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桑拓原第四天,焰腾腾的浮土上只剩下零星绿意。囚车吃力地在驿道上犁过,留下两道深深的轮痕。已是塞外的五月,骄阳流火一般曝晒着大地,直要将乾坤冶炼成熔炉。黄蓉,是《射雕英雄传》中的女主角和《神雕侠侣》中的重要角色,《倚天屠龙记》中也曾引述其相关事迹,她是贯通“射雕三部曲”的关键人物。桃花岛主“东邪”黄药师与冯衡的独生女,精通父亲传授的桃花岛武功、五行八卦阵和奇门遁甲之术。
黄蓉集天地灵气于一身,艳绝天下、冰雪聪明、玲珑剔透、多才多艺、博古通今。与郭靖一生相恋、患难与共,全心全意助他,后辅佐夫君保家卫国,竭尽所能,被誉为“女中诸葛”。
在“射雕三部曲”的前两部中,黄蓉从《射雕英雄传》中的青春少女一直写到《神雕侠侣》中的中年妇人,是金庸着墨最多的女性角色,亦是金庸笔下最具人气、最负盛名的女主角之一。

  马队从京城出发,便一直沿着这条驿道行进,此刻终于到了尽头。雄浑的沙漠已然遥遥在望,驿道的基石被湮没在一色的沙土中。据说当年成吉思汗的铁骑便是循此入关,将中原的典章文物扫地尽休。那时桑拓原还被翠绿的青草覆盖。而今距元朝覆灭不过百年,竟已退化至此。

