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的天空中,正呈现出一片诡异的黑暗。

正在看着这墨色天空不住沉思的醒言,却猛然发觉,自己手中这把无名剑器,却突然颤动起来,在指间崩腾跳动,直欲飞出手去。醒言大惊,赶忙紧紧握住这手中的铁剑。恍惚之间,少年竟似乎听到自己这手中之物,却正在兴奋的鸣叫!

正自惊疑不定,偶尔一低头的少年,却又发现自己这别在腰间的“神雪”,此刻也正在发出幽幽的碧色光华——

幸好,除了醒言之外,已经没人会注意到这玉笛的异状了。因为正在这时,只听得好多人突然不约而同的惊声呼喊:“快瞧那东头!”

醒言闻言一惊,赶忙也向那城东望去——这一刻,饶州城中无论是卑微的小民,还是那显达的权贵,俱都看到一幅妖异而又壮美的奇景:只见在那饶州城东的上空,那诡异的黑色夜空之上,现在正流窜着各色的光华,似雨、似雹、似龙、似蛇,正在那里闪耀、舞动、奔流。整个的墨色夜空中,现在便如同正下着一场杂乱无章的陨星雨。

突然,和着这脚下的震动,所有人都感觉到,在东天上这场陨星雨坠落消失的刹那间,只觉得“轰隆”的一声,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自己心底突然爆响,便如洪水般冲击、震荡着自己的心魂。

这是一声听不到的巨响,却让所有人振聋发聩。

随着这声诡异的巨响,人群中这位意志坚韧的少年,却发现自己几乎抓不住这手中的剑器——这位力气已是非同小可的少年,只有在他拼尽全身之力后,才能将这把无名之剑堪堪抓住!

幸好,待得这声“惊心动魄”的巨响过后,众人脚下的震动也慢慢平息下来。醒言手中的这把无名剑器,也似是筋疲力尽一般,终于懈怠下来,平静的躺在少年手中,又回复成一截懵懂无知的顽铁。

虽然这诡异的震动已然平息,但这些惊魂未定的人们,却还是不敢回屋,只在那儿三三两两聚集着,或惊恐、或兴奋的谈论着刚才的异状。分散在街角四处的人群中,还不时因为观点不合,而发生一些争吵。

……

当这奇异的月轮渐渐隐入西天,东边的晨光开始熹微明亮之时,所有人却都停住了口中的话语,尽皆屏住呼吸,一齐望向那晨光微露的东方:只见在饶州城的东边,在那原本应是空无一物的天空上,现在却是高高耸立着一座直冲云霄的雄俊山峰!

……

是年,《饶州方志》之中记曰:冬末,二月,丙戌望,地震剧,众星东流,如雨而陨。星雨没,仙山出。

《鄱阳县志》中载道:冬,二月,丙戌望,月满食,地大震,星陨如雨。天明,有峰突兀,立于鄱阳县西……

正是:

韬晦千年似小眠

野老村夫锄作田

一朝还复峥嵘貌

扶摇直上九重天

《仙路烟尘》第三卷完

敬请关注本书第四卷:

“游仙一梦到罗浮”

第四卷 游仙一梦到罗浮

第一章 拟典荒居即名山

对于张醒言这个混迹于饶州市井的郊野少年来说,在他十七岁那年,自己那原本平稳无奇的生活轨迹,正面临着一个巨大的转变。

一向平稳过活的少年,在这年突逢他这一生第一个剧变。

就在那个微寒的冬末二月,在那个月满如轮的奇异夜晚,少年醒言家那世世代代的唯一财产,一座平凡低矮的荒野山丘,却在那漫天的光华飞舞之中,一夜之间拔地而起,突兀入云。这座向来是平常无奇的小山包,现在却以一种伟岸雄丽的身姿,傲然屹立在饶州城的东方。

