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易大骇,喝道:“住手!”

萧太真素手一顿,笑吟吟道:“想好了么?”笑靥如花,话语温柔如蜜,但那隐藏着的杀气却迫得众人寒毛乍起。

楚易心乱如麻,目光在二女之间逡巡往复,一时难以决断。

眼角扫处,见晏小仙咬着唇,板着俏脸,冷冷地看着自己,楚易心中登时一阵剧跳,大为心虚愧疚。

萧晚晴眼中闪过淡淡的黯然凄楚之色,凝视着他嫣然一笑,柔声道:“楚郎,晚晴和你相识不过数日,却亏欠你太多。楚郎不计前嫌,这般待我,晚晴已是铭心刻骨,死而无憾啦。晏姑娘对楚郎情深一往,你可不要辜负了她。”

话音未落,翩然朝萧太真掠去,娇叱道:“萧太真,我和你仇深似海,不共戴天,又与楚郎何干?你要杀我,只管来就是,何必用这等卑劣手段胁迫旁人?”

她双袖平展,空门尽露,竟是全然送死的架势。

“慢着!”楚易大惊,右手一探,登时将她凌空抓回。

刹那间思绪飞闪,忽然有了个主意,当下哈哈大笑道:“萧天仙,这小妖女三番五次骗我,我原想亲手将她凌迟处死,你既要代劳,何乐而不为?”

他手掌飞舞,绿光激爆,一边用那“绿蚕蛇筋”将萧晚晴紧紧缚住,一边在她耳边传音入密,说了一遍计划;然后将那五件神器塞入她的手中,大声喝道:“给你,接住了!”

双臂一展,果真连人带物,朝着萧太真疾抛而去。

萧太真妙目一亮,惊喜无已,正想探手去抓,只见萧晚晴格格大笑道:“轩辕六宝,你们谁也别想得到!”

素手一松,竟将那五件神器朝着万仞冰壑下抛去!

“孽障!”萧太真惊怒欲爆,什么也不顾了,绿影一闪,闪电似的朝下冲落。

楚易长笑道:“看看是你快,还是我的风火轮快!”双轮紫火怒舞,雷霆电冲,双手并握,真气轰然奔卷,形成十余丈长的太乙离火刀,迎风怒斩。

萧太真御风术天下无双,竟抢在楚易之前追至,长袖鼓舞,猛地将轩辕五宝尽数卷入。正自狂喜,秋波瞥处,那道碧绿光刀风雷滚滚,业已当头劈到!

萧太真心下大惊,疾念法诀,真气贯集,“叮!”天枢剑光芒爆长,朝着太乙离火刀笔直刺去。

“轰!”

气浪冲射,光波激爆,碧光气刀登时被劈为两半。天枢剑气如长虹贯日,势不可挡。

“大哥小心!”晏小仙芳心一沉,失声大叫,热泪夺眶而出。

此时此刻,她已经开始相信这赤裸陌生的少年,真是由自己结义大哥脱胎易形所变的了。

除了他之外,世上又有谁甘愿拿轩辕五宝来换取她的性命呢?

楚易听她终于认出自己,心中悲喜交织,精神大振,哈哈大笑道:“萧天仙,这里碧水丹山,冰川雪莲,风景佳绝天下,不如我们就在这里同穴长眠吧!”

风火轮变向飞转,人如螺旋怒舞,绕着天枢剑飞旋疾转,直冲而下。

碧光炽烈,太乙离火刀顺势分化两股,犹如两条青龙咆哮交缠,刹那间已冲到萧太真眼前。

这一下电光石火,雷霆万钧,萧太真避无可避,即便能反撩神剑,将他一劈为二,自己也必定被这离火双刀打得魂飞魄散。

她刚刚夺到梦萦魂牵的轩辕五宝,又怎甘心与这小子同归于尽?唯一的法子,就是毕集周身真气,生生接下这螺旋气刀……

“嘭隆!”

两人身影互叠,四掌相交,气浪团团迸炸,眩光四射,如万千碧蛇飞窜乱舞。

雪山染碧,山摇地动,冰壁倏地裂开无数长缝。

狂风鼓舞,“轰隆隆”一阵巨响,碎石崩雪滚滚冲落,震耳欲聋。

楚易呼吸一窒,气血翻涌,掌心对抵处,萧太真的阴寒真气滔滔冲来。周身顿时寒冷彻骨,仿佛被万重冰山当头压住,又象是置身于万顷冰洋之下,稍有不慎,就立即被挤压成肉泥骨末。

