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颇感惊愕,仿佛一下子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泥潭里,即便努力挣扎也找不到脱离困境的方法,只能深陷其中,而且会越陷越深。

龙少道:“此人名叫伊涅塔·贝莱德,英籍犹太人,是著名的超自然学家!”龙少一边说一边将那张照片收起,坐到了我的身边,显然打算和我详细聊聊这个神秘人物。

其实,超自然学实在是一门难登大雅之堂的学科,甚至根本就不能算是堂而皇之的一门学科。毕竟它所研究的东西,和主流无神论是相背离的。

所以,这个人在科学史上非常的冷僻,有关他的资料很少,如果不是和他研究的东西挂上钩的话,根本就不会知道这个人,但这个人在超自然学上的贡献却是极其巨大的,他的很多理论都是超前的。

正因为这样,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内,他的研究被认为是伪科学,他本人也被人骂做“狂热的精神障碍者”。直到冷战后期,他的理论才被一些人接受,一度还掀起了一股超自然学狂潮,当时甚至有人将其抬到了爱因斯坦那样的高度。

我素知科学史上有不少奇人怪人和天才,听龙少的介绍,伊涅塔·贝莱德应该也属于其中之一,而我的确对这个人一无所知,实在想不通龙少怎么会因为这个人来到南陵,而我和这一切到底又有何瓜葛。

我只知道龙少好这一口,在这方面不遗余力,曾千方百计花高价搜索收集一些冷僻偏门的东西来研究,而除了他自己,相信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研究什么,我甚至把他当成一个受伪科学毒害的青年。

如果仅仅是这样,我倒可以从容许多,关键是七号公馆里的那一切对我的冲击太大了,诡异人脸、消失的录像带…而每每想到这我都会从心底升起一股巨大的恐惧。活生生的我,其实多年来一直是别人的研究对象。而一件东西如果有巨大的研究价值,往往也意味着它有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恐怖之处。

龙少见我有些走神,有意咳嗽了两声,我这才缓过神来,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笑,问道:“那你又是怎样和这个人产生联系的呢,为什么你说你这些年的一切追寻都是因为这个人?”

龙少淡淡地笑了笑,看起来颇有深意,他道:“说起来没有人会相信的,包括你在内,我说是因为一个梦,你肯定也会觉得荒谬吧?”

“因为一个梦?”我不解地望着龙少,此时他的笑容已经收敛,面色变得凝重起来,我相信如果真的是因为一个梦的话,那肯定也是一个噩梦!

龙少将目光从我身上移到了前方,眼神变得有些迷离起来,我很理解回忆噩梦的过程,那的确是令人恐惧的。

“无数次在梦中,我都被黑暗包围着,黑暗中一群不知名的东西在追着我跑,好像在驱赶我,而我就这样被驱赶进一个巨大的山洞里。那山洞特别的大,没有出口没有入口,就好像我是通过空间扭曲进去的一样。山洞里也是一片黑暗,我只看到一个巨大的像塔一样的东西矗立在洞中,那塔十分的高大,分成很多阶,像金字塔一样一直往上累积,而且每一个阶梯上都摆满了石棺!”

我听到龙少的描述,不由得一阵惊愕,一种熟悉感直让我感到窒息,这分明就是我跟踪阿东所看到的那种抬尸千棺塔!

龙少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异样,继续说道:“塔上的石棺排布得十分紧密,好像是某种集体的葬制一般。每一次在梦中看到这座千棺塔,我都不由自主地往上爬,一直爬到塔顶,那里有一口极其奇特的棺材,那棺材非常的绚丽,而且非常的新,周身金黄泛光,就像是刚刚才用黄金打造的一样。而我每一次都毫无例外地控制不住地启开了它,往里面看时却什么也看不到,那棺内仿佛就是一片虚无,像是一个无底的深渊,无论我怎么看就是看不到它内部的情形。而每次我打开那口棺材时,下面所有的棺材都会启开,里面的东西都爬了出来,我想任何人都不可能想象得到,那些棺材里爬出来的是什么!”

