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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会不疼,你还那么小,那么小……”江夫人终是没忍住,死死抱住她,哭得肝肠寸断。

  阿迢身体僵住,下意识要避开她,却在碰到江夫人的肩膀时顿住,到底没能推开,笨拙地拍了两下。

  这个举动让江夫人哭得更惨了。

  江运昌呆若木鸡,眼眶浮出泪水,蜿蜒而下,滴落在地。

  他很想上前抱抱妻女,可他不敢。

  双脚像生了根似的,与地面黏在一起。

  江运盛和江耀祖父子的药效还没过,脑子紊乱,见到此种情景,不由哈哈讥讽。

  “这些年不知多少人冒充死丫头,你们就这么信了?”

  “我信!”江夫人陡然抬头,急切告诉阿迢,“我昨天见到你的第一眼,就恨不得把我的东西都给你,我整夜睡不着,一直在想着你,你就是我的阿迢!”

  “我看你是疯了吧!”江运盛说,“大哥,你管管她,都疯成什么样了。”

  “你闭嘴!”江运昌骤然怒喝,一耳光甩过去,用尽全身的力气,额上青筋爆出。

  江运盛受不住力,砰地歪倒在地,嘴角裂开,血丝缓缓流出。

  “你敢打我爹!”江耀祖气得起身,满脸戾气地冲过来,拳头直逼面门。

  江运昌抬脚就踹:“畜生!”

  他大病初愈,没多少气力,力道反作用下,差点把自己踹倒,好在张伯及时扶住。

  他缓了口气,说:“蕙娘,阿迢有个胎记。”

  云蕙一愣,“对,胎记,胎记在这……”

  她掀开阿迢左臂的袖子,捋至臂弯处,一块褐色的胎记映入眼帘。

  与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江耀祖和江运盛没关心过一个小丫头,也不知道她还有个胎记,毕竟她是个姑娘,平日住在后院,见人时也不会露出胳臂。

  两人心中一个咯噔,怪不得之前冒充的姑娘,夫妻俩都毫不犹豫打发了。

  云蕙又哭又笑:“其实不用看胎记的,阿迢有几分像她外祖母,我昨天见了就觉得亲切,可是我当时在床上晕晕乎乎,怕又是做梦,没敢认。”

  江运昌恍然,怪不得蕙娘见到阿迢就要问她名字。

  岳母去世早,他没见过,想不到这上头。

  如今已确认无疑,治好他病的就是他的亲生女儿!他的阿迢没有死,她还活得好好的,甚至身边有这么多厉害的江湖客。

  云蕙想了十年,盼了十年,终于等到这一天,她摸着阿迢细瘦的手臂,悲喜交加,本就虚弱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阿迢稳稳扶住。

  “带她回你房间。”陆见微说。

  阿迢轻松抱起云蕙,转身回到房间,看也没看江运昌。

  “蕙娘……阿迢……”

  “江东家不必担忧,阿迢医术不错,会照顾好夫人。”陆见微看向江运盛父子俩,不带任何情绪,“你不妨想清楚,该如何处置他们。”

  江运昌脱口而出:“他们心狠手辣,丢弃阿迢,让她受了这么多年苦,我要报官,让他们尝尝受苦受难的滋味!”

  两人都是寻常百姓,不适用江湖规矩,报官的确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陆见微挑眉:“方才说的赎人,江东家是否还有兴趣?”

  此话问得扎心,江运昌面色一僵。

  想到自己方才还为他们求情,甚至打算花重金赎出他们,心里面就止不住地作呕。

  “陆掌柜,今日之事多亏有您出手,让我认识到这两人的狼心狗肺,您在他们身上用的药不是凡品,江某不敢叫您破费。待我处置了他们,必定登门道谢。”

  陆见微笑道:“好说。”

  “陆掌柜,蕙娘她们……”

  “待你处理好家务事,再议此事不迟。”

  江运昌深深一拜,哽咽道:“有劳陆掌柜。”

  他遥遥望着紧闭的房门,却不敢踏出一步。

  若非他当年软弱无能,叫宗族压制,被亲弟弟的漂亮话蒙蔽了双眼,他的女儿就不会受此苦难,他的妻子也不会对他心生怨恨。

  都是他的错。

  “张伯,送客。”

  江运昌抹了眼泪,叫来家仆押走禽兽父子,张伯将他们送至院外。

  院门一开,门外站着两人。

  年轻人架扶着大汉,面带讨喜的笑。

  “你是何人?”张伯心中一惊,他竟没能察觉到此人气息。

  大汉似乎奄奄一息,呼吸几不可闻。

  青年小心问道:“我听说贵店有位医术高明的大夫,治好了江东家的病,我这兄长的伤一直治不好,就想来试试。”

  张伯心中存疑,但开门做生意哪有将客人拒之门外的道理?

