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哭盯着她的脸,嘴角露出一丝狞笑,道:“我倒要看看你是否值得?”

  他突然将她身上的棉被掀了起来。

  她赤裸的身子蜷曲着,就像是一块白玉。

  伊哭的喉结上下滚动着,喉咙似已发干。

  林仙儿媚笑道:“你看我值得么?”

  伊哭将她的头发缠在手上,越缠越紧,仿佛要将她头发全部拔下来,林仙儿虽已疼出了眼泪,但水汪汪的眼睛里却露出了一种兴奋的渴求之色,歪着眼瞧着伊哭,呻吟着喘息道:“你为什么只敢抓我的头发?难道我身上有刺?”

  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话,有哪个男人能受得了?

  伊哭突然反手一掌掴在她脸上,接着,就紧紧抓住了她的肩头,用力拧着她的身子……

  林仙儿身子突然颤抖了起来,却不是痛苦的颤抖,而是兴奋的颤抖,她的脸又变得滚烫。

  伊哭一拳打在她小肚上,嗄声道:“贱货,原来你喜欢挨打。”

  林仙儿被打得全身都缩成一团,呻吟着:“你打,你再打,你打死我吧……”

  她的声音里竟也没有痛苦之意,却充满了渴望。

  伊哭道:“你不怕我?”

  林仙儿颤声道:“我为什么要怕你?你虽然丑得可怕,但却还是男人。”

  伊哭一把将她整个人都拎了起来,重重摔在地上,再揪起她的头发,林仙儿反而紧紧地抱住了他,喘着气道:“我不怕你,我喜欢你,漂亮的男人已见得太多了,我就喜欢丑的男人。你……你还等什么?”

  伊哭没有再等。

  任何男人都不会再等了。

  第二十一回 以友为荣

  屋子里只剩下喘息声。

  伊哭正站在床边穿衣裳,他俯视着床上的林仙儿,面上带着那种惟有征服者才有的骄傲和满足。

  过了很久,林仙儿忽然望着他嫣然一笑,道:“现在你总该知道我是不是值得的了吧?”

  伊哭道:“我真该杀了你的,否则还不知有多少人要死在你手上。”

  林仙儿道:“你本是来杀我的。”

  伊哭道:“哼。”

  林仙儿媚笑道:“你下得了手?”

  伊哭又盯了她半晌,忽然问道:“跟你一起来的那小伙子是谁?”

  林仙儿笑道:“你为什么要问他?是吃醋,还是害怕?”

  伊哭冷冷笑着,拒绝回答。

  林仙儿眼波流动,道:“他是个乖孩子,不像你这么坏,早就远远找了间屋子去睡觉了,他若在附近能听到声音的地方,怎会让你如此欺负我?”

  伊哭冷笑道:“他听不到,是他的运气。”

  林仙儿道:“哦?你难道还想杀了他?”

  伊哭道:“哼。”

  林仙儿笑道:“你杀不了他的,他的武功很高,而且是李寻欢的朋友,我也很喜欢他。”

  伊哭面色立刻变了。

  林仙儿眼珠一转,又笑道:“他就住在前面那排屋子最后一间,你敢去找他么?”

  话未说完,伊哭已窜了出去。

  林仙儿道:“小心些呀,你的咽喉上若再挨一剑,那就糟了。”

  她吃吃地笑着,钻进了被窝,开心得就像是一个刚偷了糖吃,却没有被大人发觉的孩子。

  比征服一个男人更愉快的事,那就是在同一天晚上征服两个男人,再让他们去互相残杀。

  “他们究竟谁强些呢?”

  想到伊哭的青魔手将阿飞头颅击破时的情况,她眼睛就发了光,想到阿飞的剑划人伊哭咽喉时的情况,她全身都兴奋得发抖。

  想着想着,她居然睡着了,睡着了还是在笑,笑得很甜,因为无论谁杀死谁,她都很愉快。

  今天晚上,她已很满足了。

  床很柔软,被单也很干净,但阿飞却偏偏睡不着,他从未失眠,从不知道失眠的滋味竟如此可怕。

  以前他只要累了,就算躺在雪地上都睡得着的,今天他虽然很累,但翻来覆去,总是想着林仙儿。

  想起了林仙儿,他心里就觉得甜丝丝的,却又有些自责自愧,觉得自己实在冒犯了她。

  他发誓今后一定要对她更尊敬,因为她不但美丽,而且可爱,不但可爱,而且又纯洁,又高贵。

  能遇到这样的女孩子,他觉得自己实在很幸运。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但突然间,他也不知为什么,竟从床上跳了起来。

  大多数野兽一嗅到警兆时就会突然惊醒。

  他刚将剑插入腰带,窗子已开了。

  他看到一双比鬼还可怕的眼睛正在瞪着他。

  伊哭道:“你和林仙儿一起来的?”

