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夫人唔了一声,似已给丈夫说得心动,隔了一会,才道:“嗯,咱们那就暂且不揭破左冷禅的阴谋,依你的话,面子上跟他客客气气的敷衍,待机而动。”

  岳不群道:“你肯答应这样,那就很好。平之那家传的《辟邪剑谱》,偏偏又给令狐冲这小贼吞没了,倘若他肯还给平之,我华山群弟子大家学上一学,又何惧于左冷禅的欺压?我华山派又怎致如此朝不保夕、难以自存?”

  岳夫人道:“你怎么仍在疑心冲儿剑术大进,是由于吞没了平儿家传的《辟邪剑谱》?少林寺中这一战,方证大师、冲虚道长这等高人,都说他的精妙剑法是得自风师叔的真传。虽然风师叔是剑宗,终究还是咱们华山派的。

  冲儿跟魔教妖邪结交,果然是大大不对,但无论如何,咱们再不能冤枉他吞没了《辟邪剑谱》。倘若方证大师与冲虚道长的话你仍然信不过,天下还有谁的话可信?”

  令狐冲听师娘如此为自己分说,心中感激之极,忍不住便想扑出去抱住她。

  突然之间,他头上震动了几下,正是有人伸掌在他头顶拍击,心道:“不好,咱们的行藏给识破了。任教主寒毒尚未去尽,师父、师娘又再向我动手,那便如何是好?”只觉得盈盈手上传过来的内力跟着剧震数下,料想任我行也是心神不定。但头顶给人这么轻轻拍了几下后,便不再有甚么动静。

  只听得岳夫人道:“昨天你和冲儿动手,连使‘浪子回头’、‘苍松迎客’、‘弄玉吹萧’、‘萧史乘龙’这四招,那是甚么意思?”岳不群嘿嘿一笑,道:“这小贼人品虽然不端,毕竟是你我亲手教养长大,眼看他误入歧途,实在可惜,只要他浪子回头,我便许他重归华山门户。”岳夫人道:“这意思我理会得。可是另外两招呢?”岳不群道:“你心中早已知道,又何必问我?”岳夫人道:“倘若冲儿肯弃邪归正,你就答允将珊儿许配他为妻,是不是?”岳不群道:“不错。”岳夫人道:“你这样向他示意,是一时的权宜之计呢,还是确有此意?”

  岳不群不语。令狐冲又感到头顶有人轻轻敲击,当即明白,岳不群是一面沉思,一面伸手在雪人的头上轻拍,倒不是识破了他四人。

  只听岳不群道:“大丈夫言出如山,我既答允了他,自无反悔之理。”

  岳夫人道:“他对那魔教妖女十分迷恋,你岂有不知?”岳不群道:“不,他对那妖女感激则有之,迷恋却未必。平日他对珊儿那般情景,和对那妖女大不相同,难道你瞧不出来?”岳夫人道:“我自然也瞧出了。你说他对珊儿仍然并未忘情?”岳不群道:“岂但并未忘情,简直是……简直是相思入骨。他一明白了我那几招剑招的用意之后,你不见他那一股喜从天降、心花怒放的神气?”岳夫人冷冷的道:“正因为如此,因此你是以珊儿为饵,要引他上钩?要引得他为了珊儿之故,故意输了给你?”

  令狐冲虽积雪盈耳,仍听得出师娘这几句话中,充满着愤怒和讥刺之意。

  这等语气,他从来没听到曾出之于师娘之口。岳不群夫妇向来视他如子,平素说话,在他面前亦无避忌。岳夫人性子较急,在家务细事上,偶尔和丈夫顶撞几句,原属常有,但遇上门户弟子之事,她向来尊重丈夫的掌门身分,绝不违拗其意。此刻如此说法,足见她心中已是不满之极。

  岳不群长叹一声;道:“原来连你也不能明白我的用意。我一己的得失荣辱事小,华山派的兴衰成败却是事大。倘若我终能劝服令狐冲,令他重归华山,那可是一举四得,大大的美事。”岳夫人道:“甚么一举四得?”岳不群道:“令狐冲剑法高强之极,远胜于我。他是得自辟邪剑谱也好,是得自风师叔的传授也好,他如重归华山,我华山派声威大振,名扬天下,这是第一桩大事。左冷禅吞并华山派的阴谋固然难以得逞,连泰山、恒山、衡山三派也得保全,这是第二桩大事。他重归正教门下,令魔教不但去了一个得力臂助,反而多了一个大敌,正盛邪衰,这是第三桩大事。师妹,你说是不是呢?”

