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可是天大的秘密!”

  “就因为是天大的秘密,所以咱们还得诈作不知!”

  “帮主,你不想抓着机会,请老当家……”(下面是耿玉京听不懂的江湖唇典,但猜想是要重新投奔“老当家”的意思。)

  “千万不可,老当家若是用得着咱们,他,他自然……”

  “这几天一定会有大事发生,记着,千万不可泄漏那个秘密,在外间,不,从此刻起,不论是对何人,连老当家这三个字都不准提!”

 

  “好,不提老当家,提个小姑娘行不行?”

  “哪个小姑娘?”

  “今天上午,咱们不是碰见一个俊小子上孤山吗?大哥,你没留意,我可留意上了,那小子八成是个俊丫头。”

  “是姑娘又怎么样?”

  “她有一双大眼睛!”

  “一双大眼睛又有什么稀奇?”

  “她那双大眼睛呀,水灵灵的,哈,要是给她的大眼睛那么滴溜溜一转,嘿、嘿……”

  “就要给她勾去了三魂七魄是不是?哼,你这不长进的家伙,又犯了老毛病了!”

  “大哥,你只说对了一半,那野丫头的确是会勾魂摄魄,但用的是剑,不是眼睛!我也不是想要采花,而是要帮老五出一口气!”

  那“大哥”似乎吃了一惊,道:“你怀疑这小子就是那个帮魔女凤栖梧和咱们作对的丫头?”

  “不错,我看九成是她!那次咱们龙门五霸从断魂谷跟到积石岗,要把凤栖梧抢来给老五做婆娘,眼看即将得手,却给这丫头跑来搅局,不但老五和咱们几个吃了她的大亏,连大哥,你,你,也好像……”

  那“大哥”哼了一声,说道:“不错,我也吃了亏。但不是那丫头的能耐,我已经知道另外有人暗中助她的。”

  耿玉京凝神静听,听到这里不觉又喜又惊,心道:“听他们所说,这个扮成俊小子的姑娘一定是姐姐了!”

  他不是怕龙门五霸找他的姐姐报仇,但却急于要见姐姐,于是就马上离开客店,夜访孤山。

  在山脚就听到一缕笛声。

  孤山是西湖风景的最佳处,也是眺望西湖风景的最佳处,在它的东北有一片梅林,相传是宋代诗人林和靖的隐居之处。林和靖喜欢种梅养鹤,因此时人说他“梅妻鹤子”(以梅为妻,以鹤为子)。他死后,后人建了“梅亭”和“鹤亭”(现称“放鹤亭”)来纪念他,并补种了数百株梅树,梅林的面积比起林和靖当年的梅林更大了。

  吹笛的那个人就在梅林里面。

  笛声若断若续之际,忽听得佩环声响,梅梢风动,有一美妇出现。

  吹笛这人迎上前去,说道:“明珠,我终于找到你了!”声音如怨如慕。

  吹笛这个人是牟沧浪,来的这个中年美妇是西门夫人!

  耿玉京可没想到掌门人会到这里来,而且是在这样情形底下,他可不敢便即露面了。

  西门夫人苦笑道:“唉,沧浪,你不该来的!”

  “为什么?”

  “因为他也来了!”

  “他,他是谁?”牟沧浪愕然注视着她的眼神,不觉心头一震,失声叫道:“你说的是他?他、他不是已、已经……”

  西门夫人颤声道:“他当年并没有死!我,我是最近才知道的!”

  牟沧浪面色灰白,问道:“你已经见过他了?”

  西门夫人道:“还没见着,但我知道他已经来了!”

  牟沧浪震惊过后,似乎开始镇定下来,半晌,苦笑说道:“这真是意想不到的事,怪不得你说我不该来了。但我是不会躲开的!”

  西门夫人道:“你要见他?”

  牟沧浪叹口气道,“当年我所做的事,也不知是对是错,我说心里的话,我也是希望他还活着的。但我要和你在一起,这又是另一件事情。我后悔当年没有勇气把你我的事情对他说,如今正好和他当面说个明白!”

  西门夫人道:“只怕你们一见面,就有一个人要倒下去,不是你,就是他!”

  牟沧浪道:“我不会杀他的!”

  西门夫人道:“但你宁愿让他杀么?”

  牟沧浪似是十分苦恼,不知怎样回答才好,只道:“但事情总得有个解决!”

  西门夫人凄然道:“我不愿失去你,也不忍见他再死一次。沧浪,你还是暂且离开此地吧!”

  牟沧浪道:“我也不忍令你为难,好,你要我怎样我就怎样吧。但我好不容易才见得着你,你总得让我多在你的身边待一会儿。明珠,你想想,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么?”

  西门夫人如有所思,半晌说道:“你来这趟也好,我是正有一件事情,要和你商量。但不是咱们自身的事,是、是……”

  牟沧浪道:“是咱们儿女的事?”

