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鸣玉道:“这两个人是我的杀父仇人!”

 

  原来那个蒙古军官名叫速兀,是瓦剌有名的巴图鲁(勇士);那个汉人军官名叫赵元化,是东厂的副都尉(都尉等于统领)。

 

  风鸣玉七岁那年,和父母逃亡塞外,就是给这两个人领兵追捕的。她的父亲风从龙为了想要妻女活命,独自留下殿后,叫妻子带了女儿快马逃生。风鸣玉在马背上只是隐隐听得厮杀之声,后来怎样就不知道了。但想来父亲身陷重围,当时又已精疲力竭,只怕已是凶多吉少。

 

  上官英杰低声说道:“敌众我寡,你可不能逞一时气血之勇。君子报仇,十年未晚!”

 

  赵元化喝道:“喂,你们是什么人?”

 

  上官英杰一跃而出,叫道:“抢马!”

 

  说时迟,那时快,他已是身形疾起,踢翻了一个蒙古兵,夺了他的坐骑。风鸣玉如法施为,也夺了一匹高头大马。

 

  速兀吃了一惊,说道:“咦,这雌儿倒是有点本领哩!”

 

  赵元化喝道:“大胆丫头,往哪里跑!”

 

 

  奋战突围

 

  隔别十年,赵元化那里还能认得风鸣玉就是当年的那个小女孩?她的父亲就是曾经和自己作过生死恶斗的风从龙?

  赵元化不认得她,风鸣玉可是没有忘记杀父之仇,赵元化快马追来,风鸣玉听得脑后风声,倏地就是反手一剑。

 

  赵元化意图讨好速兀,本来只是想把风鸣玉活捉过来献给速兀的,想不到风鸣玉的武功远远在他估计之上,他正自一抓抓来,要不是缩手得快,五根指头,险些给剑锋削掉。

 

  赵元化又惊又怒,喝道:“大胆丫头,叫你知道我的厉害!”呼的一掌劈出,风鸣玉的坐骑已经跑开,距离约有十步之遥,但这一记劈空掌,掌力恍然风浪卷来,骑在马背上的风鸣玉还是禁不住身形一晃,背心隐隐作痛,几乎给他的劈空掌打落马下。

 

  上官英杰快马斜剌冲来,赵元化第二掌刚刚发出,上官英杰一声大喝,劈空掌也是跟着发出。掌风激荡,发出焦雷似的闷响。

 

  赵元化大吃一惊,见他手持玉箫,喝道:“你是上官英杰么?”

 

  上官英杰道:“不错。你敢动她一根毫发,我豁出这条性命不要,和你拼了!”

 

  赵元化喝道:“西门羽不是和你说好的么?你为何无信无义?”

 

  上官英杰怒喝道:“我再没出息,也不会和你们一路。你说我是无信无义,我说你是无廉无耻!”

 

  他口里和赵元化对骂,手底却是丝毫不缓,左手玉箫,右手长剑,玉箫把几个蒙古兵打得脑浆迸流,长剑又把几个蒙古兵刺得身上开了窟窿。

 

  速兀喝道:“那里来的蛮子?胆敢逞能?”上官英杰突然飞身掠去,朝着速兀扑下。

 

  他是想把速兀生擒,作为人质。那知速兀是瓦剌的第一名摔角手,反臂一揪,托着上官英杰手肘,上官英杰反而遭他所擒。

 

  这一下大出赵元化意料之外,赵元化哈哈大笑道:“原来武林天骄的嫡系传人,竟是如此不济!”

 

  哪知他笑声未了,形势又是突然一变!

 

 

  杀出重围

 

  速兀抓着上官英杰,刚要把他摔下马去,忽地胸口如受铁鎚一击,不由得双手松开,跌下马背的反而是他自己了。原来上官英杰武功卓绝,虽然没有速兀的摔角本领,却是善于随机应变,手腕被抓,顺势臂弯一屈,一个肘鎚,恰到好处的撞着了速兀的心口。

 

  蒙古骑兵大惊,慌忙来救主帅。赵元化飞骑奔上,拔出长刀,一刀劈下,“当”的一声,和上官英杰的玉箫碰个正着。上官英杰的玉箫是海底寒玉所造,坚逾金铁。一碰之下,火花飞溅。赵元化刀头损了一个缺口,幸而是厚背钢刀,才没给玉箫打断。

 

  上官英杰也觉虎口一震,知道赵元化的真实本领不在自己之下,自己纵然占了兵器的便宜,要取胜只怕最少也得在百招之外。敌众我寡,上官英杰当然也是无心恋战了。

 

  风鸣玉刚刚拔转马头,上官英杰已是来到她的身边,说道:“可惜没有抓着那个鞑子,机会已失,先突围吧!”

