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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抹了一把汗,笑道:“你能听得进去就好,我全是为了你好。你看看我的这些姊妹,各个性情温顺,知书达理……”

“不过,”少商打断道,“若我要找媵妾,为何不找自家人呢。不说家父麾下的部曲之女不少,就是乡下的程氏族亲也有许多女儿啊。那不是更加可信可靠?”

太子妃急怒道:“那些粗笨女子如何配得上子晟……”

“为何要配得上!”少商目露嘲弄之意,“不过是用来繁衍子嗣的,粗壮些才好。要那些水灵妖娆的女子作甚,将来疏离我与凌大人的夫妻之情么。”

太子妃再度无言以对,因为对方说的实在有道理。像她自己,自从不能生育之后,举荐给太子的姬妾都是身壮貌陋之辈。

既然这小贱人听不进好言好语,太子妃便冷下脸色:“将来的日子长的很呢,如今少商妹妹有父皇母后的宠爱,自然不把我看在眼里。可是来日方长,难道少商妹妹不愿与我交好,结个姊妹之盟?你若接纳了本宫的姊妹,本宫将来也会视你如姊妹。”

哟,这就威胁上了。少商十分欢乐:“妾以为,有凌大人和太子殿下交好,情同兄弟就够了。太子妃殿下嘛,恕妾不敢高攀。”言下之意,您老的荣华富贵还挂在太子身上呢,讨好您不如直接讨好太子……何况,她心中已隐隐起了一个念头。

——太子妃的确如二皇子妃所说,贪婪虚伪又愚蠢。

其实她不知道,帝后的存在才是对她最大的保护。皇帝重诺,皇后心慈,若是没了这两座大山,她既无宠无子又无强大家世,都不用凌不疑出马,少商自己就能把她扯下来。甚至少商都不用亲自动手,那些垂涎皇后宝座与外戚好处的功臣勋贵难道是吃干饭的?可笑太子妃还在展望将来帝后过世后的‘美好生活’。

太子妃这会儿已不愿假作和善了,厉声道:“好好好,你既然好赖不听,我就与你来论一论礼法孝道!你定亲至今,凌侯府邸一次都没去过,凌侯夫人你更是视若不见!再怎么样,她都是子晟的继母,应有礼数你一概罔顾。我倒要看看朝中的御史大夫们管是不管……”

她好歹是储君之妻,还能指使的动几个小御史,倒是朝里朝外一应和,看整不死程少商这小贱人!

谁知她这话非但没吓住对方,反激的那女孩重重一掌拍在食案上,双目淬火一般,身体缓缓立起——

“太子妃闲来无事还是多读一读书罢,别学的一知半解就来教训人!那淳于夫人一不是凌大人的生母二不曾养过他一日,生养之恩皆无,倒还与霍夫人有深仇大恨,还敢来摆什么君姑继母的派头!”

“霍夫人虽脾气不好,对凌大人不仅有生养之恩,当年兵荒马乱中,百般辛苦才护的儿子周全。彼时彼刻,淳于夫人在哪儿?她正在勾引凌侯!”

“都是积年的老妖精,装什么慈悲仁善的小仙姑。我那正牌君姑恨不得淳于氏去死,这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若换了我,我阿母跟人有生死大仇,我不当街泼她金汁就算是我大不孝了!凌大人现在还对淳于夫人客客气气的,那已是看在生父凌侯的脸面上了。我倒要看看还有谁犹自不足,拿这破事来寻衅?!”

太子妃被指桑骂槐的脸上气堵声噎,几乎要背过气去,但亦如二皇子妃所说,她连吵架的才能都十分贫乏,只能抖着手指喃喃着‘你,你……竟敢,竟敢……’

少商大获全胜,也不打算追杀穷寇,便满意一笑,正打算鸣金收兵,得胜还朝。这时,忽从门外跌跌撞撞闯进来一个老媪,她冲着太子妃大喊:“娘娘,殿下殿下……出事啦!适才阿黑冲到宫门外报信……!”

少商不知其里,太子妃却知道阿黑是她派去盯着梁府(准确的说是曲泠君)的眼线。她一听情敌家有事,顾不得少商在场,着急的问道:“出了什么事?你快快说来!”

那老媪叩首,大声呼喊:“梁家出人命啦!说是曲氏夫人谋杀亲夫!”

