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那山雾渐去,醒言看清,原来他和清河老道,正站在半山间伸出的一座天然石台上;原本远远看到就在清河近前的山嶂石崖,离此地其实还隔着一段距离。从这石台上望去,对面那连片的山崖峻秀雄奇,顶天立地的石壁线条刚柔相济,宛如经过鬼斧神工的雕划,十分毓秀钟灵。与一路看到的山景相比,眼前这石壁山崖,确实颇有可观处。

而在东边这座接天矗立的天然画屏之南,青石壁间又有一道瀑布飞流之下,飞珠溅玉,落在瀑底水潭的青石上,摔碎成千万点,不时腾起一阵阵雪白的烟雾。此时又有一缕阳光从身后照来,那瀑布腾起的水雾中,又隐隐有一道绚丽的彩虹。而这眼前从南到北的山崖石壁上,藤萝蔓生,青翠碧绿,处处垂蔓如绦,白色的山鸟与褐色的野猴,一起在悬空的藤萝中飞掠跳跃,为这如画的山屏又增添了几分灵动的生气。

见得这派动静皆宜的出尘气象,饶是醒言见多识广,也忍不住大加赞叹。听他赞扬自己发掘的景点,老道清河也忍不住喜形于色,大为得意。

只是,正在这时,一阵山风吹来,醒言却听得隐隐有一阵嘈杂声顺风传来。

“老道,怎么这清幽之所,还有人语喧哗?”

虽然顺风而来的人语声并不响亮,但落在听觉敏锐的四海堂主耳中,还是清晰可闻。听醒言这般问,清河脸上闪过一抹尴尬神色,然后便神色如常,伸手拍拍脑袋,好似现在才想起一事来。

“对了醒言,我还没带你在这思过崖四处走走。你且随我来。”

马蹄山的清河真人,这时就像个带人游玩的向导,正跟少年喋喋不休的说道:“我们顺着这石阶,下了这观景台,便来到马蹄山思过崖风景最好看的山谷底。”

“呀,这儿还有石阶。”

直到这时醒言才发现,原来脚下这半山伸出的天然石台,旁边还凿着一条石径,盘旋向下,通到下面的山崖谷底。拾阶而下,到得山谷底部,醒言这才发现,刚才的石台在头顶翼然凌空,底下还别有洞天。刚才的人语喧哗,正是从此处传来。

此刻,在这片山间溪谷间,正有一群士子打扮的游人,大约有十数位,在山崖底下的泉涧旁摇头晃脑,吟诗作对。

看起来,这群文人书生正在仿效古人曲水流觞的雅事,在那儿饮酒作诗。思过崖底部的山泉溪水,从南面那半亩瀑布水潭而来,在一片南高北低的浑圆青石中潺潺流过,碰到北边一处石壁,又盘桓而回,从另一路流回,正好环转成渠。眼前这群文人墨客,便拿木碗注上水酒,放到潺潺流溪中,飘到谁的身前,便探手取出,吟诗一首。

许是此地清幽,又有曲水流觞助兴,醒言听得一阵,发觉这些人正是文思泉涌,诗意勃发。

听了一些时,醒言忽见其中有一人似得了佳句,被周围文友一番赞扬,便欣欣然走到一旁,从袖中掏出一串铜钱,递给旁边那位侍立的小道童,然后从道童手中拿过一支石笔,一手持杯喝酒,一手执笔挥毫,在那面光洁如镜的白石壁上刻画起来。

“这是……”

见此情形,醒言颇觉奇怪,便问旁边老道怎么回事。见他相问,老道清河得意一笑,捻须说道:“醒言有所不知,这些读书士人,喜欢我道家名山福地,常来游玩。老道便怜他们路远,酒水食盒携带不便,就在入山口处售卖酒水食物,省得他们辛劳提携之苦。而他们在这清幽山景中,自然诗兴勃发,吟诗作赋。若得了佳句,便愿意在旁边石壁刻下,说不定千载之后,也有后人前来观看。因此,我便费了辛苦,用道法特制了石笔,方便他们在石头上写划——”

“那为什么要交钱?”