 

  蒙古骑兵虽多,但马战不比步战,马匹往来驰骋,不容易像步兵一样,聚拢起来,围困敌人。上官英杰一马当先,替风鸣玉开路,打死了十几个蒙古兵,余众不敢来追,只好在后面放箭。

 

  风鸣玉挥舞宝剑,拔开乱箭。有两枝箭本来可以射中她的坐骑的,幸亏上官英杰及时发觉,飞出两枚铜钱,后发先至,把那两支强弓所发的利弩打落。

 

  跑了一程,神臂弓所发的箭也是追不上他们了。蒙古兵一来是已给他们杀怕,二来也不知道主帅是否受伤,忙着回去照料主帅,只能让他们逃跑。

 

  上官英杰和风鸣玉跑过两道山坳,料想敌骑要追也是追不上他们了。上官英杰勒住坐骑,凄然说道:“风姑娘,咱们也该分手啦!”

 

  风鸣玉道:“为什么就要分手?”

 

  上官英杰苦笑道:“傻姑娘,难道我还能和你一起去见金刀寨主吗?”

 

  风鸣玉道:“上官大哥,你帮了我这许多忙,我可舍不得你走。”

 

 

  临别依依

 

  上官英杰笑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既不能和你到金刀寨主那儿,你也应该回去和你的霍师兄相见。咱们怎么还能够在一起呢?”笑得可是颇有几分凄凉意味。

 

  风鸣玉一想,他说的确是实话,不觉默然。

 

  上官英杰说道:“风妹子,你去吧。金刀寨主的山寨所在你是知道的了,但你可要小心点儿,别给鞑子兵碰上。最危险的是从这里回头走的三十里路,你最好绕个弯儿,宁可多走一点路程。”

 

  临别依依,再三叮咛。风鸣玉大为感动,说道:“上官大哥,我会永远记着你的好处。你和霍师兄梁子——”

 

  上官英杰打断她的话道:“但愿你们师兄妹早日相会,我却不希望见到你的霍师兄了。那件事你能够不告诉你的霍师兄更好。”

 

  风鸣玉懂得他的意思,他是要避开霍天云,但若万一碰上,他还是要遵守他的恩师的遗嘱的。

 

  虽然不能尽如风鸣玉的心意,将这“梁子”化解,但已经是好了许多。最少上官英杰是并不打算自己去找霍天云来替师父了结心愿了。

 

  风鸣玉笑靥如花,说道:“上官大哥,你真好——”话未说完,只听得蹄声得得,上官英杰已是纵马奔驰,离她而去了。一阵山风吹来,送来了上官英杰最后的两句说话:“风妹子,你对我的好心,我也永远不会忘记!”

  风鸣玉不知道那队瓦剌兵走了没有,她走回头路去找金刀寨主,必须避免和他们遭遇,于是风鸣玉依照上官英杰的指点,绕了个弯,一路上幸好没事,黄昏时分,离开和瓦剌兵相遇的那个山头,也有三十多里了。

 

  风鸣玉正自庆幸,忽听得胡笳声起,远处蹄声杂乱,恍如急雨。原来是一小队瓦剌兵的前哨巡逻。

 

  他们并没有看见风鸣玉,但风鸣玉的坐骑却忽然不听指挥,自己转过马头,竟然要跑回来。原来她夺自瓦剌兵的这匹坐骑,乃是久经训练的战马,听得熟悉的胡笳之声,习惯了就要回去归队。那笳声正是收队的讯号。

 

 

  行踪被敌骑发现

 

  风鸣玉吃了一惊,连忙跳下马来。她本来应该把这匹马杀掉的,但因心地仁慈,念及这匹马也曾助她逃生,不忍杀它,放它走了。

  那小队哨兵正在鸣笳召集同伴回来,忽见一匹无人的坐骑来到,认得是他们营中的战马,不觉都是颇为诧异。

 

  队长一点人数,全已到齐,当下恍然大悟,说道:“这一定是昨日给那小妖女夺去的马匹。另外一匹给那蛮子夺去的主帅的坐骑,我是认得的。”

 

  一个兵士说道:“只不知是那小妖女早弃马而逃,它自己找路回来,还是刚刚跑回来的?不过依我想来,大概还是前者居多,否则她怎会不将它杀了?”这个士兵是害怕队长要他们走入密林搜捕,想起那“蛮子”和那“小妖女”的厉害,思之犹有余悸。

 

  那小队长皱了皱眉头,说道:“不管那小妖女是否还在这儿,咱们总该搜她一搜!”

