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对自己的实力非常自信,想在他面前对付明秀小姐不利,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反倒是明秀小姐让他直呼其名,李维有些犹豫,陆先生是他最敬重的人之一。

明秀看出李维的犹豫,柔声道:“李大哥是我哥哥的朋友,自然是明秀的朋友,莫非李大哥不想交明秀这个朋友?”

李维本就是磊落的汉子,不喜欢矫情,闻言爽朗笑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明秀也露出开心的笑容,但是接着有些苦恼:“我们现在怎么办?”

李维看到明秀恬静柔美的笑容,微微有些失神。他很快反应过来,收回自己的目光,嘿然道:“明秀跟我来。”

对李维来说,荒野追踪是家常便饭。

他很快找到痕迹,循着痕迹前进。

明秀对李维的娴熟老练佩服不已:“李大哥太厉害了,这么大的树林,都能找到。”

李维有点不好意思:“我的水平只能算一般,在我们部里,比我强的人很多。”

明秀看到这么剽悍的大汉,露出腼腆羞涩的表情,觉得十分有趣,不由轻笑。

这下李维的脸刷地红了,等他意识到自己的反应,顿时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他故作镇定,四下张望,忽然咦了一声。

“李大哥有什么发现吗?”明秀睁大眼睛。

李维解释道:“对方去悬金塔了。”

他对悬金塔附近的地形都非常熟悉,立即认出来。

“那我们快去!”明秀的语气有一丝雀跃之意,她性格温婉,但到底是小女孩,平日都在绣坊,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事情,又是新鲜又是好奇。

李维也被明秀的欢快感染,哈哈大笑:“走,我们去看看哪个混小子在搞鬼!”

第七十六章 发现和震惊

当两人赶到悬金塔时,没有看到人影,但是两人的目光,却立即被塔下的东西吸引。

一块大石头上系着一根粗壮的铁索,铁索的一头断裂。

当年李维就在悬金塔修炼,看着铁索,略一思索便知道它的用途。不由眼前一亮,这办法比当年自己可要聪明许多啊。

他当年在此地修炼的时候,在悬金塔吃足了苦头,但是也练成他一身的铜皮铁骨。在感应场能够淬体达到铜皮铁骨的学员数量非常稀少,他当时也正是凭借这一点,选入十三部之一的兵人部,让无数人眼珠子跌落一地。

没有想到,竟然有人在走他当年走过的路,他的兴趣顿时大增。

悬金塔在松间城,不,在附近几个城市这一带,是最冷门的修炼之地,可以称得上人迹罕至。原因无他,修炼时太痛苦,比一般的修炼要痛苦得多。加上淬体见效慢,对人的意志考验极大,能够熬过来的少之又少。

不过说起来,兵人部也不招人待见。

兵人部有个绰号,叫做苦力部。同样是金之部,天锋部就要风光得多,更招妹子喜欢,李维他们羡慕无比。每年招人,来兵人部的考核的学员数量都远远低于天锋部,甚至还出现过有年没招满的情况,成为当时十三部内部流传的笑话。

看到铁索,李维就动心了。

如果能够找到一个好苗子,对兵人部可是一件好事。

铁索断了……

难道出了意外?李维心中一跳。

就在此时,他忽然听到明秀的惊呼:“是艾辉师弟!”

李维抬头,才发现塔下的台阶上,还有其他东西,连忙跑过去。

一个堆满纱锭的背包,有几锭纱锭还散落在地面。

明秀满脸震惊,她看到一背包纱锭的时候,心中便在想是不是艾辉师弟。等她检查完纱锭,发现上面有绣坊的标志,这才彻底肯定是艾辉师弟。

自己到处找艾辉师弟找不到,没想到艾辉师弟竟然一个人跑到悬金塔这么偏僻的地方。

她顿时紧张起来。

艾辉师弟肯定不是嫌犯,她和嫌犯交过手,嫌犯的境界比艾辉师弟要高太多。她担心的是嫌犯伤害艾辉师弟,尤其铁索还是断的。

但是周围也没有血迹,没有打斗的痕迹。

李维更加老道,他的目光四下搜寻,忽然发现地上的一小块布,连忙捡起来:“这里有块纱布。”

心慌意乱的明秀镇定了一些,她的目光落在李维手上的布,身体不由一震,满脸不能置信。

李维注意到明秀的神情,把手上的一小块布递给她。

纱布只有一小块,还连着两根纱线,显然没有完成。纱布的质量非常差,皱皱巴巴,有很多地方不均匀,如果绣坊有谁纺出这样的纱布,一定会被她要求作返工。

但是明秀却是无比震惊。

因为无论它的质量再差卖相再丑,它也是一块元纺纱布,是一块用双流织法织成的纱布。

一个从来没有接触过刺绣的新手,一个连穿针引线都花费半天的人,竟然只看了一遍自己的演示,就能够纺出纱布,她如何能不震惊?

