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一恒心领神会,继续道,我们都知道很多算命先生是看手相的,人的手相走势可以大体推论出这个人的命运,但这也只是看个大概,因为掌纹是会随着这个人变化的,并不是固定的,事实上人的掌纹中所包含的信息量大得超乎我们的想象。我不知道袁阵的掌纹究竟是什么样的,有没有后天用什么方式去更改,但现在来看,恐怕址簿就在袁阵的两个手掌上。这份址簿八成并不具体,只能通过特别的辨别方式才能找出大体的方位,所以上面所记录的宅子,哪怕是高人恐怕也不会轻易找得到。而袁阵不知道受到了谁的指点,可能一直在根据这些大体的方位找寻那些特殊的宅子,而他本人又没有对付邪物的本事,所以就找到了我们。碰巧我们所做的买卖能被他利用,他就把寻找址簿上的宅子途中打听到的凶宅介绍给我们。

秦一恒这段话说得很慢,我听得却心跳加速。这意思是袁阵的手掌纹是一幅地图?是天生的地图还是后天形成的地图?我想发问,可是又怕打断他的思路,只好憋着继续听他讲。他们肯定不止袁阵一个人,他们找的宅子究竟是什么样的?有什么作用?为什么非要找?这些我们都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大胆猜测,那个九子镇真龙的宅子,就是其中之一。万家宗祠这么大,里面虽然没有零星半点的祖宗生平记录,可是相宅看风水这个行当,很有可能就是万老头祖传的,这么一说,恐怕址簿上记录的并不完全是万老头一个人所建造的宅子,也许还有他祖上留下来的。可是,这个推断也有些站不住脚,因为全中国都算下来,能找到的古建筑就那么几个。

秦一恒可能是怕我听不懂,语速越来越慢了。可是,即便他说得再慢,我还是听得越来越迷糊。我已经混乱到不知道从何问起了。秦一恒也似乎是在等我发问,停了一会儿,才说,而且,我还有一个更离谱的推测,那些衣柜,是聚宅,也就是埋在宅基下面的!

第三十九章 仇殊

秦一恒说完这番话后就一直抽烟,估计也是想让我消化一下。一时间我们都沉默了。我在脑子里稍微分析了一下,勉强理解了他表达的意思。可是,疑团实在太多了,绕来绕去还是绕不明白,就这么干坐着让人脑袋更发蒙,我就站起来溜达了几步,想换换脑子。忽然就想到秦一恒提过这里的墙上有东西,我就用手电扫了一下。果不其然,在墙上还真有人用马克笔写了几行数字。我这人对数学一向没什么天分,细看了几眼,觉得这些数字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规律,也不像是在计算。我就有些犯嘀咕,低头想了一下,总觉得这些数字有问题。

我就问秦一恒他怎么看,听到我发问,他也站起身凑了过来,说这些数字他刚才只是匆匆记录了下来,倒也没工夫细想,看架势估计是之前进来的人留下的。

他都没头绪,我就更甭提了,只能坐下安生等天亮了。我看了一眼表,已经凌晨4点多了,用不了多久,天就要亮了。熬到这个时间,还真是有些疲惫了。刚坐下我就有些犯困,可是脑袋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我似乎知道墙上的数字是什么了。想到这,我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墙上的数字根本不是什么演算记录,而是时间。

我站起身又仔细看了看那些数字,越看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虽然并不能把所有数字都对应上,但其中一部分数字肯定是时间。日常生活中我们对于时间的记录,一般都会在时和分之间加冒号,而这些数字写得一是比较紧凑;二是并没有加冒号,所以粗看起来很难让人往时间上去联想。

我立刻把我的推论跟秦一恒说了,他听了也连忙点头。

现在,墙上的数字虽然有了些眉目,可是我比对了一下,只有部分数字能对应上时间,其他的数字依旧让人捉摸不透。现在这个状况,我也没心思再想了,就从包里找出手机,打算把数字记下来就安生等天亮了。刚记了一半,就听到秦一恒在我身后“哎”了一声,回头见他正用手电对着墙角照呢,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东西。我脑袋蒙了一下,想起之前那个洞外面有人,这一会儿工夫光顾着思考了,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忽略了。我赶紧也用手电扫过去,三个洞外面都是黑漆漆的,倒也没见人影,又细看了一下,才发现秦一恒一直照着墙角的一个物件。

这个房间不算大,但猛地一瞅,我还是有些看不清楚。刚才进来的时候也没注意,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摆在这里的。但上次来这个房间的时候,我是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的,屋里铁定是空的,难不成我们走后有人来过?是袁阵?

