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嘛……”

饱读诗书的四海堂主想了想,觉得也不难,便跟他认真解释:“楚兄,依我看这话意思,可能是说人物事情不能光看表面光鲜。虚有其表的东西,往往不能真正长久,不能真有大用。这句话,也就和『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差不多吧……”

说到这儿,认真解释的四海堂主忽然停住。因为他忽然发现眼前前来请教之人,似乎听得并不专心;仔细看他嘴角,似乎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隐有些嘲弄神色。

察觉出这点,再稍加留意一下,便发现这彭泽少主听自己说话之时,偶尔还向自己旁边那笑眼盈盈的女孩儿瞥上一眼——一见他瞥去时眼中的神色,醒言立即知道他内里什么心意。

“哈!~”

看出楚怀玉心意,醒言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些天他见惯了风云突变斗智争雄,经历过几番生死搏杀生离死别,再看看眼前酒席间这样的口角争较,突然间他竟觉得自己一股笑意不可遏制。

好不容易忍住笑意,他那压抑许久的少年心性忍不住又冒了上来,便正了正神色,一本正经地说道:“其实楚兄,虽然这谚语说的是这道理,但在下却真的非常希望,自己能金玉其外!唉——”

醒言看看自己,又看看楚怀玉,便看上去有些难过:“唉,就拿我两人来说,看楚兄丰神俊美,身上那『金玉琼瑶』,远胜在下多矣!”

“嘻~”

见醒言一本正经说出这番自嘲的话,在一旁相陪的灵漪儿正是忍俊不禁,“嗤”一声笑出声来。虽然心中大乐,但碍于人多,龙公主之后也只好拿捏着礼仪,娇靥上只是嫣然含笑——只是即便如此,那也是明眸善睐,娇艳欲流,早已把那苦恋她多年的彭泽少主,给看得呆了,浑忘了反唇相讥……

且不说席间这番言笑无忌;等酒宴将尽时,那一直和大家痛快喝酒的老龙君,却忽然睁开朦胧醉眼,跟众人说道:“诸位,现在酒醉饭饱,疲乏已消,还望各个警醒,束勒麾下各部,严防南海来袭。”

云中君此言一出,席间气氛立即凝重起来。只听他继续郑重说道:“各位,其实南海水侯有一个想法没错,那就是我四渎水卒,战力确实不如南海龙族。现在我们还是立足未稳,需要做些事情。现在各位请先回去休息,等过了今夜子时,还请各位来此地相聚,我等有要事相商!”

这番吩咐过后,众人便各自散去。

等席终人散,醒言却有些睡不着。劝回要跟来保护的妖族首领,他便和灵漪琼肜二女,去夜晚的海边闲走。伏波岛畔僻静的海滩,宁静而安详。深沉的夜色里,只听得见海浪轻轻拍打礁岩的声音。脱掉鞋袜,在柔软的沙滩上赤足而行,疲倦一天的少年,便找到一处平整的沙滩躺下,将双手枕在脑后,静静的看头顶的月色星华。在他身畔,两个女孩儿静静相伴,曲足蜷坐在少年身旁微潮的沙滩上。

现在在醒言头顶的天上,挂着一轮玉盘一样的月亮。当他刚躺下时,月轮旁飞过一阵阵淡墨一样的夜云,就像一队队穿着黑甲的士兵,从明月旁边走过。悠悠看了一时,那所有的乌云便全都飞走,月亮重又光华四射,将灿烂的光辉撒向无边无际的大海波浪,也洒在星空下大海边的少年身上。

“看样子,这南海的战事,一时半会儿不会结束了……”

枕在柔软微湿的沙滩上,醒言悠悠想着心事:“这一回,灵漪的爷爷是想把孟章连根拔起吧?”