  岳夫人道:“嗯,那第四桩呢?”岳不群道,“这第四桩啊,我夫妇膝下无子,向来当冲儿是亲生孩儿一般。他误入歧途,我实在痛心非凡。我年纪已不小了,这世上的虚名,又何足道?只要他真能改邪归正,咱们一家团圆,融融泄泄,岂不是天大的喜事?”

  令狐冲听到这里,不由得心神激荡,“师父!师娘!”这两声,险些便叫出口来。

  岳夫人道:“珊儿和平之情投意合,难道你忍心硬生生的将他二人拆开,令珊儿终身遗恨?”岳不群道:“我这是为了珊儿好。”岳夫人道:“为珊儿好?平之勤勤恳恳,规规矩矩,有甚么不好了?”岳不群道:“平之虽然用功,可是和令狐冲相比,那是天差地远了,这一辈子拍马也追他不上。”

  岳夫人道:“武功强便是好丈夫吗?我真盼冲儿能改邪归正、重入本门。但他胡闹任性、轻浮好酒,珊儿倘若嫁了他,势必给他误了终身。”

  令狐冲心下惭愧,寻思:“师母说我‘胡闹任性,轻浮好酒’,这八字确是的评。可是倘若我真能娶小师妹为妻,难道我会辜负她吗?不,万万不会!”

  岳不群又叹了口气,说道:“反正我枉费心机,这小贼陷溺已深,咱们这些话,也都是白说了。师妹,你还生我的气么?”

  岳夫人不答,过了一会,问道:“你腿上痛得厉害么?”岳不群道:“那只是外伤,不打紧。咱们这就回华山去罢。”岳夫人“嗯”了一声。但听得二骑踏雪之声,渐渐远去。

  令狐冲心乱如麻,反复思念师父师娘适才的说话,竟尔忘了运功,突然一股寒气从手心中涌来,不禁机伶伶的打个冷战,只觉全身奇寒彻骨,急忙运功抵御,一时运得急了,忽觉内息在左肩之处阻住,无法通过,他急忙提气运功。可是他练这“吸星大法”,只是依据铁板上所刻要诀,无师自通,种种细微精奥之处,未得明师指点,这时强行冲荡,内息反而岔得更加厉害,先是左臂渐渐僵硬,跟着麻木之感随着经脉通至左胁、左腰,顺而向下,整条左腿也麻木了,令狐冲惶急之下,张口大呼,却发觉口唇也已无法动弹。

  便在此时,马蹄声响,又有两乘马驰近。有人说道:“这里蹄印杂乱,爹爹、妈妈曾在这里停留。”正是岳灵珊的声音。令狐冲又惊又喜:“怎地小师妹也来了?”听得另一人道:“师父腿上有伤,别要出了岔子,咱们快随着蹄印追去。”却是林平之的声音。令狐冲心道:”是了,雪地中蹄印清晰。小师妹和林师弟追寻师父、师娘,一路寻了过来。”

  岳灵珊忽然叫道:“小林子,你瞧这四个雪人儿多好玩,手拉手的站成一排。”林平之道:“附近好像没人家啊,怎地有人到这里堆雪人玩儿?”

