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梦杳指尖一弹,天枢剑脱手飞出,继续冲向铜炉;自己则翻身转向,双手飞舞,鼓起一团淡绿光球,朝着青螭龙飞卷横挡。

“嘭!”气光迸爆,螭龙飞腾横甩,唐梦杳再度喷出一口鲜血,摔飞出几丈开外,脸白如纸,几欲晕厥。

适才她乘着翩翩不备,以两伤法术强行冲开经脉,奇经八脉已然重伤,这般生生硬接,哪能承受得住?

翩翩眼角扫处,剑光回旋电舞,刹那之间,神剑已绕着炉盖飞旋了一圈。“哧哧”连声,“龙虎六一神泥”被剑气所激,倏然震裂。

她心下一沉,暗呼糟糕,立即翻身抄卷,急电似的朝洞外飞逃,素手如雪,横吹玉笛。

受六魄笛声所激,青螭巨龙狂性大作,甩头咆哮,卷引滔滔气浪,朝着天地洪炉呼啸冲去。

“砰”的一声,青铜炉盖晃了一晃,突然冲天飞旋。

楚、李二人齐声呼啸声中,楚易脚底生风,真气灌顶,身不由己地螺旋冲出炉外,左手抓住兀自呼呼乱舞的天枢剑,翻身就是一脚。

“嘭!”紫光碧气滚滚奔腾,迎面撞在青螭巨龙的尖角上。

轰隆巨震声中,青光扭曲涣散,螭龙悲吼,冲天反射,瞬间将顶壁撞裂一个大洞,直破苍穹。在淡淡的月光里还原为铜铲,悠悠翻转。

洞内气浪爆舞,碎石迸飞。那两个天仙妖女眼前一花,还未明白怎么回事,已经倒飞横撞在石壁上,香消玉殒。

翩翩胸口一窒,六魄笛顿时走调,仰天喷出一道血箭,翻身飞跌,绿裳如莲叶飘舞,朝着悬崖下急速坠落。

楚狂歌哈哈大笑道:“萧丫头,你不是要将我炼成元婴金丹么?金丹未成,你想上哪儿去?”

笑声中,楚易不由自主地抄掠到洞口,朝着下方悬崖探手一抓,掌心登时出现一轮碧绿色的光漪气旋,螺旋飞卷,如闪电似的将幽黑山壑照亮。

“呼!”翩翩被绿光卷着倒飞而起,不偏不倚地撞入楚易右掌,被他陡地掐住脖颈,高高提起,全身酸软,再也动弹不得。

电光石火,一气呵成。等到楚易回过神来,三个天仙妖女已经被“自己”打得二死一伤,洞顶还穿了一个大洞,月光如水流淌。而他却左握神剑,右提妖女,昂然站在洞口。

唐梦杳软绵绵蜷卧在地,心中又是惊骇又是欢喜,松了口大气,但隐隐又觉得有些不安。扫见他傲然挺拔的赤裸剪影,脸上烧烫,转头不敢再看。

此时已近黎明,正是一夜中最黑暗寒冷的时刻,站在洞口,天地茫茫,薄雾弥漫,寒风呼啸着振动松树,松枝簌簌,雪沫漫天飞扬。

凄厉的六魄笛声仍在群山回荡,华山诸峰倏然安静下来,过了片刻,莲花峰上号角长鸣,鼓声大作,呐喊声如海浪似的涌起。

火光闪烁移动,无数人影横空飞掠,朝着玉女峰冲来。

楚易心中大凛,暗呼糟糕。萧妖女的笛声必是求救信号。才脱虎穴,看来又要重入狼口。

但丹田内的道魔二仙对此置若罔闻,李芝仪激动至极,哈哈大笑道:“天枢剑!这就是封印青龙灵的天枢剑!‘轩辕六宝’让道爷得了过半啦!”

楚易左手被他所控,握着神剑,在眼前反复翻转,青光刺目闪耀,时而显现出剑脊上细如蝇头的上古篆文。

楚狂歌却似对神剑兴味不是太大,操纵着楚易右手,将翩翩脖子一寸寸地掐紧,微笑道:“寡人无疾,寡人好色。萧丫头,像你这等尤物,寡人原舍不得辣手摧花。但今日不杀了你,又怎能平寡人心头之恨?”

笑声森然,竟比凌晨的寒风还要彻骨,听得楚易鸡皮疙瘩接连泛起。

翩翩呼吸不得,花容涨紫,舌尖渐渐地吐了出来。清澈蓝眸又是愤怒又是悲楚地凝视着楚易,长睫一眨,一颗泪水倏然滑过脸颊。

楚易心地善良,喜欢锄强扶弱,打抱不平;对这妖女虽颇为恼恨,但此时近在咫尺看着她痛苦无助之状,种种恨意顿时烟消云散。

一时怜悯之意大起,忍不住叫道:“前辈,这妖女虽然可恨,但好歹不过一个姑娘家,又是您的晚辈,何必较真伤她性命?即便杀了她,也是胜之不武,徒惹天下英雄耻笑……”

楚狂歌“咦”了一声,哈哈大笑:“小子,你倒比寡人还要怜香惜玉。嘿嘿,她先前又是要拿你祭剑,又是要将你烧成铁板蛇肉,可没你这般心慈手软哪……”

李芝仪骂道:“书呆子知道个屁!妖魔鬼怪,人人得而诛之!对妖怪仁慈,那便是害人害己。他奶奶的,这小妖女已不知害死了多少道门修真,死上百遍也不解气!来来来,老妖怪,往死里掐,掐死了算我一份儿。”

楚易眼看自己手掌不听使唤,将她脖子越掐越紧,又惊又怒,大声道:“李真人,上天有好生之德,即使是妖魔,也当有改过自新的机会。修仙之路殊途同归,只要不违天理,便都是正道,道魔之分不在人兽之别,不在修炼之法,而在其心。像你这般贪婪嗜杀,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作逆天之事,和这些妖魔又有什么区别?与道家所说的‘天人合一,无为自然’又有哪一点契合?”

唐梦杳在洞内听了这席话,芳心微震,妙目中闪过诧异的神色。这些道理她也曾经想过,只是与师父平时所教导的道魔两极、非黑即白的观点相悖,因此不敢深究。此时听来,顿时觉心有戚戚焉,对这少年书生也刮目相看。

楚狂歌听得心中大快,纵声狂笑:“说得好,说得妙!好一句‘道魔之分不在人兽之别,不在修炼之法,而在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