在这一两天中,他已在云中君那儿听说了许多鲜为人知的内情,比如水侯孟章与鬼方的恩仇,南海龙域与诸岛的恩怨。只有听云中君说过,醒言才知道原来那南海水侯犯下的恶行,远比他以前见识到的要多得多。

“嗯,这一次无论为人为己,我都得尽力吧……”

悠悠想到这里,不知不觉中那个久别的温婉容颜,悄悄又浮起在心头。星光云影之下,水月海天之中,那个往日里如影随形,几乎从不会让自己留意的清冷身影,此刻却清晰无比地映在自己眼前。

思绪浮起,仰着脸,对着天穹,天穹中那些映着月光的夜云,看上去彷佛都是她温柔的眉眼,脉脉含情,半含羞涩地看着自己。温婉低垂的容颜,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却还和每次一样,最后又欲言又止……

“我懂了……”

直到这时,模糊的双眼仰望着星空中月光染成的颜容,少年才突然在一瞬间明白,那位已经逝去的容颜,究竟想要的是什么。想通的那一刹那,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有一种深重的悲伤如潮水般涌来,瞬间就将他淹没……

这一刻,清冷的明月旁正有一朵夜云飞起,就像一道溅起的水浪,下一刻就要将月轮卷没。

第六章 水国问情,谁解绕梦罗襦

天上云浪迫月,海边却仍是寂静如常。清冷月光中,只听得见风声水声,偶尔还有琼肜扭动身子,四处张望时衣裳摩挲的声音。又过了一会儿,正当灵漪儿眉眼盈盈,望着夜幕中无尽的大海有些出神时,忽然见到身前仰卧的少年,坐起身来,转过来对自己说道:“灵漪,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少年少有的郑重语气,忽然让少女有些心慌起来。越过他的肩头,她看到远处海面上一片波光粼粼,动荡的波涛倒映着清白的月华,闪闪烁烁,明明灭灭,就好像有无数个银色的精灵,正在波心舞蹈。

“什么事?”

平息了一下心神,灵漪儿温柔地问眼前的爱郎。

“是这样,”

望着少女清亮的星眸,醒言平静地说道:

“灵漪,你也知道,我张醒言自小贫寒,从没想到能有今天。”

“嗯。”

龙女静静地倾听。

“现在说给你听,不怕你笑我,小时候,我看到村子里哪家娶媳妇嫁女儿,看他们披红挂彩,花轿唢呐,我常在旁边想,也许,我将来只能看看别人娶媳妇。以家里的景况,恐怕和村子里其他穷苦哥哥叔叔一样,一辈子都没女孩儿愿意进门吧。我——”

“我愿意呀哥哥!”

少年悠悠说到这儿,冷不防那个旁听的小丫头跳了进来,忙着在那儿应承哥哥。

“呵~谢谢琼肜妹妹!”

醒言伸手抚了抚琼肜柔软的发丝,继续跟灵漪说道:“嗯,你看,我那时的想法是有些可笑。现在我认为,我张醒言娶个老婆还是可以的吧?”

“嗯!”

听到这儿,龙女粉脸上有些发烧,心里半嗔半喜想道:“哎!这木头,终于记得要跟我说嫁娶事儿了!”

只听醒言继续说道:

“灵漪,你看,很长日子里我觉得自己讨不到老婆,自然更没想过还要像那些富户少爷那样,一个人三妻四妾。”

“嗯?”

芳心怦怦直跳的少女,听到这句话立即警觉起来;抬眉朝醒言看看,却见他依旧一脸平和,似乎神色没什么变化。这时候海面上风波渐起,耳中那有节奏的“嚯”、“哗”海涛声也渐渐变得急促。涛声震耳,身前人儿却不再说话,直等到风波声渐渐平息,醒言才继续平静说话:“这样,按道理我能得龙女青睐,本应该一心相报,即便粉骨碎身,也不敢有其他妄想。只是……”

说到此处,醒言欲言又止。

“嗯……”

“你说。”

芳心乱跳的少女,咬了咬嘴唇,努力平复了一下心神,才让少年继续说下去。只听他道:“灵漪,今后其他事,我可以都依你。只是有一事,我却要自己做主。我……除你之外,恐怕还要多娶;你和她之间,也不愿你们有妻妾之分……”

“她是谁?!”

