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发生了很多事,当然这些你们目前没必要知道。你们需要知道的是,这些衣柜之所以会减少,是因为又重新沉进了阴河中。而且更重要的是,每一个沉没的衣柜里,都有我们派去的一个人。

这些人有的回来了,有的没有回来。总体来说,回来的人凤毛麟角,我印象很深刻,当我们派到第二十几个人下去的时候,只回来了一个人。而且,那人也没传达出任何的讯息,一直在昏迷。当时的有些事是不能光明正大的谈的,但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们,那人只是肉身回来了而已。

我不知道这些人员都是谁挑选的,但我也是人,每天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消失,无论这人跟我有没有关系,我的良心都会受到谴责。他们都很年轻,他们的未来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但我没办法阻止,虽然我表面上是在对这个计划负责,事实上我没有任何决定的权力。包括把人装到衣柜里沉河这件事,我甚至都不知道是谁出的主意。相信你们也会有这样的经历,只能作为零件不停的运转,即便你这个零件很重要,但你永远不能决定整个机械是否要停下。而且最主要的一点,一旦你这个零件失灵,结果往往都是会有新的零件把你替换掉。

这种情况大致持续了一个月,这一个月的时间,每天都有人下去,依旧很少有人回来。庆幸的是,这一个月的时间让我找到了挽救这些人生命的办法。我祖上是玄学世家,但到了我这一辈,家族里已经没有人做这一方面的研究了。老一辈的人也只是一知半解。我不敢把我所见所闻讲出去,只能自己翻看祖上留下来的一些资料,旁敲侧击的跟族里的老人打听。最终我确信,跟着衣柜沉下去的人之所以没有活着回来的,是因为他们身上有阳气。于是这之后我做了几次实验,虽然都失败了,可事情逐渐有了进展,直到有一天我终于找到了一个方式,就是把人放到衣柜里,用冰冻住。这个人果然顺利的活着回来了。

那人讲到这儿,深深的叹了口气。他叹气的时间倒是挺恰当,我正愁没有时间好好理解他讲的事情。我点了根烟,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这个人的话并不怀疑。把人冻在衣柜里,倒是跟秦一恒之前讲过的一些事惊人的一致。

但很可惜的是,那个活着人同样没透露出任何讯息。因为就在第二天,整个计划被突然中止了。那人似乎很遗憾的深吸了口气说,现在我答应的已经兑现给你了,该你履行承诺了。如果你愿意现在开始,我可以叫人把骨灰盒送上来。

你先别急,白开举着他师傅的蝈蝈笼子,你的意思是我师傅妈的也沉江了?我师傅在行内这么老的一根油条凭什么就能被你们炸了?

我不知道你师傅是谁,这些东西都是在那个巨大的棺材里找到的。当然,还找到了其他的东西,只是没有在我手上。很多东西在计划突然中止的时候就被人拿走了。

听到这儿我忽然反应过来了,妈的棺材板不是在秦一恒手上吗?我举起棺材板冲那人摇晃,这东西一直在你这里放着?

那人看着我的眼睛不紧不慢的说,只被你的朋友借走过一次。也就是那次,我才知道这个棺材板上的江烁就是指你。

我额头开始冒汗了,这屋里有些热,这会儿我开始烦躁了起来。

骨灰你可以等等再吃,但时间真的不多了。那人拍拍我的肩膀,又坐到客厅的椅子上喝茶。

我试着跟白开悄声交流了一下想法,白开出奇的没有表态,不知道他是不是被他师傅的事情感染了,显得有点失落。我俩干脆又坐回客厅,三个人一言不发的不停喝茶。

我看着白开,心里明白这件事对于白开已经越来越复杂了。而现在唯一能帮他探究事情真相的人或许只有我。那个纹身男,不,也许应该叫他万锦荣,肯定不是个用严刑拷打就能套出话的主儿,否则白开肯定早就已经这么做了。

差不多又过了半个钟头,外头的天眼瞅着就要蒙蒙亮了。我终于做好了打算,这骨灰我摸过,很细,显然是后期做过很细致的加工,应该吃不死人,大不了妈的老子就当补钙了。

你叫人送骨灰盒上来的时候记得帮我带杯咖啡。我站起身,希望老子吃了这些东西能一口气上五楼不费劲。

白开看我,那人也看我。五分钟后,那司机真的捧着骨灰盒来敲门了,让我很意外的是,他带了很多杯咖啡,因为我没说要喝什么咖啡,他就每个种类都买了一杯。

我问了下禁忌,闭上眼挖了一勺放到嘴里,用咖啡冲进了肚子里。味道比我想象中要好一些,确切的说,其实骨灰这东西压根就没有味道。我下意识的捂住嘴,发现并没有出现我预想的干呕,就又吃了一勺。