 

  这小队骑兵不敢分散,刀出鞘、弓上弦,一齐冲入林中。

 

  风鸣玉施展轻功,跑了一程,听得追兵越来越近,只好躲在一棵树上。

 

  一个兵士道:“天黑了,咱们找些枯枝,点燃火把,再进去搜查吧。”

 

  另一个兵士道:“不,不好!”

 

  那小队长道:“什么不好?”

 

  那兵士道:“这里已经是金刀寨主的‘地头’了。要是碰上他们巡山的逻兵——”

 

  那小队长作募然惊醒之状,说道:“不错,听说金刀寨主的前哨逻兵,是经常在离山五十里之外巡逻的。人数少还不怕,最怕他们发出迅号,附近的岗哨兵一齐赶来,那就糟了。依我看来,那小妖女恐怕早已逃到金刀寨主那里去了。咱们已经尽了力,搜不着她,无话可说。收队吧!”原来这个小队长也是害怕“小妖女”的厉害,不过由于身为队长,不能不虚张声势,搜索一番而已。其实金刀寨主最前方的岗哨,距离他们所在之处,也还远呢。

 

  风鸣玉听见敌兵去得远了,从树上跳下来,暗暗叫了一声“徼幸”。她不是害怕给这小队骑兵捕获,而是不愿多所杀伤。但另有一层,她可没有想到。

 

 

  午夜山中逢怪客

 

  风鸣玉心里在想:“怪不得上官大哥说最危险的一段路程是最初走的一段三十里路,原来走过了这一段路之后,就是金刀寨主的势力范围了。”从那个瓦剌骑兵队长的口中,她知道她现在所在之处,距离金刀寨主的总舵大概也还有五十里左右,而金刀寨主的巡山喽兵,是经常在五十里之外巡逻的,“但愿我能够碰上一个周伯伯的手下,那就有人给我带路,不用我自己找寻了。”

  她打的如意算盘,但她可没有想到,她的行踪已经给敌人发现,那个小队长虽然不敢深入密林来搜捕她,却是立即赶回去报讯的。

 

  天已黑了,风鸣玉虽然知道方向,却不熟悉路途,走了许多冤枉路,直到月亮将近天心的时候,她方始走到金刀寨主总舵所在的那座山头。

 

  风鸣玉有点失望:“怎的还未碰上一个巡山的喽兵?”

 

  好在这天晚上的月亮又大又圆,风鸣玉午夜登山,并不怎样费力。

 

  心念未已,忽见一条黑影从林中窜出,停在她的面前,是个年约三十多岁,披着狐裘的中年男子。

 

  起初风鸣玉只道他是巡山啰兵,正喜天从人愿,但那人一开口,却令她不禁有点疑虑了。

 

  那人拦住她的去路,一开口就问她道:“你是风姑娘吗?”

 

  风鸣玉怔了一怔,心里想道:“即使霍师哥已经到了金刀寨主那儿,但霍师哥是并不知道我的,他又怎能知道我呢?”

 

  她受过几次教训,慎重许多,再一想:这人披着的狐裘甚为名贵,可不像是个巡山的啰兵。

 

  幸亏她没把这人错当作金刀寨主的手下,否则这人将错就错,就更容易欺骗她了。

 

  不过她究竟是世故未深,这人既然是在金刀寨主的山头出现,她也不敢怀疑他是奸细。于是怔了一怔之后,说道:“不错,我是风鸣玉。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周伯伯可并不知道我会来的呀。”

 

  那人也是由于未曾摸得清楚风鸣玉的底细,心里有点顾忌,于是便先进行试探,说道:“待会儿我会告诉你的。我先问你,你不是和上官英杰一起的吗?他到哪里去了?”

 

 

  没上西门羽的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