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向沈浪,接着笑道:“沈浪呀沈浪,我这又一次服了你了!你究竟是怎么会认出她来的?可真教人弄不明白。”

  朱七七道:“是呀,我真糊涂死了。我自己对着镜子照,都瞧不出丝毫破绽,但我还是不放心。我听说每个人身上,都有种特别的气味,我生怕这种气味他闻得出来,所以就把这里弄得香香的……不但燃了檀香,还将那些女孩子身上都弄得香喷喷的……沈浪,你说是么?”

  沈浪笑道:“那些女孩子果然香得很。”

  朱七七跺着脚,娇嗔道:“我不来了……不来了,大哥,你瞧沈浪又欺负我。”

  熊猫儿笑道:“他何曾又欺负你了?”

  朱七七道:“他刚刚故意和那些女孩子亲了又亲,现在又故意说这些话来气我,他……他……他……”突然捉过沈浪的手,咬了一口。

  熊猫儿哈哈大笑,道:“咬得好,咬得好!他若再不说出他是如何认出你的,你就再咬他……重重的往下咬,莫要心疼。”

  沈浪道:“我第一次怀疑,是在发现那营地遗迹的时候。”

  熊猫儿讶然道:“你那时就开始怀疑了?”

  沈浪微微笑道:“以‘快活王’那般枭雄人物,训练手下,是何等严格,收拾营地时,又怎会那么粗心大意,留下那么多东西?”

  朱七七憨笑道:“我那些东西是故意留给你们瞧的,却不想弄巧反而成拙。”

  沈浪道:“我第二次怀疑,是在瞧见石上那张留柬的时候。”

  熊猫儿道:“那又有何可疑之处?”

  沈浪笑道:“那张纸条上写着的,字迹既粗陋,文字也不甚通,想那‘快活王’门下人才如云,会连张纸条都写不好么?”

  熊猫儿道:“呀,不错……但你那时为何不说?”

  沈浪道:“我那时怀疑尚不甚大;但等到我瞧见那锦衣大汉时,我心中便已有五成可判定此人决非快活王门下。”

  朱七七忍不住道:“莫非他言语行动露出了什么破绽?”

  沈浪笑道:“那倒没有,只是他衣裳穿错了。”

  朱七七奇道:“衣裳穿错?”

  沈浪笑道:“他衣裳穿得太新了……想那‘快活王’千里入关,风尘仆仆,门下仆役,又怎会穿着崭新的衣服,甚至连靴子都是新的?”

  朱七七大笑道:“呀,这点我又没想到。”

  沈浪道:“所以我就偷偷掀开他衣角瞧瞧,不巧那上面果然正印着汾阳布庄钤记,这一来,不是什么都明白了么?”

  朱七七瞪大眼睛,道:“你……你那时就已知道是我?”

  沈浪笑道:“否则我又怎会放心陪猫儿喝酒。”

  朱七七红着脸,咬着樱唇,娇笑道:“你,你这个鬼灵精。”

  沈浪道:“老实说,王怜花的易容术,委实是巧夺天工,天衣无缝,你那说话的语声,也变得很像很像……”

  朱七七叹道:“我可真花了不少功夫。”

  沈浪道:“怎奈我已有先人为主之见,所以无论你扮得多好,我都能瞧出破绽……”

  他微微一笑,接着道:“再瞧你在我拉女子手时,气得那般模样,我就……”

  朱七七一头钻进他怀里,娇笑着不依道:“你再说……你再说……”

  熊猫儿哈哈大笑道:“我大妹子原来是个醋罐子。”

  沈浪笑道:“如今你总已知道,你为何会有那么多事想不透了吧。”

  熊猫儿苦笑道:“这丫头骗不过你,却将我骗得好苦!你不知我方才瞧见那封信时,心里是何等着急,当真恨不得一步就赶来。”

  朱七七笑道:“可你还是来迟了。”

  熊猫儿奇道:“来迟了?”

