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天歪着脑袋,看着眼前的这条路。严格来说,这并不能算是一条路。它的样子仿若薄冰,蜿蜒曲折成小径的样子;整条路的材质好像半透明的冰雪,又似是闪亮的水晶。在阳光的耀映下,这条冰晶之路散发着七彩的光华,从眼前冉冉升起,一直延伸到遥远的天穹,隐没于流动变幻的白云之中。

“这是路吗……”

景天腹诽了一下,不过环顾左右,却发现除了自己和这一条怪道,这个空间好像再没有其他事物。

“晦气,迷路了!”

这时的景天还没有做梦的自觉。看看前后左右只有这一条选择,他只好悻悻地迈上这条通往苍穹云端的冰晶之路。

仙路漫漫,极尽修远;迤逦入云,似无尽处。提着心,吊着胆,景天踏在这半透明的冰晶道路上,一步步地走向了天空的深处。那天穹中云雾弥漫,乳白色的云霾蒸腾涌动,变幻万端。随着云路的上升,时而经历劲吹的横风,时而躲避倾盆的暴雨,有时还看见路边正悬挂一道缤纷的虹彩。风雨或虹霓,倒还罢了,有时景天沿着道路不得不走进一片乌黑的云团,则雷声就在脚下爆炸,闪电就在身边飞窜,让他常常在片刻间惊得魂灵出窍,以为自己马上就会死了。

吃了这许多惊吓,可偏偏不能回头;走了几乎有一个多时辰的样子,景天忽然看见前方的景色豁然开朗。就在这弯弯折折的天路尽头,竟然凭空长着一棵巨树!这巨树的身姿极为伟岸。它上接星辰,下接雪壤,树冠蓬蓬如盖,云气出没其中,枝叶苍翠欲滴,常有星辰闪耀其隙。

“哪来这好大一棵树木?”

望着眼前奇特的巨树,景天陷入悠远的沉思。

“若是锯下来做房梁,该能盖多少间房子……”

“飞蓬!”

正胡思乱想中,景天突然听到有人脆生生地呼唤。

“咦?这儿有人?”

景天顺着声音一看,却见那巨大的天空巨树底下,还亭亭立着一个穿着流丽宫裙的少女。

“你……你不是那夕瑶吗?”

原来巨树底下的少女,正是“昨天”景天偷窥的那个夕瑶。

“是呀,我是夕瑶。”

少女的神色有些羞赧。她的眼神欣喜,显然十分欢迎景天的到来。但目光躲闪,不敢与景天直视,便低下头,盯着自己动来动去的脚儿看。

“夕瑶……怎么,飞蓬在这儿吗?”

“嗯?”

夕瑶有些惊讶,抬起头来看着景天,轻启朱唇道:“飞蓬,你刚才说什么?”

“呃……没说什么!”

景天十分郁闷。看来,今天自己又做梦了;而且,自个儿又跟小偷一样溜进这个叫“飞蓬”的身躯里。不过,好在这梦里的飞蓬长得跟自己还差不多;“昨天”在春滋泉边,景天已经偷偷照过。

正当景天胡思乱想,又听那女孩儿含羞带喜,轻轻说道:“飞蓬,谢谢你,今天又来看我。”

“这……”

景天心说,若不是之前只给他一条道,哪会这么巧跑到这里来看见你。不过看着眼前美滋滋的少女,他笑了笑,道:“呵呵!不客气,应该的,我顺路就来看看了!”

“嗯……”

神光动人的夕瑶,听了景天的话之后,不知为何,那绝世的娇颜上忽变得有些落寞。她柔弱无骨的娇躯轻轻地倚在了神树上,左右看了看四下空阔寂寥的云空宇宙,思忖了片刻,悠悠地说道:“飞蓬,你的心肠真好。我受天帝之命,看守神树,远离下界锦绣大地,终年孤寂,也只有你一个人偶尔来看我……”

神族仙子的眼神中隐含着无限的寂寞。

“飞蓬,我记得,上次你来看我,正巧是七百四十三天前。”

“嗯?”景天闻言一惊,脱口道,“这么早!我们不是刚在春滋泉见过吗?”

“飞蓬……”

没想到景天此言一出,夕瑶如敷雪粉的俏靥上顿时飞起红云两朵。冰清玉洁的神女羞不可抑,俯首低语:“你……你欺负我……你还提那回……要不是我发现得早,我就……我就宽衣下水沐浴了……”

“啊!”

听得夕瑶之言,景天心中一惊,暗道飞蓬你个禽兽,竟敢偷看女孩子洗澡——口中却道:“夕瑶,你休误会,那次只是我碰巧路过而已。”

“真的是路过吗?”

夕瑶好像第一回听见这解释一般,将信将疑地看着景天。见她这样看着自己,景天赶忙胸脯一挺,摆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见他如此,夕瑶点了点头,轻轻道:“你也不必解释……你的为人,我早知道。也难得过去这么久,你还记得春滋泉边之事……”

神女的脸色恢复她惯有的冷若冰霜。

“可惜,我现在不能去春滋泉了。神树第一颗果实即将成熟,天帝老人家说,这喻示着一个新时代的开始,不容有失。”

之后夕瑶又跟景天说了一些话,有些景天听得懂,有些景天听不懂。具体说什么他也忘了,然后不知道怎么就回来了。他走着走着,竟到了永安当。看到那后门,他不由自主地从那儿偷摸进去,寻到自己的伙计房,便倒在床上睡觉了。

睡熟后,却有各种景象在眼前闪动,景天感觉自己就像在云里雾里,然后——然后他发现自己真的就在云里雾里了!他已重踏上那条虹光闪动的冰晶天路,照旧迫不得已地朝夕瑶看守的那棵天空神树一路进发。

只是,和昨天接近神树时的清幽寂寥不同。当快接近路途终点,景天听到一些不同寻常的声响:

“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