  店里有掌柜和燕大侠在,就算此人不对劲,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掌柜的开店也是为了锻炼医术,这人来得倒也及时。

  “进来吧。”

  青年架着大汉踏入客栈,面上满是好奇,左右张望,目光掠过通铺房间,再投向马厩。

  “他们是?”

  张伯淡淡道:“犯了错的人。”

  “……”

  青年似是被吓到,再也不敢张望,低着脑袋随他进了厅堂。

  一楼共六间伙计房,燕非藏、薛关河、张伯、岳殊和阿迢各占据一间,还剩一间。

  正好可做临时诊室。

  “放这儿。”

  青年依言放下大汉,在狭窄的房间内转身,削瘦的身形仿佛风一吹就会倒。

  “大夫在哪?”

  张伯回来时没看到陆见微,估摸着她已经上了楼,遂去楼上寻她。

  三楼房间,陆见微一下趴到床上,脑袋抵住枕头,卷起被子蒙住自己的脸,维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你怎么了?”小客从没见过她这副模样。

  陆见微闷声道:“没事,就是想我爸妈了。”

  “……哦。”系统无法感同身受,小心地安慰,“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太难过。”

  “有感而发,缓一会儿就行。”

  “店里来客人了,是求医的。”小客转移她的注意力。

  陆见微懒洋洋道:“死不了。”

  “不想赚钱了?”

  陆见微数着账户的余额,说:“我现在还算有钱,少这一个不少。”

  “在一亿面前不够看。”

  “我就不能有休息的时间吗?”

  “每一个都比你忙。”

  陆见微掀开被子,“谁说的,我看温首富就闲得很,你说他天天无所事事,钱都是怎么赚的?”

  “是啊,腿脚不便都能赚大钱,你却想着咸鱼。”

  “我又不想当卷王。”

  陆见微听到楼下的谈话,也听到张伯上楼的脚步,叹了口气,慢吞吞坐起来。

  “小客,你就没发现客人不对劲吗?”

  小客调侃:“发现了,不说是给你表现的机会。”

  “……”

  门外响起声音:“掌柜的,有人求医。”

  陆见微抛掉脑子里的多愁善感,想想金山银山,想想商城里的穿越道具,整理完情绪,打开门。

  她从廊道走到楼梯,再沿着楼梯前往厅堂。

  每走一步,过去的记忆就被封锁一部分,直到青年讨喜的脸映入眼帘。

  她露出温柔和善的笑。

  “你是大夫?”青年瞅了眼她,疑惑道,“不是说大夫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吗?”

  陆见微问:“里面的是你什么人?”

  “我大哥。”青年不耐烦,“你能不能治啊?”

  陆见微慢条斯理道:“他受的是只是些拳脚伤,外头随便哪一家医馆都能医治,你为何非要到这儿来?”

  “胡说,我在对门治了一夜他都没醒,哪里好治了?”

  陆见微:对门风评被害。

  她说:“我可以治,但我出手,诊金一万两起步,你还要坚持吗?”

  青年愣住,不敢置信问:“你是大夫吗?你怎会如此没有医德?你凭什么歧视穷人?”

  “我不歧视穷人,我歧视的是——”陆见微吊了一下胃口,“心怀鬼胎的人。”

  七级攻击道具骤然启动,无形的内劲巨浪般压迫青年的后背,他下意识调动内力抵抗,却难以逃脱道具的压制。

  张伯察觉他的内息,一脚踩在他的背上,厉声喝问:“你是谁?要干什么?!”

  青年:“……”

  “说话!”