小缺你慢点,一口吃不成个胖子。白开用指头戳了下骨灰尝了尝说,你可能会成为我们这行里的一个传奇。也许有朝一日,你听任何一个行内的人说起什么东西,你都能自豪的拍拍胸脯,这没啥大不了的,老子吃过。

第五十五章 来一根

我在那个万锦荣家里坐到了快中午,才跟白开决定回去。原因有二,一是我不知道这骨灰到底有没有毒或是有没有什么副作用,我要看了吃后会不会有什么不良反应。二是那人实在也没有要留我们的意思,问什么都不再肯多说,在这里耗下去也是毫无意义的。

万锦荣告诉我,骨灰吃完的时候,他会去找我。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但目前来看,这个人的确是很有本事,说不定真会什么移形幻影大法,不管我在哪儿,都能瞬移过来。

回去倒是很顺利,我起初还战战兢兢的恐怕担心有人偷袭。结果那司机一直把我们送到了机场,始终天下太平。到了机场我也就不担心了,里面到处都有巡逻的防暴警察,有事情我直接喊救命比什么都好使。

唯一耽误了点时间的是,办理那些骨灰托运的事情。一路上我一直没想起来做准备,一直到了机场看见满后备箱的骨灰盒才想起来。临时补救在机场买了几个箱子,可死活没找到恰当的容器来装骨灰,只好把骨灰盒都丢到了箱子里。办理托运的时候,机场人员觉得我姓李很怪,让我打开了。当时周围人的目光已经跟看见鬼没什么区别了。好在我在机场有熟人,这几年我的人脉倒是积累了不少。打了个电话托了人,人家见我这都是实实在在的骨灰,也不算什么违禁品,交代了一下总算顺利上了飞机。

到家后的头几天我照例休息,也不知道是不是快到三十岁了人逐渐开始衰老,我感觉我的体力大不如前了,每每从外头回来,常常睡了两天还感觉身体疲倦难熬。在家宅了四五天的光景,白开不出意外的就给我打电话叫我出去。这生意是不等人的,我自然没法推脱,只好继续按部就班的忙活。不过这次我长了一个心眼,有上次拍卖会的经验,这回但凡我觉得利润不高的宅子,我是干脆不插手了,一边想着把生意转型一边去图书馆研究了一下当年的报纸。

我想着那个万锦荣说那棺材如此巨大,兴许就会在当年的报道上留下什么蛛丝马迹。我根据上次白开猜测阴河在东北附近,着重翻看了当时东三省的报道,结果眼睛都翻花了,什么都没找到。同时,我也查了一下,那衣柜的木质为何会沉入水里,而并不像其他木头浮在水面上。结果还是个未解之谜。

查到最后我是真的很无力,尽了人事只能听天命了。而且这时候正好有一个利润很高的宅子送上门来,我干脆用来转移注意力了。

这个宅子是一个并不太新的老式三居室,一百一十多平。最早的时候是这家主人单位的福利房,这家主人在电力系统上班,单位的福利非常好,房子当初买下来的时候,只是象征性的付了点钱,钥匙就到手了。家里原来的主人是电力系统里的一个小官,收入很不错,平时为人据说也正直,待人和善还没什么不良嗜好,唯一的一点不好就是抽烟特别的凶,从十几岁开始,一直抽到了四十多。最后抽成了肺癌,治了半年就在这房子里去世了。

这主人死后,这家人很是痛心。这人因为收入很高,他妻子早早就当了全职太太。现在家里的顶梁柱突然倒了,自然悲痛欲绝。还有一个正在国外读书的女儿,每年都需要一笔不少的钱,虽然家里有存款,可这长此以往下去,还是会吃不消的。

所以这人的遗孀就打算把这房卖掉,换一套高层小一点的户型。一是避免睹物思人,二是能赚点是点。这房子卖得倒是很顺利,因为价格不高,很抢手。新主人也是一家三口,夫妻都是在学校里教书的,孩子还在读小学。两口子每天除了上课教书,就是在家研究书,生活平淡又安逸。可是这好景不长,就在他们住进来不到半年的功夫,他们的孩子忽然就病了,而且病的很奇怪,说是哮喘,却又查不出来什么。每天常常在家里感觉胸闷喘不上气,有几次眼瞅着就要窒息了。可是一出了家门,立刻就会好转起来。

这两口子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本不信邪。之前屋里死过人他们也是清楚的,一直没放在心上。可这次眼见着自己的孩子得了怪病,又联想到之前死在屋里的人是因为肺癌。不得不开始乱想了起来。