……少商与太子妃面面相觑。

第105章

太子妃固然日夜盼着情敌倒霉,但这桩变故她也始料未及。至于少商,更是无所谓,她统共见过曲泠君一面,能有什么交情,倒是犹豫着该不该给二皇子妃报个信。

太子妃兴奋的面色潮红,仿佛寡妇遭遇了第二春,全然忘了适才被少商数落的灰头土脸,都顾不得和她算账,只急的要和心腹商讨如何应对。

离开东宫,少商看天色不早,去长秋宫应了卯便溜达回家了。临走前,皇后还跟她打趣:“看来,太子妃没吃了你呀,嗯,手,脚,都在嘛。”少商得意道:“就太子妃那牙口,还是吃软乎些的好,我太硌牙了。”

回家路上凌不疑和她说说笑笑,居然绝口未提梁家命案,不知是没听说,还是和少商一样也没当回事。

不过他来不当回事,有的是人很当回事。

次日清早,凌不疑看今日晴好,干爽冷净,便劝少商向皇后告假一日,两人好去外面游玩,却被少商打着哈欠拒绝了,说是闹冬困,想在暖和的长秋宫里缩着打瞌睡。

凌不疑看着像只小猫咪般懒洋洋的女孩,抿嘴凝目,正想再行说服,刚踏进内殿,却看见二皇子和太子妃已迫不及待的将梁尚之死告知皇后。

太子沉默的坐在一旁,失魂落魄。

二皇子犹如家长偶尔不在身边的小朋友,骤逢大事,兴奋的不知如何是好——

“……母后您听我说,昨日梁家可闹翻了天,我都打听清楚了!起初发现梁尚尸身时,梁无忌还想遮掩,又是家丑不外扬那套。可那梁老媪是个泼妇啊,她能乖乖听话?她暗地里让随从将都城里的亲朋故交告知了个遍,然后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请亲朋们做主!这一下就惊动官府了。京兆尹装聋作哑的不肯出面,可廷尉府的纪老儿哪肯罢休,当时就着人去捉拿曲泠君,谁知梁无忌领了府兵拦在家门口,放言若扬侯纪遵非要拿人,梁家人只能血溅廷尉府了!两人争执不休,一个说是家事,一个要正国法,昨日两人赶在南宫下钥前将官司打到了父皇那儿!”

这么长长的一段,二皇子说的行云流水,顺畅无比,连个咯噔都没打,少商不免佩服:“二殿下记的好清楚啊。条理分明,口齿利落,二殿下很有才干嘛。”

凌不疑瞥了一眼精神抖擞的女孩,她一点也不困了。

二皇帝仿佛一只灌饱了老酒的老鸹,得意的呱呱两声,掩饰不住满脸自豪,他正要接着往下说,凌不疑悠悠道:“二殿下自然清楚,因为昨日梁州牧与纪大人吵到陛下跟前时,二殿下就在场。”

少商疑惑:“这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在场。”

“那你昨晚什么都没说!”

“你没问。”

少商用力捶了一下他的肩头。

皇后紧张的直起上半身,指着二皇子道:“你又做错什么事了,你新妇才出门一日,你就又闯祸了?”

二皇子既尴尬又愤慨:“母后你说什么呢,这回不是……是父皇听说我外舅病了,特意着我询问,还赐下了食药……哎呀,母后你真是的!”

少商看气鼓鼓的二皇子还在瞪皇后,太子一脸想问又不敢问,她转头对凌不疑道:“那陛下后来怎么决断的。”

凌不疑简洁道:“折中。曲氏依旧留在梁府,但由廷尉府派人看管。”

皇后皱眉道:“这……天子脚下,都出了人命官司,这样妥帖么。”

凌不疑侧身朝向皇后:“梁州牧说,梁家妇杀了梁家子,怎样都是梁家的丑事,外头不知多少人等着看他们河东梁氏的笑话。若真是曲氏谋杀亲夫,梁家必定不会包庇,可如今方过半日,事态不明,他家冢妇就被锁去廷尉府关上几日或用些刑罚,那以后梁家也无颜见人了。何况曲家人正在赶来的路上,他恳请陛下好歹缓上一缓。”

皇后缓缓点头:“梁州牧说的也有道理。这件事,既是国法,又是家事。”

其实,时人碰上这种家族内部的阴私,多是两家姻亲共同商讨决议后自行处置,百姓喜闻乐见的辅助工具有猪笼与麻绳等等,只有极少数谈不拢的才会告上官府。不过这年代,没几个人爱上衙门,有时两家谈不拢哪怕来场械斗,也会尽量避免将事情闹到众所周知。

二皇子不满的瞪了下凌不疑,觉得自己辛苦半天做好了前情介绍,却被凌不疑讲完了最精彩的部分,简直是贪功,是抢功!