我就问了秦一恒一句,他却没理会,反而小心翼翼地朝那个东西走了过去。我看他的架势好像还挺紧张,就拿着手电在他身后跟着。走了两三步,我才发现墙角是个类似于圆鼎之类的东西,不是很大,好像跟村长家楼顶上找到的那个差不多。

我问秦一恒,这东西怎么跑这儿来了?他回头看了我一眼,摇摇头,然后走到了那个物件边上,打量了一眼,忽然喊了一声,妈的,是仇殊!

他这么一喊把我吓了一跳,虽然我对于方术是个典型的门外汉,但与他共同作战这么久,倒也耳濡目染了一些,这仇殊秦一恒之前还专门给我讲过,所以听他这么一说,我头皮就有些发麻。

秦一恒说过,所谓仇殊,就是能“妨人”的东西的统称。这“妨”跟“克”类似,日常生活中我们常常混淆,但从严格意义上讲,这是两回事。简单来说,“妨”就来自外在,譬如人的相貌。而“克”来自内在,多为生辰八字、命理五行所相克。能“妨人”的东西有很多,有名的,三国时期就有的卢马妨主之说,而“妨”又不局限于动物甚至也不局限于生物,树木、物件乃至人或动物的某个举动,其实都能算得上可以“妨人”。很多地方至今还有小孩长哭是妨人的俗话。中国幅员辽阔,各地风俗不尽相同,所以,对于“妨人”之事的理解也并不统一。举例来说,很多地方的习俗认为家犬通体一色,而四足为白的则会“妨人”,家里的母狗生下这样的小狗,是要把四足都剁掉的,然后埋到家宅的四个偏位上来破解;而家猫通体一色,尾尖为白的同样也会“妨人”,办法与对付犬的相同。而这些被剁掉的犬足和猫尾,就被称为仇殊。

秦一恒当初跟我讲了各式各样的仇殊,包括的范围实在太宽泛,我也就记住这么几个。现在忽然听他说起来,我也赶忙凑过去看,一看却觉得很意外,鼎里面倒是盛了东西,还挺满,只是乍一看也看不出究竟是什么。我就问秦一恒,这里面的就是仇殊?怎么看起来这么奇怪啊?

秦一恒“嗯”了一声,告诉我说,这里面全是人的指甲,都是整个从手指上拔下来的。我立刻倒抽了一口凉气,这鼎虽说不大,可是指甲盖才多大,这眼瞅着整个鼎都要被装满了,这里面得有多少人的指甲啊?这他妈的都是从哪儿收集的呢?

秦一恒说这些都是死人的指甲,要是认识个火葬场员工什么的,其实也很容易收集到。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这个鼎怎么会放在这里?说着,他就蹲下转着圈查看了一下,然后抬头告诉我,这就是之前我们在村长家房顶发现的那个,没跑了。

说完,秦一恒站起身,用手电扫了一下整个房间,继续道,这死人指甲就是仇殊的一种,留在家里是会招邪招噩运的,这么堆放在这儿,现在还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但还是不能久留,我们得提前出去了。

听他说要出宗祠,我还挺高兴。在这里面待着实在是压抑,我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于是,我就跑到墙角去拿背包,刚背上,就听见外面似乎又传来了那种若有若无的铁链子的声音。

我立刻看向秦一恒,显然他也听见了,正皱着眉头。我悄声问了一句,这声音我之前听见过,难不成又有人从那个铁门翻进去了?

他却摇摇头,而后忽然脸色大变,连忙冲我喊了一句,这他妈的是用铁链钩住锁骨串在一起的阴囚,快把包垫在脚底下,千万别沾到地面,否则我们就死定了!

说完,还没等我反应,他就“噗”的一口喷了我一脸的血。我本来已经够手忙脚乱的了,他猛地喷了这一口血,这下我更手足无措了。看秦一恒,估计他也是心急如焚来不及斟酌力度,咬舌尖的时候用力过猛,现在血流得满下巴都是!我心知这次的事情真的麻烦了,连他都开始自残了!赶忙一步迈到了背包上。

我们的背包是户外名牌产品,质量应该不错,只是我包里的东西却并不满,人站上去,虽说勉强沾不到地面,但事实上最薄的地方也只隔了两层布而已。这下我更紧张了,不知道这样算不算离开地面了,看秦一恒还在包里不停地翻找着什么。空气压抑得让人都要窒息了,因为那个铁链声离我越来越近了!