少女的话音发着颤。

“她是雪宜。”

说到这儿,他的眼前彷佛又浮现出以前自己帮人写过的牌位:“亡妻苏氏水若之位”。亡妻……那个亡妻,并未真死;而自己……想到这里,醒言心如刀绞。

“醒言!”

正当心内锥痛,忽听龙女一声娇喝,意料中的暴风雨如期到来。又有几个女孩儿愿意与别人共侍一夫?何况还是尊贵无比的龙公主!只见灵漪儿蛾眉倒竖,星眼圆睁,嗔怪道:“醒言,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大敌当前,怎么还有空计较这些风月小事!”

“……”

听灵漪并没责怪他想要多娶,醒言一时倒有些不知如何对答。这事上,他一直懵懵懂懂,从没多想,怎知道女孩儿们这些婉转心思!原来这四渎公主灵漪儿,内心早就把爱郎多娶之事,想作理所当然。此事在她心里前后横亘几年几月,好生盘缠宛转,现在早就想得通透。

这娇蛮龙神公主,一开始时初遇醒言,见他欺负自己,便只想捉弄这无赖小子当作报复;稍后来,见他居然人物风趣,行事可爱,便不觉生了些亲近之心,心想着反正本公主闲着无事,不如纾尊降贵,随便陪他玩玩;再后来,不知不觉间竟是情苗暗滋,情根暗种,等发现时,自己已是整日神思恍惚,只想每日他都能在自己眼前才好。到后来,几番愁肠婉转、情思缭绕之后,她便发了发狠,跟自己道:罢了,不如就便宜这小子,自己下嫁给他算了!

到这时,灵漪还想着,那个张姓小子不知修了几世福缘,才能讨到自己这么一个好老婆。这么好的老婆,一个他都有些受不起,还敢有其他想法?只是随着日月推移,见这无赖小子身边绝色姑娘居然渐渐增多,个个如花似玉,资质绝伦,雪宜,琼肜,居盈,似乎个个都对他倾心——

见了这情形,得意自己眼光之余,灵漪儿开始还暗自警惕,瞻前想后,准备力阻这无良少年到处留情。只是想法坚定,人力却有时而穷;随着时间推移,经历一些事情,特别是上回去魔洲夺马共过患难,这位堕入情劫的龙女才猛然醒悟,原来这位叫作“张醒言”的饶州小子,心志心性全都是上上之选,自己嘴上虽然还有些不服输,心里却早已暗暗软了,满腔心思都放在他身上;而自己近一两年来,又和雪宜她们情如姐妹,到最后,竟似乎如果醒言都把她们娶了,也是理所当然!

因此,就这样前后绵延几年几月,不知多少夜晚失眠之后,尊贵的四渎龙公主心里只剩下一个要求:“罢了,不管自己和谁一起嫁给醒言,就是那个可恶的小魔女不行!绝不准她打醒言的主意!”

因而,刚才听了醒言这番话,灵漪儿倒不怪他不专一,只是生气他身在金戈铁马的战时,还有空想这些儿女私事。

再说醒言,见灵漪如此反应,倒愣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此刻眼前秀曼都丽的少女,腮边低垂发丝上正挂着几分月色,醒言凝目看了一会儿,忽然叹息一声,悠悠说道:“此事正是大敌当前,我才要说的。”

“经了白天这番苦战,我也知道,这回和南海开战,我自己恐怕是凶多吉少。正因为这样,我才要早点说出来。雪宜没来得及了却的心愿,我要趁我还在时,替她了了……我知道,你会很生气,对不起!”

说完这话,醒言便好像了却了所有的心事,放松下所有的心神,从女孩儿眼前转过去,望了望远处海面上跳动的月光,便双手抱到脑后,放倒身躯,重新朝背后湿软的沙滩上躺去。

……

“嗯?”

