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无尽长门(出书版)》作者:唐缺

书名:九州·无尽长门Ⅰ:尸舞

作者:唐缺

出版社:长江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3-11-01

ISBN:9787549221523

唐缺最新古风悬疑力作,一段守护信仰的九州传奇。

皇帝的一道谕旨,在全天下抓捕与世无争的长门僧人,所有长门僧都陷入了险境,却没人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遵守父亲的命令投入长门僧门下的的弟子安星眠,也因为自己的师傅被抓卷入了这场风波中。

只有找到皇帝抓捕长门僧的原因,才能救助天下的长门僧人,使自己的信仰不受侵犯。在寻找原因的过程中,安星眠发现了这背后隐藏的惊天阴谋,同时也寻觅到了自己一生所爱……

ILLUSTRATED BY 金朔

楔子 门

“你走吧。”须发皆白的老人挥了挥手,转身走入那间简陋的棚屋,准备掩上柴扉。

“老师,求求您不要把我逐出门墙!”泪流满面的年轻人跪在地上抱住老人的腿,“老师,我是一片赤诚想要追随您学习的!”

老人轻轻摇头:“不,你不是,我在你的心里并没有看到信仰的光辉,看到的只是利益和欲望的暗流在涌动。不能克制欲望的人,绝不能入此门。”

“我可以改的,老师,我可以改!”年轻人声嘶力竭地哭喊着,“我承认我的心境还不够平静,还没有能够完全摒除欲望的诱惑,可是我还可以继续修炼,我能够成功的!跟随你的这些年,难道我不是学生中悟性最高的吗?”

“你很聪明,比我的任何一个学生还要聪明,”老人说,“但入我门中,天赋悟性之道,只不过是细枝末节。你有头脑,却没有心。”

“我……我没有心?”年轻人喃喃地自言自语。

“心是用来奉献给信仰的,在信仰面前,个人的私欲如沙粒般渺小,”老人说,“你从来没有真正臣服于信仰,因为你太聪明了,聪明到只相信自己。我们根本就不是同一世界里的人,所以,我只能请你离开。”

“我……只信仰自己?”年轻人神情恍惚地重复着老人的话语,手却已经慢慢地松开了。

“我们和世俗之人的区别,就在于他们的头脑里装的始终是一个“我”字,而我们必须要丢掉这个字,”老人温和地说,“你脱离不了世俗,所以还是走吧。以你的智慧和灵性,无论做什么,都会有非凡的成就,只是那成就不在本门中,也无须强求。”

他又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你一直是我最钟爱的学生,但是现在……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之间将永远隔着这道门,无法成为同路人,愿你善待自己,寻找到属于自己的道路,打开属于自己的门,你去吧。”

老人重新转过身,掩上柴扉,门再也没有打开。

年轻人呆呆地望着那扇紧闭的门,树枝编扎而成的门显得那么脆弱,仿佛一根手指头就能推倒,但它同时又能显得那么厚重而遥不可及,把他和他所向往的世界永永远远地分隔开来。

眼泪流干了,眼眶里闪动着的只有情感,发自人心的复杂的情感。那里有惋惜,有伤感,有留恋,有委屈,但到了最后,只剩下了怨憎。如火般猛烈,如夜般黑暗的怨憎。

“老师,是你放弃了我,是你亲手把我推到了另一个世界中去,”他轻声地自言自语,嘴角慢慢浮现出残忍的微笑,“既然这样,就不要怪我无情,我会在另一个世界里,毁灭这个属于你的世界,我发誓我一定要做到。”

他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去,身影渐渐消失在曲曲折折的山道中。身后的紫门始终紧闭,就像地平线分割开天与地。

第一章 往事种种

圣德十一年七月四日,血翼鸟重现天启城。

在那个原本阳光灿烂的午后,血翼鸟的阴霾从一代名医欧阳端的宅院里散播出来,迅速笼罩全城。人们原本以为,这个可怕的杀人恶魔已经偃旗息鼓三年,再也不会出来打扰世人的平静,但他们都错了,魔鬼永远会选择人们最意想不到的时刻送出那令人战栗的罪恶。

