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看惊道:“怎么又是铁链,会不会前面有个大家伙?”之前那百足蜈蚣尸让我产生的心理阴影太重了,这里再出现铁链这东西,很容易让人想到会不会又锁着什么东西。

风师爷伸手摸了摸那铁链,用手一把握住,随即摇头道:“不会的,用铁链锁东西没必要还把它固定在墙上,应该有别的用意!”他一边说一边转过脸,望着龙少做了个请示的动作:“去前面看看?”

龙少点头应允,几人又往前摸了十几米,接着就听得走在最前面的三炮一声惊叫:“我的妈呀!这…怎么会这样!”

三炮一边惊叫一边挤着我们往后退,我一听他都语无伦次了,心道怎么了,什么东西把他吓成这样?赶忙探出脑袋一看,顿时也吸了口凉气。

就在眼前一米的地方,路一下子消失了,就像是被巨斧劈开了一般。取而代之的,是一处巨大的裂谷悬崖,深不见底,一抬头,就能看到顶上窄小如细线一般的天空,简直是名副其实的“一线天”。而两边的崖壁上,分别有两条铁链被固定住,向前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尽头,那铁链有茶杯口粗细,但到远处看起来和上面的天空一样,只有极细的一条线。崖壁上密密麻麻地布着许多碗口粗的横木,有长有短,一直延伸到地底深处。而铁链正下方一米的地方,是一条由密集横木组成的栈道,随着铁链一起往前延伸,虽然年久失修,但这里的横木依旧杵在那里未断裂,不能不说是个奇迹。

风师爷道:“现在知道了,这些铁链就是这样的用途,人走在这样的栈道上,用手刚好能扶着它。你们看那些固定铁链的铁楔子排得都很有规律,基本上三米多一个,这正是为了保证链子的稳定性。”

我道:“那这些栈道是干什么用的,打仗吗?”问完之后我便觉得这问题问得有点白痴,就算打仗也得找个平整的地方啊,什么人能在这种地方打仗,蜘蛛人吗?

风师爷却被问住了,看来他也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作用,只猜测着道:“如果是打仗的话,这些栈道应该不会保存得这么完整,只是…”他皱眉看了看那些横木,疑虑地道:“从这些东西的排列来看,好像一直通到最底下的地方,这些东西可能就是为这个服务的!”

三炮睁大眼睛道:“通到这底下去干什么?这黑灯瞎火的,底下能有什么财宝吗?”

我想了想,如此深邃的裂谷底部,最能吸引人的也就只有矿藏了,会不会是南陵人在底下发现了什么矿藏,如此复杂的工程就是为了开采矿藏服务的?似乎也只有这种说法能行得通,因为南陵不是什么泱泱大国,花这么大代价搞这些东西,是需要有充足理由的。

我把我的想法一说,几人基本认同,但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是我们眼下没别的路了,要想继续探寻只有顺着这些栈道走。此刻我们都没法不担心,这都多少年的东西了,随便哪根木头没经得住我们一脚踩,后果都是不堪设想的!

“有没有其他好走点的路?再怎么也得找个像路的地方走啊!”三炮望了望那些栈道,又望了望头顶上方的一线天,道,“要不咱返回去,绕道从上面走,虽然耽误点时间,最起码路好走,怎么也赚回来了,而且心里还踏实点不是!”

我知道几人中数三炮的体形最臃肿,连我们都担心那横木能否经得起我们的体重,更别说他了。但返回又是不现实的,莽山中的路径不好辨认且不说,我们所寻找的地方都在山体内部和地底,到时候找不到入口,八成一番穷折腾之后还得折腾回来。

龙少显然不会同意这个建议的,他挽了挽袖口,跃跃欲试,一旁的鹰戈拦住他道:“我先来吧,我往前走十几步,没问题了你们再跟上来!”

