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易却宛如晴空一声霹雳,陡然清醒。

七哥?是了,这女子既是李思思,那便是李玄同父同母的亲生妹子!难道李玄这禽兽,竟早与自己的亲生妹子作出了天地不容的乱伦丑事?

“七哥,抱紧我,抱紧我……”李思思紧紧地搂住楚易的脖子,迷乱地咬舐着他的耳垂,吐气如兰。

但他此刻震惊骇异,难以言表,先前炽烈飙升的情欲早已倏然退去。

李思思恍然不觉,双靥酡红,眼波如醉,狂乱地摇曳腰肢,骑在他身上剧烈起伏,每一次震荡,都带给他近乎晕眩的强烈快感。

那典雅端庄的脸变得如此妖娆淫媚,但即使是在这迷狂颠乱之中,仍带着凄迷幽婉的哀愁,就象是春风中款摆的牡丹,不胜蜂飞蝶舞的娇羞。

“七哥,你怎么啦?你今天好生古怪……啊,我……我快不成啦……”

她胴体滚烫似火,陡然绷紧,猛地伏在楚易的身上,紧紧交缠,簌簌颤抖,发出啜泣幽咽似的呻吟。

楚易心中一凛:“糟了!她既是李玄的妹子,又是他的情人,对他自是熟悉不过。我这般一动不动的,可不象那禽兽所为,若被她瞧出破绽,那可大势不妙。”

当下猛一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传音笑道:“好妹子,今天你怎地这般不济,七哥还没吹动进攻号角呢,你倒自个儿兵败如山倒了?来来来,咱们再大战三百回合……”

李思思胸脯剧烈起伏,潮红未退,摇头吃吃笑道:“罢啦,齐王能征善战,丈八蛇矛天下无敌,小女子哪是你的对手?还是趁早鸣金收兵吧。”

素手游蛇似的往下滑去,将他分身一握,眼波娇媚地凝视着他,似笑非笑道:“不过,你这黩武穷兵的好色大将军,长矛上怎么又沾了异族女子的血?是不是乘着本公主闭关修行,又偷腥野食,拈花惹草去了?还不快老实交代?”

说到最后一句时,手上猛地一紧。

楚易分身被她滑腻柔软的手掌这般猛一紧握,登时跳了几跳,好不容易抑制住的情欲立即又汹汹鼓舞起来。

心中怦然,忍不住调笑道:“天下太平,岂敢妄动刀兵?这蛇矛久未征战,都已经有些生锈了,敢情妹子是要帮它磨上一磨么?”

李思思哼了一声,突然俏脸一板,如罩寒霜,冷冷道:“还敢狡辩?就这两天,它至少喝了两个处女的血啦,当我闻不出来么?哼,前些日子我闭关不出,你熬不住倒也罢了,现下再敢胡来,我就把它一刀切了!”

那醋妒娇嗔之态不但毫不突兀,反倒给她增添了莫名的魅惑。

楚易心旌摇荡,苦笑道:“如此神兵利器,乃集天地之精华所造,断了岂不可惜?还是留着它直捣黄龙,笑餐匈奴肉,渴饮胡虏血好了。”

李思思“扑哧”一笑,犹如雪霁云开,叹道:“七哥,你总是这般涎皮笑脸,我却偏偏拿你没办法。”

说着,突然低下头,轻轻一吻。

楚易何曾识过这等滋味?“啊”地一声,神魂颠倒。

她丁香勾卷,极尽温柔缠绵,忽然,一颗泪珠夺眶而出,滴落在楚易身上,说不出的冰凉。

“妹子,你……怎么啦?”楚易一怔,欲念尽消。

李思思泪眼盈盈,凝视着他,微微一笑,神情古怪,象是悲戚,又象是欢喜。摇头叹道:“没什么。七哥,晚宴就快开始了,皇兄也该等得急啦。我们走吧。”

车马辚辚,转眼到了康王府门外。

途中,楚易以最快的速度,将宣王、康王争抢太子之位的事情,与李思思说了一遍。

结果还不等他表明立场,李思思已经嫣然一笑,截口道:“七哥放心,不管你支持哪个皇子,我都会鼎力相助的。”

李思思的香车想必也是以特殊材质制成,内外声音完全隔绝,因此无论是楚易与她在其中颠鸾倒凤也罢,密议商筹也罢,外人竟丝毫不能察觉。

爆竹轰鸣,鼓乐喧阗,楚易扶着李思思下了车,早有卫兵、家丁列队夹迎,领着他们进了府内花园。

听说齐王、仙宜公主驾到,康王亲自率人前来迎接,极为恭敬热情。

楚易那日在齐王府中曾见过他一面,相隔甚远,看得不是很清楚。

此刻咫尺面对,才发觉他虚胖白净,神情猥琐,走上几步路,便立时气喘咻咻,显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他对李玄似是极为畏惧,说话时也不敢直眼面对,但对李思思这姑姑,倒象是心存邪念,眯缝眼里的余光,不住地往她身上扫去。

