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编舟扬声道:“来者何人?”

  那大汉喘气咻咻地道:“我是我是谁!你几时听说过我是谁说假话的!”

  司空跳冷笑道:“我闻说大侠我是谁是雄赳赳、气昂昂的一条硬汗,今个儿哪里跑出一只病猫醉鬼来冒充!”

  我是谁怒喝:“我宰了……”但此时他蛊毒已发作,全身如虫行蚁走,万分痛苦,又哪里出得了手?司空退在一旁冷冷地道:“叶坛主,你身为取暖帮帮主以下的负责人物,有人擅闯贵帮,还出言下逊,侮辱帮主夫人,你还不遗人拿下,取暖帮威望何在?”

  叶编舟顿时六神无主,只得叫道:“拿……”

  忽听捂着脸的休子符叫道:“拿下小楼!”

  叶编舟乍然一懔:“休坛主,你——”

  捂脸的人扬身在而起,疾道:“我不是休坛主!”直扑向场中!司空退怒嘶:“何人在装神弄鬼!?”十指箕张,平空抓去!但那人掠出的方向忽然变了,完全的改变了。他先掠到窗棂,当大厅上的人都以为他要逃逸时,他又掠到了大梁,当司空退在防备对方居高临下突击时,那人身形又变了,直掠入场,越过了叶编舟的头顶,闪过了小楼的攻击,在司空跳未来得及动手之前,已到了龙会稽、林清莺、小雪三人身边。

  场里很多人的一颗心,几乎都跳出口腔来了!

  只有我是谁大呼了一声:“财神爷!”

  财神爷是人人心目中的好神仙,有他在,再窘的困境也可以变得光光鲜鲜。

  然而在我是谁心目中的“财神爷”,当然就是方振眉。

  方振眉飘至林清莺的身边,只说了一句话:“司峒主,行善如登,行恶如崩,放了吧!”

  方振眉一旦闪至林清莺、龙会稽身边,大厅上众人一时都静了下来,每人的双眼,都注视看场中,无论方振眉向哪人出手,谁都来不及阻止。

  大家震在当堂,不知该如何应付这个局面。

  林清莺闭上双目,过了半响,龙会稽的喘息稍平,脸色转红,左手四指,终于可以离开了林清莺的眉额。

  龙会稽缓缓睁开双目,他的眼神看来是那么疲惫:“我跟你结婚三年……从来没有想过你就是——”

  林清莺冷冷地接道:“我就是那个足足十年来未曾露过脸亮过相的当今‘茅山峒’峒主司无求。”

  龙会稽深长地吸了一口气,道:“但是你……‘幽冥王’座下三司,二十年前就名扬天下……”

  原本是司无求的林清莺道:“二十年前扬名立万创‘茅山峒’的,是先父司覆冲,十年前,先父亡逝,就由我来继任,我不公开露面,就是因为想嫁给你,做你的夫人……”

  龙会稽痛苦地道:“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司无求道:“我们三司,跟随‘幽冥王’东征西讨多年,他作恶多端,死后基业原本必定交予我们三司之手,没料那老贼临死时转性,深悔作孽太多,把权力和财库甚至独生女儿都嫁给了你,希望你利用‘取暖帮’的力量,来替他赎罪,在阴曹夺府好过一些……可笑啊可笑,他身为法力无边的‘幽冥王’。

  濒死时糊涂一至于斯!我们三司,为他效死,立过多少汗马功劳!尤其我们‘茅山峒’,为他洒过多少滴血,折损过多少人手!”

  ‘取暖帮’继任帮主原就该属先父的,我知道不能强取,你武功高,得人望,大家服你,我只有嫁给你,才能拿到你的大权,逼走你的妻子,夺得你的武功,然后杀掉你!”

  龙会稽惨笑了一下:“你这些……到现在才跟我说……”

  方振眉在一旁接道:“所以,近日来这附近一带凶案频起,都是你做的了?”