现在,这方圆几十里,无论是在那鄱阳湖畔的鄱阳县、石南县,还是在那饶州城中,人们只要抬头朝那方眺望,都可以看到马蹄山这崔巍峻拔的山形。

而这一切,对于那晚这位混杂在人群之中观望的少年来说,却是全然不知内情。

见到城郊突然耸立一山,遮云蔽日,初时的惊诧过去之后,醒言却突然想到:瞧这山的大致方位,却与自家马蹄山相近。

甫一念此,醒言顿时焦虑万分——这饶州城中已是震得这般厉害,还不知道自己家中……

少年再也不敢往下想去。

现在已是心急如焚的少年,再也顾不得和旁边的市井汉子谈怪扯闲,立马便起身急急往家中方向赶去。

……离这巍峨的山峰越近,少年的心便不住的往下沉去。因为,他心中越来越觉得不妙:朝着这突然耸立入云的山峰行去,基本便是在一直在返家的路上;那大致的方位,似乎却正在自家那马蹄山处!

很不幸的是,待醒言走到那山脚下,比照着周遭的景物,终于发现:这座清晨突现、现已是云雾缭绕的峻伟山峰,却正是自己家原来那占地虽广、但着实低矮不起眼的马蹄山丘!

在确定此事的一瞬间,醒言的心里,便立时似被猛兽利爪狠狠掏了一把;一种从未有过的惶恐无措心绪,立马便填满了少年整个心房。整个人的心神,都似正在不住往那无底深渊中,沉沦,坠落……

魂不守舍的少年,赶紧绕着这马蹄山的山脚,找寻自家那座草庐。

虽然,现在这马蹄山的景况已经大异以前,但少年也没费多少力气,便看到——

自己那无比熟悉的那座草庐,现在仍然坐落在那里。

只是,这三间原本几近在山脚平地之上的茅庐,现在已经升到半山腰!

那家中的爹娘会不会……醒言心下大恐,赶紧披荆斩棘,急急朝自家房庐奔去。

现在,醒言在心中忧虑万分之余,却不由自主生出一种荒诞感觉:何时自己回家,却要确确实实的爬山?今日自家这马蹄山的异状,真个又印证了老道清河的那句话:“其理必无,其事或有。”

……果然是“其事或有”!

待这位万般担忧、心中做好诸般最坏打算,甚至正准备着救人的少年,在赶到离自家房庐不远处时,才惊喜的发现,自己那牵挂无比的爹娘,却正在自家庐中倚门而望。

虽然现在这马蹄山到处是山石嶙峋,大异从前,但醒言却惊奇的发现,不仅自家这草庐完好无损,便连门前的这石坪空地,还有那鸡舍篱笆,竟也是原样保存!

“怪哉!”

“怪哉!!……”

——可怜的少年,把这句几天来已说了好几次的话儿,又在心中反反复复的念叨,不知道说了多少遍。

和爹娘一问才知道,夜里醒言等一干饶州城众,看到这马蹄山上空那么多古怪,而自己的双亲,竟是一无所觉。直到这天清早,醒言娘出来喂鸡之时,才发觉这眼前的天地,早已与昨晚迥异!

乍睹此状,老张头与他老伴,都以为自个儿懵懂未醒,还在梦中!

“呵~其他且不管它,只要家人俱安便好。”

见爹娘无恙,醒言心下大为宽慰。

因为曾与那龙宫公主相识,又目睹过那诸般怪异,现在已经有些见怪不怪的少年,便以为这事儿就此会平息下去。

但他没想到的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却再也不能回复以往那般清闲。

自醒言家这马蹄山丘突然拔地而起高耸入云,这鄱阳左近的州县,便将这事儿传得沸沸扬扬。那些问讯而来访胜历奇之人,真如过江之鲫,络绎不绝。初时还能勉强接待,多了却也实在是不胜其烦。

随着这些寻幽踏胜之人接踵而至的是,现在这饶州鄱阳地界上,关于马蹄山这前所未闻的奇异变故,流传着种种说法;其中不少说辞在醒言听来,简直比马蹄山这事儿本身,还要离奇。

比如,从附近的山民开始传起,现在大家众口相传,一致认为,这马蹄山乃当年天马马蹄踏就的传说,绝非虚言。不信?看看现在马蹄山这派森严巍峨的万千气象,一瞧便知不是寻常山丘;如果不是沾着当年天马的仙气儿,又如何会有今天这番景象?