按说这时候他们要是把房子卖了,其实也没什么,这房价始终在升,他们不但不会赔,甚至有可能都会赚。然而意外的是,孩子最开始得病的时候,他们找到了一个电视台的朋友,在他们当地的电视台做了一个报道,本想着能帮孩子寻医问药,没成想药没问来,倒是让着屋子闹东西的传闻不胫而走。这么弄来弄去,最后宅子竟然没人敢买了。

这夫妻也很无奈,但总不能看着整天孩子在家里有生命危险。只好继续降价销售,我呢,其实早就收到了这消息,不过我是一直在观望,直到他们的价格挂了一阵子又降了几次之后,才挺身而出,捡漏。

宅子的位置在湖南省的一个中型城市。我也是头一回来,跟白开到了地方之后没直接去宅子,先闲逛了半天,看看风土人情。直到了下午,我俩才按照地址找了过去。

其实我跟他们约的时间就是下午,但进了门发现可能这两口子挺重视,从上午就开始等着了,中午连饭都没吃。

我有点不好意思,客套了两句,就抓紧看了一圈房子。

这对夫妇可能真的是专心做学问的那种人,并不太富裕,家里的很多电器还都是老式的,不过擦得都很干净。屋里的家具是他们自己的,但是装修没换,也是为了图省钱,只是重新把墙面刷了一下。我观察了宅子的很多边角,本来应该是白色的地方很多都已经被熏黄了,我本身是抽烟的,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烟熏的。可见之前死的那个人还真是个烟鬼。

简单看了一圈,我也没跟白开交流什么意见。看了这么多宅子我也是有经验了,虽说不能像白开或是秦一恒那样一眼就能看到东西在哪里。但凭感觉,我也大致能判断这屋里有没有问题了。

整个室内洁净明亮,甭说污秽了,我看着都能感觉到一种温馨。有点像是回了外婆家的感觉。

看准了之后,我当即就跟那对夫妇商议了价格,把房子敲定。

很久没有这么痛快的做成一笔生意了,我心情气爽,当即就想点根烟抽,见到那对夫妇表情似乎并不喜欢,我只好走到楼道里去抽。

小缺,骨灰还是有疗效的啊!你很有信心吗!白开也点了一根烟提醒我,别太激进!

我想想也是,就进到屋里跟那对夫妇商量了一下,下午能不能把宅子借给我们用一用,我实话实说了想看看屋里是不是闹鬼,这样也算对他们有一个交代。

这对夫妇显然被这个问题困扰好久了,竟然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说是觉得我面善,愿意相信我,俩人干脆就跑到了隔壁家里串门去了。

我站在屋里,忽然有点感动,我见到了太多尔虞我诈,这就是这个社会的生存法则。可如今竟然还有能如此信任陌生人的两口子。我不免想给他们一个交代。

屋里就剩了我跟白开两个人,现在到了他发挥的时候了。

我直接坐到了沙发上,想看看白开能耍出什么花样。却见他点着了根烟,在空中摇了摇。

小缺,别闲着,抽起来啊!白开把打火机丢给我道,使劲!我们把它喂饱了!

第五十六章 搞定

我有点意外,但也是清楚白开的意图。这屋里已经好久没人抽过烟了,那死的人又是个大烟鬼,肯定早就馋的要抓狂了。我们现在抽起来,但凡那污秽在这屋子里,肯定是能发现点蛛丝马迹的。

我点了两根烟,狠狠的吸了一口之后,就学着白开的样子拿着在屋里晃。

本来这光天化日的,我觉得根本不会出事,这么做只是图一个心里安慰而已。谁知这么晃了两下,就见白开的脸色一变。

小缺你看,烟都往一个地方去了。白开顺手又点起一根。这屋里的门窗我俩都给关了,这时感觉屋里已经被烟弄得雾蒙蒙的了。

我顺着白开指的方向看,果然感觉这烟似乎都在往一个角落跑。不过这说是跑,无非只是感觉烟在缓缓的朝那里飘。这其实也是正常现象,门窗虽然关了,但不代表屋里就一丁点空气流动都没有。

白开,这是那污秽在吸烟呢?我想往前一步,可又怕一动,身体把烟弄散了。

看不出来。白开咳嗽了一声说,把烟掐了吧,再这么抽,咱哥俩就该给那人作伴去了。

我这时候也是熏得够呛了,肺直疼。打开窗户散了散烟味,我俩才又重新回到屋里来,去看那个角落。看了好几遍,也没发现什么。角落里空空荡荡的,就连地面都恨不得一尘不染。白开动敲敲西碰碰,也没收获。我俩对视了一下,都心知肚明只能晚上来看了。

