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剑琴又惊又喜,说道:“是风姑娘么?”

 

  风鸣玉道:“不错,我正是风鸣玉,多谢姐姐拔刀相助。咱们杀了这个奸贼再说!”

 

  西门羽大怒道:“凭你们这两个臭丫头就杀得了我?”

 

  虬龙鞭狂挥猛扫,打得周剑琴和风鸣玉的一刀一剑,都近不了他的身子。不过她们二人联手,总比单打独斗好些,西门羽想要在急切之间取胜,却也是不能的了。

 

  周剑琴笑道:“你中了我见血封喉的毒针,躺着不动恐怕也未必保存得了性命,你还要逞强作恶,哼,哼,那是要提早赶赴阎王爷爷的约会了,还用得着我们用刀剑来杀你吗?”

 

 

  吓走强敌

 

  西门羽心头一凛,想道:“这两个丫头联手,我纵然能够胜得她们,恐怕也得在百招开外。我身上已经中了毒针,这、这——”

  他本来是一面运功“御毒”的,一直没有发现什么异状,正自欢喜,但现在一听周剑琴的恫吓,却又不禁患得患失,忐忑不安了。

 

  “毒”虽然没有发作,他却以为是由于自己功力深湛的原故,不敢不信身上中的不是毒针。

 

  杯弓蛇影,他心头有了阴影,不知不觉,又好像隐隐觉得伤口有麻痒之感了。

 

  西门羽一咬牙根,暗自想道:“抓着这两个丫头,固然是大功一件,但可犯不着把自己的性命赔在里头。”要知他自忖也要百招之外方能取胜的,但百招之后,他自忖也必将元气大伤,那时是否还能运功御毒,他可就殊无把握了。

 

  功劳固所欲也,性命尤其紧要,两者不能兼得,他只好舍功劳而保性命了。

 

  周剑琴虚张声势,叫道:“风家妹子,不要让这奸细跑掉,他的毒就要发作了,缠住他,累死他!”

 

  西门羽又惊又怒,喝道:“臭丫头,你莫得意,总有一天,我会回来和你算帐!”虚幌一鞭,便即回过身去。

 

  周剑琴叫道:“不好,不好,他当真是要跑了!堵住门口呀,快,快!”

 

  西门羽冷笑道:“我要来就来,要去就去!凭你们这两个小丫头也能拦得住我?”

 

  冷笑声中,西门羽募地反手一鞭,风鸣玉身形斜跃,鞭梢在她足底掠过,余势未衰,和周剑琴的缅刀碰个正着。周剑琴虎口疼痛,拿捏不牢,“当”的一声,缅刀坠地。西门羽已经一溜烟的跑出去了。

 

  周剑琴身形摇摇晃晃,几乎跌倒,风鸣玉连忙将她扶稳,说道:“姐姐,穷寇莫追,由他去吧。你没事么?”

 

  周剑琴笑道:“没事,这奸贼上了我的当了。我用的梅花针并非毒针。”想起刚才的惊险,心中犹有余悸,不由得又是哈哈大笑,笑得掉出眼泪。

 

  可是在笑过之后,周剑琴却又是不由得心乱如麻,大大担忧起来了。

 

  原来她有着一桩心事。

 

 

  暗恋霍天云

 

  她想起了那天晚上与霍天云相识的情景。也是像今天晚上一样,风雨交加,她和霍天云在风雨之中交手。她本来是个心高气傲的姑娘,要是输给别人,她一定最少几天闷闷不乐;但输给了霍天云,这几天来,她却是几乎从梦里都笑出来的。

  俗语说不打不成相识,要不是有那天晚上的误会,和霍天云打了一架,也许她的生活还会平静如常,而现在,霍天云的出现,却好像一颗石子,投入了她平静的心湖了。

 

  和霍天云相识的第二天,她的母亲就偷偷的“盘问”她了。

 

  她的母亲名叫石彩凤,是二十年前名震江湖的黑石庄庄主石老英雄石雷的女儿,用的是一对柳叶银刀,和她父亲的金刀同样驰誉武林。她的刀法兼得父母两家之长,但大半还是她的母亲教的。

 

  她的母亲一开口就问她道:“听你爹爹说,你昨晚输给霍天都的关门弟子霍天云,是么?”