  “你……松……开……”青年挤出断断续续的声音,“说……不……了……”

  “松开他吧。”陆见微悠哉坐到椅子上,单手支着扶手,慵懒斜倚,似笑非笑地审视他。

  张伯挪开右脚。

  “掌柜的,是我未曾查明,就放这等小人进来。”

  “谁是小人啦?”青年趴在地上,哎呦哎呦地叫唤,“我真是来求医的,我没坏心思,陆掌柜,你也太狠心了。”

  张伯冷声问:“没坏心思为何伪装成寻常人?”

  “我就是怕你们觉得我来找茬啊。”青年痛嘶着从地上爬起来,“陆掌柜,求您救救我大哥。”

  陆见微冷酷道:“一万两。”

  “我哪有这么多钱?”青年哭嚎,“陆掌柜,求您发发慈悲,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陆见微挑眉:“你真这么觉得?”

  “真的!”

  “你真信我医术?”

  “信!”

  “很好。”陆见微正色道,“你那大哥虽然难治,但也并非没有法子,只是需要一个药引。”

  “什么药引?”

  “你的心头血。”

  “……”

  陆见微嘲弄:“你说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相信我的医术,我相信你的真心,我可以不要钱,你可以不要命吗?”

  “……”

  张伯在心里鼓掌喝彩。

  论怼人,掌柜的就没输过。

  青年呆呆望着她,一时无言以对。

  陆见微悠悠道:“‘千面神偷’这就吓破胆了?看来江湖传言也不可尽信。”

  “你说什么?”青年微微睁大眼睛,“什么神偷?你说我?哈哈哈,陆掌柜太抬举我了。”

  “是吗?”陆见微吐出无情的字眼,“张伯,把他关去马厩……”

  青年瞬间逃出厅堂,身影快如闪电,不过半息就已冲向院门。

  道具再次强横压下。

  他被迫趴到地上,离院门只剩寸许。

  张伯从陆见微手里接过“寻常客”,塞入青年嘴里,用绳子捆了,死猪一样拖入马厩。

  为保证客栈干净,马厩每日都会打扫,青年来得正是时候,马厩一早刚清理过,没有马粪之类的腌臜秽物。

  马厩六子早已适应环境,目睹青年被压的全过程,不由惺惺相惜,热情欢迎他的加入。

  “来新人了。”

  “你真是‘千面神偷’?”

  “不是说‘千面神偷’来无影去无踪,从没被人抓住吗?他这样的,像是吗?”

  “陆见微说的,又不是我说的。”

  青年靠着墙,马尾巴在眼前甩来甩去,一股子冲鼻的味道将他包裹。

  他傻傻瞪着棚顶。

  这到底是为什么?

  厅堂内,张伯也在思考为什么。

  “掌柜的,他真是‘千面神偷’?”

  “是不是,还得问温公子。”陆见微目光落向门外。

  阿耐适时推着轮椅过来。

  “陆掌柜莫要取笑我了。”温著之笑着说道,“若非陆掌柜机敏,我也不知新来的客人隐藏了内息。”

  陆见微:“神偷擅长易容,又可收敛内息,你当初又是如何获悉他要偷取白玉灵芝丹的消息?”

  “偶然得知。”

  “哦。”

  二人目光相接,足足几息,分明一话未言,却叫张伯和阿耐浑身不自在。

  胸闷,气短,背后直冒冷汗。

  似乎周围的空气在无形厮杀,看不见的力量压得他们喘不过气。

  温著之率先移开目光。

  “我以为你会抓个现行。”

  一句话戳破胶着的氛围,无形的厮杀立即止住,厅堂恢复原先的平和。

  陆见微面无表情:“碰巧心情不好。”

  神偷第一次假扮病弱青年,出现在对门医馆,她就已经有所察觉。无名功法能感应出他的内息,对方偏又装出脚步虚浮的模样,与云来客栈的伙计玩的是一样的把戏。

  她本没有在意,但温著之的坦白叫她多关注了几分。

  神偷假扮一次打听消息后,又拖着一个大汉上演第二次戏码,她都看在眼里。

  她本来没想过这么快戳穿神偷,还打算逗他几天再抓个现行,叫他无从分辨。

  可不知为何,心情突然有些郁闷烦躁,懒得再跟他周旋,直接将人拿下,打发他去了马厩。

  温著之愣了愣,似是没想到她会如此直白地表达不悦的情绪。

  神秘莫测的陆掌柜,竟也有凡人的苦恼。

  他斟酌开口:“江州风景秀美,你若心情烦闷,可以出城踏青,放松心神。”

  陆见微:“不想动。”

  “我带了一些有趣的物件,送予陆掌柜把玩。”

  “没兴趣。”

  “阿耐已经取回了钱,现在就能给你。”

  “哦。”

  温著之沉默几息,问:“你是不是,想念师门了?”

