的车,忽然恍然道:“这不是要去王府大街吧?”

大秃道:“你知道那?我们有个特好的小弟在那开了个买卖……”

我这下可知道他们要去找谁了,果子狸当初倒霉就倒在他们几个身上了,还傻不愣瞪地讲义气,他那“四友”麻将馆就是这么来的,当初听他讲,我们外人也明白其实人家根本就是在利用他,这哥四个也就是缺钱了才想到他。

因为有司机在场,我也不方便问什么,车到了地方以后,二秃上前道:“大哥,咱们得快点,我们车上那司机的眼神疑神疑鬼的,我怕他一出去就报警。”

大秃瞥了小慧一眼道:“我们也是,那赶紧吧!”他看看我们一行人,说,“不能都去,谁去把他叫出来?”

三秃道:“我去。”

我们躲在王府大街外墙的阴影里,这时正是热闹的时候,小排挡里仍是人声鼎沸,街坊们下班的买菜的闲逛的人来人往,我们四个旧地重回,不禁感慨万分,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脸,我真想像往常一样信步走过去跟他们打个招唿,可是这时万万不行,依据那段视频,现在王府大街周围说不定早已经布满了大量的武警就等着我们落网呢。

阿破看了一眼黑洞洞的超市,小声道:“王水生这个狗日的,咱们不在连门也不开了。”

无双则黯然道:“小绿也不知道哪去了。”

王成孤零零地坐在台阶上,身边没有老史,我们回头看小慧,她正出神地看着王成身边那张躺椅……

不多时,三秃警惕地走过来,身后紧跟着果子狸,我们急忙闪进阴影里。

到了墙边,果子狸一把拉住大秃的手兴奋道:“大哥,你们真的跑出来了?”

大秃忙道:“小点声!”

果子狸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激动地小声道:“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来找我的!”

三秃急不可耐道:“有钱吗?”

果子狸从怀里掏出一个报纸包递给他道:“我刚听说你们跑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准备了。”

三秃撕开纸看了一眼道:“就这么点?”

果子狸道:“我刚开张不久,这是全部积蓄了,哥哥们要是不急我再找人凑凑——新来的这个居委会主任虽然假不登登的,不过人还不错,兴许他能帮上忙。”我暗叹了一声……

三秃道:“屁话,我们还能再回来吗?”

大秃拍了拍果子狸的手道:“好兄弟,我知道你尽力了,我们得赶紧走了。”

果子狸一把拉住他道:“大哥,我跟你们一起走吧?”

大秃无奈道:“你跟我们干什么去?我们可是越狱出来的在逃犯!”

果子狸兴奋道:“我不怕连累!”

四秃不耐烦道:“放屁!这点钱连一个人都不够,你跟着我们凑什么热闹?”

果子狸急切道:“哥哥们等我几天,我把店卖了就有钱了——你们看,这四友麻将馆就是给你们准备的,我还打算等你们出来以后咱们兄弟就靠它养老呢。”

二秃道:“大哥,该走了!”

果子狸紧跟一步道:“带上我吧,关键时候起码我能堵个子弹!”

四秃再也忍不住了,一拳把他打得后退了几步,恶狠狠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果子狸呆呆地看着他,讷讷道:“四哥,别这么说。”

四秃拿刀指着他鼻子道:“别再跟着我们了,谁知道你是不是想出卖我们好赚那10万悬赏?”

果子狸彻底懵了,他像不认识一样看着四秃,过了一会忽然豁然地一笑,把两只手在胸前摊了一下,再不说话,转身就往回走。

阿破道:“这下这小子该清醒了。”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厉声喝道:“不许动!”

我一探头,就见袁静双手平端着手枪对准大秃和二秃,脆声道:“我没猜错的话,你们就是前几天越狱出来那几个吧?”

大秃愕然,只得举起手,三秃冷丁一个箭步冲到果子狸面前,一手揽住他的脖子,另一手用刀抵在他咽喉上,喝道:“把枪放下!”

果子狸陡遇巨变,浑浑噩噩道:“三哥,你干什么?”

“你不是说能给我们挡子弹吗?你表现的时候到了!”三秃面对袁静狰狞道:“我再说一遍,把枪放下!”