 

  她撅起小嘴儿道:“是呀,妈,你还有什么绝招,一古脑儿教给我吧。要是我的刀法像你一样,昨晚我就不会输给他了。”

 

  石彩凤“噗嗤”一笑,说道:“你还输得不服气的吗?人家是天下第一剑客的得意弟子,莫说我已经没有留下什么‘绝招’,即使我的刀法再精,都传给你,你也还是打不过人家的。”

 

  周剑琴道:“其实我也知道他比我高明许多,我不是不服气,不过——”

 

  石彩凤似笑非笑的说道:“这么说,其实你心里也是很佩服他的了,那还‘不过’什么呢?”

 

  周剑琴说道:“爹爹要我跟他练武,要他‘指点’我呢。我虽然技不如他,总是金刀寨主的女儿,爹爹要我做他的‘弟子’,岂不是长了别人志气,灭了自己威风。我就是这一点不服气了,不服气我要比他矮了半截。”

 

  石彩凤不由得又是笑了起来,说道:“傻丫头,你当真不懂你爹的用意吗,他不是要你做他的弟子,他是要你做他的——”

 

  周剑琴面上一红,说道:“爹爹,要,要我做他的什么?”

 

  石彩凤笑而不答,却道:“你瞧霍天云这人怎样?”

 

 

  心乱如麻

 

  周剑琴忸怩道:“我怎么知道,我和他相识不过一天呢。”

  石彩凤道:“古人有云:白头如新,倾盖如故。有些人相识一辈子,大家头发都白了,还是好像陌生人一样。有些人不过路上相逢,停下车来,片刻交谈,便成知己。相知的深浅,原不在乎时日的短长。”

 

  周剑琴笑道:“昨天晚上,爹爹和他倒是谈得很多。我和他只是打了一架,没说上几句话。”

 

  石采凤道:“是呀,所以你的爹爹才要找个藉口,好让你们能够有机会更多一些接近呀。”

 

  周剑琴道:“哦,原来爹爹不是存心要我跟他练武的!”

 

  石彩凤微笑道:“琴儿,你今年十八岁啦,年纪也不算很小了。你爹和我都希望你能够找到一个如意郞君,想来想去,这个寨子里可没有什么人配得上你,难得有这个霍天云自己送上门来,武功又高,人品又好,又是你爹爹好朋友的徒弟……”

 

  周剑琴羞得满面通红,顿足嚷道:“妈,你越说越不像话啦,倒好像巴不得把我送出去似的,我不跟他练武啦。”

 

  石彩凤笑道:“常言道得好,本来就是女大不中留嘛。……”周剑琴没有听完母亲的说话,就掩着面跑出房间了。

 

  可是她虽然口说“不跟他练武”,第二天一早,还是跟了霍天云到后山练剑。她自己心里在想:“不管爹娘想法怎样,他的剑法确实很好,我跟他多学一点本事总不会错。”

 

  相处了几天,她渐渐觉得自己好像是离不开霍天云了。有一天霍天云因事没来,她竟是心中如有所失,整天闷闷不乐。

 

  她的母亲知道,她自己也知道,她是喜欢上霍天云了。

 

  但现在却来了一个风鸣玉,这个风鸣玉是他的师妹。

 

  霍天云以前虽然没有见过这个师妹,但他这次来到她爹爹这儿,却正是为了找寻这个师妹的。

 

  周剑琴不由得心乱如麻了。

 

 

  心思不定

 

  周剑琴暗自思量:“这位风姑娘长得又美,武功又高,样样都比我强,又是他的师妹,要是让她到了山寨,不用说霍大哥当然是和她更加要好的了。他们师兄妹要好不打紧,我也不是稀罕他,但山寨里上上下下都知道,都知道爹爹有意把我许配给他了,倘若事情有了变卦,我这面子往那里搁?待会儿她一定问我的,我该不该对她说实话呢?”