  岳灵珊笑道:“咱们也堆两个雪人玩玩好不好?”林平之道:“好啊,堆一个男的,一个女的,也要手拉手的。”岳灵珊翻身下马,捧起雪来便要堆砌。

  林平之道:”咱们还是先去找寻师父、师娘要紧。找到他二位之后,慢慢再堆雪人玩不迟。”岳灵珊道:“你便是扫人家的兴。爹爹腿上虽然受伤,骑在马上便和不伤一般无异,有妈妈在旁,还怕有人得罪他们么?他两位双剑纵横江湖之时,你都还没生下来呢。”林平之道:“话是不错。不过师父、师娘还没找到,咱们却在这里贪玩,总是心中不安。”岳灵珊道:“好罢,就听你的。不过找到了爹妈,你可得陪我堆两个挺好看的雪人。”林平之道:“这个自然。”

  令狐冲心想:“我料他必定会说:‘就像你这般好看。’又或是说:‘要堆得像你这样好看,可就难了。’不料他只说‘这个自然’,就算了事。”

  转念又想:“林师弟稳重厚实,哪似我这般轻佻?小师妹倘若要我陪她堆雪人,便有天大的事,我也置之脑后了。偏生小师妹就服他的,虽然不愿意,却半点也不使小性儿,没闹别扭,哪里像她平时对我这样?嗯,林师弟身子是大好了,不知那一剑是谁砍他的,小师妹却把这笔帐算在我头上。”

  他全神贯注倾听岳灵珊和林平之说话,忘了自身僵硬,这一来,正合了“吸星大法”行功的要诀:“无所用心,浑不着意。”左腿和左腰的麻木便渐渐减轻。

  只听得岳灵珊道:“好,雪人便不堆,我却要在这四个雪人上写几个字。”

  刷的一声,拔出了长剑。

  令狐冲又是一惊:“她要用剑在我们四人身上乱划乱刺,那可糟了。”

  要想出声叫唤,挥手阻止,苦于口不能言,手不能动。但听得嗤嗤几声轻响,她已用剑尖在向问天身外的积雪上划字,一路划将过来,划到了令狐冲身上。

  幸好她划得甚浅,没破雪见衣,更没伤到今狐冲的皮肉,令狐冲寻思:“不知她在我们身上写了些甚么字?”

  只听岳灵珊柔声道:“你也来写几个字罢。”林平之道:“好!”接过剑来,也在四个雪人身上划字,也是自左而右,至令狐冲身上而止。

  令狐冲心道:“不知他又写了甚么字?”

  只听岳灵珊道:“对了,咱二人定要这样。”良久良久,两人默然无语。

  令狐冲更是好奇,寻思:“一定要怎么样?只有他二人走了之后,任教主身上的寒毒去净,我才能从积雪中挣出来看。啊哟不好,我身子一动,积雪跌落,他们在我身上刻的字可就毁了。倘若四人同时行动,更加一个字也无法看到。”

  又过一会,忽听得远处隐隐传来一阵马蹄之声,相隔尚远,但显是向这边奔来。令狐冲听蹄声共有十余骑之多,心道:“多半是本派其余的师弟妹们来啦。”蹄声渐近,但林岳二人似乎始终未曾在意。听得那十余骑从东北角上奔来,到得数里之外,有七八骑向西驰去,列成横队后才继续驰近,显然要两翼包抄。令狐冲心道:“来人不怀好意!”

  突然之间,岳灵珊惊呼:“啊哟,有人来啦!”蹄声急响,十余骑发力疾驰,随即飕飕两声响,两只长箭射来,两匹马齐声悲嘶,中箭倒地。令狐冲心道:“来人武功不弱,用意更是歹毒,先射死小师妹和林师弟的坐骑,教他们难以逃走,”

  只听得十余人大笑 喝,纵马逼近。岳灵珊惊呼一声,退了几步。只听一人笑道:“一个小弟弟,一个小妹妹,你们是哪一家,哪一派的门下啊?”

  林平之朗声道:“在下华山门下林平之,这位是我师姊姓岳。众位素不相识,何故射死了我们的坐骑?”那人笑道:“华山门下?嗯,你们师父,便是那个比剑败给徒儿的,甚么君子剑岳先生了?”