又有那向来主张门阀的士族人士说,这马蹄山上的张醒言一家,却原来是那汉初留侯张良张子房的后裔;这马蹄奇山,便是当年那张留侯从神仙赤松子游的飞升之所。这种也差不多便是怪力乱神的说法,居然在当地士林中流传甚广;甚至,还有一位笃信神仙志怪的士人,亲来这醒言家中考察,称要将自己小女许配与这张留侯的后裔;只有在听说这位少年却是混迹于那花月妓楼之中,遭到全家一致反对,醒言才错过这段也许还不错的姻缘……

当然,提到这门阀考证,自然有人也宣称,他认为这醒言一家,是那魏朝的名将张辽张文远的苗裔——只是,由于这张辽张将军距离现下朝代不远,因此这种说法很容易便被找到多处破绽,流传了一阵子之后,也便偃旗息鼓了。

除了这门阀源流的考证之外,还有左邻右舍从小处着眼,以确凿的事实,来证明醒言一家的不平凡。据这马蹄山主的多位邻居亲眼所见,在这家子弟张醒言尚是幼小之时,有一年过年蒸馒头,他家在一只小小陶缸中发酵的米面,初时只投入小半缸米粉,但那面酵却是掏了还有,取之不尽,扯了一整夜的馒头,到天明还没用完。

据亲见者称,这便是世间难得一见的“青龙酵”了!由此可见,这户人家,从来便不是平凡人物!

这个传说,其实甚为荒诞;而那“青龙酵”一词,也是有些不知所谓。但传言之人是从不会追究的,绝不会想到要打破沙锅问到底,追问啥叫“青龙酵”。反正是众口相传,述者活灵活现,听者啧啧称奇,只要知道这事很神奇,便是了。

只不过,听了这传闻的当事人醒言,却是有些哭笑不得:虽然也许自己年幼之事已记不大得,但这所谓“青龙酵”的传闻,却十有八九靠不住:自家过年蒸馒头的次数,实在是历历可数,少之又少;即使蒸了馒头,却又如何用得起那稻米磨就的米粉面?恐怕这传说的肇始者,有些想当然了。

除了这些个传说,坊间还流传着另一种说法,却更是荒诞——也不知从哪儿传出来,说大家这脚下泥土之下,便像那炭火炉一般,有好多烧软的火红石浆,便如那炼铁炉内的铁水,流动不已;而现在这座耸入云端的马蹄山,便是这些火热石水突然喷出来,遇冷风凝结而成……

由于这种说法太过荒唐,因此支持者寥寥无几。

除了这些个虚无飘渺荒诞不经的传言,对于醒言来说,却还遇着些更麻烦的事。

自打马蹄山显出这份峥嵘面貌开始,便有左近城中的几个破落户儿,竟来声称这八竿子打不着的马蹄山,却原是他们的地产!

不过,现在这些个事儿,对少年醒言来说,只是疥藓小事;待醒言毫不客气,在乡邻们的帮助下,几顿老拳将那几位只想浑水摸鱼的混赖之徒打跑之后,便再也没有这些泼皮上门骚扰——

因为,借着这次马蹄山的突变,少年醒言现在在这饶州境内,也算是名声大振。他以前的一些陈年烂芝麻的事儿,也不管有没有,都被闲人发掘出来,众口相传,成为茶余饭后风行的谈资。现在在这饶州地面上,醒言几月前在花月楼中,一拳劈退江湖高手“霹雳惊魂手”的事迹,也自然被添油加醋,变得街知巷闻。

待亲见了少年那番勇莽景象,再印证着这些传言,现在那些个泼皮破落户儿,却是再没一个敢上门闹事了。

而那些真正的豪强,虽也有那混赖吞并之心,但初时见着这事奇异,也是惊叹敬畏,一时未曾想到下手;待缓得几天,神思镇定下来,起了那吞并之意时,却已是时不我待:醒言一家是这马蹄山主之事,早已是众所周知——现在再要动手,便难免会成为众矢之的。

不知不觉中,醒言一家逃过了真正的劫难。

不过,出了几档泼皮上门混赖之事后,醒言担心家中父母,虽然心疼那几个工钱,但还是跟花月楼告了几天假,专门呆在家中照应。现在这么大一片山场,荆棘满山,也确实需要花点时间整治。