袁静路遇四逃犯本来是偶然情况,加上这一突发事件,显得有些无措,但要她把枪放下显然没那么容易,她略一迟疑,越发紧握手枪道:“把人放开!”

三秃稍一用力,刀尖在果子狸脖子上划了道血口子,歇斯底里叫道:“再不放下枪我杀了他!”袁静还是没动……

果子狸也叫道:“袁警官,别管我,开枪吧,把我们都杀了算了。”

无双在暗处抱起肩膀,无奈道:“得,经典桥段出现了:绝望的人质,愤怒的匪徒,犹豫的警察,这还真是一个难题。”

阿破道:“如果被劫持的是我就容易多了。”

我叹道:“如果我的力量没丢也不难。”随即我回头看了看小慧道,“不管你现在是谁,有法子吗?”

小慧索性不说话了。

在僵持的工夫,袁静没注意到被她忽略的四秃正偷偷地从墙边上绕到了她的身后,然后猛的举起了刀……

这种时候,阿破不得不露面,他大跨步跳到四秃身后,一伸手让他的刀扎进自己的胳膊,袁静感觉到身后有动静,猛然回头,阿破趁她还没看清自己脸之前在她后颈上切了一下,袁静随之软在地上,阿破这才反手一个耳光把四秃抽出2米以外。

与此同时无双也从三秃手里抢下了果子狸,他把三秃踹倒在地上,冷冷道:“我看这俩真是要不得了,干脆交给警察吧。”

三秃四秃顿时露出了恐惧的神色,阿破把胳膊上的刀抽出来远远扔过墙外,笑嘻嘻道:“每次我救人好象总少那么点悲壮的意思。”

大秃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看了自己两个兄弟一眼,最终还是求情道:“算了,他们总归是为了大伙能跑,再说把他们交给警察我们的行迹也败露了。”

果子狸看着从阴影里转出来的我道:“何主任,你们怎么……”

我摇头叹息道:“哎,一言难尽——看新闻了吗?”

果子狸发傻道:“那上面真是你?”

“是不是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今天有什么人找过我们吗?”

“……好象没有。”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对了,今天街上来过不少生面孔倒是真的。”说到这他终于反应过来了,兴奋地拉着我的手道,“新闻上扛枪那个真是你啊,何主任?”看来警方已经摸清我的底细了,但还没有公开曝光,先来验证了一下。

我哭笑不得道:“街坊们看了新闻怎么说?”

果子狸道:“大伙都笑呢,说电视上那个人太像何主任了,还等着你回来跟你开玩笑呢,他们说巧的是另一个看身材也像是阿破,不过就没你那么清楚了。”他兴奋地抓住我肩膀摇着,“那上说的是真的吗?你是什么国际恐怖分子?平时没看出来啊,想不到文邹邹的何主任还是条硬汉!”

我苦笑无语,指了指地上的袁静道:“这个你知道怎么处理吗?”

“就说是那个孙子打的!”他指指四秃,从口气上看,果子狸已经不再认他了,四秃叹了一声,无颜以对。

我点点头,嘱咐他说:“至于见过我们的事……”

果子狸道:“放心,我什么也不说!”

“好了,那我们就得跟你这几个哥哥继续跑路了,想知道我们最新消息的话就看新闻吧。”

果子狸拉着我的手道:“何主任,以前总觉得你是小白脸没好心眼,还觉得你们几个假惺惺的太牛B,今天才发现你们有牛的资本啊!”

我冒汗道:“你这样的价值观是不对的——再说我们以前很牛吗?”

“哎,现在不说这些了。”果子狸旋即握着大秃二秃的手道:“两位哥哥,怎么说呢,多保重吧!但愿后会有期。”

大秃惭愧道;“兄弟,以前对不住你,其实我们哥几个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直在利用你,我们就是几个人渣。”

“不说啦!”果子狸拍了他一把,自始至终连看都没看三秃一眼。

我又问果子狸:“超市里的人都挺好的吧?”

“都挺好,喜欢吹牛B那个你们也见了,还在那坐着呢。那个叫王水生的英国佬好象说他要回国了,小绿让一家公司的人接走了,说要商量开演唱会的事。”

无双出神道:“小绿终于还是走了。”

小慧凑上来欲言又止,最后终于还是说:“那个每天晒太阳的老头呢?”

