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很快意会,打电话去问了。

“四哥,要报警吗?”

“我爸安排了人过来。”

他抬手看了看腕表,“应该快到了。”

五分钟后,保姆回来的时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先生不接电话。”

话才说完,楼上有声音传过来:“冯阿姨,家里来客人了?”

小女孩几乎一蹦一跳地下了楼,活泼开朗,完全不怕生人,“叔叔,你们是来找我爸爸的吗?”

陆靳声偷瞄了姜易一眼,后者不为所动,已经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了,他只好蹲下来跟梁心儿说话。

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直到姜易的电话被接听。

·

池烟昏迷的时间不长,但是一睁眼,已经是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像是在某个车库,又像是在地下室。

四周的东西杂乱无章地放着,石头木板堆积在一起,头顶的吊灯吱呀吱呀地晃,打下来的亮光也是一晃一晃的。

池烟闭了闭眼,手和脚都被绑在一起没法动弹,嘴上也贴了一截宽胶带,连着几根头发一起黏在脸上,转下头都觉得有些疼。

不远处站着一个男人,低头在调试摄像机。

“你叫池烟?”

他似乎注意到她醒了,又抬头看了她一眼:“演员啊?”

摄像机似乎已经被调好,他抬腿走过来,吊灯下的影子渐渐砸过来,狰狞可怖,压的池烟有些透不过气。

她身上穿的还是晚宴那件露肩纱裙,本来白色的裙子不知道蹭了什么东西,这会儿裙摆一块一块都成了灰的。

温度不高,偶尔还有外头的风钻进来,男人的手伸过来的时候,池烟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好好配合我,资源我可以给你最好的。”

应该就是很多年前的那个为首的人。

声音虽然不一样了,但是这张脸她隐约觉得熟悉。

她额头上有汗渗出来,紧接着就听那人继续说:“我好像再哪里见过你呢……”

果然——

他的手已经停在池烟凸出的锁骨上。

“你跟她最像。”

“不仅这颗痣像,连眼神都像,”男人说着闭了闭眼,像是在回忆什么,“可是你们都不是她。”

他的手已经开始往下移,刚碰到她的衣服,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伴随着池烟轻微的呜咽声。

梁峰收回手,把掉在池烟脚边的手机拿起来:“姜哥哥……你也喜欢和哥哥有这种关系吗?”

池烟完全听不懂他的意思,但这并不妨碍她对梁峰这个人的认知——变态,十足十的变态。

她保证,如果这次能安然无恙地回去,她再也不说姜易变态了。

梁峰似乎是要验证什么一样,接听之后就把池烟嘴上的胶带给扯了下来。

他下手重,池烟甚至感觉到有几根头发已经从头皮上被扯了下来,她刚闷哼了一声,就听到电话里传来男人的声音,温温柔柔:“老婆。”

池烟的眼泪立刻就掉了下来,闷闷地“嗯”了一声。

“乖,别害怕。”

“……嗯。”

“把电话给他。”

池烟抿了下唇角,抬头看那人:“他让你接电话。”

梁峰勾了下唇角,灯光底下,一张脸白的发寒,更显阴森。

姜易开门见山:“我是姜易。”

梁峰皱眉。

姜易这个名字,他太过于熟悉。

他们这些有头有脸的家长眼里,姜易就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

“我在你家里。”

梁峰的眉毛皱得更紧:“你想干什么?”

“你女儿还这么小——”

“姜易,你他妈威胁我?”

“我从来不威胁人,”姜易语气淡淡,“给你一分钟思考的时间,现在在哪里。”

那头梁心儿还在说话,这头听不真切,只能听到几个音节。

梁峰就这么一个女儿,他在外面再坏,一回到家,照样是扮演着一个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他额头上很快出了一层汗,嘴唇开始打颤,还没想好说什么,就又听那头姜易道:“还有十秒钟。”

梁峰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呼吸也重了起来。

“我不主张以暴制暴,但是前提是我老婆一根头发都不能少。”

姜易的声音越来越冷:“最后一遍,在哪里。”

那头小女孩惊叫了一声,又传来很多人走动的动静。

梁峰一秒都没敢耽搁,飞快报了个地点。

池烟甚至不知道姜易说了什么,只知道一通电话打完以后,梁峰一直在局促不安地原地转圈。

四周有木头腐烂和铁锈的味道,池烟轻轻地呼了口气,胃里直往上冒酸水。

她不说话,梁峰就更不可能说话。

大概又过了十几分钟,梁峰过来把她手脚上的绳子给解开,“你先出去。”

池烟不明所以,但是怕他临时反悔,也没敢多问,拿了手机就小跑着出了门。

外头温度更低,才一出门,凛冽的寒风就扑面打过来,打的她的脸和肩膀都生疼。

前头停着几辆车,隐在黑暗中,看不大清晰。

池烟原地站了几秒钟,直到有人走过来把她抱在怀里,肩膀上有外套盖住,还带着男人身上的体温。

池烟吸了吸鼻子,听见他问:“怕吗?”

