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玲与小芳瞧得睁大眼睛,再也想不到如此甜美娇俏的少女,竟如此狠得下心,手段竟如此毒辣。

  朱七七冷笑道:“你不说话,好,我再打。”

  她虽未使出真力,但下手却是又快又重。

  王怜花终于叹道:“姑娘何时变得如此狠心了。”

  朱七七道:“你说够了么?”

  王怜花赶紧道:“够了,够了。”

  朱七七道:“打得冤不冤?”

  王怜花道:“不冤,不冤。”

  朱七七道:“你若以为我还是昔日的朱七七,你就错了。告诉你,我已变了,从头到脚,每分每寸都变了。”

  王怜花道:“姑娘莫非是受了什么人的气……”

  他话未说完,脸上又着了两掌。

  朱七七冷笑道:“你若敢再胡言乱语,我就先割下你一只耳朵,你信不信?哼,我要你知道,朱七七可再也不是好欺负的人了。”

  王怜花只得道:“是,是。”

  朱七七道:“你还记不记得,那日我被你骗得好苦。”

  王怜花道:“记得……不记得……唉,姑娘,昔日之事,还提它做甚。”

  朱七七道:“不提?哼!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老天有眼,今日要你落在我手中,你……你……你还有什么话说。”

  王怜花叹道:“在下无话可说,姑娘要我怎样,我就怎样。”

  朱七七道:“好,先拿来。”

  王怜花道:“什……什么?”

  朱七七怒道:“你还装蒜?骗去我的东西,先还我。”

  王怜花苦笑道:“是是,但凭姑娘吩咐。”

  他受伤果然不轻,费了多少气力,才将那一对耳环取出。朱七七一把夺了过来,冷笑道:“王怜花呀,王怜花,想不到你也有今日。”

  王怜花苦笑道:“姑娘还有何吩咐?”

  朱七七却不答话,手抚云鬓,来回踱了几圈。

  她走到西,王怜花的眼睛便跟到西,她走到东,王怜花的眼睛就跟到东,他一心想要瞧破她的心意。

  那小玲不知何时端来个凳子,赔笑道:“姑娘莫生气,先坐下来歇歇。就算王公子对你负了心,那他……”

  朱七七怒道:“放屁!他对我负心?哼,他还不配!你好生在一旁站着,我也不会难为你,你若多事,哼!”

  小玲赔笑道:“是,是,我绝不多事。”

  她自己是女人,她知道女人若是狠起心来,可比男人还要狠得多,果然不敢再说一句话,乖乖的退开去了。

  王怜花心念一动,突然道:“男人负心,最是可恶,姑娘若要找人帮着姑娘去对付负心的男人,在下可是再也恰当不过。”

  朱七七道:“你住嘴。”

  她虽然还想装出凶狠的模样,但眼圈儿却已不觉红了——王怜花几句话,确实说入了她的心眼儿里。

  王怜花暗暗欢喜,知道朱七七暂时是决不会向他出手的了。只要此刻不出手,日后总有法子。

  他法子的确多得是。

  只见朱七七又踱了两圈,突然出手点了王怜花两处穴道,用棉被将他一包,竟扛着他往外走。

  小玲道:“姑……姑娘,你要将王公子带去哪里?”

  朱七七冷笑道:“若是有人回来问你,你就说王怜花已被朱七七姑娘带走了,若有人要来找他,我就先要他的命。”

  小玲转了转眼波,突也笑道:“有人回来,只怕我们也早就走了……”放低声音道:“幸好他两人的银子,还都在这里。”

  雪,又在落着。

  王怜花叹道:“风尘中的女子,真不可信……”

  朱七七冷笑道:“江湖中的男子,就可相信?”

  王怜花笑道:“对,对,男人也不是好东西。”

  朱七七道:“哼,我倒是第一次听你说人话。”

  她虽然轻功不弱,但肩上扛着个大男人,究竟行走不便——被她扛在肩上的王怜花,那滋味自更难受。

  王怜花忍不住道:“姑娘要将在下带去哪里?”