  司无求笑道:“若非如此,龙会稽这三个字又如何从最得民心到大失人心。……不过,若没有‘人头幡’的司空兄弟旗下杀手相助,我也办不了那么多的事。”

  方振眉道:“你们故意造成凡膜拜‘灵隐寺’的信男信女得以平安,使‘取暖帮’的人和司寇小豆的“幽灵三十”起怀疑、成死敌……”

  司无求道:“你猜得一点也不错。三司中,以司寇小豆最卑鄙无耻、死心塌地拥护啊谀议你,我想让你们先行火并一场。”

  龙会稽忽低声道:“莺儿,你这些,都不必认的,为何要认……”他似乎仍为妻子着想,这众目睽睽下承认自己罪行,就非要以血清洗不可。

  司无求却道:“既然已扯开了脸,计划已教人窥破,我有什么不敢承认?……其实,阴火公主根本没有死,她是在昨天才死在我的布置下的……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

  龙会稽一听,全身震抖了起来,戟指嘶声道:“你,你说什么?”

 

第十六章 细说当年

 

  方振眉在一旁道:“不错、我们昨天还在烟波江上见到阴火公主……”

  龙会稽全身剧烈地响起一种“啪啪”之声:“真的?你真的见着她了……?”

  方振眉叹了一口气,道:“是。”

  龙会稽颤声道:“今早在后院松枝上来去无踪的是方少侠你?”

  方振眉道:“我当时不便表露身份。我得贵帮休坛主力帮中大义,采信我的话,冒充他在此寿宴出现,这件事还未向尤帮主请罪。”

  龙会稽道:“方少侠别这样说,今日著没有少侠,龙某早就生死由人了……只是,只是方少侠当时为何不先留字于我提及此事?”

  方振眉道:“我不便露面,是因为我的一位朋友,那时还落在尊夫人手里。”

  司无求冷冷地道:“现在你敢露面,那老家伙一定是被你救出来了?”

  方振眉点头。

  我是谁喘息,他已被真正的休子符搀扶着:“原来……原来老不死已给你救了……”

  司无求冷哼一声,向龙会稽道:“他那时不敢跟你表明此事,因为方振眉虽聪明过人,仍不肯定我就是司无求。而且、今天是你寿辰,若告诉你阴火公主是昨天才死的,你就会……”

  龙会稽跳起来道:“你……真的狠心……!?”

  司无求淡谈地道:“我要嫁给你,又岂是容易的事?十年前你跟阴火公主打得火热,如鱼得水,谁能拆得开你们?嘿,就只有我能,因为我是公主的义妹林清莺,她也跟你一样不知道我就是司无求。你们的武功都是当世二绝,但你热衷于‘暖帮’的建立,她沉迷于舞蹈艺术。你当时的武功还略在我们三司之下,公主却得自‘幽冥王’真传,她为了使你武功高踞众人之上,坐称帮主之位不惜把‘幽冥王’嫡传之‘阴火真功’全注在你身上……”

  龙会稽痛苦地道:“可是,她要把‘阴水真功’灌注入我丹田之时,我是不知道的……”

  司无求冷岐地一笑:“当时,以你们当时的恩爱,自然不会接受爱侣的牺牲来使自己功力加倍,阴火公主那时候的武功是源自‘幽冥王’嫡传,当然远胜于你,她原有一百种方法使你没法子拒抗她的传授——你所修习的‘阳火真功’,一旦有了她的‘阴水真功’辟好了底子,自然事半功倍,武功直追‘幽冥王’当年,但阴火公主的武功,却要大打折扣了……”

  龙会稽悲声道:“所以……所以我以为她真元丧尽,第二天就过世了。”

  司无求冷笑道:“这其实是我的计划。她把功力传给你,你武功已臻巅峰,我以前不敢动手,怕打不过你们二人,那时更不敢动手,是因为知道斗不过你。……公主武功虽然大耗,但她自创以舞蹈为成功的招式,我也不是她的对手,我只有先拆散你们两人。……我知道她将‘阴火真功’传于你后,她真元大弱,是不能和你阴阳气俱是全盛时期的人在一起,否则,不是她抵受不住身死,就是大损你的功力;于是我就跟她说:‘公主不如先行暂通一下,侍帮主阴阳气调和后,你也以‘舞武’的功力修习得元气,再和帮主在一起。,”

  龙会稽第一次听到这段过程,不禁问:“她……她怎么说?”