我怕秦一恒没有听到铁链声逼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直接大喊了一声,秦一恒!你在找什么啊?

他却没有回头,只是找东西的动作更迅速了,东西都被他扔了一地。又过了十几秒——这十几秒简直太漫长了——他转过身,我才看清他手里拿了一挂鞭炮,冲我喊道,打火机!

我赶紧掏兜,无奈这种情况下人已经紧张到手抖了,找了半天还是没有摸到。秦一恒一下子就急了,声音已经接近咆哮了,他妈的你的包怎么这么瘪?不是让你站高一点吗?

我说,这房子里他妈的什么都没有,你让我站到哪儿去?

说话间的工夫,我已经摸到了打火机,赶忙给他扔过去。他接了打火机,立刻叫我趴在他背上,切记双脚千万要抬起来。我只好三步并作两步跃到他身后。他一发力,直接把我背了起来。

秦一恒的体格并不壮实,而我也不是个很瘦的人,他站起来撑一会儿倒是可以,可要是撑很久恐怕就很困难。我不知道那个什么阴囚要多久才能搞定,反正按照目前的状况来看,估计是很费劲了。

秦一恒叮嘱了我千万要闭住眼睛,一会儿如果有阴差押送着阴囚的话,看见的人近期就会挂了!他妈的,是那个仇殊把它们引过来的,有人想弄死我们!

说完,秦一恒就开始一步一步地往墙角挪,我因为闭了眼睛看不见,但人本能的第六感告诉我,有东西马上就要进到这个屋子里来了!这种压抑感太强烈了,比我之前碰到的任何一次都强烈,吓得人只想尿裤子。可是,我忽然想到他叫我抬起双脚,闭上眼睛,那他怎么办?我靠,他这意思不是准备跟对方同归于尽吧?

我连忙问秦一恒,接下来怎么办?他没有答话。我明显感觉整个房间瞬间就凉了一下,这种凉似乎并不是皮肤带来的感觉,而是心底毫无征兆地冒出一股寒。我还想再说,屁股却愣生生地被顶到了墙上。这一下还挺疼,我“哎呀”了一声。秦一恒却忽然告诉我,伸直双腿,我把你从泄煞口塞出去,之后我会伸手,你使劲把我拉出去!

伸直双腿,说起来容易,做起来还真是高难度。我吃奶的劲都快使出来了,勉强用腰力把腿尽量伸直,用脚试探着找洞口。我这么一弄,秦一恒的身体就跟着摇晃,竟然有点支撑不住了。这下我更慌了,越慌反而越找不见洞口,磨叽了足有半分钟,才好不容易探着了洞口,跟秦一恒说了一声,他就向后发力一靠,把我顺势推进了泄煞口里。

所幸洞口不算太小,钻出去的过程还比较顺利。待到整个人踩到外面的地面上,浑身的汗都快把我浸透了,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刚才铆着劲累的。不过,我也没工夫休息,赶紧伸手想去拉秦一恒,他却并没有按照约定把手伸出来。

我心说,你可别出事,你要是交待在里面,我这辈子恐怕都有负罪感,赶紧冲里面大喊,叫他快出来。他倒是应了一声,不过依旧没什么动作,只能听见他凌乱的脚步声,也不知道在忙活什么。我真是心急如焚,却也帮不上忙,这种无助感实在让人难受。我就想蹲下来看看里面,又怕因此着了道。

这么等了好一会儿,我才听见秦一恒大喊了一声我的名字,然后他的手就从里面伸了出来,接着屋里鞭炮声就噼里啪啦地响成了一片。我赶紧一把把他拽了出来。他刚站定,立刻回身往洞里吐了一口血,连歇也不顾上,就叫我跟着他跑。

我们俩一路飞奔,跑了多远我是记不清了,也幸好一路没有什么坑洼,并没有崴了脚,最后跑到天都蒙蒙亮了,他才挥手说可以停下了,我们这才瘫在地上喘粗气。我问秦一恒刚才在里面干什么了,差点把老子急死。

