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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切开朱凤的背部皮肤,将其背部肌肉一层层分离开来,深层肌肉之间出现了一些暗红色的出血。

“现在很明显了,”师父说,“这些创口,属于濒死期损伤。背部深层肌肉的损伤,属于挤压伤。”

“凶手在将死者砍倒以后,又骑在她的腰部,”我说,“然后用斧头的一角轻轻地戳死者的背部?是这样吗?”

师父微笑着满意地点点头:“是的。那么,你从犯罪心理学角度分析一下,凶手在这个时候处于什么心态呢?”

我低头想了想,没有答案。

“是在炫耀他在这场打斗中的胜利吗?”大宝打破沉寂。

师父说:“这次大宝抢答成功,加十分。这就更加说明凶手是个心智不健全的人了。”

大宝一脸扬扬自得。

“听陈总一说,”侦查员说,“凶手就应该是个小孩子了?这可关系到侦查范围问题啊,陈总能确定吗?”

师父摇了摇头,说:“不能确定,所以我要再去看看现场。这么久了,犯罪分子进入现场的入口都没有找到,这很不应该啊。”

吃完中午饭,我们返回了现场,见到还在忙碌的林涛。

“陈总,我们有新发现。”林涛见我们走进现场,扬起眉毛说道。

“我说嘛,”师父笑着说,“这么久了,总该有些好消息的。”

林涛带着我们走到西厢房一侧的卫生间里,说:“根据潜血足迹的方向,凶手杀完三个人后,是从大门出去的,然后随手关闭了大门。而对于他的入口,我们一直在纳闷,排除了凶手有钥匙的可能性,这里就是唯一可以进入现场的地方。”

我们抬眼望去,卫生间的墙壁上,有一扇小窗。

“这么小?”我说,“什么人能钻得进来?”

“是啊,”林涛说,“我们开始也在纳闷,如果是一头钻进来的话,下面没有支撑点,那势必会头朝下跌落受伤。如果凶手是从这里进来的,他就必须蹲在窗台上,然后蜷着身体钻进来,再跳到屋内。于是,我们就在窗台上和地面上进行了仔细勘查。”

“你们发现了可以确定这一点的依据,对吗?”师父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林涛笑着点头,说:“是的,我们在窗户外面的窗台上,和卫生间地面上,发现了和中心现场血足迹花纹一致的泥水足迹。”

“是了,”师父说,“这里就是入口!不过,你们有没有进行侦查实验,个子多高的人能从这么小的窗户里钻进来?”

“做了,”林涛说,“侦查实验显示,一米六的瘦小的男人都钻不进来。”

“只有一米五几的男人?”师父说,“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小孩子了。”

林涛点头。

“陈总,您说的这个小孩子,是指多大岁数?”侦查员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地说,“能量化一下吗?”

“心智不健全,十六岁以下吧。”师父顿了顿,补充道,“性懵懂,十三岁以上。”

“那,能判断是熟人作案还是流窜作案吗?”侦查员还是一脸不好意思的表情,“毕竟现在一些流窜盗窃的团伙,很多成员都是十三四岁的小孩子。所以,这个问题很关键,牵涉到整体侦查的方向。”

师父低头想了想,说:“目前还没有什么确切的依据。不过,既然凶手没有翻动其他东西,只翻动了床头柜,说明他的目标是床头柜。有目标的,熟人的可能性大。”

“凶手先翻动床头柜,惊醒受害人后杀了人,”我说,“也有可能是杀了人以后,因为害怕别人听见动静或是其他原因,所以没有再对现场其他地方进行翻动。”

师父点头赞许:“嗯,确实不能排除你说的这种可能。那我们现在就再去仔细看一看凶手的目标——床头柜吧。”

4

再一次观察这个红木制的床头柜,发现真是做工精细。四周严丝合缝,却没有看到一颗钉子的痕迹。

师父打开柜门,看了一圈,又拉开抽屉,仔细翻看。

“你有没有觉得这个抽屉有哪里不对?”师父转头问我。

我看了眼,抽屉里面除了整齐码放着的几本影集以外,没有什么异常。我迷茫地摇了摇头。

师父说:“你看这个抽屉蛮厚的,结果里面放两本影集就满了,这厚度不太靠谱吧?”