龙少说到这,又把目光转向了我,显然他所说的任何人肯定也包括我在内。而龙少一向都是个话很少的人,印象中这还是他头一回一次性和我说这么多的话,而且内容居然不过是一场诡异的怪梦,我虽然觉得荒诞,但龙少最后的那句话,还是让我止不住感到毛骨悚然!

那里面能爬出来什么?大不了就是僵尸恶鬼呗!我心里这样想着,却还是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因为以龙少的性格,他不会用如此慎重的语气仅仅来和我研究一场荒诞的梦境。

“爬出来什么?”我悚声问道。

龙少苦笑了一声,这才道:“我说过了,谁都不可能想象得到的,你敢相信吗?那些棺材里爬出来的,竟然全部都是我!”龙少说到“我”字时特意抬高了声音,一边还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尖。

“全都是你?”龙少说出来后,我当即头皮一热,几乎就打了个哆嗦。看到无数和自己相同的人其实是很恐怖的,更骇人的是这些“自己”居然还是从一座奇特的塔状物上堆积的棺材里爬出来的。不用再作过多的描述,此刻我所产生的恐惧感,就足可以和龙少产生共鸣了。

“虽说那只是梦境,但逼真得能把人逼疯,普通人真的很难想象出那样的恐怖,那些‘我’就这样盯着我看,好像我本人是他们眼中的一个异类。而随后,他们都会举着自己的左手,缓缓地爬着向我靠近,好像示意我去看他们的左手,而我同样是无论怎么看都看不见,每次到了这里梦就会醒,再周而复始,这样的梦境事先没有任何的征兆,就这样突然而至,无休止地折磨着我!”

我看着龙少的脸上现出了一丝痛楚,心道没想到你这样养尊处优的阔少爷也遭受着如此巨大的痛苦,换成是谁也非得被整得精神分裂不可。

我对他道:“再可怕也不过是噩梦而已,你没必要这么在乎的。”

说实话,我这话说得比较违心,而龙少似乎还不知道梦中的那座千棺塔其实确有其物。

龙少又是一声苦笑道:“噩梦是会被时间洗刷掉的,但可怕的是每次我准备忘记它的时候,它又会不期而至,似乎我永远都别想摆脱得了它,再这样子下去我迟早会被逼疯的。于是,我开始怀疑一定是我某些地方出了问题,我花了极大的代价四处找寻,浪费了很多人力财力,最后,我终于找到了问题的突破口!”

第三十七章 伊贝函数

龙少接下来的叙述,着实让我吃惊,我自认为是坚定的科学主义者,坚决反对伪科学,但龙少所说的一切直接让我产生了动摇,我开始相信,这个充满奇迹的世界上,的确有诸多的不可思议存在,现在有,以后也一直会有。

龙少所谓的突破口完全是用金钱砸出来的,这些年,他动用了巨大的财力,收集了大量的资料,而被他称做突破口的,正是那位伊涅塔·贝莱德的研究理论。

而伊涅塔·贝莱德研究的起源则是一份古老的残卷,古卷是装在一只铁质的匣子里面的,龙少曾试图收购,但没有成功,根据龙少的考证,那只装古卷的铁匣子最初来源于缅甸阿瓦城。

明朝后期,国势渐衰,1527年,云南边界地区发生了三土司叛乱,叛军三分阿瓦城,残害僧侣,毁佛塔,而这只铁匣子就是在一座地下佛塔中被发现的。这座佛塔是非常神圣的地方,常用来举行大型的祭祀活动,所以这件东西引起了当时某些人的注意,有人甚至还知道这种特殊铁匣的用途,但却无人可以破解铁匣内古卷上的文字,他们都称铁匣为“天锁”,意为锁住天机的意思,而古卷则被他们称为“天书”,最后它们被保存在缅北的瑞珊陶宝塔中。