 

  风鸣玉果然就问她了:“姐姐,多谢你今晚相助之德,我还没有请教你的芳名呢。”

 

  周剑琴好像在回答一个难题似的,低下头来思索,讷讷说道:“啊,你问我的姓名?”

 

  风鸣玉好生奇怪,说道:“姐姐,你是太累了吗?歇一歇再说吧。”只道她刚才与西门羽斗智斗力,已是精竭力疲,故此心神不属。

 

  周剑琴心里想道:“不如我说假话骗她,把她哄走?”但转念一想:“不对,不对,我不能这样。要是给霍大哥知道了,我一世在他跟前都抬不起头来。即使他不知道,我也是问心有愧。”

 

  大雨过后,刚刚云开月现,此际又是彤云四布,下起大雪来了。风鸣玉衣裳未干,不觉打了一个寒噤。

 

  周剑琴说道:“风姑娘,你全身都给雨淋湿了,不赶快烘干衣服,会着寒的。好在这里还有干柴,咱们先把火生起来再说。”刚才烧的火已经灭了,不过木炭犹红,把干柴加上去,一会儿便即火势熊熊。

 

  周剑琴和风鸣玉坐了下来,说道:“我姓周,名叫剑琴。”

 

  风鸣玉道:“啊,姐姐姓周。请问金刀寨主周山民周老英雄是你何人?”

 

  周剑琴道:“你知道金刀寨主?”

 

  风鸣玉道:“实不相瞒,我的爹娘十年前本来要带我投奔金刀寨主的,不幸在途中碰上瓦剌鞑子兵,我妈死了,爹爹则是不知下落,只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周剑琴道:“你爹爹是谁?”

 

  风鸣玉道:“我爹爹是风从龙。”

 

  周剑琴怔了一怔,说道:“原来你是风大侠的女儿!不错,我的爹爹也曾和我说过这件事的。”

 

 

  心中怀着妒意

 

  风鸣玉又惊又喜,说道:“这么说,金刀寨主莫非正是——”

  周剑琴微微一笑,说道:“正是家父。”

  风鸣玉喜出望外,说道:“我真糊涂,姐姐的刀法如此高明,我早就应该猜想得到的了。”

 

  周剑琴心乱如麻,想道:“她的父亲是爹爹的朋友,我更不能瞒骗她了。”说道:“风姐姐,你是特地来找家父的呢?还是另有事情的呢?”

 

  风鸣玉道:“一来是拜访周伯伯,二来也是想向周伯打听一个人。”

 

  周剑琴道:“这个人是不是你的师兄霍天云。”

 

  风鸣玉道:“是呀。姐姐,你怎么知道?”

 

  周剑琴道:“你的师兄正是在我那儿,他来了已经有十多天了。”

 

  风鸣玉道:“这就好啦,姐姐,请你带我去见他吧。”

 

  周剑琴笑道:“你的衣服都还未烘干呢,就这样着急要见师兄吗?”

 

  风鸣玉天真烂漫,毫没机心,那听提出周剑琴的弦外之音,心中怀着妒意?当下说道:“我妈和师傅都已死了,爹爹存亡未卜,只怕也是凶多吉少。在这世间上就只有师公是我的亲人了。师公远在天山,难以见他,能够见得霍师兄也是等于见到亲人一样了。”

 

  周剑琴听了这话,不禁甚为感动,觉得风鸣玉孤零零的一个人真是可怜。但另一方面却又是患得患失,心里想道:“她把霍天云视同亲人,将来她的终身只怕也是要付托给霍天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