“交钱?那是当然!”

清河老道理直气壮的说道:

“我道家天然石壁,若是刻上腐句酸文,岂不大煞风景?这些游客,若想刻下诗文,可要深思熟虑想清楚,因为刻一字就要五十文!而若是刻下诸如『竹溪李生到此一游』之类,一字罚钱二两!”

“妙哉妙哉!”

听得老道之言,醒言立即拊掌大笑,赞道:

“妙哉!一字五十文,一首短诗几近一两,则不至于太贱,以至于满壁冗文;又不会太贵,让这些士子文人不愿出钱——真是巧妙之极!”

一言说罢,这俩当年走街串巷合作赚钱的老搭档,便相视嘿嘿一笑,十分投契。

吹捧一阵,那清河老头脸上却忽现愁色,愁道:“醒言老弟,虽然这法子,『损有余而补不足』,颇能周济穷苦。只是一年多下来,我上清马蹄别院在饶州城中施粥送衣,原本穷苦之人得了救济,都去做正当营生去了,以至于现在赚的这些银两,花不出去,又不能私下拿来买酒喝,想想真个烦人!”

听了这话,醒言此时也不禁真心佩服老道的慈善心肠。略想了想,便给他出主意:“老道,你这眼光何其窄也!饶州一处周济完,不妨再去其他州县设粥场,比如左近的鄱阳、星子县城……”

“对对!”

一言惊醒梦中人,老道清河茅塞顿开,眼前一亮,脱口附和道:“鄱阳、星子县,还有石南、石北县城,都可以周济到!”

说话时这老道清河,手舞足蹈,俩眼又目视南方,眼光穿过山谷望向远处的天地,显得志向十分远大。

正当他有些忘乎所以之时,却又听少年诧异问话:“咦?老道那又是啥?”

原来正是醒言无意中顺着老道目光向南望去,却见那瀑布附近有块一人多高的白石,光洁的石面上写着三个红赭粉嵌成的大字:“思过崖”。

笔力颇为雄壮奇拔。这倒没啥出奇,只是那石碑旁边,却有位书生正在摆摊卖画。画摊左右,各挑着一副布联,上面各写着一句话:静坐常思己过;一日三省吾身。

在他面前的小木桌上,纸笔碗碟俱全,还用卵石镇纸压着一叠洁白的画纸。

“此地怎会有画匠摆摊?”

听得醒言疑问,清河一笑告诉他:

“醒言你是说那位李书呆?他啊,也是饶州城人,从小一心读书,只想取个功名。只是他为人有些迂腐,读书也不开窍,积年累月也没读出多少出息,却把家底败光,一贫如洗,弄得他糟糠之妻,要快将他这结发相公休弃。老道在城中云游,看到他可怜,又知他丹青还不错,便请他来这思过崖石碑旁给人画肖像,也能赚上俩钱,好歹能养活妻儿。”

“哦,原来如此!”

醒言原本也有过没钱的时候,听了清河之言,正是感同身受,感叹几声。

这二人正说话时,便见那位正在看书的李书呆已有生意上门;一位衣冠楚楚的书生跟友朋酬答完毕,便站起身来,摇摇摆摆踱过去,叫了声“李兄”,便挺胸叠肚立在那块思过石碑旁,请李书呆给他画像。

“怎么样?要不要也去画一张?李书呆画工还是不错的。”

清河老道见醒言呆呆看着那边,还以为他眼热,便拍着胸脯保证:“我跟画摊主人熟,你若想照顾他生意,我替你说说,管保能打个八折!”