她从小在绣坊长大,不要说见过这样的事情,就连听说都从来没有听过。她见过的任何一位刺绣天才,包括她自己,都做不到这一点。她记得很清楚,她用双流织法织成的第一块步,是她进入绣坊的第七个月。

她到现在还记得老师当时惊叹和喜悦的目光。

可是,艾辉师弟,竟然只看了一遍……

震惊之余,无数疑惑油然而生,师弟的境界那么低,怎么可能催动双流织法?双流织法难道师弟看一遍就会?这世上真的有过目不忘的天才?

她能看得出来,艾辉师弟织得很辛苦,从皱皱巴巴的纱布上就能看得出来。

但是,这不是辛苦不辛苦的问题,而是怎么可能的问题。

本命元府就能织成纱布,倘若不是纱锭有绣坊的特有印记,她只会觉得是别人帮忙。

明秀觉得自己学刺绣这么多年积累的常识,彻底被颠覆。

李维看明秀有些出神,好像在思考,他没有打扰,而是查看周围的环境。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塔墙,瞳孔骤然收缩。

塔墙上,一排凹痕,清晰可见。

他猛地想起来上次来的时候,他就发现塔墙上的凹痕。但是的凹痕很浅,肉眼很难发现,他是恰好手摸到才注意到。当时还以为是野兽撞击形成的,但是此时,看到这一字排开的凹痕,他才意识到这根本是什么野兽撞击,而是人撞击的!

有人修炼,撞击塔墙。

看到凹痕的大小和形状,李维心中一动,他忽然站起来,走到凹痕前转身,背部靠山塔墙。

背部和凹痕非常吻合。

果然,是用背撞击形成的凹痕。

如果说刚才看到铁索,李维只是心中一动,那么现在,看到这一排凹痕,他已经两眼放光。

这是什么样的猛人啊!

没有人比李维更清楚悬金塔的塔墙有多么坚硬,想要在这上面撞击出凹痕,需要多么可怕的力量。他的脑海中闪过许多以背部发力的杀招,有哪一招能够有这么大的力量。

这么大的力量,起码要四宫起步才行。

而且可以看得出来,对方在进步,凹痕在不断变深。

以李维现在的实力,想要做到,非常容易。但是会在这里修炼的,肯定是学员,学员能做到这般,非常不容易。

真正让李维两眼放光的是,这个路数,简直太适合兵人部!

不行!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个家伙拐进兵人部!

李维心中暗自下决定。

忽然想到断裂的铁索,李维眼角一跳,不会这家伙在里面修炼,铁索断了出了意外吧。

他准备冲进去找人,以他现在的实力,悬金塔对他而言,完全没有任何威胁。

就在他刚转身,忽然塔顶传来砰地一声巨响。

两人不约而同吓一跳,下意识抬头望去。

明秀第一眼就看到艾辉,但是下一刻,她大吃一惊。

艾辉身上的衣服大半都破碎,露出精壮的肌肉,他背着一个人。背上之人身上的衣裳尽碎,如雪的肌肤上殷红的鲜血尽染,在空中划过时,鲜血洒长空。

明秀第一反应以为艾辉背上是个女子,但是当她看到那张脸时,不由愣住。

哎,这不是傍晚同学吗?

第七十七章 醒来

艾辉迷迷糊糊中醒来,他做了一个噩梦,自己在狂风中挣扎,他想抓住什么东西,但是怎么也抓不到。他还梦到了胖子,大雨滂沱中胖子抱着他的尸体,坐在泥浆嚎啕大哭。他梦到到了老板,老板让他把那些剑典全都烧掉,他站在空无一物的道场茫然无措。

他醒了。

睁开的灰眸黯淡涣散,过了一会,涣散的目光一点点聚拢,无尽的灰暗苍凉中,一缕极微弱的微光亮起。仿佛金属和岩石雕刻的冰冷脸庞,像春风吹过凛冬肆虐之后的荒野,多了一分生机。

很久没有做噩梦了。

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有些出神。

不知道胖子现在怎么样,是不是不修炼还到处坑蒙拐骗?少吃糖你已经那么胖了,要是有人欺负你记好名字,不要告诉我,告诉我也要等我再厉害点再告诉我,要是忍不住帮你报仇,我们俩都要糟。放心我会好好修炼,实在打不过那我只能打你了,惹那么厉害的仇人真是找死。

不知道老板在天堂过得怎么样,估计天堂也没有剑修了,老板你要入乡随俗,做人,不对,做鬼要现实点,不要那么而固执。不要做生意,老板你不适合,找份稳定的工作好好过。天堂应该到处都是这样的工作吧,连稳定工作都没有地方,肯定没资格叫天堂。