果子狸失笑道:“什么老头呀,他不是你爸吗?你爸白天还晒太阳来着,这会兴许是回屋睡觉去了。”

“哦……”小慧应了一声,从表情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我观察了一下四周道:“不说了,走了!”

果子狸一抱拳:“保重!”然后有意无意地露出胳膊上的纹身……

离开王府大街,我们沿着没有路灯的地方走出老远,大秃打开果子狸给他的报纸包把钱数了数,愁眉苦脸道:“才一万多,一个人都不够。”

我问他:“一个人得多少钱?”

大秃道:“我们这个级别的,一人一万也就差不多了,你们的话,老鬼开口就敢要每人20万。”

阿破道:“总不能他要多少就给他多少。”

大秃叹道:“必须这样,老鬼在道上是出了名的贵,但也是出了名的保险,这些年就没失误过。你也见了,在这种情况下把你们送出去确实有难度。”

无双道:“那就别废话了,搞钱吧。”

大秃试探道:“要不……咱们再抢金店去?”

小慧坐在马路牙子上,嘿嘿冷笑:“抢金店,亏你想得出,怎么销赃?暴露行迹不说,就你们几个碰过的东西谁还敢要?”

无双小声跟我说:“这是元妖又上身了。”……

第四卷 世界大战 第十六章 最后的演唱会

哪能搞到钱?这是我们目前想的唯一问题。

二秃喃喃道:“咱们要是有什么有钱又靠得住的朋友就好了。”

阿破看看无双道:“你的钱能取出来吗?”

二秃道:“少了不值。”

阿破瞪他一眼道:“20多个亿值吗?”

二秃缩着脖子道:“你们要真有20多个亿还干这事?”

大秃道:“别说了,人家跟咱档次不一样。拉登有钱没有?”

目前身份不明的小慧道:“想也别想,警察就等着咱们去找无双他姐呢。”她瞥了我们一眼,补充道,“要不是想要这具身子,我才懒得提醒你们。”看来这是元妖……

这时我们正在路过一个广场,与平时不同的是,广场上的人都仰头看着露天屏幕,似乎对什么颇为关注。

我们只远远地扫了一眼就再也挪不动脚步了,只见屏幕下方打的注释字幕是:董小绿演唱会再次火暴登场。

记者正在采访主办方,问:“在这么匆忙的情况下举办演唱会是出于什么考虑呢?”

答:“这场演唱会主要是基于对广大歌迷的回报,大家都知道,小绿的第一场演唱会也是在我们这里开的,而且这也是小绿本人的意愿。”

记者问:“可是您不觉得太过匆忙了吗?从计划到决定时间跨度不到12小时,据我所知演唱会将在今晚10点开始,可现在已经是8点多了。”

主办代表无奈道:“我说过了,这是小绿本人的意愿。”

记者:“那么售票情况如何呢?”

主办代表踌躇满志道:“这你可以采访会场方。”

场景一换,记者已经来到售票大厅,他随机来到一个正忙得焦头烂额的工作人员身边问:“请问我们的售票情况怎么样?”

工作人员道:“前一个小时,我们已经卖出8成的座位。”

记者:“那么还有两成……”

工作人员一指售票窗外:“你自己看吧。”

摄象机镜头一转,售票窗外是人山人海,每个窗口都排起了长龙,记者愣了一下神这才像嗨了药一样兴奋道:“我们可以看到,在海丁体育馆外,等着买票的人已经严重超过以往任何演出的火暴场面,我们现在可以这么说:董小绿的每一次出现都意味着奇迹!”

我们都回头看无双,无双发呆道:“小绿要开演唱会居然没跟我们说?”

我失笑道:“她怎么跟我们说?”

无双恍然道:“我明白了,她这场演唱会就是为我们开的,显然她已经预感到什么了。”

大秃咳嗽了一声道:“你们不是打算要去听演唱会吧?”

“当然要去!”无双郑重地盯着我们,重复了一遍:“当然要去!”

“小慧”冷笑道:“是啊,也许警察就在那等着你们呢。”

我明白小绿对无双的特殊意义,只能说:“可是我们现在显然连会场也进不去,票从哪来?”