只是,清河老道极为热络的替那位书呆子招揽生意,醒言却彷佛全没听见他说话,仍是怔怔出神,直到清河老头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方才如梦初醒。

“奇怪——”

神色恢复正常的少年突然冒出这句没头没脑的话,然后便跟清河说道:“我说老道,依我在罗浮山上清宫当了一年多的闲差,对那掌门真人灵虚子的为人也颇为了解。依我看来,你这副脾性,正该对他胃口,怎么当年又会被他赶下山来,只来这僻远市集中当个跑腿的道人?”

“这个嘛……”

清河老道闻言,正要辩解,却听少年继续说道:“还有,老道你当年传我的那炼神化虚之法,起初我只以为是你在耍玩,拿瞎话儿诳我——但这两年多来,我这当年的市井小哥儿,读经多了,见识广了,觉得那炼神化虚短短的两篇,实是博大精深,隐隐竟含天地至理——”

说到此处,醒言转过身来,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紧紧盯着老道那张嬉皮笑脸,认真问道:“老道,醒言跟你相识这么多年,现在又同列上清门墙,这两年多来,你也渐渐得了掌门谅解,独自执掌这诺大一座山场,所以我想问,清河真人——”

说到这儿醒言已换了称呼,郑重问道:

“到得今日,真人您能否告诉我此事的来龙去脉?”

“这……”

见他如此认真发问,老道清河也敛去一脸嘻笑。熟视醒言半晌,又沉默片刻之后,清河忽然就像松了口气,开口说道:“也好,到今日,此事也该让你知晓。你且随我来。”

说得一声,清河便转身而行,在前面袍带飘摇,重又朝刚才的观景石台登去。

等两人重又到了观景台上,老道清河便伫立在石台最南边缘,一时并未说话。于是立在观景台上的少年身边,似乎只剩下天声人语,鸟鸣猿啼。

此刻,老道清河两眼盯着南边山屏中透进的清亮天光,神色悠然,彷佛已陷进久远悠长的回忆。沉思之时,偶有一缕山风吹来,到了清河身前,便被他伸出手去,约略一旋,那绺桀骜不驯的浩荡山风,便忽然变得乖巧温柔,在他指间旋转成柔弱的风息,然后被轻轻一拨,发放回白水青山中去。

此际此时,老道清河表面似乎依然是那个恬淡无忌的老头,但站在他身后,看他那宽袍大袖被山风鼓荡飘扬,醒言便清楚的感觉到,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已好像和前一刻完全不一样。

似乎,这老道掩藏半生的另一面,直到此刻才完全展示在自己的面前。

又过了一会儿,那清河才彷佛从悠久的回忆中清醒过来,回转身形,对着一直静待的少年清声说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醒言你可知这几句话从哪本典籍中来?”

“《道德经》!呃……”

清河诵出的这几句话,醒言当然熟得不能再熟。自小在书塾中便读过,那灵虚掌门又曾告诉他,那上清绝术“天地往生劫”,也要从《道德经》中悟得。如此一来,这本道家经典他更是倒背如流。只是,见清河这样问出,脱口回答后,醒言却反而有些迟疑起来:“清河为什么要问这个?这问题真这么简单么?”

正在犹疑时,却见清河点点头,说道:

“不错,这正是我三清教主所着《道德经》中头一句话。只是,在这经书中,还有这么几句话: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三清教主说,我等凡人,若想要修得自然天道,便要法地,法天,法道,法自然。只是醒言你可知道,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究竟该如何才能去法地、法天、法道,乃至法自然?”