  令狐冲心头一痛:“此番群豪聚集少林,我得罪师父,只是昨日之事,但顷刻间便天下皆知。我累得师父给旁人如此耻笑,当真罪孽深重。”

  林平之道:“令狐冲素行不端,屡犯门规,早在一年之前,便已逐出了华山派门户。”意思是说,师父虽然输给了他,却只是输于外人,并非输给本门弟子。

  那人笑道:“这个小妞儿姓岳,是岳不群的甚么人?”岳灵珊怒道:“关你甚么事了?你射死我的马,赔我马来。”那人笑道:“瞧她这副浪劲儿,多半是岳不群的小老婆。”其余十余人轰然大笑起来。

  令狐冲暗自吃惊:“此人吐属粗鄙,绝非正派人物,只怕对小师妹不利。”

  林平之道:“阁下是江湖前辈,何以说话如此不干不净?我师姊是我师父的千金。”

  那人笑道:“原来是岳不群的大小姐,当真是浪得虚名。”旁边一人问道:“卢大哥,为甚么浪得虚名?”那人道:“我曾听人说,岳不群的女儿相貌标致,算是后一辈人物中的美女,一见之下,却也不过如此。”另一人笑道:“这妞儿相貌稀松平常,却是细皮白肉,脱光了瞧瞧,只怕不差。哈哈,哈哈!”十几个人又都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淫秽之意。

  岳灵珊、林平之、令狐冲听到如此无礼的言语,尽皆怒不可遏。林平之拔出长剑,喝道:“你们再出无耻之言,林某誓死周旋。”

  那人笑道:“你们瞧,这两个奸夫淫妇,在雪人上写了甚么字啊?”

  林平之大叫:“我跟你们拚了!”令狐冲只听得嗤的一声响,知是林平之挺剑刺出,跟着乒乒乓乓声响,有人跃下马来,跟他动上了手。随即岳灵珊挺剑上前。七八名汉子同时叫道:“我来对付这妞儿。”一名汉子笑道:“大家别争,谁也轮得到。”兵刃撞击,岳灵珊也和敌人动上了手。猛听一名汉子大声怒吼,叫声中充满了痛楚,当是中剑受伤。一名汉子道:“这妞儿下手好狠,史老三,我跟你报仇。”

  刀剑格斗声中,岳灵珊叫道:“小心!”当的一声大响,跟着林平之哼了一声。岳灵珊惊叫:“小林子!”似乎是林平之受了伤。有人叫道:“将这小子宰了罢!”那带头的道:“别杀他,捉活的。拿了岳不群的女儿女婿,不怕那伪君子不听咱们的。”

  令狐冲凝神倾听,只闻金刃劈空之声呼呼而响。突然当的一声,又是拍的一响。一名汉子骂道:“他妈的,臭小娘。”令狐冲忽觉有人靠在自己身上,听得岳灵珊喘息甚促,正是她靠在自己这个“雪人”之上。叮当数响,一名汉子欢声叫道:“这还拿不住你?”岳灵珊“啊”的一声惊叫,不再听得兵刃相交,众汉子却都哈哈大笑起来。

  令狐冲感到岳灵珊被人拖开,又听她叫道:“放开我!放开我!”一人笑道:“闵老二,你说她一身细皮白肉,老子可就不信,咱们剥光了她衣衫瞧瞧。”众人鼓掌欢呼。林平之骂道:“狗强……”拍的一声,给人踢了一脚,跟着嗤的一声响,竟是布帛撕裂之声。

  令狐冲耳听小师妹为贼人所辱,哪里还顾得任我行的寒毒是否已经驱尽,使力一挣,从积雪中跃出,右手拔出腰间长剑,左手便去抹脸上积雪,岂知左手并不听使唤,无法动弹。

  众人惊呼声中,他伸右臂在脸上一抹,一见到光亮,长剑递出,三名汉子咽喉中剑。他回过身来,刷刷两剑,又刺倒二人。眼见一名汉子拿住了岳灵珊双手,将她双臂反在背后,另一名汉子站在她身前,拔刀欲待迎敌,令狐冲长剑从他左胁下刺入,右腿一抬,将那人踢开,长剑从尸身中拔出,耳听得背后有人偷袭,竟不回头,反手两剑,刺中了背后二人的心口,顺手挺剑,从岳灵珊身旁掠过,直刺拿住她双手那人的咽喉。那人双手一松,扑在岳灵珊肩头,喉头血如泉涌。

