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力回头看她,“魏静享同学,你也报个名,为班争光吧。”

魏静享猛地拍了下桌子,“凭什么?”

“凭你是高三二班的人。”邝力推了推眼镜,“还是我们班的大姐头,给我们起带头作用。”

“你少来。你一个瘦巴巴的班长,跑不了几步路,就想坑我上去?”魏静享昂起头,“你的班长之位怎么不让给我。”

“你想当班长的话,我可以推荐你。而且,我报了接力赛。”

“别被风吹跑了。”魏静享讥笑一声。

体育委员蹭了过来,“魏静享同学,给你报上女子接力赛。你这么猛,不上的话,太不是姐们了。”

魏静享:“陈乌夏呢?”

体育委员:“也上了。”

班主任让体育委员统计报名事项。班上女生跑步跑得好的,陈乌夏是一名。

课后,体育委员过来了,“陈乌夏,我把你名字写上去了啊。你体育最强了。”

肖奕媛白过去一眼,“写都写了才来问,知不知道‘尊重’二字啊?”

“陈乌夏不是向来跑得快吗?而且……”体育委员指指本子上的名字,“李深去了男子接力赛,你俩……”体育委员眨了眨眼。“正好吧,嘿嘿。”

不知他自己知不知道,他笑的这一声非常猥琐。

肖奕媛歪了头,说:“他们没什么好‘嘿嘿’的,说了是普通同学。你们这些人的嘴巴怎么这么大,这么欠。”

“好吧,不嘿了。”体育委员收起笑容,“跑步项目。陈乌夏,我给你报名了啊。”

陈乌夏一句话也没有说,报上了女子接力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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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乌夏最喜欢晚自习时间,她和李深一起坐在角落。

做完了作业,两人能聊上几句。她问:“听说,你也报了接力赛?”

“嗯。”

“我也是。我本来想报铅球。”陈乌夏鼓起了手臂,“我高二练过铅球,力气特别大。”

李深看一眼。

她穿了外套,手臂裹在衣服里,什么也见不到。

陈乌夏明白了什么,扯开外套,拉下肩膀,再鼓起手臂。

她里面穿了一件薄薄的底衫。真的薄,隐约可见内衣的痕迹,像是有花边的……少女早已有了曲线的轮廓。

有男同学向这边望过来。李深说:“穿上。”

“我手臂有劲吧?”她拉上了外套拉链。

李深低下头,“嗯。”顿了下,又说:“很有劲。”手上捻了下什么,他拿起笔写字。

陈乌夏笑了,“以后丢铅球给你看。”

星期三的晚上,李深说要补充体力,暂停了补课。两人在阳台上碰了面。

李深出来浇花,向上抬一眼。他没有开灯。

陈乌夏正想喊人,就对上了他的视线。月光下,他的眼睛格外清亮。她说:“男子接力赛是明天下午吧?加油。”

“你也是。”就这么说了两句话,她欢喜得不得了,溢了满腔的冲动,想在赛场上冲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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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陈常平和李旭彬在楼下遇着,问起,原来两家孩子都要参加运动会。

二人互相鼓励。

回到家,陈常平说:“听说,李深跑步也是年年拿第一的,还有不少女同学给他送礼物。”

“是吧。”陈乌夏虽然也参加跑步,但不是年年拿第一,有时遇到厉害的对手,名次就不重要了,她的座右铭是:志在参与。

陈常平叹了一声,“以前邻居说,我的立洲是别人家孩子,可他不爱运动。哎呀,我想人无完人,成绩好,但不爱运动,立洲也还行吧。现在才知道,楼下李家的才是别人家孩子。”

校运会的赛场,想要拉风,有几种方式。

要么长得帅气,要么赛绩惊人,要么帅也不帅,赛绩也不惊人,但有一群忠实的拉拉队。如果一个人把这三要素全部占齐了,那肯定全场备受瞩目。

自从二人的绯闻出来,陈乌夏有意和李深保持距离,在校园遇见了,也故意落后他几十米。

今天给他加油,他的起跑处站满了女生。她去了终点的地方观赛。

没有想到的是,陈乌夏又见到了红裙女人。哦,她今天穿了白色运动服,是白衣女人了。

白衣女人本来在跑道边上,一头齐腰长发引来了众人的围观。

虽然吃了一次饭,但二人说不上认识,陈乌夏没想去打招呼。她觉得自己不起眼,却不知怎地被发现了。

白衣女人走到陈乌夏的对面,招了招手。

陈乌夏回以礼貌的微笑。

白衣女人跑过来,直截了当地问:“小姑娘,过来看李深啊!”

陈乌夏连忙摇头,指了指跑道,“是我班级的比赛,第三跑道的都是我同学。我是过来看同学们的。”格外强调了“们”这一个字。

白衣女人敷衍:“哦。”语气学李深学了十成十。

陈乌夏让了一个位置。

白衣女人站过来,“我那天问他,他的运动会是不是围满了女粉丝,他不理我,我闲着也是闲着,就过来了。结果,果然他被包围了。”白色女人玉手纤纤,向外一指,说:“刚刚就那边上,两个女生一直在喊,‘李深,李深,李深,李深’,跟复读机一样。男生这么受欢迎,情路一定会很坎坷的。”

陈乌夏惊讶于她的这一句判断,不是应该一片光明吗?