当醒言再次躺下休憩时,却发觉手背碰到的地方一片温软,整个脑后忽然陷入一片温柔的包围之中。口鼻中萦满一缕奇异的女儿香气,他知道这应是蜷坐的女孩儿悄悄挪前了几寸,让他枕在一片软玉温香之中——于是他终于彻底放松下来,在这片温暖醉人的馨香里安心睡去……

而在他半醉半梦之时,旁边那个懵懵懂懂的小女娃,还在反复思忖哥哥刚才说的话。琼肜觉得,虽然自己听不懂哥哥的话,但不知怎么,鼻头里却觉得有些酸酸的,只是想哭。

就当这几个小儿女在这方宁静的小天地里休息时,在伏波岛中另外一处,那几个和醒言他们同来的上清宫道人,也各自觅得山岩僻静处,抓紧时间炼气打坐。

在这几个道德高深的上清高人中,此时有一人却满腹心事,怎么也静不下心来。这人正是上清宫弘法殿的副殿长清溟。在海岛特有的阔叶绿林边走了好几个来回,始终不能静气凝神,清溟道人便终于忍不住,走到这群师伯师祖里自己最熟的灵虚师尊面前,打了个稽首,问道:“师傅,搅扰了。弟子有一事不明,还请师尊指教。”

“哦?请讲。”

刚炼气存神一周天,正立在林边仰望南天星斗的前掌门师尊灵虚子,听弟子问话,便回过头来,听他问什么。只听清溟说道:“师尊在上,请恕弟子直言。本教与妖族结盟之事,弟子好生不解。张堂主被推举为妖族教主妖主倒罢了;我们为何要与他们一起结盟攻伐南海?此次我等南来,是为门中那些无辜死去的弟子,跟那条恶龙讨还公道。这本是正义之举。即使我们是以卵击石,也死而无憾!只是现在,我们却要和一群妖怪合流!这样的话,即使我们能多杀几条南海孽蛟,传出去,也大损我上清令名!”

性情耿直的上清道人说这话时,语气激动,一气说完,显然对此事十分不满。

听他说完,一直乐呵呵的灵虚真人并没有立即回答。盯着面红耳赤满面激动的弟子看了半晌,他才忽然说话:“清溟,你可知道,本来我也曾考虑让你继承掌门之位,但最后我还是传给清河——你可知为什么?”

“……”

忽听师尊说起这个,清溟有些摸不着头脑。听说掌门传位之事,他也立即大生惶恐,连称自己资质愚鲁,比清河师兄还差得远——虽然清溟疾恶如仇,偶尔也看不惯那位大师兄的有些做派,但他一向奉灵虚师尊有如神明,既然他将掌门之位郑重托付给清河师兄,那师兄自然就是担当本教掌门的最佳人选。

见清溟惶恐逊谢,灵虚微微一笑,止住他的话头,说道:“我提这个,只为回答你的疑问。如果是你清河师兄在这儿,他就绝对不会跟我问这话。且听我来解你疑惑。”

“且不说众生平等,那些妖灵是否真像世间传说那样作恶多端,为害人间;就说眼前,本来我们几个来南海,真个是准备舍生取义,蹈海而亡,激励此事另一个苦主四渎龙族出手。但现在事情大有转机,原来那实力强大的四渎龙族蓄谋已久,这次抢先兴师发难;而那来历久远、潜力无穷无尽的妖族,竟然要归附我上清教徒!这真是老天有眼,赏善罚恶;本来必死之事,现在竟现出生机!再者——”

见刚才一番话似乎不太能说服自己这位认死理的正直弟子,灵虚真人便一转话头,道:“此事我说了,恐怕你一时也不会明白。只是清溟你须知道,这世上强者为尊,胜者为王,也是自然天道。别的且不多言,就说眼前,虽然我们此来是为正义,但如果这次我们败了,我们便是妖孽。如果我们胜了,南海水侯就是罪神。上古几次惊天动地的诸神之战,那失败的,没别的名字,就叫邪灵就叫妖魔。如果徒儿相信为师,那此刻便不用多想了,节省精神修养去吧。恐怕后半夜,我等便要助醒言去出海攻伐了!”

“是!”

