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萧晚晴的身子渐渐变得温热起来,冰水消融,顺着她脖颈丝丝缕缕地滑下,流入乳沟。那苍白的胸脯也变得莹润起来,急促地起伏着。睫毛轻轻一颤,秋水明眸逐渐恢复了澄澈。

“楚公子……”她惊呼一声,奋力将他奋力推开,摇头颤声道,“不可如此!南斗剑气天下至寒,就算……就算你能全部吸出,你……你自己的五脏六腑也会深受重创……”

“住口!你……”楚易怒喝一声,冷冷地瞪着她,蓦地低头继续吸吮寒气。这道理他何尝不知?只是眼下又有什么法子?难道眼睁睁地看着她冻为冰人,香销玉殒吗?

当下一边默念前两日研习的火宗“炎风流火诀”,护住自己经脉肺腑,一边运转太乙元真鼎,将她体内的冰寒剑气尽量吸入鼎中,消融化解。

萧晚晴咬着唇,怔怔地凝视着他,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秋波忽然迷蒙了,一颗晶莹的泪珠涌了出来,顺着那红晕浅泛的脸颊倏然滑落。接着嘴角一颤,漾起了一丝似有若无的微笑,甜蜜、温柔而凄凉。

“你笑什么?”楚易恨恨道,双手忍不住在她肩头用力一箍。

她“啊”的一声,疼得柳眉轻蹙,但嘴角的笑意却更深了。叹了口气,温柔地凝视着他,低声道:“楚郎,你放心,从今往后,晴儿绝不再骗你半句。若违此誓,天打雷劈,万劫不复。”

语音虽然轻柔,却是斩钉截铁,不容一丝转圜。说到最后一字时,眼圈又是一红,泪水盈盈欲滴。

楚易心中剧震,五味翻陈,蓦地一捏她的脸颊,狠狠地封住她的口唇。

萧晚晴“嘤咛”一声,周身瞬时瘫软,那冰冷的身体也仿佛突然变得火热起来,泪水忍不住扑簌簌地掉落,紧紧地抱住他,含含糊糊地哽咽叫道:“楚郎!楚郎!”

那一声声叫得如此温柔而痛切,在楚易的心底激起熊熊烈火,烧灼而疼痛。他辗转反复,暴虐地吸吮着那柔嫩甘香的唇瓣,恨不能要将她勒入体内,吸入腹中……

狂风呼啸,星汉无声。轻烟流水般的月华里,两人紧紧相抱着,踏着紫光闪耀的风火轮,朝西边天际急速飞去。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稍稍分开,相视一笑,突然都有些尴尬忸怩,但更多的却是酸涩的温柔与甜蜜。

在这浩渺无边的月色里,一切变得如此虚幻而不真实。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莫名其妙的分分合合……此刻想来,也都如月光般飘忽不定,恍如隔世。

“糟了!仙妹!”楚易忽然回过神来,失声大叫。想到自己适才与萧晚晴重归于好后,爱恨交迸,忘我缠绵,竟将义妹生死安危一时抛到了脑后,不由耳根烧烫,大感惭愧歉疚。

“楚郎放心……”萧晚晴双靥酡红如醉,抿嘴微微一笑,柔声道,“萧老妖婆还指望着拿晏妹妹换取轩辕六宝呢,怎敢伤她分毫?”

楚易心中一宽,忽然想起萧太真逃逸时说的那句话来,暗自默读了几遍,皱眉喃喃道:“红豆埋骨,雪莲花开,何日君再来?她说的‘老地方’究竟是哪里?”

萧晚晴沉吟道:“雪莲是天山独有的奇花,萧老妖婆又是以天山为巢穴,想必她是将晏妹妹掳回天山天仙宫去啦。”

楚易摇头道:“不对。魔门中人大都知道天仙宫的所在,倘若她真将仙妹掳回天山,又何必当着众人的面,将意思挑得这般明白?那不是自找麻烦吗?我看她多半是声东击西,故意将魔门妖人引往天山。”

萧晚晴嫣然一笑,柔声道:“楚郎说得有道理。但若不在天山,又有什么地方产有雪莲呢?”

楚易心念一动,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熟悉而美丽的画面:万里碧天之下,雪峰皑皑,红岩嶙峋,一个翠衫女子回眸一笑,纤手握着一朵嫣红的雪莲。远处山脚,草甸连绵,花团锦簇,牛羊在溪流之间悠远地鸣叫……

“阿尼玛卿!”楚易心中大震,忽然脱口而出。

萧晚晴睁大妙目,奇道:“什么?”

楚易脑中电光石火,蓦地一一想起,叫道:“是了!是阿尼玛卿!也就是青海积石山!‘阿尼玛卿’是安多藏语,意思就是‘伟大的先祖’,是藏族的神山。那里是楚狂歌、萧太真从前初识的地方……”

萧晚晴又惊又奇,她与萧太真相处十八年,竟从未听说过此事。正待细问,楚易却已迫不及待地抱着她,折转西南,驾着风火轮急速飞去。

月光朗朗,万里河山历历分明,两人急速飞行,很快便进入了青海境内。

掠过青海湖,极目远眺,西南群山间草甸起伏,大河奔腾,暗红色的崇山峻岭顶着皑皑积雪,自西向东迤逦绵延。

雪峰巍巍,雄奇兀立,在月光下望去,犹如玉柱琼晶,纯净剔透,极为圣洁壮丽。

寒风凛冽,远远地传来雪鹫苍凉的叫声,伴着远处东南山脉下、那滔滔黄河的轰隆水声,更觉悲壮苍郁。

狂风扑面,阿尼玛卿山越来越近了。雪峰崔巍,连绵突兀,四周都是险崖峭壁,乱石嶙峋,仿佛万千怪兽居高临下,虎视眈眈,带给两人一种无形的巨大压力。

楚易御风急行,触目所及,只觉得每一处景物都是如此熟悉,心潮澎湃,许多往事纷乱地涌入心头,待要细想,却又飘渺不可追循。

他的心底忽然一阵莫名的好奇与悸动:在这片壮丽苍凉的雪山里,究竟发生过什么样的故事呢?

突然,西南方那片雪岭冰川之后,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笙音,清幽甜美,又带着淡淡的凄楚哀愁,就像一个闺怨女子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