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众僧瞠目结舌地看看自己,又瞥瞥楚易,神情极为古怪,白衣女子羞怒更甚,耳根烧烫,嗔道:“你们瞧什么?还不快将他拿下?”

众僧如梦初醒,纷纷应和,操刀舞棒,朝楚易奔来。

楚易灵光一闪,想起那与自己打了一个照面的神秘人,失声叫道:“糟糕,原来你不是刺客!那人才是!”

失望、惊愕、恼恨、惆怅……诸多感情瞬间涌上心头,突然又觉得天下滑稽之事,莫过于此,忍不住哈哈大笑。

白衣女子蹙眉道:“死到临头,你笑什么?”

楚易大笑道:“我笑天意弄人,世事无稽。明明应该是神仙眷侣,却莫名其妙成了妖魔仇敌。不过没关系,人生难免一死,死法千奇百怪,能死在心上人的手里,总是件值得开心庆幸的美事……”

“住口!”白衣女子肩头微颤,气怒已极,冷冷道:“你这轻浮狂妄的小贼,既然想要寻死,我便成全你吧。大小如意,化魔无形,疾!”

话音刚落,护花铃丁当脆响,光芒闪耀,随着她双手指诀的变幻,迅速飞旋缩小,将楚易寸寸压缩。

楚易骨骼喀啦啦一阵爆响,痛不可当,仿佛被万千大山同时挤压,随时都会化成肉泥骨浆。

众僧大惊,纷纷叫道:“苏姑娘,万万不可!此人刺死太子殿下,罪大恶极,需得交给皇上发落!”

“他对慈恩寺了如指掌,其后必定还有主谋、内应,现在若杀了他,线索就全断啦!”

“什么?刺死太子殿下?”楚易脑中嗡的一响,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难道太子竟已死在了那神秘人的手中?自己今夜辛辛苦苦,好不容易保全了太子,想不到最终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就在这时,大雄宝殿“轰”的一声震天炸响,瓦木横飞,火光冲天,只听一个尖细的声音叫道:“不得了啦,地牢里的囚犯全逃出来啦!”

众僧哄然,大惊失色,叫道:“苏姑娘,这刺客便先教给你啦,我们去守住牢门!”潮水似地向大殿涌去,顷刻间,青石场上又只剩下楚易和那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冷冷地凝视着楚易,动也不动,似乎在寻思着怎么处置他。

楚易心中大凛:“太子遇刺,囚犯逃狱……眼下也不知到底发生了哪些事情。若再不设法逃脱,等被拆穿了身份,背上这一大堆的黑锅,那可真叫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灵机一动,哈哈一笑,大声唱起歌来:“问春风,相思是何物,海角天涯,千丝万缕,全是癫狂柳絮……”

人在铜铃中,歌声回旋激荡,铿锵悦耳。

白衣女子花容陡变,睁大妙目,失声道:“你……你是楚狂歌?!”

她错愕之下,念力顿时有所波动,楚易再不迟疑,奋力调集真气,纵声大笑道:“是又如何?”双掌轰然上推,重重击在那铜铃顶部。

当!光波剧荡,声浪惊人,护花铃嗡然回旋,冲天抛舞。

楚易凌空抄步,迅疾如流星,将那铜铃一把抓入手中,翻身大笑道:“苏仙子,初次相逢,这就送了我当定情之物吧。”

白衣女子双颊红霞飞舞,穷追不舍,怒道:“还给我!”

长袖挥舞,一个银白色的拂尘呼地朝他打去,银丝暴长,如漫天流星,四面八方兜拢而下。

楚易见她嗔怒时神态生动可爱,心痒难搔,忍不住又调笑道:“问春风,相思是何物,海角天涯,千丝万缕,全是癫狂拂尘……苏仙子,想不到你对我的情意也是如此之深。”

白衣女子从未见过这般轻薄狂妄之人,又羞又气,咬牙道:“无赖!”拂尘飞舞,银光怒放,刹那间将楚易右脚紧紧钩住,哧哧轻响,鲜血激射。

楚易“哎呀”大叫,只觉得仿佛有无数虫蛇噬骨咬心,疼不可抑。心下大寒,知道她已然动了真怒,再不脱身,这条腿只怕就此报废了。

当下哈哈笑道:“苏仙子,我何德何能,惹你这般垂青,纠缠不放?哎,看来只有慧剑斩情丝了!”

嘴上虽胡言乱语,手中却不敢托大,拔出天枢剑,碧光电舞,奋力将那绺拂尘斩断,飘然飞退。

“北斗神兵!”白衣女子大吃一惊,普天之下,能将她的不染拂斩断的,也只有道门第一利器了。

楚易正想说话,却听见大雄宝殿人声鼎沸,许多和尚纷纷涌了出来,又听南面寺墙外,远远地传来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在他耳畔焦急地传音道:“哥!你怎么还不走?老和尚就快出来啦!快点啦,我在曲江池彩霞亭等你。”

楚易心底大喜,是晏小仙来了!但想到自己与白衣女子调笑纠缠的场景落入她的眼中,顿时脸上又是一烫,微觉有些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