  阿飞道:“是。”

  伊哭道:“好,你出来。”

  窗外就是墙,墙和窗中间,只有条三尺多宽的空隙,阿飞和伊哭就面对面地站在那里。

  阿飞没有说话,他不喜欢说话,从来不肯先开口。

  伊哭道:“我要杀你。”

  他也不喜欢说话,只说了四个字。

  阿飞又沉默了很久,才淡淡道:“今天我却不愿杀人,你走吧。”

  伊哭道:“今天我也不想杀人,只想杀你。”

  阿飞道:“哦?”

  伊哭道:“你不该和林仙儿一起来的。”

  阿飞目中突然射出了刀一般锐利的光,道:“你若再叫她的名字,我只得杀你了。”

  伊哭狞笑道:“为什么?”

  阿飞道:“因为你不配。”

  伊哭格格地笑了起来,道:“我不但要叫她的名字,还要跟她睡觉,你又能怎样!”

  阿飞的脸突然燃烧了起来。

  他原是个很冷静的人,从来也没有如此愤怒过。

  他的手已因愤怒而发抖。

  一只发抖的手是拿不稳剑的,但他却已忘了怒火已烧光了他的理智,他狂怒之下,剑已划出。

  青魔手也已挥出!

  只听“当”的一声,剑已折断。

  伊哭狂笑道:“这样的武功,也配和我动手,林仙儿还说你武功不错。”

  狂笑声中,青魔手已攻出了十余招。

  这件兵器的确有它不可思议的威力,它看来很笨重,其实却很灵巧,使出的招式更是怪异绝伦!

  阿飞几乎已连招架都无法招架了,他手上已只剩下四寸长的一截鞘剑,只能以变化迅速的步法勉强闪避。

  伊哭狞笑道:“你若肯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两句话,我就饶了你。”

  阿飞咬着牙,鼻子上已沁出了汗珠。

  伊哭道:“我问你,林仙儿是不是常常陪人睡觉的,她和你睡过觉没有?”

  阿飞狂吼一声,手中利掌又刺出。

  又是“叮”的一声,连这半截利剑都已被毒魔手震得飞了出去,他的人也已被震得跌倒。

  伊哭的青魔手已雷电般击下,阿飞连站起来的机会都没有,只有在地上打滚,避开几招,已显得力拙。

  青魔手的压力实在太大,大得可怕。

  伊哭狞笑道:“说呀,说出我问你的话,我就饶你不死。”

  阿飞道:“我,我说!”

  伊哭的大笑声刚发出,出手稍慢,突有剑光一闪。

  伊哭平生从未见过如此快的剑光。等他看到这剑光时,剑已刺入了他的咽喉,他喉咙里“格格”作响,面上充满了惊惧和怀疑不信之色。

  他临死还不知道这一剑是哪里来的!

  他死也不相信这少年能刺得出如此快的一剑!

  阿飞用两根手指挟着方才被震断的半截剑尖,将剑尖一寸寸的自伊哭的咽喉里拔出来。

  伊哭面上每一根肌肉都起了痉挛。

  阿飞的目光如寒冰,瞪着他一字字道:“谁侮辱她,谁就得死。”

  伊哭的喉咙里还在“格格”的响,连眉毛和眼睛都扭曲起来,因为他想笑,这笑容却太可怕。

  他想笑,还想告诉阿飞:“你迟早也要死在她手上的。”

  只可惜他这句话永远都说不出来了。

  林仙儿一醒,就看到窗上有个人的影子,在窗外走来走去,她知道这人一定是阿飞,虽想进来,却不敢吵醒她。

  若是伊哭就不会在窗外了。

  林仙儿看着窗上的人影,心里觉得很愉快。

  伊哭虽然是一个很奇特的男人,而且很有名,这种男人对她来说,自然也很新奇,很有刺激。

  但阿飞却无疑更有趣得多。

  她愉快地躺在床上,让阿飞在窗外又等了很久,才轻唤道:“外面是小飞吗?”