龙少倒没有劝阻,显然已经习惯了鹰戈的这种趟雷行为,他只道了句“小心”,鹰戈便将身上所有的负重都抛下,顺着铁链小心地爬上了栈道。

横木枯朽得厉害,被鹰戈这大块头一踩上去,即发出“咯吱”的响声,听得直叫人发毛。鹰戈尽量将身子靠近崖壁,双手紧握住铁链,横着身子往前走了十多米,确定无异常了,这才转过脸对我们喊话,让我们跟上。

我几乎不记得自己怎么爬上栈道的,除了一个劲告诫自己不要往下看外,没有任何办法能让自己不恐惧。每迈出一步,横木都发出让人打憷的呻吟声,碎石木屑“嗖嗖”地往下掉进无底深渊。我时刻都做着横木突然断裂的准备,抓着铁链的双手勒得死死的,攥得满手都是铁锈。

最惨的要数三炮了,他原本就有恐高症,爬这地方几乎能要了他的命。原本他是死活不愿爬的,被我们连唬带骗地揪了上来,现在没爬几步就后悔得要命,一个劲地叫唤。我们知道恐高症的厉害,怕他一时头晕真的出状况,索性用绳子将他和鹰戈捆接起来。

就这样艰难前行了大概三四十米,我已经累得满头大汗,渐感体力不支。要命的是这地方连休息也没法休息,唯一的休息姿势就是双手紧握铁链挺在那儿,坐都没法坐。

而更要命的是走了这一截后,我们发现这里的风居然大了很多,时不时地来阵穿堂风,吹得你东倒西歪晃悠悠。之前都没想到,这种长长的裂谷结构,很容易产生聚风的作用,继续往下走的话很可能风会更大。

三炮气喘吁吁道:“我说九指金,你丫的是姓风是吧,你哥们儿看到你来了高兴,吹两阵风招待招待你我不反对,但能不能只招待你啊,我可不是你们风家的人!”

风师爷身形瘦削,加之之前受过伤,当前风吹之下显得更加吃力,也拿不出多余的精力和三炮扯皮,只“呸”了一声,将身子紧贴着崖壁靠住。

鹰戈在前面道:“我现在明白为什么栈道上还要固定这些铁链了,八成就是防止这里风大,人走在上面不稳当。”

我倒没什么反对意见,即便这里不起风,这手上没个能抓攀的东西,我估计也没人敢在这上面玩高空漫步。现代居然还有人在露天的高空中玩走钢丝,眼下想想那情形,都觉得是对我们神经的极大刺激。

龙少此时也双手紧握铁链,倚着山壁道:“看来这些栈道的辐射区域非常大,我们现在只走了很短的一截,前面不知道究竟还有多远。”龙少的意思很明白,如果再往下走,很可能会进入一种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最后连睡觉都得在这上面。

但是,现在就折回,之前的罪白受了不说,回头还得想办法走这条路,因为这是目前我们发现的唯一的一条路。

我们都异常为难,不过除了三炮偶尔抱怨一下外,倒没人打退堂鼓。我对龙少道:“我觉得问题还没那么严重,那些人修筑了这些东西后,毕竟是给自己用的,他们肯定要从这里走出去的。我们这时候说白了也就是和古代人比试比试体力。而且如果涉及到开采矿藏的话,他们还不会是空手走,应该是负重前行,相比之下我们现在算轻松的了!”

龙少一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这里的栈道应该不是为采矿服务的,而是有另外的特殊用途!”

第十九章 悬棺洞

我一怔,问道:“特殊的用途?什么用途?”

龙少道:“我觉得和南陵的那些传说有关,我们在之前那大殿的壁画中看到用血浸染玉质的光球,从这谷底召唤什么东西出来。你看,这些栈道一直延伸到底下不知道多深的地方,很可能就是为那些东西服务的,这很可能就是壁画上那种祭祀活动的场地。”

我下意识地往下望了望,别说还真有这种可能,从之前那壁画的内容上看,那种神秘莫测的东西具有很强的破坏力,但如此光滑深邃的山壁,不借助某些攀附物是没法上来的,除非那些东西都是长翅膀的,可以飞上来。

龙少继续道:“这些栈道辐射的范围还真不小,可见这种祭祀活动对南陵人来说意义非凡。只是,不知道南陵人到底在这底下发现了什么。”

我们所在的区域属于典型的丹霞地貌,处在西太平洋地震带上,多火山多地震,地质运动比较频繁。出现如此大的裂谷,其实并不是特别奇怪的事情,我猜测会不会是地质运动导致了裂谷的形成,南陵人偶然发现了地底某些让他们感到不可思议的东西,所以把它们当神一样地膜拜。

古代人很迷信的,尤其是文明不发达地区,发现任何超出他们认知度的东西,敬畏和崇拜便随之而来。而就目前我们所了解的情况来看,谁也没法猜测出裂谷底部的真实景象,只是预感到不会是什么好玩的东西。