  司无求道:“她?她说:‘不行,我的功力要恢复,少说也要五年。’我就说:‘公主若不能忍耐小别,本来要扶助帮主的心意,却成了害他了。’公主想想,眼睛湿了,说:

  ‘是呀,如果我跟他在一起,他一定会跟我好。五年内,他跟我好,就会难以往制,把阴阳功力流回我体内,或者……总之都是不好的。’我趁机道:‘那么,公主还是三思的好,欲语说:小别胜新婚呀,你又专心在舞艺造诣上,多浸淫几年,也是好的,帮主也可以专心在取暖帮的建树上……’我那时就是这样他说。”

  龙会稽怒道:“你……你这妖妇!她真的听了你的话了!?”司无求狞笑道:“她听了我的活,反复想了好久好久,就喃喃自语:‘好,这样我也可以不必去骚扰他,让他可以专心成大功、立大业……’我见计要得逞,便补充说:‘保况,这小别五年,也可以试出龙帮主是不是对你真心的呀?’她,嘿,她立刻就说:‘他一定不会变心的。’我那时就想,哼,我就要他变心给你看,你以为你一生下来就是公主,什么事情都比别人幸福么……”

  龙会稽怒道:“你……你你真是蛇蝎心肠……”他由于过于愤怒,连说话,也口吃起来。”

  司无求笑道:“蛇蝎?住后还有得瞧哩!我灵机一动,就提议道:‘公主,你若就这样离他而去,反使他心怀惦念,无心业务,天涯海角去找你的……’她一想也是,就说:‘不行呀,这样他一定会荒功废业的……”又说:‘我不能给他找到,这样会毁了他的。’又拉着我的手问:‘好妹妹,你有什么妙法呀,可以叫……’于是我就把妙方献给她了。”

  龙会稽恨声道:“你就叫她死!?”

  司无求笑了:“叫她装死,教你死了这条心!她想了好久,说:‘没法子了,惟有这样……’我在这时候就故意问她说:‘你要躲起来,就得好好躲,别让他知道,否则前功尽废!’她说:‘这个当然。但不知躲在哪里是好。’我就答:‘我的“茅山峒’和司空兄弟的“人头幡”都听命于公主。’公主就颔首道:‘我也想借这段时日来好好练习我的舞艺。’我提议道:‘司空跳精于琴技,可以奏乐配合你的舞蹈。’我本意一方面借司空跳来获取公主芳心,但此计一直未能打动她,不过,司空跳倒是尽到了监视的责任。”

  龙会稽向场中的司空跳怒瞪了一眼,发出剑击也似的神光:“你们这干小人!”

  司无求冷哼一声:“小人?还有更小人的哩!那时,我还故意装得有些迟疑,心主就问我什么事。我故作为难地道:“主公,做妹妹的有个担心,不知该不该说。”他就说:‘你尽说无妨。’我说:‘男人善变,见异思适,公主此别五年,不知帮主他,他也会不会像其他男人一样,另娶……,她听到这里,就笑着打断道:‘不会的,他不会变的,五年才不长……就算他另娶,我也不会怪他的。’……”

  龙会稽听到这里,惊问道:“这……她临跳崖自尽前……不是留书要我……要我娶你吗?”

  司无求笑道:‘怎样?我的字模方得像她的手迹吧?”