  广袤的沙海无垠无际,副统领马杰遮眼望去,只能见一片白光氤氲。他不由轻叹一声。道:“再过去就不是天朝的疆土了,蛮夷之地,连日头都是这般热辣。”一边的骑士抹了把汗:“可不是,这贼老天!要在京里,非得狂灌几碗酸梅汤不可。”他的眉目早被沙尘模糊,只有从粗壮的身形,才能认出是江左关刀门出身的叶大飞。马杰苦笑着冲队伍最前头喊:“统领,日头太大,让兄弟们喝口水再走吧!”统领出奇的年轻,只不过二十出头,与一众属下不同,衣裳拾掇得很清爽,仿佛不曾在大漠中行走过。他闻声转过头,皱眉道:“一个时辰前才喝过,怎么又渴了?”马杰赔笑道:“天气热得紧,风沙又大,兄弟们又没走过大漠,着实不容易挨过。”统领盯了马杰片刻,才将水囊抛过去。沙漠干旱而炎热,马队携带的清水又有限,饮水次数被作了严格规定。1.两名店伙却在大声呵斥一个衣衫褴褛、身材瘦削的少年。那少年约莫十五六岁年纪,头上歪戴着一顶黑黝黝的破皮帽,脸上手上全是黑煤,早已瞧不出本来面目,手里拿着一个馒头,嘻嘻而笑,露出两排晶晶发亮的雪白细牙,却与他全身极不相称。眼珠漆黑,甚是灵动。
2.说到忘形之处,一把握住了少年的左手。一握了下,只觉他手掌温软嫩滑,柔若无骨,不觉一怔。那少年低低一笑,俯下了头。郭靖见他脸上满是煤黑,但颈后肤色却是白腻如脂、肌光胜雪,微觉奇怪,却也并不在意。那少年轻轻挣脱了手……
3.郭靖突然觉得一双温润柔腻的手伸过来握住了自己的手,转头一看,正是黄蓉,却不知他何时也已下楼,只听他道:“别理她们!咱们上去。”
4.黄蓉抬起头来,虽是满脸泪痕,却是喜笑颜开,只见他两条泪水在脸颊上垂了下来,洗去煤黑,露出两道白玉般的肌肤。
5.一个满脸煤黑、衣衫褴褛的瘦弱少年见他冲来,叫声:“啊哟!”转头就跑。他身材矮小,落入人堆之中,登时便不见踪影。
黄蓉手绘形象
黄蓉手绘形象(3张)
6.只见船尾一个女子持桨荡舟,长发披肩,全身白衣,头发上束了条金带,白雪一映,更是灿然生光。郭靖见这少女一身装束犹如仙女一般,不禁看的呆了。那船慢慢荡近,只见这女子方当韶龄,不过十五六岁年纪,肌肤胜雪、娇美无匹;容色绝丽,不可逼视。郭靖只觉耀眼生花,不敢再看……
7.郭靖猛吃一惊,转过头来,只见那少女笑靥生春,衣襟在风中轻轻飘动。郭靖如痴似梦,双手揉了揉眼睛。
8.那少女笑道:“怎么?不认识我啦?”郭靖听她声音,依稀似黄蓉模样,但一个肮脏褴褛的男叫化,怎么会忽然变成一个仙女,真是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9.黄蓉嫣然一笑道:“现在我唱曲儿了,你听着。”只见她启朱唇,发皓齿,一缕清声自舌底婉转而出……郭靖一个字一个字的听着,虽然于词义全然不解,但清音娇柔,低回婉转,听着不自禁的心摇神驰,意酣魂醉,这一番缠绵温存的光景,竟是他出世以来从未经历过的。
10.黄蓉把身子轻轻靠在他的胸前,郭靖只觉一股清如幽兰般的甜香围住了他的身体,围住了湖水,围了整个天地,两人手握着手不再说话。
11.郭靖怒极,伸掌便要向窗格子上拍去,刚要张口怒喝,突觉一只滑腻的手掌按住了自己嘴唇,同时右手手腕也被人从空捏住,一个柔软的声音在耳边轻声道:“别发脾气。”
12.郭靖万料不到这位艳如海棠、美胜白玉的小姑娘下手竟会如此毒辣,不觉惊的呆了,做声不得。
13.郭靖跟在后面,走出十余丈,回过头来,只见黄蓉使个“倒卷珠帘势”,正在向里张望,清风中白衫微动,犹如一朵百合花在黑夜中盛开。
14.梁子翁想不到在厅外的竟是一个秀美绝伦的少女,衣饰华贵,又听她笑语如珠,不觉一怔,料想必是王府中人,说不定还是王爷的千金小姐,是位郡主娘娘,当即纵身跃起,伸手折了一枝梅花下来。
15.彭连虎听欧阳公子暗中指点,心下着恼,心想:“难道我就毙不了你这ㄚ头?”他号称“千手人屠”,生性最是残忍不过,初时见黄蓉年幼貌美,尚有容情之意……
16.黄蓉料得他左手似虚乃实,右拳如实却虚,正要向右闪避,忽听欧阳克叫破,心念一动,当即斜身轻飘飘向左跃出,这下姿式美妙,厅上众人竟是谁也认不出来。
17.众人不知她来历,又均与她无冤无仇,见她年幼娇美,言行又俏皮可喜,都不想见她就此命丧彭连虎的杀手之下。
18.二十四名姬人都是目不转睛的瞧着黄蓉,有的自惭形秽,有的便生妒心,料知这样的美貌姑娘既入“公子师父”之眼,此后自己再也休想得他宠爱了。
19.欧阳克自负下陈姬妾全是天下佳丽,就是大金、大宋两国皇帝的后宫也未必能比得上,哪知在赵王府中却遇到了黄蓉,但见她秋波流转,娇腮欲晕,虽然年龄尚稚,实是生平未见的绝色,自己的众姬相比之下竟如粪土,当她与诸人比武之时,早已神魂飘荡,这时听她温颜软语,更是心痒骨软,说不出话来。

  马杰没有饮,将水囊递向旁边。叶大飞狂喝一气,鲸吞牛饮之后,才心犹未甘地向后传去。轮完一圈,水囊两壁已扁贴在一块。马杰喝了两口就要拧上,叶大飞低声道:“统领,你看那囚犯——”囚车被裹夹在马队中间,是用简陋的梨木制成,铆接的地方露出粗大榫尾,显得粗犷结实。囚犯眼神呆滞地端坐其中,眉发间多是沙尘,分辨不出年龄。在烈日的照耀下,仿佛是一截枯木,随着囚车毫无生气地晃荡。

  马杰微一犹豫,将水囊递了过去。叶大飞咧嘴一笑,副统领毕竟还有人情味,不似那位刚调进来的统领一般,一味地嚣张跋扈。他勒马原地,等囚车迎上来,却听得冰冷的喝止传来:“不要让他喝水!”叶大飞迟疑地望向马杰,这可是经他同意的,却被统领这么生硬地驳回。众人也都留意到事情的始末,俱是不满,这统领也未免太不谙事,即便是显摆打压,也不必这么削人颜面。但碍于其人平素威权,都惴惴不敢发声。

  一片寂静中,马杰眯着眼笑道:“既然统领有令,便别给犯人喝水了。一个鞑子而已,若真叫他喝了,倒是把清水糟蹋了。”众人长舒口气,还是副统领涵养够,不然真起了冲突,可不好收场。叶大飞旋紧壶塞,将水囊掷还过去。不知有心还是无意,水囊竟远了几尺。