“那我不管,总之我一定要去!”无双看着我和阿破道:“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参加小绿的演唱会了。”

我摊手道:“说实话我也想去,可是我们现在已经非比从前,只要一露面就得完蛋。”

阿破指着屏幕上的人群说:“如果我们有票的话混进去应该问题不大。”

无双出神道:“这是小绿送给我们的最后的礼物,不然你以为她为什么要这么急?”他决然道,“我们先去会场外面,一定有办法进去的,警察总不会傻到在这种地方等着拘捕四个危险人物。”

阿破道:“现在是8个了。”

大秃阴着脸道:“别算我们!”他随即可怜巴巴地说,“我看出来了,你们是那种品位高雅、见过世面的大人物,我们就是些为了生计砸人买卖的小贼,咱阶级信仰不同,各位就抬抬手放过我们吧。”

二秃也道:“是啊,你们只要知道老鬼这个人,凭你们的本事也不难找到他,何必跟我们干耗呢。”

这时无双已经伸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我见情非得已,只能拍了大秃一把道:“你们好自为之,看好你那俩兄弟,要再干坏事我们都饶不了你们。”大秃急忙拼命点头……

这时元妖大叫:“我也不去!”

“你必须去!”我和无双一边一个夹着她上了出租车,远的不说,他要跑了小慧的身子怎么办?这属于另一种劫持,我们当然不能放了他。

阿破坐在前面跟司机道:“师傅,海丁体育馆。”

元妖使劲挣扎,叫道:“我不去!你们放开我!”

司机回头看了她一眼,笑道:“这丫头是被董小绿以前的歌吓坏了吧?”

……

车到海丁体育馆外一公里处就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挡住了去路,我们一看心都凉了,这里得有好几万人,十几个售票窗口都已经关闭,体育馆的大喇叭一个劲反复播:本次演唱会全部票已售罄,请还没有买到票的朋友迅速离场,以免造成不必要的堵塞,谢谢合作……

无双一跺脚:“坏了!”

阿破道:“找票贩子!抢也得抢几张票。”

旁边一个五大三粗怒目横眉的大汉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阿破愕然,伸手道:“幸会……”

大汉唉声叹气道:“可是不行了,这次演唱会为了怕票贩子倒票,必须是实名,入场的时候还得拿身份证。”

我哭笑不得道:“小绿真够狠的!”

大汉幽怨道:“可是我服,这才是平民演唱会,咱喜欢小绿图个什么?”

阿破跳脚道:“我不服!我他妈以前可是跟小绿同台演出过的主儿!”

元妖幸灾乐祸道:“嘿嘿,这么多人,只要能进去警察肯定逮不住你们,问题是你们进不去!”

就在这时,两辆大巴慢慢穿过人群到达会场门口,里面下来的人在工作人员热情的招待下缓步走进会场,这帮人男女老少无所不包,他们看着下面无计可施满眼艳羡的人们,深感到特权阶级的荣耀,一个个得意洋洋踌躇满志,可是看穿着打扮只是一帮普通老百姓。

阿破一指,大声道:“快看!”

不用看,这帮人每一个我都熟得不能再熟——王府大街的街坊们来了。显然他们今天是作为特殊嘉宾受到了邀请才来的,小绿不是个忘本的人,她的第一场演唱会街坊们顶着压力去给她捧场,今天终于换了个功德圆满……

我们只略一出神,然后拼命地向那边挤,一边大喊:“孟大妈!张嫂!王大爷!”

人们纷纷避让,都道:“这四位挤失了心了……”

孟大妈走在最后,清点过人数正要进去,隐约听见有人喊她,回头往人群里张望,又不见人,就又要走,阿破情急之下抢过旁边那人手里的喇叭一吹,然后挥手:“这呢!”

孟大妈这才看见我们,抱怨道:“你们怎么才来?”

阿破把喇叭还给那人,既而莫名其妙道:“听演唱会你拿喇叭干什么?”

那人不好意思地笑:“……我知道进不去,就在外面起起哄。”

……

我们跑上去,孟大妈道:“你们这一整天都哪去了?”

我笑道:“有点事儿。您怎么也才来呀?”

孟大妈道:“这不刚接的通知吗?小绿这丫头也是急性子,下午才说要开唱,晚上就连场子都定好了。”

我一边敷衍着,一边四处观察,除了入口处有武警把守,好象没发现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