  这一下变故突兀之极,令狐冲连杀九人,仅是瞬息间之事。那带头的一声 喝,舞动双铁牌向令狐冲头顶砸到。令狐冲长剑抖动,从他两块铁牌间 的空隙中穿入,直刺他左眼。那人大叫一声,向后便倒。令狐冲回过头来,横削直刺,又杀了三人。余下四人只吓得心胆俱裂,发一声喊,没命价四下奔逃。

  令狐冲叫道:“你们辱我小师妹,一个也休想活命。”追上二人,长剑疾刺,都是从后背穿向前胸。这二人奔行正急,中剑气绝,脚下未停,兀自奔出十余步这才倒地。

  眼见余下二人一个向东,一个向西,令狐冲疾奔往东,使致一掷,长剑幻作一道银光,从那人背腰插入。令狐冲转头向西首那人追去,奔行十余丈后,已追到那人身后,一伸手,这才发觉手中并无兵刃。他运力于指,向那人背心戳去。那人背上一痛,回刀砍来。令狐冲拳脚功夫平平,适才这一指虽戳中了敌人,但不知运力之法,却伤不了他,见他举刀砍到,不由得心下发慌,急忙闪避,见他右胁下是个老大破绽,左手一拳直击过去,不料左臂只微微一动,抬不起来,敌人的钢刀却己砍向面前。

  令狐冲大骇之下,急向后跃。那汉子举刀猛扑。令狐冲手中没了兵刃,不敢和他对敌,只得转身而逃。岳灵珊拾起地下长剑,叫道:“大师哥,接剑!”将长剑掷来。令狐冲右手一抄,接住了剑,转过身子,哈哈一笑。那汉子钢刀举在半空,作势欲待砍下,突然见到他手中长剑闪烁,登时吓呆了,这一刀竟尔砍不下来。

  令狐冲慢慢走近,那汉子全身发抖,双膝一屈,跪倒在雪地之中。令狐冲怒道:“你辱我师妹,须饶你不得。”长剑指在他咽喉之上,心念一动,走近一步,低声问道:“写在雪人上的,是些甚么字?”那汉子颤声道:“是……是……‘海枯……海枯……石烂,两……情……情不……不渝’。”自从世上有了“海枯石烂,两情不渝”这八个字以来,说得如此胆战心惊、丧魂落魄的,只怕这是破题儿第一遭了。令狐冲一呆,道:“嗯,是海枯石烂,两情不渝。”心头酸楚,长剑送出,刺入他咽喉。

  回过身来,只见岳灵珊正在扶起林平之,两人满脸满身都是鲜血。林平之站直身子,向令狐冲抱拳道:“多谢令狐兄相救之德。”令狐冲道:“那算得甚么?你伤得不重吗?”林平之道:“还好!”令狐冲将长剑还给了岳灵珊,指着地下两行马蹄印痕,说道:“师父、师娘,向此而去。”林平之道:“是。”

  岳灵珊牵过敌人留下的两匹坐骑,翻身上马,道:“咱们找爹爹、妈妈去。”林平之挣扎着上了马。岳灵珊纵马驰过令狐冲身边,将马一勒,向他脸上望去。

  令狐冲见到她的目光,也向她瞧去。岳灵珊道:“多……多谢你……”

  一回头,提起缰绳,两骑马随着岳不群夫妇坐骑所留下的蹄印,向西北方而去。

  令狐冲怔怔的瞧着他二人背影没在远处树林之后,这才慢慢转过身子,只见任我行、向问天、盈盈三人都已抖去身上积雪,凝望着他。

  令狐冲喜道,“任教主,我没累到你的事?”任我行苦笑道:“我的事没累到,你自己可糟得很了。你左臂怎么样?”令狐冲道:“臂上经脉不顺,气血不通,竟不听使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