七月四日那一天,已经是欧阳大夫连续第四天没有去医馆坐诊轮值了。馆主兼合伙人宋城光对此很不满。欧阳端医术精湛,深受百姓爱戴,但为人疏懒散漫,旷工一两天如同家常便饭。出于朋友之情以及对欧阳端医术的器重,宋城光每次都只是摇摇头算了,但四天未免太过分了。医馆是需要赚钱的,当家名医总不在,病人慢慢就会流失。

他在午休时间怒气冲冲地来到欧阳端的家门外,准备撕破脸狠狠训他一顿。但敲门敲了足足有半柱香,却始终无人应答,宋城光把眼睛贴在门缝上,想要往里面看,就在这时候,他的身体突然僵住了。

他闻到了一股不断散发出来的腐臭气味。凭着年轻时在军中当军医的经验,他很容易就能辨别出,这是持续而浓烈的尸臭。

小半个对时之后,衙门的人赶到了。一个身强力壮的捕快一脚踹开了门,人们循着尸臭很快来到了堂屋。堂屋的门掩着,死亡的气息从门里传出。

捕快小心翼翼地把门推开,午后的阳光瞬间照亮了屋里的一切。就在正对大门的那堵墙上,过去悬挂着的字画早就被摘了下去,雪白的墙面上却多了一样东西。

一幅用血做颜料画成的图画。那是一只鸟,一只血红色的巨大的怪鸟,有着尖锐的利爪和狰狞弯曲的喙,喙里很醒目地叼着一颗人头。怪鸟的双翼长而舒展,仿佛正带着嘴里的人头凌空飞翔。

而在这幅图画之下,靠墙放着五把椅子,上面坐着五个人,从衣着上判断,应该是两个男人和三个女人,双手整齐地平放在膝盖上,仿佛是在小憩。但对于这些闯入家中的不速之客,他们已经无法做出任何反应了。

因为他们的头都不见了。

“这是……血翼鸟干的吗?”宋城光努力保持镇定,却仍然能从自己的声音里听到颤抖的意味。

三年前,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里,天启城里颇有名望的大夫以同样的方式遭到灭门屠杀,手法干净利落。墙上的怪鸟涂鸦和失去头颅的尸体成为这四桩案件共有的标

志。除此以外,罪犯没有留下任何能表明犯罪动机的信息,所以至今无人知道究竟是谁,为了什么要对这些名医下手。 至于那只奇怪的鸟儿,在东陆任何一本鸟类图谱中都找不到,后来一位和养鸟没有关点关系的说书先生提供了一种说法。

“这是血翼鸟啊,只生存在云州的一种怪物。”说书先生说,“传说这种鸟靠吃一种叫“伽蓝花”的奇花果实维生,作为回报,它会猎取人和野兽的脑代去为伽蓝花作妆点。这个杀手估计就是看中了血翼鸟的这种特性,才以它作为标志的。”

那些关于神秘之土云州的传说从未得到过确切的证实,但人们还是接受了“血翼鸟”这个名字,并且把它作为那位连环杀手的代称。奇怪的是,在连续四桩惨案之后,血翼鸟消失了,在长达三年的时间里再也没有作过案。

然而三年之后,血翼鸟再次出现了,欧阳端一家成为了牺牲者。事后验查尸体,五名死者分别是欧阳端夫妇,欧阳端的一双儿女以及大儿媳妇。根据仟作的判断,死亡时间大约有三四天。

这也是有记录的最后一次血翼鸟案件。直到十六七年后的宏靖二年,人们才终于找到了这位名噪一时的恐怖杀手。可惜的是,他已经死在澜州一家廉价小旅店充满霉味

的床铺上,死在凄风苦雨的深夜里,死时身边包袱里只有几件破衣物和几枚零碎的铜锱,还有一两本坊间常见的流行诗集。假如不是有人碰巧发现书页的空白处,密密麻麻写满了杀人的详细记录,恐怕谁都不会想到,这个一贫如洗的瘦弱的中年汉子会是曾经震惊九州的血翼鸟。

