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不换拍掌道:“正是如此,这样一来他至少总不至完全落空了……唉,我怎的就想不到此点,公子却偏偏想得到。”

  左公龙笑道:“公子之智计,又岂是你我能及。”

  金不换又道:“但……但沈浪纵然追来这里,又当如何?”

  王怜花道:“此人武功之高,委实深不可测,是以咱们对付他,只可智取,不可力敌,好歹叫他来得便去不得。”

  金不换皱眉道:“只是这厮的鬼心眼儿,却也不少。”

  王怜花大笑道:“金无望的智计又如何?此刻还不是做了我的阶下之囚……能骗得过金无望的,又怎见得骗不过沈浪?”

  金无望突然冷笑道:“沈浪之智计,高我何止百倍,凭你那些装神弄鬼的手段,要想骗得过他,当真是痴人说梦。”

  王怜花笑道:“此计不成,还有二计……”

  他俯首凝注着金无望,目中已露出恶毒的光芒,狞笑接道:“等我使到第二计时,少不得要借你身上一样东西用。”

  金无望怒喝道:“金某今日既已落在你手上,本已抱必死之心,只求速死而已……”

  他语声本已渐渐黯然,说到这里,突又厉声大喝道:“但你们若要想凌辱

  于我,我……我……我……”

  王怜花微微一笑,柔声道:“金大侠天生奇才,聪明绝顶,在下怎敢对金大侠稍有无礼……不换兄,你说是么?”

  金不换笑道:“是极是极。”

  王怜花笑道:“但话又说回来了,金大侠你此刻既已落入区区手中,区区纵然凌辱了金大侠,金大侠你又能怎样?不换兄,你说是么?”

  金不换拊掌大笑道:“是极是极。”

  金无望怒极之下,空白咬牙,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金不换道:“金无望,你如今可知遇着对头了么?你那些狠话,虽可吓得

  了我,却又怎能吓得了我家王公子?你虽是沈浪的好友,但沈浪在王公子眼

  中却不值一文。你虽是快活王门下的四大使者,但快活王在王公子……”

  王怜花突然截住道:“够了。”他又自微微一笑,接道:“说起快活王,在下又想起还忘了告诉你一件事,你那位同伴偷香使者,虽也曾落在我手中,但我却又已将他放了回去。这倒不是我突然发了什么善心,只是为了……为了什么,金大侠你可猜得出?”

  金无望咬紧牙关,不言不语。

  王怜花开怀笑道:“我放他回去,只是为了要他向快活王密报,阁下已反叛了他……快活王对叛徒的手段如何,你知道得总比我清楚得多。”

  金不换咯咯笑道:“所以你此刻落人王公子手中,当真还算你走运哩。”

  风吹入户,王怜花霍然转首,目注窗外,喃喃道:“沈浪呀沈浪,你怎的还不来呀,我倒真有些想你。”

  “追,自是要追的,但往哪里追?”

  朱七七面对着一片雪原,皱眉道:“我虽然瞧见金大哥是往这个方向走

  的,但他要走到何处去,我却不知道,这……却教咱们如何追法?”

  沈浪凝目前方,久久不语。

  朱七七顿足道:“喂,你倒是说话呀。”

  沈浪缓缓道:“丐帮弟子,也是由此方逃逸,此刻雪地上足迹犹新。”

  朱七七道:“咦,怪了,你不是说最重要的还是找金大哥么?丐帮弟子的足迹新不新,又和金大哥有什么关系?”

  沈浪沉声道:“金无望去向渺不可寻,丐帮弟子所去又与他同一方向

  ……那么,你我不如就循此足迹追去,说不定能误打误撞,撞着金无望亦未可知。”

  朱七七拍手道:“对了,还是你聪明,咱们循着这足迹追去,纵然寻不着金大哥,也可追着那些丐帮弟子,好歹问出那秘密。”

  沈浪道:“正是。”

  他口中说是,脚下却未移动。

  朱七七忍不住又着急道:“话是你说的,你怎的还不走呀?”

  沈浪道:“但从此而去亦有不妥之处。”

  朱七七道:“什么不妥之处?”

  沈浪道:“白飞飞被人掳走,说不定也与丐帮弟子此来有些关系。丐帮的叛变,徐若愚口中的秘密,说不定又牵连着金不换……这些事看来虽然各不相关,其实却可能是同一个人在策划主使的,这个人,说不定就是……”

  他缓缓顿住话声,仰首不语。

  朱七七着急道:“说不定就是谁?快活王……王怜花……”

  沈浪叹道:“不错,王怜花。”

  朱七七道:“就算是王怜花又怎样?”