  龙会稽全身又颤抖了起来。司无求接道:‘她得知你娶了我,使她难堪极了,也不要再见到我。但我还是一样可以从司空兄弟处得悉她的消息,司空兄弟一样把她哄骗得服服贴贴的,她还以为这案子都是司寇小豆作的,司空跳还带她去‘灵隐寺’探察一番,听说还无意间教你们其中一人撞见。不过,她也从此不要再到你……我行的第二项计划,也失败了。只不过,我杀掉然后使之身体溃烂的女尸,倒是骗倒了你。”

  方振眉道:“你说的第二项计划,本来是想激怒阴火公主,要她以‘舞武’来拼斗龙帮主的‘阴水’、‘阳火’真功的?……只是阴火公主薛小姐根本不想找龙帮主报仇,只沉迷在舞艺中,以舞度寂寞岁月。”

  龙会稽突然哭了起来。他握着拳头问:“她……她在哪里?她在哪里!?她在哪里!”

  司无求冷冷地道:“你役听说吗?我刚才已说过,她在昨天,已经死了。”

  龙会稽拼尽气力大声吼问:“他是怎么死的!?”

  司无求问:“你记得当年你娶得她时,矢志永不负她,自断一指,藏于锦盒的诗句手指吗?”

  龙会稽悲声问:“她……她还带着!?她……”说着泣不成司无求冷酷地道:”就是因为她还天天接着,否则,以她从舞蹈中所演化出来的武功,我们还真对付不了她。她每次端出锦盒来看时,总是激动得不能自己,所以……”

  龙会稽厉声问:“你在盒中放了什么!?”

  司无求一字一句地道:“我叫司空跳在盒中放了‘飞虫蛊’!”

  龙会稽吼道:“你……你为何这般狠毒,非……非杀害她不可?”

  司无求冷冷地道:“我本来也不一定要杀害她。我原本在她佯称跳崖自尽后,散播流言,说是你逼死阴火公主的,并且出了许多令人震惊的灾祸,谌天从、唐十五都给我‘止水神功’所杀,更令你声誉大落,这也足够了。你迟迟不肯娶我,直至三年前,才好像遵从阴火公主遗言一般娶了我……你的心,却无时无刻不想着她!所以我恨她,我要她死!加上她逐渐听说外面谣言对你不利,所以也想在今日寿辰之时,出面替你澄清,而方振眉这几个多管闲事的家伙又恰时来趟这一越浑水,为怕事情被识穿,……我只好杀了她!”

  场外的我是谁大声道:“你这妖妇!我亲耳听见司空跳在公主面前挑拨过去的事,以图激起公主对龙会稽起杀意……你!”

  司无求脸上露出一阵萧索之意,苦笑道:“可惜,就是激不起……”

  龙会稽听到这里,突然道:“司无求。”

  司无求听得这一声,犹如一个强忍着极大悲痛的人压着情绪的呼唤,心头也不免为了一震。

  龙会稽缓缓地道:“那么,你和小楼所见之幻影,全是假的?”

  司无求道:“这还用说?小楼是我‘茅山峒’的高手,自然跟我一起说假话了。若不如此,怎能使你施‘蝶变大法’?这样才好吸取你的功力,置你于死地。”

  龙会稽问:“你其实早已知道,我的功力凝聚阴阳二元真功,无碍于男女之情?”

  司无求媚笑道:“我对男人的看法,出自于实际经验,绝不似公主在武学上的拘泥古板,而且也准确得多。”

  龙会稽沉声道:“司无求,你作这些恶时,是不是从来没有想过我们将来的孩子呢?”

  司无求哈哈尖笑:“我们的孩子?”她一面笑着,身体一西额动着,他奇怪的是她十月怀胎的大肚子,忽然迅速地枯瘪下去了,她一面笑,一面道:“你委实太过愚蠢!幻象既是假的,怀胎又为何不能是假装的?”

  她笑首道:“‘茅山峒’的‘茅山术’,有何事不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