  西门夫人道:“羽儿聪明能干,我不用替他操心。我担心的是燕儿。”

  牟沧浪道:“担心什么?”

  “担心她的婚事。”

  牟沧浪道:“你不是要把她许配给东方亮的吗?东方亮虽然因为师门恩怨要和我作对,我倒是很欣赏他的。何况燕儿本人也喜欢他。上一代的恩仇也不难消除,只须我让他一招就行了。”

  西门夫人道:“东方亮是很不错,他又是我唯一的甥儿,亲上加亲,本来是最好不过。但可惜……”顿了一顿才说下去:“你知不知道,他这一门的最上乘的武功是必须童子身才能练成的?”

  牟沧浪道:“哦,你是怕他因此不肯娶妻。但他想练成上乘武功,也不过是用来对付我罢了。我可以告诉他,他练成了也是敌不过我的。倒不如我教给他另一种练功法,包管可以胜过他那一门的所谓上乘武功。”

  西门夫人道:“我知道你的正宗内功是要高明得多,但你却有所不知,东方亮的师父向天明处心积虑的是哪一件事?”

  牟沧浪道:“我怎会不知他是要练成功胜过武当派的剑法,那只是梦想!”

  西门夫人说道:“也不一定是梦想,比如说,他若是把飞鹰剑法与太极剑法练得合而为一,那又怎样?”

  牟沧浪道:“也不一定就能胜过武当剑法!”

  西门夫人道:“不一定就是还有指望。但要达成这个指望,一定要练他那一门的邪派内功!”

  牟沧浪道:“我们可以劝他不要练……”忽然发觉西门夫人神情有点古怪,怔了一怔,问道:“他是不是练功出了岔子,还是另有别的隐情……”

  西门夫人忽地满面通红,但终于还是说了出来:“他已经依从了他师父的意思,自宫练剑!”

  牟沧浪呆了一呆,怒道:“岂有此理,向天明这老儿竟敢迫他如此!我找他算帐去!”

  西门夫人道:“也不一定是被迫的。”

  牟沧浪道:“难道是他心甘情愿?”

  西门夫人不作声,牟沧浪似是想起了什么,脸色从愤怒变为惶惑,心道:“如此说来,就不只是为师门出一口气那么简单了。当年的那件事情,不知他知道多少,怕只怕他知而不详。”

  牟沧浪正自思潮起伏,忽听得西门夫人叫道:“呀,你瞧,他,他已经来了!”

  牟沧浪道:“好,让我和他说个明白!”他只道是西门夫人最怕见的那个“他”,定睛一瞧,只见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个人,并不是那个“他”,是东方亮!

  东方亮的神情古怪之极,眼睛似乎充满着怨愤,直盯着牟沧浪。西门夫人是他的姨母,他竟似视而不见!

  西门夫人叫道:“亮儿,你怎么啦?”

  东方亮眼角也不瞧她,径自对牟沧浪道:“牟沧浪,我知道我的剑法比不过你。但即使我注定要死在你的剑下,我也非得和你作个了断不可!”

  牟沧浪道:“你我之间有甚深仇大恨,值得你非要和我拼命不可!”

  东方亮愤然道:“牟沧浪,你这是装蒜,你做过的事,你自己应当明白!”

  牟沧浪道:“我做过的事很多,你指的是哪一桩?”

  东方亮亢声道:“你杀了我的姨父,我的父亲多半也是死在你的手上!”

  西门夫人叫道:“亮儿,你错了!”

  东方亮冷冷说道:“错的恐怕是你,别叫我亮儿,你不配做我的姨母!”

  西门夫人忍住心中酸痛,说道:“不管你怎样想法,我要告诉你,你的姨父还活着!”

  东方亮吃了一惊,蓦地又冷笑道:“你这话骗鬼也不会相信,姨父何等英雄,他若还活着,岂肯这二十年来甘做缩头乌龟?”

  西门夫人道:“信不信由你。还有你的父亲……”

  东方亮冷笑道:“爹爹的棺材是我运回来的,我瞻仰过他的遗容方始盖棺,你总不能说他还没有死吧?”原来他的父亲东方晓是从外地受伤回来,未到家门,就死在路上的。

  西门夫人道:“你的爹爹的确是受人暗算而亡,但暗算他的人不是牟沧浪!”

  东方亮道:“那么是谁?”

  西门夫人道:“我不知道,但我相信不会是他。”

 

  东方亮一副不屑的神气道:“他,他、他,叫得多亲热!哼,我也不知道该叫你做姨母还是应该叫你做牟夫人?”

  西门夫人心中气苦,眼泪倒流,说不出话。

  牟沧浪喝道:“东方亮,不要迫你姨母,我告诉你!你的父亲不是我杀的……”

  东方亮道:“我早就知道你要说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