楚易见状,心中更是平添了厌憎之意。

到了众人面前,李思思立即又恢复了那温婉典雅,端庄矜持的形象,目不斜视,莲步轻移,就连与楚易也保持了数丈的距离,和先前黑暗中那狂野放浪的淫娃判若两人。

楚易心中不由有些恍惚,甚至有点怀疑适才是不是一个春梦而已。但肩膀犹自隐隐疼痛,唇齿之间余香尚存,又哪会有假?

当下,他将这一切传音描述给萧、晏二女听,紧要之处自然略过不提。两人闻言又是羞臊又是惊骇,想不到李玄无耻,一至于斯。

萧晚晴蹙眉道:“此事就连我师尊也一无所知,可见李玄老贼心计深远,瞒过了所有人。楚郎千万小心,尽量少和李思思接触。倘若被她看出漏洞,那可就功亏一篑了。”

楚易心中凛然,忍不住又朝李思思望去。

月光下,那张容颜如冰雪雕砌,端庄淑雅,又仿佛带着淡淡的凄婉哀愁,美得让人窒息。

不知为何,他的心中突然象被什么抽紧了,刺疼酸苦,难以摹状。

到了内园门口,为了安全起见,所有随从都不得进入,只能在旁边的楼阁休息用膳。

晏小仙、萧晚晴两人无奈,只好重新将各大注意要项,仔细地叮嘱了楚易几遍,确定他都已滚瓜烂熟了,方才忐忑不安地目送他穿过汉白玉拱门,消失在朦胧的夜色里。

康王府虽然比不上齐王府壮丽,但精巧华丽却犹有过之。

楚易一路走去,两旁奇花异草,假山连绵,雕梁画栋,参差其间,极尽奢华富丽。各色灯笼悬挂在树梢檐角,五光十色,如梦如幻。

在通幽曲径间行走,听着流水淙淙,看着湖光月色,真有如临仙境之感。

美中不足之处是五步便有一岗,十步便有一哨,那些全副武装的卫士个个如黑壮铁塔,未免大杀风景。

过了松林,眼前一亮,万千彩灯倒映在湖水中,微波粼粼,如霓虹乱舞,霞彩横流,令人眼花缭乱。

晚宴便设在湖边的“霓湖十八殿”中。

十八座朱楼碧瓦的殿宇环湖而立,气势巍峨,象征着十八皇子同心连枝。此时殿内华灯漫漫,丝竹声声,喧哗笑语不绝于耳,煞是热闹。

“齐王殿下,仙宜公主驾到!”

听到两侧卫兵的齐声高呼,楚易心中一凛,突然感到一阵紧张。这一刹那,他才鲜明地意识到,真正要依靠一己之力,独挽狂澜了!

当下凝神聚意,屏除一切杂念纷扰,在丝竹悠然的节奏声中,与李思思并肩拾级而上,翩然步入富丽堂皇的大殿。

灯火辉煌,垂幔翻舞,两侧玉案罗列,美酒珍肴琳琅满目。众人纷纷起身,招呼不绝。

这些人中有一大半,楚易日间都已见过,此时重逢,彼此嘘寒问暖,满脸堆笑,倒象是许久没见一般。

楚易紧张的心情渐渐放松下来,又是鄙夷好笑,又是苦涩怅惘。他自小苦读圣贤书,为的就是金榜题名,有朝一日能与这些达观显贵并列朝班,为国出力,为民解忧。

但今天经历了这些事,目睹这些政客两面三刀的嘴脸,备感官场之虚伪诡诈,从前那赤子热诚早已冷却了大半,心中甚至闪过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比起和这些笑里藏刀的家伙虚与委蛇,倒不如啸傲山林,修仙炼法来得逍遥自在。

十八殿迤俪连绵,气势恢弘,首席设在正北之位,空空如也,唐元宗等人尚未到来。

首席下方是十八个座位,显然是为了十八个皇子准备的。此时只有太子之位空着,其他十七位皇子都已经入座。

楚易在东面次席坐下,与李思思临桌相隔,对面便是裴永庆、李木甫等公卿显贵。

裴永庆满面春风,与楚易遥遥举杯相敬。

李木甫则只是皮笑肉不笑地朝他点了个头,就和身边的几个官吏低声交谈起来。

楚易微微一笑,心中暗感奇怪:“他奶奶的,这老贼今日居然耐着性子,始终不来讨好我,难道他已有了十足把握?”隐隐之中升起一丝不祥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