他连喘了几口大气才说,他本来想立刻出来的,可是包里有记录墙上数字的本,他必须得带出来。说完,他吐了几口带血的唾沫,告诉我,今天也多亏是赶上天快亮了,不然我们俩还真是凶多吉少。说完,他就伸手给我看了一下,我这才发现他的一只手已经被炸得惨不忍睹了,八成是刚才一直拎着鞭炮没撒手。

第四十章 返程

现在,对于我们来说,局势实在是很不利。逃跑的时候光顾着保命了,包全丢在了宗祠里。要说包里的东西倒也不值钱,可是没吃没喝对我们来说就是个大问题了。我就跟秦一恒探讨了一下,问他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他琢磨了一下,说我们只能先回去,这里的事情现在一时半会儿还弄不明白,不过,我们回去不能走原路了,这个村子本来就有问题,现在我们又两手空空的,很容易被人算计。

他的提议我倒是很同意,别的先不说,现在宗祠里出了人命,我们现在又这个德行,起码还是得躲着些人走。袁阵的尸体现在还在里面,虽然人不是我们杀的,可是脚印、指纹恐怕已经留下一大堆了。这日后万一有人报警追查起来,我们俩恐怕是头号嫌疑犯。这么一琢磨我还有些后怕,问秦一恒,他却很淡定,说,袁阵本来就是满中国到处跑的那种人,即便失踪了估计一时半会儿也没人追查。况且,这个宗祠实在是太隐蔽了,等到有人找到他的尸体,差不多早烂透了。

他分析得倒也对,事已至此,我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两个人休息了一会儿,就动身起程。这一路的坎坷是不用说了,差不多一整天的时间都在走,而且人还饥肠辘辘的,对身体实在是个考验,幸好路上经过了一片不大的果园,里面都是苹果树,也没见有人看管。苹果虽然还没熟,但垫肚子还是可以的。我们不仅吃了不少,临走还摘了一些塞在兜里。

路途中,起初我跟秦一恒还能聊上几句,多半都是我在问他一些我的疑惑。他翻过来绕过去,回答的就那么几句话,说他已经把他的分析在宗祠里都告诉我了,剩下的他现在也琢磨不透。

我看他的表情也不像是言不由衷,加上人已经很疲乏,连嘴都懒得动了,也就没追问下去。但这一路上我怎么想怎么觉得秦一恒还是对我有所隐瞒,因为事实上,我们是没必要非来这里冒险找什么址簿的,而他却好像是铁了心似的。

这次,秦一恒却意外地没有敷衍我,而是沉默了半晌才告诉我,这个事情等我们回去休息好了才能告诉我。

他现在不愿意讲,我也不能逼他,只能点头同意了。

天快黑的时候,我们才走到一个不知道是不是国道的公路上。包虽然丢了,幸好钱都在贴身的兜里。我们拿了几百元钱,拦了一辆途经的运货大车,把我们捎到了附近的客运站。其实,开车的时间并不是很长,时间都耽搁在等途经的车上了。本来这穷乡僻壤的就鲜有车经过,加上我俩现在的德行也实在是吓人,好不容易等来了几辆,人家愣是不敢停。最后,还是用唾沫把脸上的血稍微擦下去了一些,才终于拦到了车。这么一折腾,到客运站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在客运站的小旅馆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我们才真正算是踏上了返程,又折腾了几日,才终于折腾到家。路上的这几天秦一恒都像是有心事,很少说话,总是拿出记有墙上数字的本子看着沉思。我不想打扰他,而且现在我也不想再掺和这件事了,只想好好休息,回家吃顿好的。

此后,我跟秦一恒有一个多礼拜没有联系,唯一的一次通话还是他专程打给我,告诉我他去刘瘸子家看了,刘瘸子仿佛凭空消失了,他的家人也一直在苦苦寻找,寻人启事贴得满大街都是,却依旧没有刘瘸子的音信。挂了电话,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这倒不是因为刘瘸子的失踪,我甚至从来没见过他,对我来说,这个人无关痛痒,说到底,可能还是脑袋里的疑问绕得我心慌,胡乱想了半天,依旧满脑袋糨糊,后来也干脆放下不想了。难得清净,在家胡吃海喝了好几天,心里虽然还记挂着等秦一恒给我答疑解惑,但他没主动开口,我估计着问也是白问,反正人已经在家了,姑且就放一放吧。后来,我有个不是特别远方的亲戚有求于我,我才把电话打给秦一恒。