  沈浪道:“这些事若都是王怜花主使,那么,我们若是循着这些足迹追去,就必定会落人王怜花算计中。此人奸狡狠毒,天下无双,我等的行动,若是被他料中,这一路之上的凶险埋伏就当真要令人头疼得很了。”

  朱七七睁大眼睛,怔了半晌,失笑道:“你揣测之准虽然无人能及,但你的顾虑却又未免太多了。照你这样说法,咱们干脆一步路也不必走了。”

  沈浪微微笑道:“诸葛孔明之神机妙算,天下谁人能及,但‘诸葛一生惟谨慎’这句话你也该听人说过。”

  朱七七笑道:“羞不羞?自己比自己是诸葛亮。”

  沈浪笑道:“我就是因为比不上他老人家,所以更要谨慎。但谨慎虽谨慎,路还是要走的。”语声之中,终于大步前行而去。

  第十九回 肝胆相照 

  路虽是积雪没径,寒风刺骨,但这一段路在沈浪与朱七七走来,并不觉什么艰苦,直到寒风中飘来那阵阵肉香。

  朱七七眼睛一亮,笑了,道:“这里有个馋嘴猫,天没亮就在煮红烧肉。”

  沈浪道:“风雪严寒荒郊无人,却有此等肉香传来,你不觉得奇怪?”

  朱七七道:“有什么奇怪?嘴馋的人,原来到处都有的。”

  沈浪瞧了她一眼,苦笑摇头,不再说话。

  这时,那座破落的祠堂,已然在望,丐帮弟子的足迹也在祠堂前消失了。他们是否入了祠堂?

  朱七七笑容已瞧不见了,皱眉道:“奇怪!奇怪?”

  沈浪道:“你居然也会奇怪的么?”

  朱七七道:“肉香居然是自这祠堂中传出来的,烧肉的人是谁?会不会是丐帮弟子?若是的,他们又怎会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沈浪沉声道:“越是凶险之事,外表越是会装得闲逸安全,你眼中所见的闲情逸致,说不定就是诱人的陷阱,杀人的埋伏。”

  朱七七道:“但一锅红烧肉又算得是什么埋伏?莫非肉里有毒?就算肉里有毒,咱们不吃,他又怎样。”

  沈浪苦笑道:“有时你的确聪明得很……”

  朱七七嘟起嘴,道:“但有时却又太笨,是吗?”

  沈浪笑道:“这次你倒猜对了。”

  朱七七嘟着嘴道:“天下只有你一个聪明人,天下的聪明都被你占尽了,别人怎么会不笨。”她生气,心里却不气。这半天来,沈浪都在恼她,这是她第一次瞧见沈浪笑。只要沈浪不再恼她,就算骂她呆子,她还是高兴的。

  但心里虽高兴,面上还是要装出生气的模样。女孩子的心,唉……她装了半晌,忍不住偷偷去瞧沈浪。

  只见沈浪凝目瞧着那祠堂,动也不动,像是呆了。

  朱七七道:“喂。”

  沈浪道:“嗯。”

  朱七七道:“倒是走呀!咱们可不能老是站在这儿吧,祠堂里纵有埋伏、陷阱,咱们好歹也得去瞧瞧呀。”

  沈浪瞧了瞧她,又瞧了瞧那祠堂,缓缓道:“我进去,你在这里等着。”

  朱七七一瞪眼,想要不答应,但瞧见沈浪的眼睛,心里叹了口气,委委屈屈的垂下头,道:“好,随便你吧。”

  沈浪微微一笑,道:“这才像个女孩子——祠堂中若有动静,我就会通知你……”他并未作势纵身,只是一步步缓缓走了进去。

  朱七七望着他走了几步,突又轻唤道:“喂。”

  沈浪回首,皱了皱眉。

  朱七七道:“你……你可别让我等得太久呀。”

  沈浪终于走入了祠堂。

  他虽然不知道金无望就是在这祠堂里中计被擒,他虽然不知道王怜花还要以对付金无望的恶计来对付他。

  但他似乎已有预感,知道祠堂是凶恶不祥之地。他走得极缓,但无论如何,他还是得走进去。

  朱七七望着他走进去,先还觉得沈浪老是欺负她,她总是受委屈,但沈浪的身影一消失,她的心,突然跳得很厉害。

  她越想越觉得这祠堂中必有埋伏,杀人的埋伏,否则天刚亮,怎么就有人烧红烧肉?这简直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