  “不是。”陆见微心中更生烦躁,“你们都出去,让我一个人静——”

  她的声音戛然而至,整个人僵坐在椅子上。

  温著之三人都望着她,诧异她的停顿。

  没人说话。

  也没人离开。

  陆见微咬紧后槽牙,双手紧握成拳。

  “小客——”

  “怎么了,微微?”

  “你之前说我的身体还没适应启朝,所以生理期一直没来,现在它终于来了,可是来之前,就不能有个提醒吗!”

  小客:“……你这是迁怒。”

  它只是个客栈经营系统而已!

  陆见微委屈:“你骂我!”

  小客:“……多喝热水。”

  遁了遁了。

  张伯打破沉寂:“掌柜的?”

  “你们先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陆见微无力开口,“出去时把门带上。”

  三人不明所以,却也不敢再烦她,只好默默离开,关上厅堂大门。

  “陆掌柜到底怎么了?”阿耐推着轮椅回屋,“她今天奇怪得很。”

  温著之临窗而坐,凝眉沉思片刻,蓦地想起什么,不由摩挲掌中玉箫。

  “你去知会薛关河,做些补血的汤膳。”

第57章

  治病救人,赎神偷

  陆见微换了一身衣裙, 躺在床上无聊透顶。

  “没有手机,没有电脑,薯片辣条啥都没有,我太难了。”

  “等你获得一位五级或五级以上武者的友谊, 就能解锁特殊商品。”小客安慰她。

  陆见微轻叹:“交朋友太难了。”

  燕非藏六级武者, 完全符合条件, 可他没想跟她交朋友, 只把她当做需要尊敬的高手。

  还有张伯,如今已突破五级,但也只将她当成东家。

  金破霄同样五级, 大概只想跟她做生意。

  没有一个是要跟她做朋友的。

  “小客, 你说我是不是装得太成功了, 以致于他们都尊敬居多?”

  “你是掌柜, 他们是伙计,敬重你是应该的。”

  “话是没错,可我想要玩手机。”

  “微微,容我提醒你一声,就算你解锁了特殊商品,也不能无限次购买使用。”

  “什么意思?”

  “特殊商品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你的使用是有时间限制的,而且不能被除你以外的人察觉到。”

  陆见微:“……穿越道具呢?”

  “以上指的是非一次性消耗品,如果你想吃薯片辣条,躲着别人吃就行,吃完的垃圾系统可以回收,回收要收手续费。”

  “……”

  陆见微拉上被子闷住脑袋。

  氪金系统名不虚传!

  厨房内, 薛关河听了阿耐的话, 诧异道:“是给那个病人吃的吗?”

  “哪个病人?”阿耐茫然。

  “就是神偷带来的那个。”

  “哦哦, 那算什么病人?就受了点拳脚伤。”

  “怪不得掌柜的不管。”薛关河奇道,“可他怎么昏迷不醒?”

  阿耐摇头:“不清楚,估计神偷有什么独门绝技吧。”

  “你说他干什么不好,非要偷东西。”薛关河摇头叹息,“这般精妙的身手,行侠仗义多好。”

  阿耐“唔”了一声,“也不要看表面嘛。”

  “什么意思?”

  “别废话了,快做点补血的汤膳。”

  “哦。”

  伙计房,阿迢坐在床边,凝神研究“寻常客”。

  从云来客栈开始,她跟随陆见微一路,早就从薛关河口中得知八方客栈之前的“战绩”。

  千里楼、黑风堡等势力寻遍名医,也未能解开药性,可见此药之独特。

  她想试试。

  云蕙缓缓睁开眼。

  少女侧对着床,细细密密的小辫儿散落肩颈,遮住半张侧脸,只余瘦削的下巴和挺翘的鼻尖。

  药丸放在掌心,她正专心用细针探入其中,再将针尖放至鼻端闻嗅。

  “解罗花、金穹叶……”她闭着眼小声低喃。

  声音不似寻常少女婉转清亮,有些微的沙哑,从淡紫的唇瓣吐露而出。

  淡紫?