  统领无声冷笑,伸手向虚空一探,水囊应声飞入手中。众人面面相觑,早知他武功甚高,不想竟到了虚空摄物的境界,虽然只是咫尺,已非他们能望项背。

  马队继续向前行进,广袤一色的天地中便有了这个黑点移动的痕迹。两道深碾的轮痕,继而被零碎的马蹄踩乱。驿道两侧都是干涩沙土,仅有的几片草叶也在阳光下蔫卷。两旁的原野都退化成沙漠,再无复往日风貌。尤其过了“阳关三叠”,更是鲜有人敢进入的死亡沙海。

  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最初建这阳关三叠酒楼的定是位饱学之士,再没有比这更适合的名字。西出便是一片茫茫荒原,酒楼已是大道的尽头。阵阵热浪中,那面酒旗飘扬着,与其说是迎客,倒不如说是劝君回头更恰当些。

  当然,店小二是不会劝君回头的,他看见远远的一彪人马过来,忙欣喜地迎上前去。入夏后,很久没有这样庞大的马队经过,今天却意外地迎来两批。这支马队装束很奇怪,都是一色的大红披风,被汗水濡湿后,宛若殷红的鲜血在流淌。另外还有一辆粗糙的囚车,夹在马队中间,颠簸摇晃地行驶。

  店小二心中一突,突然想起来往客商经常提到的一群人,怔立当地不知所措。这塞外的不毛之地,他们也会来么?马队在酒旗处停了下来。马杰注意到店小二的神色,不由摇头苦笑,这袭大红袍子的威风竟然远扬塞外,真不知该额手称庆又或哭笑不得。行在最前的统领却径直扬鞭抽去,喝骂道:“锦衣卫公办,没有见识过吗?还不把马牵去喂草料。”一众锦衣卫甩镫下马,闹哄哄地往店里拥。店小二摸着红肿的腮帮,战战兢兢地答应,见囚车还曝晒在外面,便招呼几个伙计,要连马一起移到檐下。却听一声喝止:“囚犯就搁在外边,不要乱动!”只见那个年轻人正站在门口,目光冰冷,来回扫视。虽然是盛夏的天气,伙计们却如坠冰窟。20.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只听得柳梢莺啭,郭靖睁开眼来,但见朝曦初上,鼻中闻着阵阵幽香,黄蓉兀自未醒,蛾眉敛黛,嫩脸匀红,口角间浅笑盈盈,想是正做好梦。郭靖心想:“让她多睡一会,且莫吵醒她。”低头一根根数她长长的睫毛……
21.欧阳克见到黄蓉的雪肤花貌,早已魂不守舍,这时见她一言一笑,更如身在云端。
22.欧阳克看到她皎若白雪的手腕,心中一阵迷糊,正想在接银梭时顺便在她手腕上一摸。
23.欧阳克斜眼相望,只见日光淡淡的射在她脸颊之上,真是艳如春花,丽若朝霞,不禁看得痴了。但随即见她的眼光望向郭靖,脉脉之意,一见而知,又不禁怒气勃发。
24.欧阳克见她回眸求恳,一双大眼中含着眼泪,神情楚楚可怜,心中不由得一荡, 他与黄蓉相距不到半尺,只感到她吹气如兰,闻到的尽是她肌肤上的香气,几缕柔发在他脸上掠过,心中痒痒的再也忍耐不住,伸左臂就去搂她纤腰。
25.黄蓉登时如黑暗中见到一盏明灯,点漆般的双眼中亮光闪闪,喜悦之情,莫可名状。
26.此时一缕日光从天窗中射进来,照得她白中泛红的脸美若朝霞。郭靖突然觉得她的手掌温软异常,胸中微微一荡,急忙镇慑心神,但已是满脸通红……黄蓉心中温馨,脸上也是一红,娇美中略带腼腆,更增风致。
27. 六怪初时听郭靖说话,但郭靖说话迟钝,词不达意,黄蓉不唯语音清脆,言辞华瞻,而描绘到惊险之处,更是有声有色,精彩百出,六怪情不自禁一个个都过去倾听。郭靖也就住口,从说话人变成了听话人。这一席话黄蓉足足说了大半个时辰,她神采飞扬,妙语如珠,人人听得悠然神往,如饮醇醪。
28.黄蓉与亡母容貌本极相似,这副情状当时曾使黄药师如痴如狂,虽然时隔十五年,斗然间在女儿脸上出现,知她对郭靖已是情根深种,爱之入骨,心想这正是她父母天生任性痴情的性儿,无可化解,当下叹了一口长气。
29.见她闭目而坐,嘴角微露笑容,脸上雪白的肌肤之中透出一层红玉般的微晕,真是晨露新聚,奇花初胎,说不尽的清丽绝俗。她颈中挂着一串明珠,发出一片柔光,更映的人似美玉。南琴心想:“这样仙女一般的人物,无怪郭大哥如此颠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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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黄蓉停步望他,心中大生怜惜之情。那男孩见她美丽异常,回头叫道:“妈,这姊姊在瞧咱们。”显见对自己努力劳作,甚是得意。那妇人微微一笑,向郭黄二人点头招呼。
31.简长老踏上一步,一口唾液正要向黄蓉脸上吐去,但见她白玉般的脸上透出珊瑚之色,娇如春花,丽若朝霞,这一口唾液哪里吐得上去?
32.两人待了半晌,细听没有动静,同时探头,一个玉颜如湘江畔芙蓉,一个老脸似洞庭湖橘皮,两张脸相距不到半尺,两张脸同时变色。
33.郭靖轻轻将黄蓉放在一张椅上,灯光下见她脸色憔悴,全无血色,心中甚是怜惜,欲待开口讨碗汤水,但见那老妇全神贯注,生怕打断了她的思路,一时不敢开口。
34.他哪知黄蓉容貌冰雪无邪,心中却是诡计多端,当下拿着软猬甲,挨到郭靖身旁,将甲披在他的右肩,双手托住大石,臂上运劲,挺起大石,说道:“你松手罢,用肩头抗住。”
35.黄蓉不懂他的禅机,睁大一双晶莹澄澈的美目,怔怔地望着他。
36.瑛姑更是怀疑,灯光下见黄蓉肌肤胜雪,眉目如画,自己当年容颜最盛之时,也远不及她美貌,她母亲若与她相似,难保周伯通见了不动心,不禁蹙眉沉思。
37.黄蓉扑上前去,父女俩搂在一起。黄药师见女儿脸上稚气大消,已长成一个亭亭少女,与亡妻更为相似,心中又是欢喜,又是伤感。