这两件东西就在宝塔中静静地躺了数百年,直到二战的来临,才打破了这种平静。日军在占领缅甸后,进行了疯狂的资源掠夺,大量的佛经、佛像等物也成了掠夺的对象,这只铁匣便又到了日本人手里。

直到盟军在缅甸战场上获得了最终的胜利,这件东西才被驻缅的英军当成战利品缴获。值得一提的是,同时缴获的还有大量的文献研究资料,日本人对这些东西进行了大量的研究,并且还破译出了古卷中的不少内容。这些资料被送回英国国内后不久,以伊涅塔·贝莱德为首的研究组便来到了缅甸,进入了南陵古城的遗址进行了大规模的考察。

在科学界来说,伊涅塔·贝莱德平生最大最成功的研究成果正是在这以后诞生的,但不久以后,这个人便从公众的视野中神秘消失了,只留下他的伟大理论和诸多的世界级难题。

有理由相信,伊涅塔·贝莱德的理论很可能来自对那份古卷的破解,但因为种种原因,他的系列理论并没有像爱因斯坦相对论那样得到公认和普及,他的伟大发现甚至连名字也没有,只有少数人将其称做“伊贝函数”。

龙少正是从伊贝函数中找到了问题的突破口,但这种理论非常的复杂,并不容易让人接受,所以龙少也就没有和我具体说究竟是什么理论。

但龙少还是强调了一点,他对我道:“和其他的科学一样,伊贝函数里也存在概率说,一种事件出现了多次的重叠反复,它的性质便由偶然变成必然了。所以我身上出现那些恐怖的梦境其实是必然的,这是一种前世感应!”

“前世感应?这怎么可能!你的意思是你之所以看到那些,是因为你拥有对前世的记忆?”我诧异地望着龙少,一时还没法相信他所说的这个,我始终认为所谓的前世根本就是无稽之谈,连伪科学也算不上。

龙少显然已经料到我不会相信的,他笑了笑道:“虽然这听起来很荒谬,但根据伊贝函数的理论,这一切其实也是成立的,如果要归类的话,它可能会被纳入遗传学的范畴,遗传你总该相信吧!”

“可是这的确很不可思议啊,真的很难想象,记忆居然也可以作为遗传的基因!”我大惊失色,顷刻间仿佛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龙少道:“我认为是这样的,我始终认为我的先辈们经历了某些不可思议的事情,从而才导致了我拥有了他们的记忆碎片,但仅仅是碎片,要把它们拼接起来是很难的,这种遗传肯定不是尽善尽美的,中途肯定出了某些严重的差错!”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龙少身上的这种怪现象又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呢?外因还是内因?其实这很可能和古代的长生术有关,难道龙少的祖上是服用某些所谓的丹药才导致这样的结果吗?或许和那种被称做“龙魂”的东西有关?

我还在那儿纳闷,龙少这时突然停止了说话,鹰戈在那边有了动静,对着我们所在的方向道:“少爷,那女的醒了!”

我们见状立即就凑了上去,那名叫胜男的女子已经醒了过来,她原本还睡眼惺忪,似乎还不大清醒,但一看到我们当即吓了一跳,显得十分惊讶和恐惧。

三炮当即象征性地虚晃着扇了她两个耳光,坏笑着道:“天意啊天意,哥儿几个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今天栽在我们手上算你倒霉了,我说哥儿几个,要不要先来个泄愤游戏?咱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

鹰戈道:“我们对待俘虏的政策一向都是宽大的,从来不乘人之危,落井下石。不过,这只对听话的人!”一边说一边晃了晃手中的枪。

我们这些人之前都吃过这女子的大亏,连命都险些送在她手里,现在她落到了我们手里,还搞到如此狼狈的地步,也算是让我们出口恶气了。

龙少阻止住他们的行径,我对他们道要保持绅士风度,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弱质女流,南陵王看见了只怕也会抱打不平。

三炮道:“她还算是弱质女流?女人要都像她这样世界我别想和平了,放心吧,哥们儿我吓唬吓唬她而已!”