  云蕙睁大眼睛。

  她先前没太注意,直到现在才发现,阿迢的唇色与常人不同,眼神、气质都极为不一般。

  “阿迢。”

  “怎么了?”阿迢转过头,目光平静而淡然,“哪里不舒服?”

  云蕙几欲落泪。

  她的女儿到底经历过什么,才在与父母相认时还那般冷静,其他家十几岁的姑娘天真烂漫,她的阿迢却像是饱经风霜的成熟女子。

  阿迢又问了一声:“哪里不舒服?”

  “我没有不舒服。”云蕙低头抹掉眼泪,勉强露出一抹笑容,“阿迢,能不能跟娘说说这些年你是怎么过的?”

  阿迢简短回答:“有人在南州乱葬岗捡到我,带我去了很多很多地方。”

  “你一直都记得家,”云蕙敏锐道,“如果你是自由的,为什么不回江州?那人是不是强迫你了?他待你是不是、是不是……”

  不好。

  这两个字她没说出口,光是想想,就觉得胸口闷痛至极。

  阿迢没有隐瞒:“嗯,她给我下了毒,没有根治的解药。我不得不听她的话。”

  “下毒?”云蕙如遭雷击,女儿失而复得的喜悦瞬间清空,只剩下惊惶无措,“那、那你……”

  “每个月服药压制就行。”阿迢眼里是不符合年龄的镇定,“我会找到解药的。”

  云蕙:“……”

  “你这几日在客栈住下,我给你调养身体。”阿迢嘱咐后,又转回身研究药丸。

  云蕙忍了忍,还是没忍住。

  “那个给你下毒的人呢?”

  “死了。”

  “陆掌柜与你……”

  “她救了我的命。”

  云蕙目露期待:“听说她很厉害,张大侠他们都很厉害,他们认不认识什么高明的大夫,解了你的毒?”

  “这毒就是最高明的大夫制成的。”阿迢顿了顿,安抚她,“我说了,我会找到解药的。”

  “那、那就好。”

  十年未见,物是人非。

  云蕙没有参与阿迢的成长,完全不知道她过去十年是如何生活的,纵然再想与她恢复往日的亲密,也无从下手。

  到了午膳时间,陆见微下楼。

  大家都是熟人,围坐在一张桌子旁,只有云蕙一个人显得不自在。

  “云娘子不必拘束。”陆见微扫一眼桌上的菜色,笑道,“当归红枣炖鸡汤可补气血,你多吃些。”

  薛关河挠头,原来补气血的汤膳是为云娘子准备的呀。

  奇怪,为什么是阿耐交待他。

  “多谢陆掌柜。”云蕙到底是掌家娘子,很快适应新环境,不再拘束。

  温著之顿了顿,低首继续吃着药膳。

  “掌柜的,诊室那个病人怎么处置?”薛关河问。

  陆见微:“送去对门药馆。”

  反正神偷已经在那边付了钱。

  “陆掌柜,”温著之放下碗,“不如先查清此人身份,再做定夺。”

  陆见微挑眉:“你是想说,或许这位病人犯了事,才被神偷弄来利用?”

  “嗯。”

  “那就送去衙门。”

  张伯立刻接话:“稍后我送去衙门。”

  “我也想去衙门。”云蕙绞着手帕说,“我想看看那两个畜生是什么下场。”

  江运昌去报了官,衙门定会开堂审问。

  “也好。”陆见微说,“阿迢要不要去看看?”

  阿迢无所谓,但触及云蕙闪着泪光的眼神,便点了点头。

  “掌柜的,我也想去看看。”薛关河举起手。

  陆见微莞尔:“还有谁想去的?”

  “我。”岳殊不甘落后。

  “行,想去的一起去。”

  阿耐出声询问:“公子,我能不能去?”