“母后,母后!”他赶紧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自己身上,“这桩命案里头猫腻可多啦!曲泠君儿臣认识,她并非心狠手辣之人,脑子也不糊涂,那为何要谋杀亲夫?想来是婚姻不幸,度日如年,儿臣打算着人好好查探一番……”

皇后一拍案几,呵斥道:“你胡说什么,这有你什么事!不许瞎掺和!”

“怎么没有儿臣的事啊。此事扑朔迷离,待儿臣查它个水落石出,正好显显儿臣的本事,哈哈,哈哈哈……”

少商看皇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忽出声道:“二殿下,你是不是那曲泠君夫人的奸夫啊?”

太子险些扑倒。

二皇子膝盖一滑:“你你你,你竟敢污蔑本……”

“妾适才看二殿下知道梁尚被杀后,欢喜之极,笑声不绝,还以为那曲夫人将来要与二殿下双宿双飞呢。”

二皇子几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眼眶都快裂开了:“一派胡言,我我我要杀了你!”说着便要扑过来打少商,谁知少商一下躲到凌不疑身后。

凌不疑正襟危坐,纹丝不动:“我劝二殿下稍安勿躁,心平气和。”

二皇子摸摸曾经摔裂并养伤两个月的肩胛骨,愤然的坐了回去。

少商趴在凌不疑的肩头,探出脑袋:“梁州牧与纪大人闹到陛下跟前时,二殿下也在,如果陛下有意,自会点殿下去署理此案。陛下吩咐二殿下了吗?若无公事,那就有私谊。可那梁家曲家与殿下有什么关系啊,她曲泠君谋杀亲夫也好,红杏出墙也罢,都有该管之人去管,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您不知道啊!二殿下闲着无事非要去插一脚,是唯恐人家记不起曲泠君与东宫的渊源么。二殿下,妾问你一句,你是何居心啊?”

论口才,一百二十个二皇子串起来也抵不过一个程少商,他立时被问住了,不安的去看亲妈和胞兄。

“二皇妃临出门前还说,二殿下如今年长稳重了,哪怕她出门不在家,殿下您也能妥当行事,可如今看来……啧啧啧。”少商大摇其头,一脸遗憾,“我定要写信给二皇妃,将殿下今日之事告诉她不可!”

凌不疑微笑道:“等你信写好了,我用快马替你送去平阳郡。”

“不许你告诉她!”二皇子吼的屋宇发震。

“妾就要告诉她!”

“你敢?!”

“殿下看妾敢不敢!来人啊,备笔墨!要上好的笔,一等的墨!”

“你……”

二皇子扑上去要掐这小混账,凌不疑虚晃一掌挡开,于是二皇子一个狗啃泥扑倒在地上。少商很狗腿捶捶凌不疑的肩头,以示景仰。凌不疑含笑斜睨。

“——好了!”皇后一拍案几,喝止了这段三岁五岁与十岁之间的闹剧。

她按了按自己的鬓角,凝视次子,一字一句道:“你现在给我回去,老老实实的待在王府里。这桩案子不许你插手,若有违逆……想想你五妹。”

严厉处罚过一个儿女的好处,就是其余儿女都不会再把你的话当耳旁风了。

二皇子看皇后面色凝重,顿觉后脖颈一凉。他可不想等老婆回来后,发现食邑封号全没了,是以只能不情不愿的告退。

临跨出殿门前,他看见从凌不疑背后大摇大摆走出来的程少商,不甘心的咬牙道:“母后,难道您不打算处罚程氏这小……”

“还不快滚!”皇后大喝一声,二皇子一溜烟跑了。

太子妃一直端着矜持的微笑,目送二皇子离去,才轻叹一声,开始婊演——

“母后莫忧,儿臣尽知尊长心中苦恼。唉,想当年曲家妹妹风姿秀美,端丽无双,又书画双绝,都城中的姊妹莫不仰慕。没想到世易时移,她竟然做出这等骇人听闻之事,真令我等唏嘘不已。所谓日久见人心,想来曲家妹妹心中含怨已久,今日酿成人伦惨事,她还能一死了之,可怜她那两个孩儿,以后可怎么做人啊……”

“太子妃好嗓子。”少商冷冷的打断,“十月旦上的驱傩戏都没您唱的好听。”

太子妃被打断了情绪,怒道:“你也太不知长幼尊卑了,仗着母后的宠爱,毫不将我放在眼里。我一番好心,纯是怜悯曲家妹妹……”

“明人不说暗话,也没人是傻子。您以为大家真信您是在怜悯曲夫人么?你适才一番唱作,只四个字可以配——幸灾乐祸!另有四字,就是‘落井下石’!”你是钉子我是锤,程少商专治太子妃各种不服。

太子妃心中怨毒,脸上却装的可怜,呜呼一声扑向太子,泣道:“殿下,您就看着这小贱人欺侮我么!”