三十丈外的半山雪地上,晏小仙二女屏息凝神,紧张地观望着,眼看着一块块巨石擦着楚易暴雨似的冲落,惊叫声此起彼伏。

但楚易此时却浑然不觉,耳边尽是“嘭嘭”气浪闷响与岩石碎裂声。

两人四掌紧紧相贴,当空飞旋,越转越快,人影渐渐看不着了,四周形成一个巨大的螺旋光罩,将冲撞而来的落石、断岩纷纷反弹震飞。

相持片刻,楚易心中越来越是惊骇,始知这妖女的真气竟是如此强沛,丝毫不在自己之下。

几个时辰前,他与萧太真念力相斗时,曾仗着轩辕诸宝之助,大占上风,因此形成错觉,以为此姝修为大不及己。

为了避开天枢剑之锋锐,楚易不惜故意使出两败俱伤的拼命绝招,逼迫她与自己直接对决,务求一举击破。不想弄巧成拙,反而陷入极为艰苦的拉锯战中。

此刻两人经脉相连,真气对峙,已成骑虎之势,不分生死绝难停止。

如果某人半途退出,即便侥幸不被对方击毙,也必定被震断浑身经脉,从此成为废人。

萧太真突然格格娇笑,媚眼如丝,艳光四射,“仆仆”轻响,翠裳绿裙炸散为万千丝缕,那莹白曼妙的丰腴胴体暴露无余。

楚易脑中“嗡”地一声,异香贯脑,热血上冲,一颗心嘭嘭狂跳。

咫尺之距,佳人肌肤晶莹胜雪,吹弹欲破。雪乳高耸,鸡头软肉巍巍颤动,嫣红欲滴。楚腰纤细,玉腿交叠,妙处若隐若现……合着那妖媚冶荡的笑靥、勾魂摄魄的眼波,更让人心猿意马,神魂飘荡。

萧太真妙目直勾勾地凝视着他,嫣然一笑,柔声道:“楚郎,你记不记得两百年前,我们也是这般四掌相抵,裸身互对。只不过那时妾身是为了救你性命,想不到今日却成了生死冤家。唉,老天爷的心思可真难预料。”

楚易心中一颤,眼前蓦地闪过某个熟稔的情景:山洞外大雪纷飞,兀鹫盘旋,洞内篝火熊熊,他正和一个娇媚俏丽的裸体女子面对面地股腿交缠,手掌相抵,那双眼波温柔如春水,带着盈盈笑意,直欲将他融化……

萧太真柔声道:“对啦。楚郎,当时你就是这般看着我,你的腿紧紧地贴着我的腿,热得就象一团火,烫得我的心里一阵阵地发软……”

楚易心中怦怦直跳,口干舌燥,却听她幽幽地叹了口气,道:“唉,那时我不过十九岁,在你之前,从没和任何一个男子有过肌肤之亲,一年到头都躲在这阿尼玛卿山的雪洞里闭关修炼,心里只想着如何复兴神门,光耀先祖……对啦,楚郎,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这‘阿尼玛卿山’是什么意思么?”

那双妙目温柔似水,仿佛要将他吞溺其中。楚易意乱情迷,下意识地随口答道:“记得,在藏语中的意思是‘伟大的先祖’……”

萧太真嫣然一笑,似乎颇为欢喜:“总算你还记得。但我却始终没告诉你,这座山脉,原是我先祖蚩尤大帝的脊骨化成的,几千年来,我的历代祖先都以这里为大本营,苦修磨练,矢志复兴……”

话音未落,却听萧晚晴焦急地大声叫道:“楚郎,静心凝神,别看她的眼睛,别听她说话,更别顺着她的话题交谈!”

楚易一凛,冷汗涔涔,陡然清醒过来,又惊又怒,暗呼惭愧,险些又中了这老妖婆的狡计!

眼下“胎化易形”最后一劫将至未至,正是识海最容易波动变化之时。倘若被她一步步地诱激起楚狂歌的神识,自己必定神智错乱,发狂而死。

即便自己能勉强守住本识,但意念摇动之下,也难保不让她乘虚攻入,魂飞湮灭。

总而言之,如果不在劫期到来之前将她彻底击倒,他就只有死路一条!

当下楚易再不迟疑,闭上眼睛,意守丹田,将她的魅影魔音强行从脑中驱逐出去,同时奋起周身真气,全力朝她汹汹猛攻。

萧太真微微一震,阴寒真气如大潮奔涌,与他对峙不下;口中却依旧柔声道:“楚郎,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的第一次相遇?我这一生一世只怕是永远也不能忘记啦。那天是腊月二十,是我修炼‘玉女天仙大法’的最后一天,原以为只要过了子时,就可以大功告成,修成‘天仙童丹’了……只可惜,只可惜我偏偏遇见了你。”

萧太真叹了口气,声音飘渺,变得更加沙哑柔媚起来。

“那天傍晚,天上飘起了鹅毛大雪,山洞里阴冷得出奇。我赤着身子,盘腿坐在‘两仪归真鼎’里,听着寒风在山峰里回荡着,就象有万千头野兽一齐怒吼,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些心烦意乱,再也修炼不下去了……”

“就在这时,洞外突然掠入了一条人影,大声叫道:‘淫魔,快给我滚出来!’我回头望去,只见一个白盔素甲的少年军官提着长刀,昂身站在洞口,满脸骄傲愤激的神情。浑身上下到处是伤口,鲜血已经凝结了,脸上一条长长的刀疤,但看起来非但没有破相,反而显得那般英姿勃勃,狂野不羁……”

那沙哑妖媚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哀怨与凄伤,春风似的拂过耳稍,丝丝缕缕地钻入楚易的心里。

“楚郎,那就是你,那就是你我初次的相遇。现在回想起来,似乎就在那一刻,我便莫名地喜欢上了你。我这一生的磨折与苦楚,也是在那一刻便已注定了……”

楚易模模糊糊地听到这些话,心旌一阵摇荡,眼前晃过些水波似的幻影,但立即又凝神聚意,屏除杂念。

萧太真柔声道:“你瞧见洞中除了几具干枯的童男童女的尸体,就只有我,脸色顿时变得和缓了,说:‘姑娘不要怕,我是西唐安西都护府将军楚狂歌。是来这里诛杀淫魔,解救你出去的。’嘿嘿,你又哪里知道所谓的‘淫魔’,竟然就是我这娇娇怯怯的弱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