  温著之笑道:“随你。”

  饭后,张伯架着病人,携云蕙、阿迢、薛关河、岳殊、阿耐几人一同去了衙门。

  客栈内只剩下陆见微、温著之和燕非藏。

  燕非藏在后院勤恳劈柴,温著之坐在房间看书。

  至于陆见微,在房间内对着人体模型扎来扎去。

  扎针的手法她已驾轻就熟,现在练的就是手稳,在稳的基础上还要快。

  她的悟性没有问题,只需在熟练度上下工夫。

  练了一下午,张伯等人回来。

  “掌柜的,那人一送到衙门,衙门的捕快就认出来,他就是个泼皮,经常欺负年轻貌美的姑娘。”

  陆见微颔首,看向阿迢。

  “除了扔掉我,下毒,他们还做过其它害人的事,被判斩刑。”阿迢言简意赅。

  江州城是府城,府衙具备判决斩刑的资格,但还需上报复核,一来一回,恰好秋后问斩。

  江家的毒瘤彻底铲除,创伤却难以恢复。

  虽说江运昌同样是受害者,云蕙却还是对他心存怨怼,她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当初江运昌愿意听她的话,断然拒绝宗族的强势要求,她的阿迢就不会遭受这样的劫难。

  说到底,他也觉得女儿不能继承家业,连隔了一层的侄子都不如。

  云蕙暂时不愿见他,她怕自己一见到他,就情不自禁展露出歇斯底里的一面。

  况且她还想与阿迢待在一块儿,弥补十年的空缺。

  “陆掌柜,”云蕙忐忑询问,“听说贵店可以提供诊疗,我能不能订一间房在此调养?”

  陆见微毫不客气:“次房一天一百文,上房一天五百文,药材另算,不过阿迢是你的女儿,她若愿意亲自为你调养,便不收费。”

  “我先订一个月次房。”云蕙取出三两。

  陆见微笑着收下。

  “二楼的房间你可随意挑选。”

  云蕙入住二楼东侧的房间。

  她是个相当勤快的人,又掌管家中大小事务多年,身体刚有起色就帮着干活。

  客栈的伙计们都是男性,力气活不在话下,但在心细方面远远不够。

  阿迢只喜欢研究药理,不懂杂务,客栈的很多事情她也插不上手。

  云蕙的加入,倒是给客栈提供不少助力。

  不管什么事,她都能做得又快又好。

  岳殊的鞋坏了,她及时做了一双新的;薛关河袖子裂了,她细心缝补;阿迢的衣服鞋袜她都亲自缝制,姑娘家的小衣也做了好几件。

  阿迢六岁后跟着胡九娘漂泊江湖,很多事既懂又不懂,女儿家的小衣在外头买不到,只能自己缝制,她女红活烂,做的小衣歪七扭八,布料还差,看得云蕙直掉眼泪。

  不管怎么说,云蕙入住之后,客栈众人的生活舒适度迅速上升。

  陆见微也受益良多。

  她没什么“男女大防”的心思,但日常生活中,女性和男性到底会有不便之处。

  之前客栈里都是男伙计,她作为唯一一个女掌柜,生活并不那么便利。

  云蕙来了之后,不管是对阿迢,还是对她,都格外照顾。

  她性子温柔,说话的腔调带着江南特有的柔婉,做事时心细如发,体贴入微,轻易获得所有人的好感。

  陆见微感受到一种久违的来自长者的温柔守护。

  至于江运昌,他心中有愧,不敢强劝妻子女儿回家,便亲自携厚礼上门,表示对陆见微的感激,并想借此机会见到妻女。

  奈何云蕙不愿见他,阿迢对他也无多少父女之情。

  如此过了五日。

  到了洪家父子取枪的日子。

  两人一大清早,捧着钱匣子求见陆见微。

  陆见微坐在堂中喝茶,桌上放着一方细长的木匣,七尺三寸,外表古朴,叫人不敢小觑。

  洪英杰眼珠子黏在上头。

  洪贺恭敬道:“陆掌柜,这是十五万两,全都在这,您清点一下。”

  张伯接过,数了数,朝陆见微点头。

  “洪帮主爽快,此枪便交予你们。”

  话音一落,洪英杰就迫不及待打开匣盖,倒吸一口凉气,双目迸发极亮的光。

  这枪!这枪!

  太霸气了!

  他一见便深深爱上。

  洪贺眼力不俗,瞧出这杆枪不同凡响,若无此机缘,怕是再拿二十万都买不到。

  “陆掌柜慷慨赠枪,洪某感激不尽。”

  明明是交易,他却说是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