所有遗物立即被封存起来,加急送往天启。当那本带有犯罪笔记的诗集辗转送到刑部官员的手里时,他们才发现,上面总共只记载了四次案件,那之后的纸页都被撕掉了。也就是说,人们无法获知第五起安件,也就是圣德十一年欧阳端灭门案的真相了。

好在也没有人在意那些细节了。血翼鸟死了,一直被人们所猜测纷纷的杀人动机也在那本笔记里得到解释,这就足够了。百姓的热情永远是来得快去得也快,两个月后,人们渐渐淡忘了此事。

圣德十一年九月。锁河山脉西南麓,河西岭。

河西岭沈家村的农夫沈壮最近心情非常好,人们取笑他,说他的嘴张了两个月愣是没有合拢过。两个月之前,他的妻子终于给他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河西岭虽然距离天启城骑马只需要两天,却从来没有沾到过帝都的贵气,始终处于贫困之中。家里添一口男丁,就是对日后生计的巨大帮助,更别提沈壮五代单传,就指望着这根独苗来接续香火了。

喜得贵子的愉悦让沈壮加倍努力地劳作。河西岭土地较为贫瘠,各种作物都不容易长得太好,这一天天不亮他就已经早起,去往村西的那块薄田。

临近中午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沈壮从田里直起身来,看见两个身着便装的外乡人骑着马向村里奔去。这可有些奇怪,沈壮想,沈家村只有几十户穷困人家,也没有任何值得一提的特产,除了收税的和征兵的官员以及偶尔到来的货郎之外,几乎从没有外人踏入,这两个人是干什么的呢?

反正不会是来找我的,沈壮想着,把那一点好奇抛诸脑后,继续挥动起锄头。下午的时候,那两个人又从他身边掠过,原路离开。

晚上回到家的时候,村里人都显得喜气洋洋,一问才知道,原来白天来的那两个人是天启城里一家药材商的伙计。他们在附近发现了值钱的药材,也发现村子里的土地土质正适合种药,想要花钱把整个村子的土地买下来作为种植、采集和中转的基地,当然了,开价肯定不菲。他们表达了出了极大的诚意,一家一家地走访,问清楚了每家都有些什么人口,据说是要按人头付钱。

这可是一笔横财!每户农户能够得到的远比他们刨一辈子土还要多,难怪大伙都乐开了花,没有任何人想到这样天上掉馅饼的事是否真实,是否包藏着祸心。

入夜之后。

劳累了一天的沈壮早早地睡了。迷糊中,儿子的蹄哭声和妻子哼唱童谣的声音不断传入耳中,恍如一曲令人安宁的催眠曲。他梦见了自家未来的好光景,药材商给的钱比想象中还要多得多,于是他们在天启城里开了个小店,成为了城里人,看着儿子一天天长大……

可惜还没在梦里看到儿子娶媳妇,他就被一声奇怪的响动惊醒了,好像只是窗户被人碰了一下。难道又是隔壁家的淘气包扔石头?他恼火地哼了一声,从床上爬起来,正准备过去查看,猛然间眼前黑影一闪,还没反应过来,脖子上就被什么东西狠狠砍了一下,一阵剧痛传来,他昏了过去。失去意识之前,他听到妻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惊呼。

醒来之后,他发现身边坐着他的堂叔,妻儿却不见踪影。他试图坐起来,却发现脖子上一阵撕心裂肺的痛痛。

“别动!”堂叔一把按住了他,“算你命大,脖子差一点就被砍断了。“

”我老婆孩子呢?发生了什么?“沈壮连声问道。

”别急,先把伤养好咱们慢慢说。”堂叔吞吞吐吐地回答。

“放屁!“沈壮这一声大喊又牵动了脖颈处的伤,疼得他满头大汗。”我老婆呢?我儿子呢?“

堂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们都……不见了。我们只发现你躺在地上,脖子上被砍了一刀。“

”是谁干的?为什么要抓他们?他们被抓到哪儿去了?”沈壮哑着嗓子问。

“我们怎么可能知道呢……”堂叔摇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