  酒肆店面并不大,只摆了七八张方桌。屋檐窗格的缝隙间不时有热浪渗进,并不比外面好多少,但避开了毒辣的日头,众人不禁精神一振。

  十数个番人占去了三张桌子,对于众人的到来,并不搭理。最里头的柜台坐着昏沉沉的掌柜,细眯着眼,一副老花镜直要掉到鼻梁上。直到小二过去唤了声,才醒过神来。

  叶大飞上前不耐烦地吩咐:“吃的喝的且不忙上,先去汲几桶水来,让爷们洗漱一番。”这正合了众人的意,一齐催促。伙计们却没有动,只是拿眼望向掌柜。“不是小人为难各位军爷,这可真的难以从命。谁不知道进桑拓原后,水可比金子还贵,喝尚且不够,可没有给各位军爷洗漱的许多清水。”掌柜慢条斯理地答道。

  那就把别人喝的都腾出来!“年轻的统领皱眉道。他生性爱洁,每到客栈住下,总要先洗漱一番,否则全身都不舒服。掌柜摇头道:”这点恕难从命。“统领嘿声冷笑,倏地一鞭挥出。鞭势有若闪电,眼见就要抽上掌柜,但电光石火间,却被两根发黄的手指分毫不差地捉住。

  一众锦衣卫耸然动容,自问决不能这般轻描淡写地接下。但是这塞外边城的老掌柜却做到了。统领喝了声好,持鞭的右臂一挣,千斤巨力涌将出去。出乎他的意料,那两根细长发黄的指头岿然不动。

  本座在京城中,也未见过你这般桀骜不驯的刁民。莫非是鞑靼人潜伏进来的奸细?”统领冷厉地问道。他知道自己这袭大红袍子的威力,许多武林耆宿见到也不得不纡尊降贵。

  小人在漠北经营酒楼,也有数十年光景,从没见过这般蛮横的客人。莫非是鱼肉中原、飞扬跋扈的锦衣卫?“老掌柜不紧不慢地反问。统领微微一笑:”能这般谬赞我们锦衣卫的,大明朝的疆土内恐怕只有阁下一人了。“他一顿,脸色沉若死水,”只是阁下可知道锦衣卫的袍子为何是红色的?“老掌柜细眯着眼,并不答话。