“怕。”

姜易把她打横抱起来,池烟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脸都埋在他胸口,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流,全都蹭在了他的衣服上。

她当时满脑子想的都是姜易。

怎么可能不怕,她都还没姜易拍过结婚照,也没有一起度过蜜月,甚至还没听姜易正正经经地说过一声爱她。

旁边有人往那边走,也有警车闪的灯晃过来,这个原本平静的夜晚,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池烟的眼泪掉的越发欢,瓮声瓮气地叫他:“姜易。”

“怎么了?”

“我还听你说过爱我。”

“我爱你。”

姜易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风声太大,但他还是听见池烟轻轻地回了句:“我也爱你。”

·

池烟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满目的洁白,连窗帘和床单都是白的,男人就趴在床边,手还轻放在她的胳膊上。

池烟注意到手背上插着的针头,她抬起另一只手按了按太阳穴,然后在姜易的脸上轻碰了下。

从眉毛到眼睛,一根根地数他的睫毛。

姜易的眉毛还轻皱着,睡得似乎极不安稳,池烟只轻轻翻了个身,就把他给吵醒了。

男人睁开眼看她。

四目相对,他眼底尚未清明。

池烟眨了眨眼,叫他名字:“姜易。”

“嗯。”

姜易已经松开她的胳膊,“饿吗?”

“不想吃。”

池烟胃里空,但是依旧怎么都提不起胃口来。

吊瓶马上就空了,姜易拉起她的左手,拔针头的动作特别轻,在她手背上轻按了十几秒,才把手转向她的小腹:“都这么瘦了,还不吃?”

池烟握住他的手,“我真的不想吃。”

“听话——”

姜易的话还没说完,病房的门就“砰”的一声被打开,声音之响力度之大,像是直接用脚给踹开的。

“姜易!”

姜易和池烟同时看过去。

沈文馨拿了体检报告,就差一把拍在姜易脸上了:“你媳妇儿怀孕你都不知道?”

池烟:“……”

别说姜易不知道,就连她这个当事人,如果不是沈文馨今天说,她也不会知道。

沈文馨白了姜易一眼,转头来看池烟的时候已经又是一副慈母的样子,“小烟这几天胃口不好吧?想吃什么跟妈说,妈给你做。”

她跟姜易还敢说什么都不想吃,但是跟沈文馨,说出这种话绝对需要勇气。

池烟嘴里发苦,只好随口答了一句:“想吃甜的。”

沈文馨很快记下,乐颠颠地出门,就等下班做给池烟吃了。

池烟看了一眼姜易,还没太反应过来:“妈刚才说的什么意思?”

姜易:“没听懂?”

池烟点了点头。

一孕傻三年,她这已经开始发作了。

“我要有三个月靠手生活的意思。”

池烟更听不懂了,“难道不是靠嘴吗?”

姜易勾唇笑,眼底有几分不大明显的邪气,他抬手碰了碰她的下巴,拇指一点点轻碾过她的唇:“你要是愿意,嘴也行。”

第八十七章 最终章

池烟的脑子好像真的坏掉了, 反射弧如同转了十八弯的山路一样,反应比之前慢了好几十拍。

一直到晚上回家, 池烟还在想姜易那句话里的“嘴”和“手”是什么意思。

不过再反应迟钝, 总归也是能反应过来的,吃晚饭的时候, 池烟总觉得姜易一直盯着自己的嘴看。

她拿着勺子的手已经开始不稳。

沈文馨今天也在, 一刻不停地往她盘子里夹菜:“小烟,你怎么吃这么慢?”

对面那人漫不经心地答:“她嘴小。”

池烟嘴里的粥就这么梗了一下, 她把筷子往桌子上重重一放,“你别看我了。”

沈文馨一愣, 看了眼池烟, 又看了眼姜易。

姜易面不改色, “长这么好看,怎么还不让看了?”

他说着刻意抬眼看过来,最开始是看她的眼睛, 几秒之后又往下移,有意无意地舔了下唇角。

妈蛋。

池烟要疯了。

姜易越看她, 池烟就越觉得郁闷,每隔几秒就要抿一次嘴。

偏生姜易的话她根本就没办法反驳,只能皱眉瞪了他一眼, 然后闷头吃饭,尽量忽略掉对面男人的视线。

一顿饭好不容易吃完,池烟本来想洗碗,结果沈文馨没让, 她又只好先上楼去休息。

姜韵刚才给她发了一连串的消息,安慰她的,自责的,长的短的发了一大堆。

姜易在旁边打电话,池烟就趴在床上一条一条地回。

姜韵:【我听我婶婶说,你怀了?】

池烟还没来得及回,姜韵又问:【是小小池,还是小小易?】

池烟抿嘴笑,她也不知道。

姜家人似乎不太在意这些,池烟自己就更不用说,是男是女都无所谓,只要健健康康地就好。

【我婶婶没告诉你?】

【没有。】

池烟回完又抬头看姜易,“姜易,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都问完了,她才发现姜易还在打电话,不过因为大多时候都只是简单得应几个单音词,所以一直还算安静。

男人低头看过来,用口型告诉她:“女孩。”

池烟又从床上爬起来,趴到他肩膀上轻声咬耳朵,“为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