“这个……弟子不知。”

此时那悠然说话的老道士,淡然言语间却似有一股说不出的气势,以至于原本相熟的少年,不自觉便用了门中敬语。只是刚刚回答,却见那道人淡淡一笑,然后口吐数言——于是那番惊世骇俗、前所未闻的话语,便在山风中悠然传来:“不,醒言,其实你已经知道了。”

“你手中那炼神化虚二篇,正是当年三清教主传下的天地自然之法。若能修成,你便可窥得天地之理,自然之道,便可无药而可长生……”

说到此处,老道那缕追随风尾传入少年耳中的话语,虽然依旧恬淡轻悠,但听在少年耳中,已变得有如九天雷鸣:“唉,这坊间传刻,妇孺皆知的《道德经》,原本便该叫《道德法经》才对……”

“呀……”

倏忽间,少年忽觉得眼前重叠的青山,忽然间活动起来,和老道人那平淡的笑容一起,化身成汹涌奔腾的万马,一齐朝自己眼前逼来!

第十章 月皎风清,重醉旧时风景

“今人惯知的《道德经》,只不过是三清教主的书简删去『炼神化虚篇』而已。”

刚听得清河这句声音不大的话语,醒言却一时懵住。直过了许久,他才重又清醒——老道清河若说的是其他少见的典籍,恐怕他也不会如此震惊;但那老子道德二经,却是自古流传,街知巷闻;现在突然知道这道德经竟还有第三篇,如何不让他吃惊?

愣怔良久,等嗡嗡作响的脑袋重新平静,醒言才满腹怀疑的问清河:“那为什么千百年流传下来,这《道德经》只有道、德二篇?从来都没听说过有什么法经!”

见醒言质疑,刚说出惊天动地之语的清河老道,似乎早已料到他会有这番反应,好整以暇的捻须答道:“此事说来话长;我被贬谪,也与此事大有干系。”

直到这时,清河老道终于第一次在醒言面前承认,他来饶州不是什么入世修行,而是真的犯错贬谪。只听他说道:“其实醒言你可知道,那三清教主化身道德圣人,遗下的道德经文,手稿卷册就藏在罗浮?”

“哦?是嘛!”

到了此时,再听到这些前所未闻的话,醒言已不似开始那般惊奇。

“是啊!”

山风之中,清河继续说道:

“老子在湘竹上手刻的道德真经,名为『上清简』,就收藏在罗浮山飞云顶的天一阁中。上清宫之名,其实是由这道门至宝而来!”

“呀!”

听到这儿,机敏的少年立即就联想起一些事情,失声叫道:“难道、难道老道你烧了那三清教主的手稿?!”

“是啊!”

到得今日,终于可以将深埋心底数十年的秘密说出来,那原本脸色淡然的清河老道,也禁不住变得神色激动,脸色苍白,颤抖着嘴唇说道:“想我清河,当年是何样威风?上清掌门首徒,丰神潇洒,道法双绝,连着三届在嘉元会上独占鳌头——当年的『上清狂徒』,那是何等的威仪!”

“唉!只可惜……”

说到这儿,老道幽幽的叹了口气:

“可惜到如今,只有我这样貌身形,神采不差当年,而其他,都老了……”

“哈!”

正经着说到现在,醒言熟识的那个嬉笑怒骂的清河老头儿,到此终于故态复萌。不过虽然打趣,但所述内容仍是让少年动容:“老道那时年不过三十,便领了天一藏经阁首席之位,那是何等的荣耀?只是有次醉酒之后……”

“烧了道德经原稿?”

“是啊!所以后来才被贬到你饶州小城。不过当年事体,今日说与你一人得知——”

现在清河倒没卖关子,朝四下望望,又闭目凝神仔细听听,确知周围没人能听到他们谈话,便压低着嗓门继续说道:“那上清竹简,上面所记,也不过是当下流传的道德经文而已。虽然字迹古雅幽重,但在我们这些熟读道家典籍的上清弟子眼里,那竹简上面所书内容,也早已见得惯熟,没什么新奇。只是,有次我在藏经阁中巡视,偶然动起心思去看看上清简,却在最末发现比寻常经文多出一行字——『欲究天人至理,穷自然大道,可将此简烧掉』!”

“啊?!”

初闻此言,醒言一惊,但随后就脱口说道:

“难道那『炼神化虚篇』,须烧了上清简才能看到?”