  朱七七道:“这里说话施令的人,只有一个,就是我,知道么?无论我将你带去哪里,你还是闭着嘴的好。”

  王怜花苦笑道:“遵命。”

  朱七七放眼四望,四下不见人烟,她心里不禁也有些着急。扛着个大男人四处走,总不是事。

  好容易走到一处,见地下车辙往来,似已走上了大道,要知道路也被积雪所没,根本难以分辨。

  朱七七在枯树旁,寻了块石头坐下来,却将王怜花抛在雪地里。她若非对王怜花已恨之入骨,委实也狠不下这个心。

  王怜花端的是好角色,竟然逆来顺受,非但一声不响,反而面带笑容,虽是面目早已冻僵了,笑得实在难看得很。

  过了半晌,一辆大车,远远驶到近前。

  朱七七吆喝一声,走得本不快的大车,缓缓停下。赶车的还未说话,车厢里已伸出个头来,道:“快走快走,这辆车是包下的,不搭便客。”

  朱七七话也不说,一把拉开了车门。

  只见车厢高坐着三个买卖打扮的汉子,有一个仿佛还眼熟得很,但朱七七也未细看,厉叱道:“下来,全给我下来。”

  一个脸圆圆的汉子吃惊道:“下去,凭什么下去?”

  朱七七道:“你们遇着强盗了,知道么?”

  那圆脸汉子失色道:“强……强盗在哪里?”

  朱七七道:“我就是强盗。”

  瞧见那汉子腰里还挂着口单刀,朱七七手一伸,“呛”的,将单刀抽了出来,在膝上一拗,单刀折为两段。

  那三个汉子瞧得脸都青了,再也不说话,跌跌撞撞,走了下来,朱七七将王怜花往车上一抛,道:“赶车的,走。”

  那赶车的也被骇糊涂了,吃吃道:“姑……姑娘,大王,去哪里?”

  朱七七道:“往前面走就是,到了我自会告诉你。”

  于是车马前行,却将那三条汉子抛在风雪里。

  王怜花笑道:“大王……不想姑娘竟变做大王了。”

  朱七七板着脸,不理他。

  其实她想起方才自己所作所为,心里也不觉有些好笑。就在半天前,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做出这样的事来的。

  半天前,沈浪还在她身旁。

  她想起沈浪,沈浪若是瞧见她做出这样的事,不知会怎么样,他面上的表情,必定好笑得很。

  但沈浪此刻在哪里?他又怎会瞧见自己?

  一时间,朱七七忽愁忽喜,又不禁柔肠百转。

  “无论如何,王怜花此刻总已落在我手中。他是个聪明人,既然落在我手中,必定会听我的话的。有了他,我必定可以做出一些令沈浪吃惊的事来。他一时纵瞧不见,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想到这里,朱七七不觉打起精神,大喝道:“赶车的,赶快些,赶到附近最大一个城镇,找一个最大的客栈,多做事,少说话,总有你的好处。”

  车马果然在一家规模极大的客栈停下了。

  朱七七已自王怜花身上抽出了一叠银票,瞧了瞧,最小的一张,是五百两,她随手就将这张给了赶车的。

  赶车的瞧了瞧,又惊得呆了——欢喜得呆了。

  朱七七沉声道:“嘴闭紧些,知道么,否则要你的命。”

  赶车的只觉自己好像做了个梦,前半段是噩梦,后半段却是好梦,这一来,他下半辈子都不必再赶车了。

  走进柜台,朱七七又抛下张千两的银票,道:“这放在柜上,使多少,算多少,先给店里的伙计,每人二十两小账,找两间上好屋子,将车上的病人扛进去。”

  这张千两银票,就像是鞭子似的,将店里大大小小,上至掌柜,下至小二,几十个伙计都打得变成了马戏班的猴子,生怕拍不上马屁。

  上好的房间,自然是上好的房间,还有好茶、好酒,雪白的床单、雪白的面巾,红红的笑脸、红红的炉火。

  朱七七道:“柜上支银两,先去买几套现成的男女衣服,再备辆大车侍候着,没有事不准进来,知道么?好,去吧。”

  不到顿饭功夫,衣服买来,人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