  不知道么?本座便告诉你,那都是用人血染红的。”他的声音才落,一众锦衣卫便锵然拔出腰刀。森然的刀刃画过一道道雪亮的弧,渗人寒意浸满屋子。几个伙计已经在瑟瑟发抖。

  一触即发的时候,却有一声喝止传来。马杰越众而出,示意众人放下兵刃,对统领低声道:“这掌柜看来是个不易与的角色,若真闹起来,我们虽然不吃亏,但清水补给却要受影响。不如同他商谈一番,兴许能省些事。”他脸上挂着一贯的微笑,谦恭而又精明。统领也不想与这位莫测高深的掌柜翻脸,再加上马杰此时出面,倒委实是个顺坡下驴的好机会,于是将手一摆,令一众锦衣卫退后坐下,自己也就近寻了个位子坐下。

  马杰向掌柜拱手笑道:“不知掌柜如何称呼,以尊驾的身手,如何会在这塞外边,穷地方经营酒肆?”掌柜淡然应道:“这龙蛇混杂之地,也不是寻常人可以呆的。倒是军爷们突然出现在这荒芜地方,才叫人吃惊。”马杰哑然笑道:“掌柜这针锋相对的脾气让人欣赏。好吧,一分钱一分货,我需要三桶清水,掌柜但开出价码来。”老掌柜嘿然一笑:“桑拓原中水比金子还值钱,别的地方是按车计,我这儿可是按碗算,只怕军爷不愿做这笔买卖。”马杰摇头笑道:“天下间,锦衣卫买不起的东西还屈指可数。”老掌柜看了他一眼,低头拨动算盘珠子,飞快地道:“景德镇制的瓷碗,一碗水三钱银子,一只木桶能盛五十三碗又半,我这里给军爷些便利,便作五十碗算,剩下的几两银子便作饶头。”话音才落,已有不少人怒骂出口,只差又拔刀子。统领冷笑看着二人,不置可否,他平素将马杰压制得厉害,此刻倒要看他能折腾出什么名堂来。

  马杰不动声色地掏出两锭银子,往结实的梨木柜台按下,银锭悄无声息地没入。这一手非要深厚内功不能为,也是软硬兼施的意思。他们锦衣卫并非不能奈何他。一众部属纷纷喝起好来,彩声要比寻常响亮得多。

  统领却是心中一凛,这马杰平素韬光养晦,总是一脸祥和,想不到手底下这般扎实。真要过招,也不是容易分出胜负的。

  老掌柜也不取银子,似乎并不在意马杰的示威,一挥手令伙计们取水去了。一众锦衣卫分散开来,占了余下七张桌子。梳洗过后,众人都精神许多,此刻正就着风干野味饮着塞外独有的马奶酒。也许是地理便利的原因,酒并不比清水贵多少,众人也就坦然接受了。

  马杰则坐在柜台边,与掌柜搭腔。两人漫无边际地扯着,其实都在旁敲侧击对方。“夏天沙大,冬天风冷,都不适合过这桑拓原。眼下立夏已过,天气越发热得难受。依小人看,倒不如重回大同,然后绕道向北,不要经过沙漠,一样可以到草原上去。”掌柜建议道。

  马杰苦笑道:“在下早就听说过这桑拓原的厉害,但是差事紧迫,可没有这些余裕。否则哪能让兄弟们受这些活罪。”掌柜试探着问道:“众位军爷可是要押解这鞑子到草原上去?”马杰警惕地道:“掌柜凭什么说这囚犯是鞑子?”老掌柜不以为意,道:“去岁土木堡变故,鞑子挥师入关,虽然占了不少便宜,于京师一役中却吃了大亏,被虏了不少人。小人常要到百里外的市集补充货源,时常见到官军押解着俘虏到草原去交换人质。这次竟要劳动锦衣卫军爷亲赴,外头这鞑子的来历不小吧?”马杰突然沉下脸,道:“掌柜可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单凭方才这句话,就能论你刺探军机之罪。”老掌柜一怔,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军爷说得是,小人就管不住自己这张嘴。您大人大量,还望多包涵些。”马杰缓声道:“我与掌柜也算投缘,若是别人,就没有这般好相与了。”他一顿,道,“掌柜在桑拓原多年,可知这一路西去哪有取水歇脚的地方?”言语之间,他已经给掌柜戴了顶帽子,似乎不详尽答来,便对不起这投缘二字。掌柜皱眉道:“西去便是死亡沙海,一路黄沙漫漫,可真没有休憩补给的地方。中途倒是有一座小绿洲,不过有鞑子驻扎。不是小人饶舌,军爷们便这般入沙漠,且不提清水,只怕马儿到中途就要吃不消。”马杰指着酒店中的番人,问道:“这群番人不也是要穿过桑拓原么?”掌柜苦笑道:“他们世代与风沙为伍,除了适应气候外,也积累出了一套办法。譬如以骆驼代步、备足清水,这些都不是军爷们能比的。”他们正说着,那群番人起身出了酒店,余下一个老番头来会账。伙计从屋檐下牵出十数匹骆驼。这群牲畜在烈日下不显丝毫疲态,一身细毛反而油光发亮。它们从容地迈着步子,挂在脖颈间的风铃受到震荡,格外悦耳地响着,为这白光炽烈的沙漠注入一丝清凉。黄蓉的销魂夜1一6 黄蓉小说 乱肉黄蓉合集500篇

