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七七的哭声已渐渐停了。

  独孤伤只觉这黑暗的山窟似已渐渐温暖起来,他虽然瞧不见他们,但他们的深情,又有谁体会不出。

  王怜花突然冷笑道:“好一对情人。”

  熊猫儿道:“你瞧不顺眼么?”

  王怜花冷冷道:“你莫忘了我至少还是朱七七未来的丈夫!眼见着自己未来的妻子在旁边和别人谈情说爱,心里是什么感觉?”

  他大声道:“熊猫儿,你若是我,你又如何?”

  沈浪“呀”的一声,似已放松了手。

  熊猫儿也怔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王怜花道:“沈浪呀沈浪,你们纵要谈情说爱.也该避着我些,是么?”

  他突然一笑,接道:“你们至少也该等一等。”

  熊猫儿奇道:“等一等?等什么?”

  王怜花大笑道:“你们难道真以为我娶不到老婆了么?我难道定要娶她?天下的女人难道只剩下她一个?”

  熊猫儿大喜道:“你……你说……”

  王怜花道:“她既然对我无意,我娶了她又有何意思……那岂非和娶块木头回来差不多?我不如真用块木头雕个女人做老婆,还可省些饭钱。”

  熊猫儿大声道:“你说的是不是真心话?”

  王怜花嘻嘻笑道:“天下最会说假话的人,偶尔也会说一两句真话的。”

  他深深吐了口气,大声道:“沈浪,朱七七,你们要谈情说爱,无论要做什么,现在只管做吧,朱七七和我的亲事就算是放屁,臭过了就算了。”

  朱七七欢呼一声,竟不禁喜极而涕。

  熊猫儿大声道:“好!王怜花,我认识你到现在,这才是你说的惟一的一句人话……只可惜这里没有酒,否则就冲这句话,我也得敬你三杯。”

  王怜花道:“三杯?嘿,最少也得三百杯。”

  熊猫儿大笑道:“不错不错,你他妈的简直不错极了。”

  黑暗中,又寂静了良久良久……

  熊猫儿虽然有许多话要说——大家也许都有许多话要说,但此时此刻,又有谁愿意去打扰沈浪与朱七七。

  又不知过了多久。

  王怜花终于悠悠道:“我现在……正在想……”

  熊猫儿忍不住道:“你想什么?”

  王怜花笑道:“我在想,不知沈浪和朱七七此刻在干什么?只可惜这里没有灯。”

  熊猫儿也不禁失笑道:“坏蛋到底是坏蛋,刚说了句人话后,又不说人话。”

  独孤伤突然道:“这里虽然没有灯,却有棵树。”

  熊猫儿奇道:“树?什么树?”

  独孤伤道:“黄连树。”

  熊猫儿怔了怔,大笑道:“不错,咱们此刻正好像是在黄连树下弹琴,苦中作乐。”

  他笑声渐渐停住。想到此刻之处境,他实也笑不出来。

  独孤伤道:“她此刻竟连一点声息都没有了,这是为什么?”

  他这话虽然没有指明问谁,但自然是问沈浪的。

  沈浪的嘴上像是刚刚有样东西移开,深深吸了口气,道:“她自然另有计谋。”

  独孤伤道:“你想她会用什么样的毒计?”

  熊猫儿失声道:“呀,我猜到了。”

  独孤伤道:“你说是什么?”

  熊猫儿道:“火……火?”

  独孤伤变色道:“不错!她将这里的道路完全堵死,正是要用火攻……不过,这里全是石头,她只怕也难以发起火来。”

  熊猫儿叹道:“石头虽烧不着,但她又不像你这么笨,她难道不会先将稻草树枝引火之物先抛进来么?”

  独孤伤失声道:“呀!不错,她若真用火攻,你我简直无路可走。”

  王怜花悠悠道:“但你只管放心,她若真要用火攻,决不会等到现在的,早就下手了。她总不会是要让沈浪先谈谈情吧?”

  熊猫儿道:“沈浪你说她会不会用火?”

  沈浪道:“她不会的。”

  熊猫儿道:“那么,难道水?对了,水!她若用水灌进来,咱们也惨了。”

  王怜花冷笑道:“这山洞里哪里来这许多水?”

  熊猫儿道:“别人没法子,她定有法子,沈浪,你说是么?”

  沈浪缓缓道:“她也不会用水。”

  第三十八回 英雄肝胆

  熊猫儿问道:“为什么?”

  沈浪道:“只因无论火烧水淹都太平凡,太普通了。”

  熊猫儿奇道:“平凡?普通?”

  沈浪叹了口气,道:“她纵然是恶魔,但却是恶魔中的仙子;她虽然坏,但却坏得脱俗。这种人人都可想出来的法子,她是不会用的。”

  熊猫儿叹道:“但愿她不会。”

  沈浪道:“她此刻用来对付我们的,必定是个奇怪的法子,必定是个任何人都猜不到,也想不出来的法子。”

  他叹了口气,接道:“她要咱们死,却又要咱们死得口服心服。”

  朱七七突然道:“你倒很了解她。”

  沈浪苦笑道:“事至如今我已不能不了解她。”

  朱七七道:“她真的这么了不起?”

  沈浪叹道:“她的确是个不平凡的女子,这点谁也不能否认。”

  朱七七悠悠道:“只可惜她不在这里,否则她听见你的话,一定会很高兴,是么,是么……”突然在沈浪脸上重重咬了一口。

  朱七七虽然做出生气的模样,其实却是开心的。此时此刻,惟一真正开心的人就是她。

  只要沈浪在她身旁,只要沈浪原谅了她,她心里就充满了欢愉,只因这已是她所企求的一切。

  至于处境之凶险,前途之可怕,甚至连生死之事,她都已全不放在心上。只要沈浪陪着她,死又算什么?

  但除了她外,别的人却都是心事重重。

  独孤伤口中不断地喃喃自语道:“奇怪的法子……别人都想不到的法子?……那究竟是什—么法子?”

  熊猫儿大声道:“无论是什么法子,我都希望她快些使出来,越快越好。我实在等不及了,这样等简直比什么都要命。”

  王怜花冷冷道:“快了!快了……你不必着急,她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独孤伤忽然打了个寒噤,道:“快了!真的快了么?”

  话才说完没多久,已有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

  脚步声虽轻,但在这死一般的静寂中,听来已清楚得很。脚步声虽轻,但听在他们耳里,却已宛如雷鸣。

  独孤伤握紧了拳头,哑声道:“谁……来的是谁?”

  王怜花叹了口气,道:“猜不出的……你们永远猜不出的。”

  熊猫儿道:“你呢?”

  王怜花叹道:“我也猜不出。”

  脚步声已停了下来,就停在外面。

  然后,那些塞空隙的碎石头,竟被移开了两块,一线灯光射了进来,照着独孤伤苍白的脸。

  绝望的黑暗中,突然有了光。

  独孤伤不由自主地以手挡住了眼睛,倒退三步,厉声道:“什么人?”

  一人沉声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