便到此时,少年醒言还不知道,自家这山的突变,会给自己今后的生活带来什么变化。再过得几天,等这事儿平息下来,便应该还会回那花月楼去,继续去当他的妓楼乐工吧。

醒言一家一直抱着这种想法。直到有一天,有几位特殊的客人上门拜访,少年才知道,自己这一生,恐怕便不仅仅只是混迹于那烟花酒巷之中,谋些衣食温饱钱了。

大概是在这马蹄山丘突然拔地而起,耸立在饶州城东之后的第五天,醒言家中,来了几位鄱阳湖附近三清山中的道士。其中,便有那位闻名遐尔的辟邪捉妖能手:三清山王磐道长。

这位头戴纯阳巾,身披灰缁道袍的三清山道士,郑重的告诉眼前这一脸诧异的少年:他家这座突然拔地而起的马蹄山,正是道家宝典《云芨七鉴》中,记载的那七十二福地之一,更是那上古子州真人的修炼飞升之地。

典载:饶州鄱阳马蹄山,修道之仙山,飞升之福地也!

第二章 寂寂江山,洗出灵奇面目

茫茫今古,积成感慨心胸;寂寂江山,洗出灵奇面目。

——《西青散记》

见有三清山的道长来访,醒言一家自是手忙脚乱,着忙款待。醒言娘赶紧取出家中炒得最好的野茶叶,冲上烹开的山涧泉水,端与这几位道长——这山中的道士,在老张头和他老伴眼里,便似那神仙一般。

刚刚听得这闻名已久的王磐道长,称他家这马蹄山,竟是那修道成仙的名山之所,醒言高兴之余,却也有些疑惑。待那王磐道长略略吹了吹茶盏上的热气儿,垂手侍立一旁的醒言,便恭敬的问道:“既然道长说俺家这马蹄山,是那典籍记载的修道仙山,但为何向来都是默默无闻?若是那《云芨七鉴》指明这座道家福地马蹄山,便在这饶州鄱阳境内,为何俺家这山从来都是无人问津?”

现在和这些个得道之士说话,醒言言语之间恭谨非常,便似与那季老恩师对答一般,不敢有丝毫的粗俗俚语。

听得这农家少年,用词竟是这般文雅,王磐道长不禁有些惊讶;又琢磨了一下醒言的问话,王道长倒有几分尴尬,道:“咳咳……其实,贫道等三清山诸道友,也并非不知那典籍所载的马蹄山,便在我们鄱阳境内;这些年我三清教道友下山云游之时,也都是一直留心堪察。只是,这饶州鄱阳地界上,呼其为『马蹄山』的山丘,竟有四五处。而且,这些个马蹄山丘,尽是些低矮无奇的土丘石岭,与那仙山福地之貌,实在是相去太远。”

“哦~这样啊。此言确实有理!”

回想起自家这马蹄山原先的寒碜劲儿,少年不住点头称是。

只听那王磐道人又接着说道。

“贫道这次登门造访,正有一事相求。”

说起来,这位王磐道长,也是久在各户行走,那察言观色之功,正是非常了得。方才进屋之后,与张家这几人三言两语一交接,这王道长已知这家主张大事之人,不是那言语木讷的户主猎户老张头,而恰恰是这位年未弱冠的少年。因此,王道长心说,今日造访之事,便要落在这位少年身上了。

“呣?不知道长所为何事?”

听得王磐道长这般问话,那醒言也是心思通透之人,心下已经隐隐猜出这三清山众人的大致来意。

见少年回话,这王磐道长便茶也顾不得喝了,将手中陶盏随手搁在旁边木案上,热切的望着少年,道:“小哥这处马蹄山场,经此异变之后,现已是景象森严,气象万千了——这马蹄山场,定是我道教宝典中所载马蹄福地无疑。而这仙山福地,自有幽质潜凝,于我道教中人修行,大有裨益。如我道门之翘楚,上清宫、妙华宫,便分列《云芨》十大洞天之中的罗浮山、委羽山;现下他们门中,也真个是人才济济,好生兴旺。那十大洞天,固然天赐;这马蹄福地,也属非常。我三清教中诸人,正是以弘扬道法为己任——不知小哥能否准许我三清教,在贵山兴建道观,以弘扬我道家真义?”