  囚车依旧曝晒在烈日下,车架间惨厉地绽裂开几道纹路。囚犯木然端坐,若不是眼珠间或一轮,只怕会被误认成一截朽木。

  那群番人正要离去,突然骆驼群中跃下一个身材曼妙的少女,持着水囊行向囚车。宽大番衣掩不住窈窕身姿,在烈日黄沙中,她便如水仙花一般灵秀。原先杂处一起,还看不出其出众,现在踏沙而行,竟似天仙一般的人儿。

  众人虽久处中原繁华之地,却也少见这般秀色,一时间不由怔住。突然的静谧,将陷入沉思的统领震醒。他抬眼望去,也不由一怔。在这黄沙漫漫的世界,炽烈白光将一切照耀得单调枯燥,现在突然出现这么个鲜活的女子,色彩似乎立刻丰富起来。

  那女子行到囚车前,似乎轻叹了口气,径直将水囊解开。汩汩清水在阳光下泛着剔透的光,清澈落下。然而囚犯却依旧木然,丝毫感受不到滋润。一革囊水倾完,他也没饮进半滴。众锦衣卫见那女子竟敢喂囚犯水喝,心中好生为难,这可是犯禁的事情。只好向统领看去,却发觉他也正望着女子,眼中异彩连连,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

  那少女见囚犯不饮,只好摇头苦笑,将革囊扔在沙地上,往回行去。悦耳的风铃声中,驼队迅速地向沙海遁去,最终没入白光氤氲中。只剩下那浅浅的一溜蹄印,提醒着酒楼众人,方才有这么一个色彩鲜活的女子。

  锦衣卫缓过神来,其中一个喃喃骂道:“真是邪门了,这鸟不生蛋的地方竟会有这么漂亮的妞,白便宜了外头那鞑子。”另一个接道:“你不会穷心未尽,色心又起了吧!”一众人发出暧昧笑声。马杰笑道:“塞外竟有这般人材,着实叫人惊艳一回。方才看他们以骆驼代步,比马可要轻便多了。”他来回扫视着屋檐下边的几匹骆驼,番人既已离去,剩下自然是掌柜的了。

  掌柜哪会不知道他动的心思,微笑道:“军爷如果想买,那是小人的荣幸。小店共有八匹骆驼,可以匀出六匹。每匹就算五十两银子,共计三百两。这顿酒饭就算小店孝敬。”马杰没想到他这么爽快答应,一时间倒不知所措。三百两是个大数目,他倒不好立刻拍板。“就此说定了。”邻桌的统领突然起身,扔了三张银票到柜台上,也不去看掌柜,径直往屋外行去。

  银货两讫,马杰又买了清水食物,末了才问道:“你们只剩两匹骆驼,如何取水?”掌柜眯着眼笑道:“接下去天热沙大,没人再敢走这桑拓原,军爷们只怕是最后一批客人。而小人也将在明日启程,到关内避一阵,立秋后再回来。”马杰摇头苦笑,知道又被这老狐狸占了便宜去,道:“我们正缺一个地理熟悉的向导,掌柜可否屈就?报酬当然好商量。”掌柜摇头道:“向导就免了,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这时候锦衣卫已经在统领的指挥下,将清水食物装载到骆驼上,即将出发。马杰深深注视掌柜一眼:“掌柜可并不像个商人,也许入行不久吧。”他的话余味深长,掌柜竟忘了辩解,怔怔地看着他走出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