第四十一章 之后的生意

这个亲戚有一个特别要好的朋友,家里的宅子有些问题,七拐八拐地就联系到了我,希望我能带朋友过去给他看看。我本来是想拒绝的,可是对方的态度特别诚恳,张嘴闭嘴就给我戴高帽,说得我还挺不好意思。最后寻思一下,反正也许久未见秦一恒了,就叫那边先等一下,给他打了个电话,问了问他的意思。

秦一恒倒是答应得挺痛快,第二天就来我家找我了。那个亲戚的朋友的宅子就在我们邻城里,开车过去也就一个多小时。路上,我把对方转达给我的宅子概况跟秦一恒讲了一下。其实说起来挺简单的,这个宅子根本不算是凶宅,因为迄今还住着人呢,而且里面也从来没死过人。只是很奇怪,住在里面的人常常身体不好,而这种身体不好不是长年久病的那种,平日里都是健健康康的,只是每过一段时间,家里人就得生场大病,病不要命,就是治起来很费钱。这家人本来也不是什么富裕之家,一年到头好不容易累死累活地攒点钱,结果都花在看病上了。最后人治好了,积蓄也花没了。一连几年都是如此,这家人就琢磨着是不是家里有些问题,这才联系到了我。

秦一恒听完我的介绍,表情倒没什么变化,我估计着也不是什么大事。况且,这次去也不是奔着钱去的,撑死完事之后对方给我们包个红包什么的,赚钱是不可能的,只能说让我俩这一趟不会白跑。我也是这几天在家待得实在憋闷,权当是变相散心了,反正到时候忙活的还是秦一恒。

一路无话。我们是中午吃过饭出发的,下午就到了。到的时候,这家人已经在楼下等着了,看见我们都是笑脸相迎。我们也没多寒暄,直奔主题,当即就进他们家看了一圈。能看出来他们的确不富裕,家里的电器都很旧,估计也用了不少年头了,而且房子不大,也就70平方米的样子,住三口人倒是勉强够用,但还是显得有些拥挤。

秦一恒照例看了一圈,然后就撇嘴说屋里干净得很,然后可能是怕单纯用眼看不稳妥,就又掏出龟壳来测了一下,果然,宅子很正常。他都说正常,那这宅子想必还真就没什么问题。

秦一恒说,现在看来,估计也就是这家人点背,这人要是时运不济起来,倒也很容易发生这种状况。方术中正所谓一命二运三风水,简而言之,就是列举了三项对人生影响很大的原因。这命是由天定的,想要逆天改命,实在是难之又难,所以世人多半是在后两项上使劲。但这运虽然可以通过人为的手段更改,可是如果没有高人布局,也是很难控制和操作的,这万一出现什么差错,对人来说还是比较危险的,所以我们生活中用方术辅佐的法子多半都是用在风水上。

可这家的布局倒也没有特别大的纰漏,楼前屋后也没什么煞气很重的建筑。

他分析得头头是道,可已经来了一趟,就这么简单看两眼就走,恐怕这家人会觉得我们就是来走一个过场,骗吃骗喝的。我就跟他商量,再假装看一下,多待一会儿,然后再告诉这家人屋子没问题,这样我对那个亲戚也好交代。

秦一恒倒是没反对,就叫我把这一家三口叫过来,看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估计这家人真是把我们俩当救星了,回答起问题来都是毕恭毕敬的。秦一恒把他们三口人的生辰八字问了一下,又询问他们最近有没有去过什么特别的地方,或是做过什么特别的事。结果这家人都说没有。秦一恒听了就冲我使眼色,看样子他也是装到头了,我只好把话头接过来,告诉这家人宅子没什么问题,多半是命理上的事,想求办法还是得找个靠谱点的算命先生来看一下。

这家人听了,看表情都有些失望。我看着心里也有些不落忍,但事情真不是我们能解决的范围,只好起身告辞,准备回去。

正准备出门,这家的女主人叫住了我,问我庙算不算是特别的地方,可是,她已经是好几年前去过的了。秦一恒听了就转过身问她,去庙里有没有做过什么不敬的事。女主人回忆了一下,还是摇摇头,表示没有,因为她当时是很虔诚地去许愿的,她的身体实在不好,听朋友介绍说,附近有间庙香火旺盛,很是灵验,就去求了一下健康。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灵验了,回来后身体真的逐渐好了起来。可是好日子没多久,家里人就隔三差五地生场不要命只要钱的大病。