胜男此时显得很虚弱,现在听到他们的话居然也没多大反应,风师爷迅速灌了一些水给她喝,她才慢慢缓过来。

胜男被呛得咳嗽了两声,这才轻声对我们道:“错了!错了!”说着她环顾了下四周,看到地上那些尸体时,她的脸色也黯然起来。

三炮凑上去道:“现在知道错了?后悔还来得及,刚才大个子的俘虏政策你也听到了,坦白从宽,抗拒咔嚓!”

龙少伸手示意他打住,对胜男问道:“你们遇到了什么,怎么会触电的?”

胜男回道:“你们为什么要救我?”言罢眼中还带着一丝警惕和戒备,这是她一贯的眼神。

龙少淡淡地道:“我们不救你,你只能死在这儿,就和他们一样!”龙少边说边指了指地上那些尸体:“他们都是触电身亡,相信你们的人已经全军覆没了,你现在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胜男听了这话,脸色才慢慢恢复了正常,不一会儿即道:“我们好像犯了什么错误,莫名其妙地被电击伤,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根本就不能从这道门里穿过。”

三炮哈哈一笑道:“当然是犯错误了,还好雷公也懂得怜香惜玉,不然你现在早被南陵王收了当丫鬟了!”

胜男只没好气地瞪了三炮一眼,眼下也没有多余的气力和他较劲,随即道:“你们如果要走最好小心一点,这里非常的古怪,我们这些人根本就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中招的!”

鹰戈听了举起枪道:“要不我再去趟趟?这地方再古怪我们还得靠两只脚去走啊,总不能坐在这里干等吧!”

风师爷阻止道这万万不可,这地方的危险是潜伏的,而且是古怪的电流,和其他东西不同,你身手再好枪法再精湛也白搭。

可鹰戈不理他这套,端着大枪朝着巨门内就是一阵扫射,接着举起枪小心地往巨门的方向靠近。虽然这符合他趟雷先锋的本色,但此刻也着实让我为他捏了一把汗,几乎就准备看着他光荣触电了。

等了好久,却见鹰戈安然无恙,我不禁大奇,心里暗自钦羡这厮的运气当真好,趟雷这种任务他干得多了,每次都没见他遇到实质性的危险。

“没什么状况,都是自己吓自己,不过你们小心脚下,这里的地面不平坦,千万要小心滑下去。”

我们一看鹰戈毛也没少一根,都准备凑过去。胜男此时体质很虚弱,连走路似乎都费劲,必须得有人背着她走,而眼下几人都不同程度地受了伤,就我的情况还好点,这任务自然落到我身上,好在龙少此时也没什么架子,对我道走一阵他再替换我。

几人小心翼翼地穿过那道天门,当下也顾不上冲撞犯煞什么的了,直接连探带摸地就进去了,而往前一看,我才明白鹰戈所说的小心是什么意思了。

这里的崖壁更为陡峭,虽说也有那种可供攀援的铁链,但问题要严重得多,因为这崖壁上根本没有栈道,而且还光滑异常,连个下脚的地方也没有。要走过去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攀着铁链往前一直爬到终点,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妈的!怎么办?连个路都没有!”三炮叫骂道,“这帮人纯粹偷工减料嘛,怎么连下脚的地方都被卸了!要咱们飞过去吗?!”

我看到这令人绝望的一幕当即也发了愁,鹰戈接过道:“看来还是小鬼子事做得绝,直接开侦察机来,这条道看样子还不会近!”

鹰戈说的是显而易见的,飞机能在这里飞行,距离自然不会短,我们仅凭两只手想爬过去,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风师爷道:“不可能的啊,如果真是这样,那入葬者怎么被送入主墓室?他们的情况和我们是完全相同的,总不可能他们能飞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