太子一把推开她,起身直立,冷冷道:“泠君出了事,你就这么高兴?当初我以为你柔弱纯善才娶了你。你真该照照镜子,你适才的嘴脸,真是丑恶之至!”

太子妃含泪惊讶。

“妾劝太子妃一句,莫要高兴的太早。如今曲夫人的郎婿死了,她若真是凶手也罢了,若她不是呢?”少商回头道,“凌大人,梁家这样世族之妇,可以改嫁么。”

凌不疑道:“自然可以。不能当正妃,当个良娣还是不难的。”

太子妃紧紧抓住自己衣襟,满心恐惧,若曲泠君真进了东宫,那她还有好日子么。

太子低斥一声:“还不回东宫去!这事不许你再插嘴!”

太子妃心知丈夫动了真怒,皇后又不待见自己,当下不敢违抗,惶惑的向婆母和丈夫跪拜告退,颤着双股往外走去。

“太子妃。”凌不疑忽出声。

太子妃停下脚步,回望众人。

“曲泠君弑夫案陛下已经知道了,臣劝太子妃不要自作聪明,从中作梗。”凌不疑道,“太子妃也许盼着曲泠君万劫不复,可您若真插了手,臣跟您担保,万劫不复的一定是您。臣的本事,您是知道的。”

太子妃被凌不疑冰刃般的目光一扫,满腹魑魅魍魉无所遁形,想起这些年来,凌不疑几乎捏住了自己所有的短处,她仓皇而去。

待人彻底消失后,少商长长出了一口气,转头道:“太子殿下,您当初究竟为何娶她呀。”娶错老婆毁三代啊。

太子缓缓的团膝坐下,苦笑道:“一来是父皇有言在先,孤不忍父皇为我悔诺。二来……孤和她自小定亲,世人皆知,若孤悔婚,那她以后就很难再嫁的好了,岂不是害她一生?泠君不同,她出身高门,又貌美才高,没有孤也能嫁一位门当户对的郎婿,将来相敬如宾,和顺度日,谁知……”

少商见不得老好人长吁短叹,干脆道:“殿下莫忧,这样罢,我与凌大人跑一趟梁府。打探一下情形,免得您闷在肚里,空自烦恼。”

太子正待展颜,凌不疑斜里插出一句:“要去你去,我可不随你去。”

少商大怒:“你怎么这样?!”

太子连连苦笑:“子晟是在埋怨孤,成婚时没听他的劝。”

少商劝慰太子:“殿下您别理他,您成婚时他才多大啊。您若听了一个十岁孩童的话去悔婚,那才是笑话呢!”

“十一岁。”凌不疑道,“吾彼时十一岁了。”

少商冷哼一声:“相差很大么。”

说完,她向皇后端正的跪下行礼,拱臂启奏:“娘娘,请您赐妾一道手谕,好叫妾去梁府看看。妾不会干扰廷尉府查案,只做娘娘和太子的耳目,回来好将所见所闻相告,以解娘娘与殿下之忧。”

皇后心动,但仍有顾虑:“这……妥当么。”

少商笑道:“娘娘母仪天下,哪家女眷的事您不能过问?何况曲夫人年少时曾侍奉在你跟前,两日前又携郎婿孩儿拜见过您。现在骤然出事,你心有疑虑,正是人之常情。”

皇后觉得这番话甚是妥当,心中大定。笑瞪了一旁装死的养子,又传唤宫婢备笔墨,在绫缎卷轴上手书一份手谕,加盖印玺后递给少商。

少商双手接过手谕,告退出宫,出行时故意不要宫婢相随,然后避在宫门外侧一旁静等。

不一会儿,凌不疑单手负背从长秋宫门而出,跨出宫门时,他眼风侧瞟一下,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

少商笑呵呵的从侧面窜出来,一下抱住他的胳膊:“别这么快走呀,等等我可好。”

凌不疑不理她,径直往前走去,顺手甩开她的手臂。

少商低着头,在后面自言自语道:“唉,我本来想告诉他我昨日就向皇后告了三日假,打算下个月和他去涂高山游玩一番。不过他这么生气,肯定不愿理我的,还是别说了……”

凌不疑已经一阵风般跨回来,一把抓住女孩,气笑道:“你说什么,你适才说什么?”