白衣女人继续说:“尤其呀,他这种闷骚的,那绝对一波三折。不信等着瞧。”

陈乌夏远远看着李深。

这时,他脱下了外套。里面是一件很正常的运动衫,宽宽松松,只露出了健实的小臂。

引来了一群女同学的尖叫。

白衣女人抱着看戏的心态,说:“如果把他吓到接不住棒,那就好玩了。”

陈乌夏说:“我希望我们班可以胜利。”

白衣女人:“你怎么不上前去喊?不过,躲这儿的话,他冲刺的时候见得到。也行。”

李深接过了一个男同学的水,抿了一口。

白衣女人叹气:“长得帅,还跑得快,真是气死人了。”她转头问:“对了,小姑娘,李深的生日,你打算送什么呀?”

陈乌夏知道他的生日,但从来只会说一句祝福语。多得是女生给他送生日礼物。一个男同学说,李深讨厌这些东西,觉得烦。

陈乌夏摇了摇头,“没有准备。”

“这话的意思是会送,是吧?”白衣女人笑得眼睛弯了起来,“青春真好啊。”

起点那边有什么状况,比赛迟迟没有开始。

白衣女人抬手看表。“我时间不多,该走了。李深肯定又是跑第一,没兴趣。走了啊。”

她真的就这么走了。

一个女同学凑了过来,问:“陈乌夏,刚刚那人是谁呀?”

陈乌夏佯装不知,“其他学校过来这里加油的吧。”

“我的天,她手上的那只表,不会是我在杂志见过的那款吧?”

“我没看清楚。”说实话,陈乌夏不明白,白衣女人是李深的什么亲戚。

接力赛的女同学过来了,“陈乌夏,男子组比赛结束就到我们了。准备准备。”

李深还没开始跑。

陈乌夏看他一眼,转身往女子赛道走去。

第21章

女子组的比赛还有十五分钟。

陈乌夏去了更衣室,换下了毛衣。

魏静享进来了。她已经换了运动衫, 加了件厚外套, 底下是校服裤子。

另一个女同学跟在后面,关上了门, 还上了锁。

陈乌夏看了一眼魏静享。

魏静享嚼着口香糖,问:“陈乌夏,刚刚那女的是谁啊?”

“谁?”陈乌夏把毛衣收起了,解下发带。长发披散下来, 她从书包里拿起梳子。

“你旁边的, 穿名牌的白衣服女人。”魏静享不想给李深加油,远远见到了白衣女人也懒得过去。但, 终归是好奇的。

陈乌夏:“过来给班上加油的。”

“只是加油?你们啊, 着了李深的道。”魏静享哼起了歌儿,“啦啦啦, 道是什么道呀, 道是豺狼当道。啦啦啦……”五音不全。

陈乌夏没说话,重新再绑了一个马尾辫。

女同学开口了:“何止一身名牌, 那女人手上戴的还是名表,差点闪瞎了我的眼睛。”

魏静享停止了哼歌,“什么表?”

女同学:“上次我们一起看杂志的那只。”

“真的假的?这女的还是土豪?”魏静享拿出纸巾, 吐了口香糖,扔在垃圾桶。“李深骗了一个富贵大小姐给他当靠山啊, 难怪鼻子要翘上天了。”

女同学:“之前不就有女同学偷偷怀疑, 李深会不会?”她眨了眨眼, 满脸暧昧。

魏静享嗤笑,“网上不是流行那句话吗?‘阿姨,我不想努力了。’该不会我们班的学霸也玩起了豪门游戏吧。”

“魏静享!”陈乌夏听不下去了,说:“知道你讨厌李深,但这些编排的话收敛点吧。”

“哪是我编排啊。”魏静享拉过椅子坐下,仰头看着陈乌夏,“我早就怀疑了。”

陈乌夏正色:“你有证据吗?”

魏静享翘起了二郎腿,“你见过李深的那只表吧?”

“见过,怎么了?”

魏静享挑眉一笑:“你一定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是。”陈乌夏觉得简约漂亮,应该挺贵的。李家父母从事的是高薪工作,买一只名表也不奇怪。

魏静享摩挲下巴,装成莫测高深的样子,“那一只表可不简单。”

陈乌夏追问:“哪里不简单?”

魏静享的性子直来直去,她没有卖关子,说:“我问过我的好哥们,李深的那只表是定制款,独一无二的,为了和另一只独一无二的匹配。”

陈乌夏不明白:“什么意思?”

魏静享解释说:“他的机械表柄轴和另一只机械表柄轴,合在一起相互旋转,上发条的速度会比单只上发条的时候快。”

陈乌夏怔住了。

“这种互相配合的机械表柄轴,多是情侣用表。柄轴有凹陷的那只表会比另一只大。所以,李深的表比常规款的大些。”魏静享放下了二郎腿,说:“我干嘛查他这么久,就是因为好奇。”

“你查到什么了吗?”

