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址的建筑模式很特别,一层套一层,往山体内部渗透,那黑洞洞的入口似乎提醒在我们这里永无止境。此刻我仿佛看到了柬埔寨吴哥窟的另一个版本,很难想象这样浩大的工程是怎样完成的,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建筑被强行塞进山体里,最终与山体融为了一个整体。

“看来你说得没错,这些东西的历史非常的悠久,你说万年其实也不过分!”我惊骇地道,感觉此刻穿行在这上古遗迹中,自己渺小得像一只蚂蚁。

胜男道:“其实我并不是在猜测,我之前见到过类似的遗址,我们的人还对遗址中的岩石元素进行过碳14测定,证实了遗址的存在时间超过一万年!”

“你们的人以前就到过这里?”我又惊又奇,一时还真不敢相信。

胜男皱眉道:“你没听明白吗?我说的是类似,并没有说是这里,我们见到的那个遗址属于地上建筑,由巨石和图腾柱组成,我们还拍过上空的俯瞰图,那遗址从天空上看就像是一张人脸。”

听到这,我当即头皮一乍,这样的描述着实让我惊骇不已,我怎么会来到这里,全他娘的拜那张怪脸所赐,真没想到这一切居然如此富有戏剧性。

胜男进一步解释道那遗址其实就是南陵古城的遗址,它已经被密林掩埋在了茫茫群山之中,不见天日,后来在日军的一次空袭中偶然被日本飞行员发现,才使得沉寂多年的南陵古城得以重见天日。

胜男的话倒提醒了我,因为我原本从事的就是考古研究,而考古研究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在传说中寻找可能。

眼下我们身处奇境,所有的东西都是亲眼看到的,自然不会是假的,于是我得出一个大胆的结论:南陵古城,其实是仿照某个遗址建造而成的,而不用说,这个遗址就是我们现在身处的这个。如果照胜男所说,南陵古城遗址的年岁已经超过万年,那这地底遗址的存在时间必然更为悠久,甚至很可能悠久得让人感到恐惧。

胜男赞同我的猜测,而且两人在这样的环境中,无论之前有何芥蒂,也不会刻意去隐瞒欺骗对方。

“这些遗址是什么人建的?会有人喜欢这种地底生活吗?”我诧异道,这些遗址现在似乎空空如也,极度的沉寂,却让我不舒服起来,总感觉它像极了某种东西的巢穴。我实在不知道有没有人喜欢这种暗无天日的环境,但或许,在这里居住的东西根本不是人。

胜男沿着那些岩壁摸索了一阵,随即道:“不知道有什么办法上去,这里是谷下几百米的地方,还是非常危险的!”

我点头称是,这里布满了可以通行的洞口,但我们自然不敢擅自闯入,即便里面没有危险,但那些洞口通道都纵横交错极其复杂,像迷宫一样,进去了非困死在里面不可,我们根本没有其他的选择,只能一直向前走。

我检查了下自己的背包,里面就剩下一只手电和几根冷烟火,外加之前阿东给我的那个天机营官印,其他什么也没有了,而这里也是除了石头什么也没有,不尽快走出去指定就活活饿死了,想到这我们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通道十分的漫长,足以证明这个遗址的规模绝对不会小,如果是地表的遗址还比较好解释,但这种地底遗址实在令人费解,上古先民们究竟是为什么目的修建了这样的遗址呢?

走了一段,胜男忽然停下了脚步,我抬头一看,只见通道居然到此为止了,前方是一座高耸的石窟门,比先前看到的那些洞口还要大上很多,就像是供火车穿行的隧道一般,极其深邃。而且此门显得气派不少,如果不是因为年岁悠久腐蚀得厉害,甚至能彰显出一种霸气,显然建造者在这上面下足了功夫。

这是最大的石窟门,两边则密布着无数一人多高的小石窟门,火山岩壁上似乎还有些浮雕的痕迹。

火山沉积岩其实是不适合雕刻的,历经多年的腐蚀,这里的雕刻基本已经看不清具体内容了,好在还有少数的可供参考,而我一眼就看出了其中有些内容似曾相识。

那内容正是拥有巨大身躯的四翅蜈蚣攀上了崖壁,无数人用梭镖、石头等武器对它进行攻击,正是诱捕的场景。这样的浮雕内容和我们之前在灵宫大殿看到的一样,实在没想到南陵人竟然如此山寨,连猎杀大蜈蚣这种事情也要模仿。

我道:“他们在猎杀这种蜈蚣,南陵人也有这样的传统,看来这些东西对他们的生活影响不小!”

胜男道:“你看清楚了,这是诱捕,不是猎杀!”