艾辉,你要努力。

最后一句话对自己说完之后,艾辉长长吐出一口气,梦境和负面的情绪就在吐出的长长空气里。

他恢复如常,和平时一样。灰暗和黯淡,畏惧和怯懦,都消失不见,就像从来没有过一样。

他的目光坚定冷静,他依然是那个内心强大,无所畏惧的艾辉。

他挣扎着想从床上起来,但是左臂剧痛。

骨折了,他很老练地判断,这样的伤势,他遇到不止一次。想起冲出悬金塔的最后时刻,他好像撞到哪里了,没想到时自己的左臂。

包扎得很好,药物处理过,不需要多久就能够痊愈。他经验丰富,骨折之类的硬伤看上去很惨,但实际上没有大碍,只要及时处理,很快就会痊愈。真正让人头痛的是内伤,五府八宫如果受伤,会很麻烦。

估计自己的麻烦不小,艾辉苦笑。

自己当时有点乱来。

他还不知道自己体内竟是什么状况。

忽然,外面争吵声传入他的耳朵。

“守川,他是真正的天才!刚刚开启本命元府,就能用双流织法,就能织出元纱布。我现在都没有想到他是怎么做到的,太不可思议了!”

老太太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充满惊叹。

艾辉觉得内心暗爽,被别人夸赞,总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而且他为此也付出许多。

“他就是天才!刺绣的天才!守川,上次是我不对!他的天赋太好了,一定要他来绣坊,我亲自培养他,我要收他做关门弟子!”老太太的语气激动。

艾辉有点傻眼,不要啊,刺绣时很赚钱,也很有前途,但是自己一个大男人,真的以后都和刺绣打交道,他还是觉得别扭无比。

老头本来听得还挺爽,一听老太太要抢艾辉,顿时不干了:“不行!他是的徒弟!我就这么一个徒弟,以后要继承我的衣钵!”

“你这是浪费他的天赋!你这是对他人生的不负责!”老太太冷哼:“你那一点东西,让他跟着学就是了。”

“反正不行!”老头拒绝得很干脆。

老太太顿时恼了:“王守川,你是什么意思?老娘都和你道歉了,你要我怎么样?我跟你这么多年,你就这样对我?上次是我不对,我跟你过这么多年,享过什么福?求过你什么事?你到感应场我就来感应场,你要折腾什么都随你,你就这么对我?王守川,你今天把话给我说清楚,呜呜呜……”

看到老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王守川顿时怂了,放缓语气:“我没说啥啊,你哭啥。我的徒弟,还不就是你的徒弟,他要不好好学,你打断他的腿。”

李维和明秀两个人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就像个石头人。他心里有点发虚,暗自懊悔怎么这么急匆匆跑来。眼下这场面,觉得不该是他这个外人看到的。大师啊大师,可千万不要因为今天这事给我小鞋穿啊。

明秀还好,这样的场面见得多了,没有感觉太尴尬,但是也知道此时决不可插嘴。

看到老伴的哭声止住了不少,王守川接着道:“但是我们呢,要考虑一下艾辉的意见。”

老太太一听,顿时不哭了,音量拔高:“他有意见?”

房间里的艾辉听得心里一哆嗦。

“他当然不会有意见。”王守川轻咳一声:“你看当时他是多么想进绣坊。但是我们得替考虑不是,他要是个女娃,那我二话不说,你直接拎走,送你了。可他是个男娃,刺绣你比我熟,有哪个男刺绣大师?他的心性我也知道一些,还是喜欢一些打打杀杀的东西,他学刺绣没啥,让他绣一辈子,这个就有点难度了。”

老太太不说话了。

王守川这话说到点子上,她其实来之前,就可惜过好多次,如果艾辉是个女孩子就好了。男人学刺绣的不是没有,但是极少,而有所成就的一个也没有。

王守川趁胜追击:“我的意思呢,等他伤好了,就让他去绣坊,先跟着学再说。他的天赋好不好,对刺绣有没有兴趣,都不着急。以后他的路,还是得他自己选。”

老太太脸色稍霁,哼了一声:“总算你说了句人话,白赔我这么多的眼泪。明秀,我们会绣坊。”

说罢,趾高气昂地朝外走,哪还有一点刚才那眼泪婆娑的模样。

“师伯我们走了。”明秀连忙向王守川行礼,又向李维挥了挥手,追上师傅。

王守川看到离开的老伴,松一口气,刚才那阵仗,也把他吓一跳,抓起桌上的水壶,咕嘟咕嘟给自己灌了几大口。

放下茶壶,他才对一旁的李维问:“你又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