  “小飞”,这名字是多么亲切。

  阿飞的人影停在窗口,道:“是我。”

  林仙儿道:“你为何不进来?”

  阿飞轻轻一推,门就开了,皱眉道:“你没有闩门?”

  林仙儿咬着嘴唇笑了笑,道:“我忘了……我什么都忘了。”

  阿飞忽然赶到床前,盯着她的脸,她的脸有些发青,也有些发肿,阿飞的脸色也变了,急急道:“你……你出了事?”

  林仙儿嫣然道:“我若没有睡好,脸就会肿的……昨天晚上我一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她的脸似又红了,“嘤咛”一声,用被盖住了头,娇笑道:“你为什么这样盯着人家看?我就是睡不着嘛,你……你……你又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阿飞又痴了,他的心已融化。

  林仙儿道:“你呢?你睡得好么?”

  阿飞道:“我也没有睡好,有条疯狗一直在我窗子外乱叫。”

  林仙儿眨了眨眼睛,道:“疯狗?”

  阿飞道:“嘿,我已宰了它,将它抛在河里了。”

  突听外面传人了一阵“叮叮当当”的敲打声,阿飞将窗子支开一些,就看到店伙计正在院子里敲着水壶,大声道:“各位客官们,你们可想知道江湖中最轰动的消息,武林中最近发生的大事么?那么就请到饭厅,由南边来的孙老先生准午时开讲,保证既新鲜,又紧张,各位还可以一边吃着饭喝着酒。”

  阿飞放下窗子,摇了摇头。

  林仙儿道:“你不想去听?”

  阿飞道:“不想。”

  林仙儿眼珠子一转,嫣然道:“我倒想去听听,何况,我们总是要吃饭的。”

  阿飞笑了笑,道:“看来这伙计拉生意的法子倒真用对了。”

  林仙儿掀开棉被,想坐起来,突又“嘤咛”一声,缩了回去,红着脸,咬着嘴唇,垂头道:“你坏死了……还不快把衣服拿给我。”

  阿飞的脸也红了,一颗心“怦怦”地跳个不停。

  林仙儿吃吃笑道:“转过去,可不准偷看。”

  阿飞面对着墙壁,心似已将跳出腔子。

  饭厅里已快坐满了,江湖中的事永远充满了刺激,无论谁都想听听的,每个人心里多少总有些积郁。

  听着这些江湖豪杰、武林奇侠的故事,不知不觉就会将自己和故事中的人物融为一体,心头的积郁也就在不知不觉中发泄了。

  靠窗的桌子上,坐着个穿着蓝布长衫的老者,白发苍苍,正闭着眼睛在那里抽着旱烟。

  他身旁有个很年轻的大姑娘,梳着两条大辫子,一双大眼睛又黑又亮,眼波一转,就仿佛可以勾去男人的魂魄。

  阿飞和林仙儿一走进来,每个人的眼睛都发了直,这位辫子姑娘的大眼睛正不停地在他们身上转。

  林仙儿也在盯着这大姑娘,忽然抿嘴一笑,悄悄道:“你看她那双眼睛,我倒真得小心点,莫让她把你勾了去。”

  他们刚要了几样菜和两张饼,那蓝衫老人就咳嗽了几声,将旱烟袋在桌子上一敲,道:“红儿,时候到了么?”

  辫子姑娘道:“是时候了。”

  老人这才张开眼来,他人虽然又老又干,但一双眼睛却很年轻,目光一转,每个人都觉得他眼睛正在瞪着自己。

  林仙儿悄悄笑道:“看来这位孙老先生倒不像是跑江湖,骗饭吃的混混。”

  她说话的声音虽很轻,但这孙先生似乎还是听到了,目光在她脸上一扫,嘴角仿佛露出一丝笑意。

  那辫子姑娘已捧了碗茶过来,老人掀起茶碗盖子,吹着碗里的茶叶,啜了几口茶,忽然道:“梅花盗无恶不作,探花郎仗义疏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