出了门找到了那对夫妇,把事情完整的跟他们讲了。夫妇俩人眼神里都透露出那么点嫌弃,也不知道是嫌弃屋里的东西还是嫌弃有人抽烟。但嘴上答应的还是很痛快,约好了九点见面。我跟白开就近找了家宾馆住下,耗时间。

下午到晚上的功夫我也没闲着,总算勉强吃进了点骨灰。弄得我吃晚饭的时候一点胃口都没有,看什么菜都恶心。等吃过了晚餐,我对付着吃了点水果,见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就去了宅子。

没什么东西要提前准备,烟带足了就行。我在超市把50块以上的烟一样买了一包。装了满满一兜。进屋的时候不好意思掏出来,等那对夫妇出去了,才都摆在了桌子上。

晚上的内容跟白天没区别,只不过加量不加价。这次我俩一人点了五根烟,手指头都快夹不住了。我屏住呼吸看着满屋子的烟霞,后悔没提前买个防毒面具什么的了。

烟照例朝着那个角落去了,没一会儿就在角落里聚拢了起来。我跟白开同时紧张兮兮的盯住了那个角落,生怕有什么东西突然冲出来。

看了几秒种的功夫,见那片烟渐渐散去了,我吁了一口气。低头准备用水把烟都灭了。却听见白开叫了一声我,小缺,有点意思!

我一抬头,猛的见那片烟不知何时又从角落飘了出来。虽然比之前淡了很多,但还是能看见一缕一缕的烟像蛇游弋而来。

我靠我果然有鬼!白开!这东西凶不凶?我问话的功夫那烟已经飘到眼前了,想躲已经来不及了。我本能的屏住了呼吸,只看见烟碰到了我身体,这下彻底散去了。

你最近在吃骨灰,阴气重。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小缺打开窗户用手扇了扇烟,别担心,没东西害你。

我摇摇头说,那这宅子还要不要处理?就这么放着日后不会生变吧?

白开一笑,我心里有底,一会问问那两口子能不能把之前的房主约出来。我有话想问。

我虽然还是一头雾水,可见白开这么有信心也不好说什么。

俩人把地上的烟灰拾掇干净了,出去跟那对夫妇告别。之前房主的联系方式他们到有,只不过两口子还有些顾虑,生怕我俩去问点什么不敬的话打扰人家的生活。这两口子的心一个比一个好,我只好再三保证,最后才拿了电话号码回了宾馆。

当晚我一根烟都没再抽,第二天一早还感觉自己胸闷闷的。甚至都有了要戒烟的冲动了。

起床吃了早饭后,收拾了一下就给之前房主打了电话。那边对于我们来联系她深感意外,起初不同意见面,连话都不想多说几句。最后白开把电话接过去,说你们家男人还在那个屋里,那边这才将信将疑的追问了几句,这才同意面谈。

我们懒得跑,就直接把见面地点约在了楼下的咖啡厅。

等了个把小时,一个中年女人风尘仆仆的赶来了。看穿着打扮挺时尚,只是没化妆,看着挺憔悴的。

开门见山,白开没含糊,直接问那个女人,家中老人是否健在,有无去世的。

见那女人还是很警惕,不愿答。白开只好又说,那屋里恐怕不只有她男人,还是她们家一个老人。多半是她男人的妈妈或是爸爸。所以才这么问她。

那女人这下很吃惊,显得很紧张,喝了好几口咖啡缓了缓,才告诉我们,的确他男人的父亲很早前就去世了。

白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就又问,是否那老爷子生前是个家教严厉的人?

女人这回表示不知道,因为在她过门前就老头子就死了。老头子生前是军人,退伍后一直在地方检察院工作。其余的就不知道了。

我暗暗碰了下白开,意思是叫他快进入正题。我在这儿听着都有点烦了。

白开却不急,又问几个譬如老爷子葬在那里,之前家中是否有供奉牌位的习惯等等。待得到女人答复之后,白开得意的点着了根烟说道,回去找个人来帮忙调解下。你男人现在还被老头子罚跪呢。就在那屋里。

我瞬间就见女人的眼珠子瞪大了,我也是很吃惊。就听白开继续讲道,你男人酗烟太猛,不爱惜身体。老爷子肯定一早就看在眼里,急在坟头上。估计也用什么法子提醒过你男人,但没被重视。等你男人死了,你家因此变得比以前困难了很多。老爷子肯定更加生气,这之前是阴阳两隔,俩人碰不着面。这回终于逮着机会了,这都有好几年了吧?可见老爷子生前绝对是个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人,不然不至于让人跪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