我捏了捏抽屉,上下看看,说:“对哦,这个是有点儿奇怪。”

我用力去抽抽屉,想把抽屉拿下来。

师父摇了摇头,说:“这种柜子里的抽屉后面是固定住的,取不下来。”

说完,师父沿着抽屉敲了一圈,兴奋地说:“抽屉是中空的。”

“你是说有夹层?”我把影集搬了出来,敲了敲抽屉里面,发出了一阵“砰砰”的闷响,根据经验,这个抽屉的下面确实有夹层。

师父用手慢慢地摸着抽屉的周围,然后神秘地一笑,说:“我找到机关了。”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抽屉底部居然从中间裂了开来。

我激动了半天,第一次看到这种古老的开关、暗门,实在太有趣了。掀起抽屉底部裂开的板门,果真露出了抽屉的下层暗层。

暗层里胡乱地放着几张存折。

“这里应该是古香兰保存现金、存折的地方,”师父说,“现在有什么想法?”

我翻了翻几张署名是朱凤的存折,还真有不少存款。我说:“凶手的目标明确,为的就是这个暗层里的钱。不过,什么人知道古香兰的床头柜里有这么个暗层呢?肯定是非常熟悉的人!”

“这个古香兰就不怕别人把她的床头柜直接抱走吗?”大宝岔开了话题。

师父笑道:“你抱抱看。”

大宝走过来,环抱住床头柜,使了使劲儿,说:“哟,还真抱不动。过去的物件儿就是实诚,都是实打实的红木啊。”

“可是,”我说,“凶手得手了吗?”

师父点了点头,说:“应该是得手了,所以没有再翻动其他的地方。有了这个依据,我们可以大胆地推测,凶手是非常熟悉现场的。”

“孙海鸥的嫌疑已经排除了,”我说,“如果是别人家小孩作案,那么他是怎么知道古香兰藏钱的这个地方呢?这个地方也太隐蔽了。”

“不知道。”师父说,“说不准是因为古香兰没有对这个小孩子设防而已,所以当着他的面开过这个机关暗格。”

师父又摆弄了几下这个做工精致的床头柜机关,转头对侦查员说:“熟人,不,应该说是非常熟悉的人,十三至十六岁的男孩。身高一米五左右,瘦小。有获得小斧子的条件,作案后应该有血衣,突然变得有钱。这么多条件,不难查了吧?”

侦查员两眼放出兴奋的光芒,摇了摇头。

“那么,明天上午破案,OK?”师父说。

侦查员抬腕看了看手表,说:“好,那我抓紧了。”

“嗯,”师父说,“你先去查,我们在这边再把现场勘查一遍。”

“还要勘查?”我揉了揉酸痛的腰。从清早出来,到现在还没有休息过。

“当然,”师父说,“到目前为止,除了分析推断的东西,没有发现任何可以证明犯罪的物证,这样的案件上了法庭,还不被律师喷死?”

我无奈地点了点头。

林涛说:“可是,据我们勘查结果显示,凶手一直戴着手套,能留下指纹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呀。”

师父说:“我也知道难度很大,但是不能想当然就放弃勘查,毕竟发现证据是我们的职责。”

按照师父的嘱咐,我们分段提取现场的血迹,以期待凶手在行凶过程中受伤,留下他罪恶的血液。林涛则带了一组人,沿着凶手的行动轨迹,一点儿一点儿地刷指纹。师父偷起了懒,蹲在现场警戒带外,抽着烟和省城市公安局刑警支队长聊天。

差不多过了两个多小时,当我无法再忍受腰部的酸痛的时候,我听见了林涛的一声惊呼。

师父扔掉了烟头,重新戴上手套,走进现场,一边说:“镇定,镇定,别大惊小怪的。”

“还真被陈总说对了,”林涛戴着口罩,指着卫生间墙壁上一块被他用银粉刷黑了的地方,说,“居然有纹线!”

“不是说戴了手套吗?”师父眯着眼睛看。

“这是个拇指指纹。”林涛迅速做出判断,说,“指纹的周围有手套印。”

师父转头看了看林涛,又转头看看我,最后目光重新定格在指纹上,说:

“明白了,手套破了。”

林涛点头,说:“按道理分析,应该是这么回事。”

“可以肯定和本案有关吗?”师父说。

“可以。”林涛肯定地说,“现场发现的一些血手套印痕,和这枚指纹周围的手套印痕完全一致。凶手不凑巧,从小窗跳下来的时候,手指指腹通过破洞按了一下墙壁上的瓷砖。”

“好!”师父高兴地捶了一下墙壁,说,“有了这个东西,定案指日可待了!”

林涛没有因为自己的发现而感到骄傲,依旧谦虚地说:“如果不是陈总督促,我们就准备放弃寻找指纹了。真的如陈总所说,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能放弃啊。任何没有可能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