“我要是查到了,我就不仅仅是怀疑,而是确定了。”

陈乌夏:“这么说,你不就是没证据吗?没证据你乱说话,造谣生事!”

“嘘。”魏静享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看一眼关紧的门,“我都是说给信得过的人听。譬如肖奕媛这种人,我可不会给她透露半个字。她啊,知道李深的手表不普通,但说不出其所以然。”

难怪,上次肖奕媛不说,原来她是不知道。陈乌夏有些心乱,不想再说。“魏静享,快到时间了。”

“知道知道。”魏静享向外走,走了两步,她笑了下,“陈乌夏,你也有大声说话的时候。为了李深啊?”

陈乌夏义正言辞地说:“你这些话,被别人听到了又会拿去做多少文章,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魏静享一伸手,揽住了陈乌夏的肩,悄悄地说:“你和李深熟,你去直接问他?给我解解惑。”

陈乌夏不置可否,说:“比赛快开始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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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究是影响了状态,陈乌夏在比赛中掉了棒。

魏静享递过来的时候,陈乌夏不知怎地,中指歪了一下,接力棒从她的掌心滑落下来。她慌了,连忙捡起,再一抬头,见到了跑到边上的李深。

李深换回了黑色的日常便服。他看的就是她。

她连忙转身跑,左脚崴了一下,后脚跟抽痛得厉害。

同学们的叫喊声十分热烈:“加油啊,陈乌夏。”

加油啊,陈乌夏!她也这么告诉自己。她差点大声痛呼,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咬着牙,使劲地向前冲。因为疼痛,她速度慢了很多。被其他跑道的人超过了。冲过终点,她再也撑不住,猛地坐在地上,双手抱住了左脚。

运动鞋的鞋底像是破了个洞,脚掌比抽筋还疼,火辣辣的。

体育委员递过来一瓶矿泉水,“累了吧。”

陈乌夏浑身卸了力气,连那瓶矿泉水也拧不开盖子了。

体育委员笑起来,“我给你拧瓶盖。”

她正要把水给他,那瓶水被另一人拿了过去。

李深轻松地拧开盖子,再递回来。

陈乌夏不自觉地看了一眼他的表。

李深半蹲下,问:“怎么样了?”

本来强忍着疼痛,他的一句话让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李深手上拿了一条毛巾,往她头上盖住了。

她知道他的意思,虽然他不说,但她就是知道。她拿着毛巾胡乱地擦汗,借毛巾来掩饰自己的泪水。

李深脱下了外套,盖在她的左脚,他转头向体育委员,“去让校医过来。”

体育委员这才发现陈乌夏受了伤,“怎么了?伤得严重吗?我去叫校医。”说完就跑了。

肖奕媛冲过来,“脚受伤还硬要比赛,你真是……”

“扭到了吧。”陈乌夏和肖奕媛的关系没以前热络,但还是同学,也是同桌,各自保持面上的来往。

肖奕媛想把陈乌夏扶起来。

李深说:“别动她。”

肖奕媛放开了。

李深的右手正在外套上,扣住了陈乌夏的脚踝。他摸了摸,手感有些肿。

就这么擦过都疼,陈乌夏“嘶”了一声。

李深松开了手,但没有抽出来,还是在外套里,不过往上移了些。少女的小腿很细,结实匀称的细,他的手停在上面,可以感受到她的力量。

没有哪个女生会对李深说,以后丢铅球给他看。

这一个可以丢铅球给他看的纤弱少女,总是让他意外。

第一次见面哭得惊天动地,以为是个爱哭鬼,谁知是个乖乖女。看着是个乖乖女,谁知是个吊车尾。看着是个吊车尾,谁知又是勤奋生。

校医过来了。

李深收回了手,拿起外套,站到一边。

陈乌夏用毛巾抹了脸,擦干了脸上的汗水和泪水,她掀起了毛巾。

她偷偷看李深一眼。

他和体育委员在说什么。

他可以发现她的左脚崴了,那一定也将她丢棒的瞬间看了个明白。

她觉得有点糗。但,他停留在她腿上的温度,很暖很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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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晚饭,陈乌夏瘫着左脚,半躺床上,复习功课到了八点多。

正是李深走出阳台的时候。她见不到他。

陈家却是来了人。

陈常平过去开门,也是愣了一下。

门外的李深礼貌地问好,“陈叔叔。”

陈常平看一眼时钟,“深仔,什么事啊?”

“陈乌夏在校运会崴了脚,老师让同学过来慰问。正好我住得近,就上来了。”李深手上拎了个袋子,想来是慰问品。

“好好,谢谢了。”一个住楼下的,上来看一眼也是慰问脸。陈常平招呼李深进来。然后过去敲了敲陈乌夏的门,“乌夏,你的同学来了。”

同学来了?陈乌夏下了床,披了件外套,才跳着过去开门。一转头见到了李深,她呆了呆。

“班主任让我过来,把你的伤势汇报一下。”李深平平静静的。

陈乌夏看着他,笑着说:“我没什么事了,就是普通的外伤,今天校医处理完了,慢慢消肿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