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易正待说话,却见怀中李思思微微一震,睁开美目,神情奇怪地凝视着自己,心中一震,沉声喝道:“哪来这么多废话!伍娘娘被那妖人丢在慈恩寺塔里了,你们还不速速去救!”

赵姓将官邀功心切,如获至宝,急忙叫众士兵将楚易二人扶上马车,送回齐王府;自己则急匆匆地带兵赶往慈恩寺去了。

亲仁坊火势冲天,混乱一片。

楚易坐在马车内,朝外望去,只见救火队已然赶到,无数水龙纵横喷舞,像下着一场倾盆大雨。

老百姓们哭喊着想要冲进火海,救出陷在其中的亲人,却被士兵阻挡在外。号哭、悲啼、呐喊……交相并奏,扣人心弦。

眼见除夕团圆之夜竟忽然变成了永诀,楚易心情也变得黯然沉郁起来,忖道:二十八宿都已解印逃出,单这一只,已这么凶狂难当,加在一起可想而知。若不尽早收齐六宝,平定大劫,天下的老百姓真不知要吃多少苦头……

念头未已,却听李思思叹了口气,道:“七哥,你今日好生古怪,失魂落魄,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刚才你为何不用那招‘移星换斗’,封印翼火蛇兽?”

楚易心头一凛,正待解释,却见她眼晴眨也不眨地凝视着自己,叹道:“是不是因为萧太真那妖女?原来她的死,竟能让你这般魂不守舍吗?”

李思思眼圈忽地一红,嘴角勾起一丝凄凉的笑意,柔声道:“七哥,七哥……如果哪天我死了,你也会如此难过吗?”

雪白月光斜照入窗,镀在她的脸上,眼波盈盈,笑容又是凄婉又是妖媚,也不知究竟是伤心、嫉妒还是欢喜。

想起她适才不顾一切地挡在自己身前,楚易心头突突乱跳,顿时涌起莫名的爱怜之意。

一时间竟忘了自己不过是她冒牌的哥哥,忍不住握住她那柔若无骨的纤手,微笑道:“傻妹子,咱们修仙炼神,为的不就是长生不死吗?有朝一日,你若是‘死’了,那也是因为和我一道尸解成仙,到天界逍遥快活去了。”

李思思嫣然一笑,甚是欢喜,泪水却突然流了下来,俏脸晕红,摇头太息道:“七哥,我才不稀罕什么仙界。我们是仙侣也罢,是冤孽也罢,只要真能和你长相厮守,就算是日日夜夜在地狱的刀山火海里煎熬,万劫不复,永无超脱,我也甘之若饴……”

话语淡然轻柔,但听在楚易的耳朵里,却宛如震了两声惊雷。心中百感翻陈,忖道:想不到她对自己兄长竟如此痴情!虽是逆伦冤孽,却也可怜可叹。只可惜竟会喜欢李玄这等奸贼,真可谓明珠暗投了。

他原本就是善良多情之人,与楚狂歌合体之后,变得越发风流放浪,同时又桀骜不羁,对世间礼法视如无物。

此刻听李思思这般表白,楚易又是同情又是惋叹,对她的警惕排斥之意,竟不由得消减了大半。

“呜——哦!”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又传来一声尖锐破云的啸吼。继而四面八方又响起阵阵怪吼,如崩雷海啸,此起彼伏,震得众人毛骨悚然,肝胆尽寒。

楚易眯起火眼金睛,循声远眺,南边夜穹彩云密布,妖气冲天,隐隐地可以瞧见一个幽蓝的怪物回旋翱翔。

楚易心中大凛,失声道:“九角月鹿!”

那怪兽又像角鹿又像麒麟,通体蓝鳞闪耀,九角交错,獠牙如刀,说不出的狰狞凶恶,正是二十八宿中的另一南荒凶兽。

“齐王好眼力!”

车外传来一声喝彩,空中碧影一闪,一个矮小精瘦的青袍道人晃晃悠悠地落在车尾,跷着二郎腿,一荡一荡。赫然正是当今道门十大散仙之一的杜采石。

众卫士见他赶来,心中大宽,纷纷行礼致意。

几个青城道士拜倒在地,哭道:“师尊,白师叔他……他老人家……被翼火蛇害死了!”

楚易眉头一皱,心道:“原来是他。”

青城玄真道院有三个真仙级的高手,号称“三玄真仙”,其中叫白玄池,是杜采石的师弟,为人鲁莽,好勇斗狠。刚才稀里糊涂死在蛇兽火球下的,想必就是此人了。

杜采石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黯然悲楚的神色,但立即又恢复常态,微笑道:“王爷、公主,今晚群魔乱舞,朱雀七宿此起彼伏,可不太平。贫道奉陛下御旨,特来保安护驾。”

“朱雀七宿?”李思思花容微变,妙目中闪过骇异之色。

楚易心头亦是一阵剧震,又惊又怒,最不愿意发生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凶兽齐出,天下大乱,难道那谶语真要应验吗?

杜采石山羊胡子随风摇摆,摇头晃脑道:“不错。方才短短一刻钟之内,京城内外已经出现了太古南荒七大凶兽,搞得除夕之夜,人心惶惶,鸡犬不宁……”

杜采石眼珠滴溜溜一转,笑嘻嘻地道:“不过王爷放心,道佛各派奉旨齐心协力,降妖除魔,很快便能将这些妖兽逐出京城了。再过几日,定可一一降伏,做为仙佛大会的祭礼。”

“糟了!七哥……”李思思秀眉紧蹙,握紧楚易的手,暗地传音道,“我还以为那蛇兽出现在仙宜观是个意外,但现在看来,定是神门各派知道了你我的计划,所以抢先一步,调遣这些凶兽,到这儿破坏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