不过情况如果真的像龙少所说,这里仍旧是为祭祀服务的,那四周肯定会有进行祭祀的场所,而且规模应该极大,否则真的很对不住南陵人在崖壁上下的如此大的功夫。

几人休息了片刻后,鹰戈又开始打头阵先走了,他的身手比我们都好了很多,不一会儿就将我们甩开了一大截,虽然谁也不愿在这地方多待,但实在双腿发软力不从心,我发誓这是我这辈子走得最提心吊胆的路了。

不一会儿,我看到前方的鹰戈已经停了下来,示意我们快跟上,可能是为了节省体力,他没有大声喊话,只是一个劲朝我们招手。我们没他那么快的速度,就这么一点距离摸了半天才跟上,鹰戈有点小兴奋,身子一弓居然就消失不见了,接着忽又从山壁里探出了脑袋。

我心中大惊,鹰戈这厮还会无敌穿墙术吗,怎么钻到崖壁里去了?我疑心自己太累出现幻觉了,再一看才恍然大悟。原来崖壁上出现了一个长方形的洞口,鹰戈此时已经钻了进去,坐在洞部。

我顿时也一阵小兴奋,这洞不小,足有五个平方米见方,高度超过一米,而深度更是横着躺里面也没任何问题。这对于已经双腿麻木、浑身酸软的我们来说,无疑是最难得的恩惠了,总算南陵人还够意思,终于有了个暂时的休息场地。啥也不多说了,我们一个个猫腰钻了进去,横躺在冰冷的石地上,此刻却都感到说不出的畅快。

三炮道:“我的亲姥姥!悬在那枯木桩上再吹几分钟的风,我恐怕就下去给人家当神去了。但总算运气不错,摸到人家睡午觉的地方来了!”

鹰戈用手电扫了扫四周,对我们道:“这样的洞对面也有,一路走下去恐怕还会碰到很多!”我顺着光线照到的地方一看,果然在对面的崖壁上看到好几个类似的洞口,我赞同鹰戈所说的,这种洞会沿着崖壁一直分布。

这样的洞,很容易让我想起悬棺葬,又叫崖葬,这种葬制,在四川和福建的一些山区比较常见,有名的有巫峡和福建武夷悬棺葬。这种葬制的基本做法,就是在陡峭的山崖上开凿洞口,再用特殊的方法将棺木吊至洞口放入。因为出现崖葬的地方通常也会有这种横木,所以这很容易让人想起悬棺葬,不知道南陵人搞不搞这一套玩意儿。不过奇怪的是,目前我们发现的几个洞中都是空荡荡的。而且就总体来看,这里的洞口排列还是非常稀疏的,就算是崖葬,也是不具备规模的,但从这工程大张旗鼓的程度来看,又觉得十分的不合理,于是我很快就对崖葬的看法有了怀疑。

风师爷道:“这些洞都比较宽敞,不像是普通的悬棺洞,应该是特意开凿出来供人休息的!”

看我们听得还不太明白,风师爷解释了一下:修建如此复杂的工程,是需要大量人力的,而且高空作业的难度很大,干活的那些工匠们也需要休息,各种材料也需要有地方放置。这种洞是特意开凿出来的,专供工匠临时休息,同时也有储备仓库的作用。这样各个地段的人既能互不影响,又能相互协调,效率就会高上许多。这貌似是最合理的解释了,我希望这就是它们存在的理由,我们所在的洞算得上宽敞,挤十个人问题都不大,如果一路上都有这些地方供我们休息,那我们的胜算便会又多一成。

鹰戈拿出背包里的食物和水,给每人都分了一些,显然是习惯了军队里的那一套:同志们铆足了劲吃,吃饱了决战疆场。主要的食物也就是压缩饼干和鲑鱼、牛肉罐头,这些东西没在河里被冲走当真是万幸,否则我们现在只能用联想法充饥了。

我并不习惯这些用于野外作业的食物,不过眼下实在饿晕了头,三两下就塞完了。抹嘴后一转眼,只见几人都在狼吞虎咽着,唯独龙少一人蹲在一个角落里,盯着山壁上一个什么东西在看,一边看一边还在思索着。

我凑上前,发现山壁上有一个图案,龙少一转头,指着那图案对我道:“原来是这样,我现在知道这些洞是干什么用的了!”