虽然还有点糊里糊涂,但毕竟听得师尊明确表态,清溟便不再犹疑,应了一声,便到旁边一心一意驭炼自己那把新得的“天吼”仙剑了。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大约刚过子时,一直在海树林前近水之旁瞑目沉思的灵虚真人,忽然感应到什么,双目一张,脱口说道:“唔,再兴上清宫,只怕自今夜始!”

第七章 剑烛沧海,光耀虎狼之师

就在中夜之时,正在伏波岛内外各处厉兵秣马的妖兵神将,忽见岛中龙王大帐上升起七八条黄艳艳的光带,随风飘摇,就像几条随波逐流的发光水草。众人一见,便知是四渎龙君正在召众神进帐议事。

这时候,醒言还靠在灵漪身上闭眼休憩,心思无比沉静;还是琼肜偶尔一回头,看见岛内冒光,叫出声来,醒言才感觉到那份灵力,回头一望大帐灵光,赶紧弹身而起,和她们一起急急赶往内岛。

等到了龙王大帐前,醒言见坤象、殷铁崖几人正在门外徘徊;一见他到来,这几个妖族首领立即上前殷勤相陪,将他前呼后拥着送进中军大帐内。进了中军大帐,正当醒言还在四处张望自己该站在哪儿时,那位大帐正中夜明珠光辉照耀下的四渎老龙君,却已经主动叫他:“贤孙婿,且上前说话!”

云中君叫得亲热,醒言微微有些脸红,不过还是赶忙应了一声,放开琼肜拽着他的小手,上前听令。等听了老龙君一席话,他这才知道,原来傍晚时龙君所说的有要事相商,原来主要还是跟他商量。只听老龙君此时洪声说道:“各位且莫怪我偏心;我这贤孙婿,其实还从未真正独当一面。今晚这场先锋战阵,我便交与他,也算历练。那隐波暗洲,和息波洲一道,对伏波岛正成犄角之势,扼住伏波岛攻往南海龙域的水道。如果这两洲不攻下,恐于局势不利。”

原来云中君正要请醒言和玄灵妖族一道,攻下伏波岛西南三百里外的隐波暗洲,为伏波岛上的讨逆大军除去隐患。那隐波暗洲上,盘踞着南海特有的凶猛妖族,名为南海狼蛛;这些修成人身的南海狼蛛,一向誓死效忠南海水侯,跟着这位骄横跋扈的龙族三太子,在南海中干过不少荼毒生灵的坏事。而昨天深夜趁四渎龙军立足未稳时攻来的南海妖兵,其中有不少就是隐波洲蛛人驱使的水族鱼灵。

在众人面前跟醒言交代完,云中君便转过头,跟自己那位正在侧耳紧张倾听的宝贝孙女儿说道:“灵漪儿,你这夫君,可是你自己选定的。若是这等疥藓小敌也不能……”

话刚说到一半,那位在众水神面前一样威风八面的四渎龙女,便满脸通红,愣了一下后才猛一跺脚,嗔叫一声“爷爷”,不让云中君再说下去。他们爷孙俩这两句调侃,醒言却没心思插话。生平头一回被分派了这样重要的仗阵,他心里也非常紧张,等云中君的话头被灵漪截断,他便赶紧询问隐波洲的具体形势。见他如此着紧,云中君暗暗点了点头,便跟他说道:“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隐波洲具体情势,你可以问问孔涂岛主。此处没人比他知道得更清楚了。”

说罢他便朝孔涂不武微一颔首,那孔涂岛主便赶忙躬身一礼,说道:“少主相询,小神自然知无不言!”

接下来他便请醒言走到大帐一角,开始跟他仔细解说起隐波洲的地理形势来。在这之后,大帐之上的四渎龙君又跟帐下分列的水神交待了几句,似乎这帐中的议事,便快要结束了。见得这样,却把帐中一人急坏。那位高傲矜持的彭泽少主,在一旁几次暗地着急,但龙君却偏偏浑若无事,眼见着商议已定,不得已,楚怀玉只好主动出列,跟主公抱拳说道:“禀龙君,听龙君刚才一席话,我却有一事不明!”

“哦?何事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