“这个——道长所言,大开小子眼界;能为道教弘扬道法助些裨益,也是我辈所愿……”

虽然,早有些料到这几位道长的来意,但见这位闻名遐尔的三清山高人,对自己说话如此谦恭,又对自家这马蹄山如此推许,一时间醒言竟觉得有些受宠若惊;再听得是为弘扬道法,少年心下立时对眼前三清诸人,颇有好感。

见少年言辞和婉,这王磐道长顿时大喜,赶紧朝身后侍立的那位弟子使了一个眼色。那弟子甚是乖觉,赶紧解下斜背在肩上的褡裢,放在面前的几案上,然后手脚麻利的解开。

醒言不解其意,顺眼看过去——呀!只见那布裹之中,正躺着许多马蹄金银;被那三清弟子故意一拨弄,顿时满桌滚动,真个是光华流动,熠熠生辉!

王磐道人一指这满桌的金银,道:

“若是阁下肯答应,这些金银便归张家所有。”

乍见到这许多金银,醒言顿时大喜过望,心说:“惭愧!想不到竟见有这许多金银~不如,便答应了吧!”

见这少年欣喜的神态,王磐心中暗喜:

“嘿~倒底是山野少年,未见过啥世面;若是这些许金银,便能买得下这座山场,真个是划得来——以后借着这仙家福地的名头,再去替人驱邪捉妖之时,不知可以多赚多少银两!”

原来,这鄱阳三清山上的三清教,却并非啥专心修道的教门;虽然顶着那三清的名号,却只做些扶乩蘸水之事,靠着那几张符箓哄人,聚敛些钱财而已。这次,听闻左近马蹄山拔地而起的异事,这三清教的掌门王磐,顿时便觉着有机可乘——若是在这道家典籍上提到过名号的山上,盖上几间道观,以此为名目,以后教中诸人出去行走之时,定然是身价倍增!

虽然,那道家《云芨七鉴》中确有这样的记载,但这位三清掌门,却是一门心思只钻在钱眼上;对那些个修道成仙之事,王磐道人内里其实并不以为然。方才那道貌岸然的一番话,说要弘扬道家真义云云,不过是来哄这山野少年的说辞而已。

当然,这少年醒言却不知这些内情,现在只觉着眼前这些个金银元宝端的可爱。只听他说道:“这……虽蒙道长抬爱,但此事重大,还需我爹爹做主。”

“小哥所言甚是。”

闻听少年这句话,王磐心说:“这事成了!”因为他瞥了一眼旁边那位朴质的山间猎户,现在瞧着这许多的金银,正在那儿怔怔呆呆。显是他也从未见过这许多钱两,已是怦然心动了。

正在那少年要向他爹爹问询之时,却听得门外忽然一阵喧哗,然后便有人高喊一声:“饶州太守驾到!”

话音刚落,便见一位袍服俨然的官员,昂然而入;四五个武弁随从,也跟着鱼贯而入。

乍睹郡官来访,这屋里一干人众,俱都惶恐无措。那王磐道士赶紧离座,将桌上的金银胡乱拢起,与众人一道站立于一旁。

醒言与王磐等人正要拜伏,却见那太守将手一摆,止住众人行礼。

当下,便有随从铺排开随身携带上来的雕花木椅,摆在上位,让太守坐下。

“这几位道长是?”

落座之后,这位太守大人,立即便瞧见三清山的这几位道士,不免出言相询。

“敢劳大人相问——贫道几位,正是那鄱阳县三清山中的道士。”

“哦……三清山?”

一提到这词儿,那太守神色却是立即肃然,问道:“如此说来,几位道长便是那三清教中之人了?”

见太守这般模样,也不知他心里如何想法,王磐道士只好点头称是:“贫道便是那三清教的掌门,王磐。”

“哦!王掌门,本官已听得多位士绅举告,言你门下众人,不守道家本份,常以不经之说,惑那愚男信女,以此聚敛钱财——可有此事?”

“啊?大人,冤枉啊!我三清山诸道友,向来都是秉礼守法之人,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