我看了看那图案,感觉就像是一个围棋的棋盘,上面星罗棋布地标着很多黑点。我看得不太明白,问龙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龙少道:“我之前说过,这里修得这么庞大正规,除了祭祀崇拜以外,没什么更好的解释了,但现在看来,似乎有另外的可能性了。”

第二十章 意外发现

我们面面相觑,望着那如棋盘一样的图案,一头雾水。好在我对图纸这种玩意儿有那么点天赋,看了几眼后,总算有些开窍了,试问道:“这…这难道是标示这些洞的示意图?”

我辨别一番后,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看法,这正是裂谷山体崖壁的简易剖面图,虽然从它标示的范围来看,可能只标示出了这庞大山体的一部分。图上整齐地布着密集纵横的直线,很多交叉的地方用黑点做了记号,我看得出每个黑点就代表一个这样的洞,其中有一个黑点要明显大一些,我明白这是为了区分,它指代的正是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洞。而那些纵横的直线标明的是方向,虽然这仅仅是简易的崖壁剖面微观图,却十分的详尽到位。

这的确是令人兴奋的发现,有了这样的示意图,接下来得省不少力气。只是龙少刚才的话我又有些不明白了,他说出现这个就可以说明崖壁栈道另外的作用,到底是什么作用?

三炮道:“是这么个意思,那帮人挖了这些个山洞,但走起来很麻烦,自己也记不住地方,所以把这么个东西印在石头上当地图用!”

风师爷道:“意思是那么个意思,但不是你那样的说法,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肯定是线路图!”

风师爷看我们都不太明白,得意又略带轻蔑地一笑,道:“古代虽然落后,但人却不笨,这其实和盖楼房、挖地铁一个道理。像这种庞大规模的崖壁栈道,必定有个科学的线路设计方案,不但修筑起来省时省力,而且用起来也更安全便捷。这些点我们称之为质点,这些质点连接起来,就是线路。”

我一听就比较赞同,我做过建筑承包商,深知工程图纸的重要性,像这种庞大的工程系统,的确不可能没头没脑地瞎干的,眼前这图虽然简单,却能很直观地表示各个崖洞的具体位置,走起来的确快捷方便,这也是所谓的简单实用至上原则。

问题铺开了后便变得很简单了,我们都有点庆幸自己的幸运,唯独龙少一言不发,受他情绪影响,连风师爷不一会儿也变得不怎么释怀了,他小心地凑上前问道:“少爷,还有哪地方不对吗?”

龙少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也不清楚,只是…这种太顺利的感觉,让我很不舒服!”说完淡然一笑,挥手又对风师爷道:“把图描下来,完事了我们继续!”

风师爷照办,他很利索,很快就完事了,这时候几人都已经酒足饭饱,准备着继续上路了。三炮出了点小状况,这厮消化系统强,肚子刚填饱就叫唤着要上大号。在这地方,这可还真是个技术活,三炮是死活不愿到栈道上拉的,称为了保证以后大便没有心理阴影,只能在洞里解决了。

还好我们走的方向是上风,但我们还是远远地走开,直达离之前那洞有一段距离的地方。

等我们走到地方的时候,三炮已经搞定了,一边招呼着我们一边攀着铁索晃悠悠地向我们靠近。一追上我们即喘着气道:“这爬得高也没啥好处,也就是地球引力大一些,还没尝试过爬这么高上大号呢,那真叫个‘飞流直下三千尺’!”

我对他道都刚吃过饭,别整这让人反胃的好不好。三炮挠了挠脑袋道:“就你文化人事多,好好好,不说了,不过刚才那一阵也没白折腾,还有点意外发现!”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个淡金色的金属物,亮在我们眼前。

我伸手接过一看,顿时吃了一惊,这居然是一枚子弹!我心道不好,这里不会无缘无故出现这东西的,肯定有人来过,搞不好就是之前那女人所属的那帮人,当然,理想一点的想法就是龙少的那帮人。

对武器这东西我不是十分在行,于是把它递给了鹰戈,让他辨别一下是不是自己人留下的。

鹰戈接过子弹一看,当即道:“不是的,子弹太旧,估计有个几十年光景了,款式也很老,是很早的那种尖头弹,看来更早的时候就有人来过这儿了!”

我一听微微松了口气,虽说已经排除了自己人留下的可能,但同样也排除了另外的人,在我们这种糟糕境遇下,可不想碰上荷枪实弹的竞争对手。

鹰戈一只手捏着那枚子弹,好像在量着什么,紧接着他“咦”了一声,又道:“这种子弹我认识,这是友坂步枪弹,日本制造的,这是日本‘三八大盖’用的子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