秦一恒听了她的话,皱了皱眉头,又转身坐了回来,低头琢磨了一下,这才问女主人,你还愿了吗?女主人点点头,说还了。秦一恒听后啧了一声,说,那你是按照当时许愿的代价去还的吗?这句话把女主人听得有些迷糊,愣了半天也没明白是什么意思。他就继续解释道,你把当时许愿的话给我复述一遍。女主人这才回忆着说,具体的话她也记不住了,反正就是求健康什么的,日后弟子为您重塑金身什么的。

听到这儿我倒是听出了个大概,合着就是女主人去许愿,然后灵验了,结果却没有按照之前的承诺去给菩萨重塑金身,结果就报应在身上了。我插了一句,把我的猜测对秦一恒说了。

他听了就连忙点头,说,问题就是出在这儿了。说完,他就让女主人转过身去,指着她的后背告诉我,现在我们肉眼是看不到的,但按照方术中的说法,她现在后背是背着东西的,只是具体是什么,他还看不出来。

现在,事情的源头是找到了,可我还是很不解。按说这神灵什么的,不都是为了普度众生、悬壶济世的吗?这么一说,怎么跟放高利贷似的。不过,这话我是没当着这家人的面问出来,只是帮着这家人问了一下解决的法子。

秦一恒说,解决的办法其实再简单不过了,按照当时的承诺去还愿就行了。不过,也用不着给那些神像重塑金身,只要捐助相应的功德钱就成了。这家人这才恍然大悟,当即就表示第二天就上山把钱捐了,要不这么一直往医院扔,谁也受不了啊。

我见事儿解决了,就没多留。临走时,这家人还真拿了两千元钱出来要给我,不过我没收,本来他们家就挺困难的了,马上又要拿出一笔钱捐出去,我们这趟来又没出多大力,就权当帮他们一个忙吧。这家人倒也热情,推脱再三,才把钱收了回去,最后在饭店请我们俩吃了一顿饭。席间,我悄悄问了一下秦一恒,为什么这些神仙都这么小心眼?他摆摆手,说,不是这么回事,这许愿中的话是不能轻易说的,如若灵验了就必须把这个愿还了,否则你不是糊弄神仙吗?

生活中总有那么一些人,进庙就拜,甭管什么神仙都去许愿,其实这样反而不好,倘若你许的愿不一样还好说,这要是许了同一个愿,回头灵验了,你都不知道该去哪个庙里还去。

他说的似乎有些在理,我这才想明白,那些大庙有人几十万几十万地捐款是怎么回事了,合着都是去还愿的。不过,我总觉得,不敢说世界上没有灵验的庙,但恐怕还是不灵的居多,很多所谓的灵验只是巧合而已,因为结果无非就两种,灵验和不灵验,你所求之事成了,也不见得就是神明保佑所致。不过,这些玄之又玄的事情,我现在见的实在太多了,深究起来,也的确是说不清道不明,就姑且信其有吧。

这顿饭吃得倒挺开心,酒没喝多少,但气氛还是很融洽的。当晚我们没回去,而是就地找了一个宾馆住下。连夜开车肯定是不安全的,又怕碰见查酒驾的交警,姑且就等一天,打算第二天再返程回家。当晚,我还想借着酒劲跟秦一恒多聊两句,可他进了宾馆没一会儿就睡着了,我也不好叫醒他,只好把眼一闭睡到了天亮。

第二天上午,我被电话叫醒,来电话的是昨天那家的男主人,态度依旧热情,说如果我们还有时间,他可以给我们介绍个宅子。说实话,这家人还真不错,我在电话里听他的意思,估摸着还是觉得我们没拿红包就这么空手回去,他们家也不是很落忍,这回是专门给我们介绍生意来的。这钱坦白说我是想赚的,毕竟已经驱车赶过来了,可是我一个人也做不了主,正好我接电话的工夫秦一恒也醒了,我就把这家人的意思向他转达了一下。他倒是不反对,反正也是来了一趟,就同意捎带着去看看。

于是,我们当即就约了见面时间,我跟秦一恒先去找了个饭馆吃了点东西。酒足饭饱之后,就去跟那家男主人会合,三个人就直奔城市的东头。本来,我印象中这个城市并不大,没想到这么一开过去,还费了不少时间。路上,我问了一下男主人有关这个宅子的大致情况。他说,这个宅子是个临街的门市,已经有不少年头了,不过,连续几次的城市规划改建什么的一直也没拆,只是不停地翻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