  朱七七道:“你错过了眼福。”

  熊猫儿更奇怪,道:“什么眼福?难道你们俩方才还有什么精彩……”

  朱七七笑着啐道:“屁,屁,屁……”

  熊猫儿笑道:“那又是什么?”

  朱七七道:“我问你,你瞧过沈浪使剑么?”

  熊猫儿摇头道:“自然没有。他与人动手,从不使兵刃。”

  朱七七咬着嘴唇,笑道:“但我方才却瞧见了。”

  熊猫儿忍不住问道:“他剑术如何?”

  朱七七闭起眼睛,轻轻道:“那就像他的人一样,潇洒、灵活、大方、好看、可爱,却又不知有多么厉害。”

  她话没说完,熊猫儿已大笑起来,捧腹笑道:“好不肉麻,好不害臊,这样拍马屁……”

  他话未说完,朱七七已拿起果子,塞住了他的嘴。

  这是欢笑的时候,不幸似早已远去。

  朱七七娇笑着在三只大金杯中倒满了酒,道:“这边走,那边走,且饮金樽酒,来,喝一杯。”

  熊猫儿拍掌道:“对,喝一杯。”

  三人一口气将杯中酒喝干了,熊猫儿还未喘过气来,又嚷道:“还得再来一杯,今天咱们不醉不休。”

  沈浪道:“今日虽高兴,但那王怜花……”

  朱七七笑道:“你放心,王怜花跑不了的。”

  熊猫儿一听见王怜花的名字,眉头就不禁皱起,道:“这厮现在哪里?”

  朱七七眼珠子一转,笑道:“你猜猜他在哪里?”

  熊猫儿道:“这个我怎么猜得着。”

  朱七七道:“他就在这帐篷里。”

  熊猫儿失声道:“就在这帐篷里……”

  两人扭转头瞧了半天,帐篷里哪有王怜花的影子。

  熊猫儿喃喃道:“莫非这厮又学会了隐身法?”

  朱七七“噗哧”一笑道:“你瞧瞧我坐着的是什么。”

  熊猫儿道:“一口箱子……”

  忽然惊笑道:“莫非王怜花竟被你关在这箱子里?”

  朱七七笑得花枝乱颤,点点头道:“我说他跑不了,我说得不错吧。”

  熊猫儿更是笑得前仰后合,连连拍掌道:“精彩,精彩,简直精彩绝伦。”

  朱七七俯下身,用酒杯敲着箱子,道:“王怜花,你听见我们的笑声了么?我们笑得好开心呀。”

  熊猫儿也用酒杯敲着箱子,大笑道:“谁叫你和我们作对?你若不害人,此刻原也可和咱们在一起笑的。如今你总该知道,害人的事还是少作为妙。”

  两人笑得真是开心,沈浪却突然变了颜色,失声道:“不好。”

  朱七七眨了眨眼睛,道:“什么事不好?”

  沈浪道:“这箱子是空的。”

  朱七七娇笑道:“这箱子怎会是空的?你又来吓我了。”

  沈浪道:“箱子里若有人,敲起来决不是这声音。”

  朱七七笑容不见,但口中犹自道:“决不会是空的,我明明亲手将王怜花关进去的。”

  她一面说话,一面已站了起来,掀开箱子——

  箱子果然是空的。

  朱七七失声惊呼道:“呀!王怜花……王怜花怎的不见了?”

  沈浪沉声道:“你关进他后,可曾离开这里?”

  朱七七道:“我……我去……去过那地方一次,但这里始终有人的呀。”

  沈浪道:“什么人?”

  朱七七道:“就是我雇来假冒‘快活王’手下的人。”

  沈浪跌足道:“这就是了,那些人既能瞧在银子的面上,假充‘快活王’门下,又岂能不瞧在银子面上,放走王怜花。”

  朱七七道:“但……但王怜花身上没有……”

  沈浪道:“王怜花身上虽没有银子,但那张嘴却能将死人也说活,尤其是那些风尘女子,又怎当得起他花言巧语。”

  朱七七恨声道:“这些猪……我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