少商装傻:“我说什么,我说了什么?我全都不记得了……”

凌不疑一把将女孩头左腿右的横扛在肩上,呲牙威胁着:“你说不说,你不说我就把你扔下来了!”

凌不疑身形高挑,少商蜷曲在他肩上,俯视下方青黝黝的石板路,颇觉惊心动魄,却嘴硬道:“你扔你扔!你扔不死我我就改嫁去!”

凌不疑哈哈一笑,清朗俊美的眉宇像旭日暖阳般舒展,他双臂回转,将女孩绕到自己胸前再放到地上站好,凑到她耳边气息濡热,道:“我舍不得。”

少商脸颊红扑扑的,自己笑的明媚灿烂,却反去捂凌不疑的嘴,低声道:“别笑别笑……别笑这么大声。太子和娘娘愁云惨雾的,咱们这么欢天喜地的可不好!”

凌不疑按住她的嫩生生的小手,在她掌心轻吻了一下;少商用力甩开手,指着他笑骂一声‘登徒子’,然后扭身跑了。

两人追追闹闹行至上西门,少商正要告辞,却见梁邱兄弟已在宫门外备好了一辆裹着御寒雪绒的高大马车,后面静待着一队佩剑背弩的矫健侍卫。

她奇怪道:“你今日也要出宫么,陛下那儿没事了?”

凌不疑道:“我要去梁家。”

少商瞪眼道:“那你刚才在长秋宫还说不去!”

“我是说不随你,因为我自己要去——昨日陛下嘱托我看着点。”

少商无力的叹道:“今天早晨一时不如你的意,你就要寻机会欺负我一下么。”

凌不疑托着她的腰上了车,自己随进车厢。

车厢里只剩两人时,他低声道:“是我的不好,不该又欺负你,要不……你打我两下吧,我不还手。”他拿起少商的两只小手,在自己胸前捶了两下。

少商笑了起来:“这种打法,可真要疼死你了!”

凌不疑将计就计,身子一软,将头埋进女孩细润暖香的颈窝里,轻轻的闷笑:“实在太疼了,你给我揉揉吧。”

真是装的一手好死!少商笑着咬牙,去挠他痒痒,谁知凌不疑身子一侧,她的手居然钻进他的衣襟口,直接摸到柔软的中衣,指尖之下已能触到坚韧强健的年轻男子肌肉。

“你在做什么?!”少商大惊失色,面红过耳。

凌不疑按住她欲逃回的小手,气息不稳的笑着:“你在我身上乱摸,却质问我做什么,天底下有你这么不讲道理的么!”

车外骑行的梁邱飞听见车内传来的笑闹声,转头叹道:“兄长,少主公从没这么快活过。”

梁邱起低声道:“盼着少主公以后都能这么快活,他以前也太苦了。”

……

推搡了一阵,少商发现自己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连耍流氓都欠缺风采,只好认下自己‘打伤了’凌不疑,轻轻为他揉胸口上的‘伤’。

“欸,你觉不觉得,太子妃其实有点像皇后娘娘?尤其是不说话时,下巴和嘴特别像。”

凌不疑闭着眼,挨在女孩身上:“不过是三份形似而已,内里浅薄不堪。”

“我知道只是形似,不过……我好像有些知道当初太子殿下为何舍弃曲夫人而娶太子妃了?”少商歪着头看向车顶。

凌不疑睁开眼,兴味道:“怎么说。”

“诸皇子公主中,太子殿下和二皇子在皇后身边最长,耳濡目染最多。娘娘其实一直都很委屈,还是一种没法说出口的委屈——因为在世人看来,她已是莫大的幸运了。两位殿下年幼时陛下常在外征战,想来他们一定没少见到娘娘落寞的样子。”

“太子殿下赞同娘娘的为人处世,也学了一样的宽厚端正,依礼行事。所以婚配时,他见了太子妃那副柔弱无依的可怜模样,便想起了娘娘,又有婚约礼法在前,是以他再喜欢曲夫人,也没做什么。二殿下则恰好相反,他并不赞成娘娘为了顾全大局,遇事只会隐忍。是以他喜欢‘有办法’的泼辣女子。他虽也蓄纳了姬妾,可二皇妃才是他的主心骨……”

“你要说什么?”凌不疑眉心浮现浅浅纹路。

少商耐心的解释:“我在说,其实很多男子择妇,是受了母亲的潜移默化。”

“嗯,这么说来,正因为我与程校尉一般忠勇稳重,诚实可靠,是以你最终看上了我。”凌不疑根据原理自行衍生结论。

少商无奈:“第一,是你看上我,不是我先看上你。”

凌不疑转头,当做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