“是啊!”

听了醒言之言,清河赞许的看他一眼,说道:“这道理其实说得挺明白,最末这行字也写得挺大,和前面笔迹也一样。想来那历代的掌门长老,都已不知看过多少回。”

“只是,这三清教主手书流传下来的竹简,乃是道门一等一的宝贝,谁敢就因为这行字,就把竹简一把火烧掉?何况那道门之祖是何等人物?他又怎会像寻常江湖人那样,行下这样无聊手段?万一只是句祖师戏言,试一下后辈弟子尊崇之心,这样的话,要是依言烧掉,说不定立马大祸降临,那也不是没有可能。”

“再者,即使没有天罚,光这烧毁祖师手稿一事,就足够为千夫所指!”

“是的,确是这样!”

听得清河分析,醒言琢磨一下,觉得确是此理。只不过,清河接下来一番话却让他大开眼界:“我上清门中历代掌门,也大抵都这么认为。只是到了当前一脉,我师傅灵虚掌门,并不这么认为。”

“呃?”

“嗯,自从我发现那行字迹,后来有一次跟灵虚掌门随便说起,想不到他却大为认真,当即便跟我说,其实他也早就将这事记在心里,思前想后,考虑过很久;现在既然我提起,他便有一事跟我相求。”

“求你烧掉竹简?”

“是啊!”

“哦……明白了!”

虽然清河还未明言,但醒言已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

接着下来,自然是那本来就有几分狂性的上清首徒,依着掌门恩师之言,偷出经卷,找个没人地方从容烧掉上清竹简,望空中记下那“炼神化虚”二篇。然后,自然被人发现他酩酊大醉,身旁残留一堆竹简;犹有几分余温的酒壶底下,则余着一堆黑灰……

想到这里,醒言便恍然大悟,跟清河说道:

“是了!正因掌门要跟你做这一场戏,所以反倒要坚决罚你!这样一来,门中其他长老,反而不会怀疑你们师徒串通,还会不停劝掌门平息怒气。毕竟那道德经文,早已流传下来;上清竹简虽然尊贵,但既然已被烧掉,那就是定数,上清派中豁达道者居多,反不会太过计较——更何况,道门圣物在本门中毁去,追究起来上清派难脱干系,自然更要三缄其口。这样一来,原本力主严惩你的灵虚掌门,想要再将你起复,遇到的阻力就会极小!”

“哈哈,说不定正是如此!”

清河闻言一阵张狂大笑:

“哈哈!果然不愧是我老道亲自挑选的道经传人,这眼光,果然不差!”

“呵~”

听了老道这话,醒言倒真想起一事来,便问道:“老道,认真问一句,当初你为啥专将经文传我?为什么你自己不练?——莫非,真是因为你看出我大有向道之心?……哈~”

说到这儿,再回想起自己当年热衷拜师学道的真实动机,醒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见他发笑,清河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挤眉弄眼说道:“当然当然,当初正是看出张家小哥向道之心甚坚,才——不过,”

清河忽然话锋一转,正经说道:

“不过你可曾记得,有一次你跟我说过,有晚你在自家祖山白石上遭逢怪遇?”

“是啊!”

经老道一提醒,醒言这才想起一些前尘往事,便恨恨说道:“那次你好像还嘲讽我,说我呆傻来着!”

“呃……有吗?其实老道一向忠厚老实,可能是你记错了也不一定。”

清河眨眨眼睛,一脸无辜,顿了顿又说道:

“其实那次以后,我就发觉,你身上已经满蕴灵机,说不定便能练就祖师传下的炼神化虚之法……”

“哦?”

这老头儿,果然和他走街串巷做生意一样,外憨实猾!只见他得意的说道:“老道那时虽然法力被锢,但眼光一样了得!当时我一眼便看出,你头上神光盈尺,身周清气缭绕,定是有了不凡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