我眉头一皱心道这有什么区别吗?仔细一想却发现的确有区别,猎杀是想方设法将其杀死,而诱捕则多了一道程序,就是必须要捕捉到,所谓活见物死见尸。

胜男道:“他们的目的不是杀死这种蜈蚣,而是捕捉它,必须要保证捕捉到蜈蚣!”

胜男说得很肯定,我略一思索,再根据印象比对着眼前浮雕的内容,似乎确实如此,但我一时搞不懂这其中的缘由,南陵人为什么这么做呢?难道真的像三炮调侃的那样,生活太艰苦了,搞两条来改善集体伙食?

我搜寻着浮雕的内容,试图找找答案,但浮雕实在腐蚀得厉害,根本看不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不过当下也没空研究这些了,怎么走出去才是关键,留给我们的时间实在太有限,不容我们再分心了。

胜男眉头紧锁,对我道:“看来四周都是封闭的,通道肯定都在里面,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我心道我能有什么办法,换了风师爷或龙少在这儿估计还能顶一下,我虽说也干考古,不过那都是过于正规的,遇到这种极富创意的上古遗迹只能干瞪眼。

我对胜男道:“这种遗迹我没有接触过,一时还真没有办法,你们在南陵古城里是怎么处理这种情况的?”

胜男回道:“那没法比的,我们进南陵古城用的可是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GPS通讯系统,还有一架直升机负责空中巡视,现在的情况怎么比!”

我听了心道你们什么来头?这么大的声势!不过我也来不及多想,接着对她道:“现在的确没你们那条件,不过我们创造条件也得上了,多耽误一秒我们就少一分希望,上古先民开凿这里的同时,肯定也留了向上的通道,我们顺着这里找或许还有希望。”

话说完其实我心里也没底,希望自然是有的,但却相当渺茫,好在渺茫不代表没有,眼下这种境况就如不会游泳的人落水,一根稻草也得死命地抓住。

我们小心地顺着石窟门探了进去,没走多远,果然发现里面是密集的岔道和门洞,就像走在古罗马斗兽场里一样。

我们一边走,一边收集四周散落的碎石,堆成箭头状,每走一段就堆一个,确保万无一失,以便遇到情况还能顺利返回。

越往里深入,门洞便越密集,慢慢地变得就像是蜂巢一样,一眼望去仿佛成百上千只眼睛死死盯着我们看。这里异常的干净,目前还没发现任何生物的尸骸粪便等物,除了红色的火山岩,这里简直就是一片虚无,没有任何生存痕迹。这非但没让我们安心,反倒更有一种让人窒息的压抑感,总觉得如此走下去,会不会就此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道去了哪个空间。

再往前走,门洞又开始减少合并,慢慢地又形成了一条大的通道,这条通道看起来较为考究,洞口是一对粗大的立柱,通道的墙壁上布满了“@”状的雕刻,每隔一段便有一对像羊头一样的无名石雕,因为腐蚀的原因,那些石雕都有些破相,看起来极不舒服,让人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

不过看到这通道我还是有了一丝欣喜,我们之前看到的都是相同的情景,乍一看到不同,自然会有点感觉,因为不同点往往意味着突破口。

我朝胜男打了个手势,我们用碎石在入口处再做了一个记号,顺着通道便穿了过去。通道并不长,很快就被我们穿过,一个圆形的内室呈现在我们面前。

内室不算特别大,应该在两百个平方米左右,呈规则的正圆形,内室的石壁上照例是诸多一人高的拱形石洞,隔两米左右便有一个,呈环状排列,很是整齐,这样的拱形石洞有好几层,一直排到上方看不见的地方。

一看到这些,我不由得有些失望,原本以为能找个出口什么的,岂料又是这无休止的洞口。我懊恼地骂了一声,突然发现这些石洞和我们之前看到的有些不一样。

第四十二章 错乱

这些洞口虽说也是呈拱形,但宽度明显小了很多,基本只能供一人出入,而且排列得十分紧密,不像是作为通道来使用的。

而且看到这些石洞,我居然隐约还有一丝熟悉感,再凑上前仔细一看,不由得大骇。石洞果然是封死的,里面放置着一尊金属人像,我一眼就认出了那东西,那居然是一口人形棺。

我第一次见这东西是在灵宫后的一个祭祀室里,当时我们还戏称其为纳米材料,而眼前的这些人形棺也一样,表面光亮如新,几乎没有受到任何的侵蚀。

我对胜男道:“不要碰这些人形棺,里面可能都是活尸,这么多十分的危险!”我绝不是危言耸听,那东西的厉害我可是见识过,我们的武器都在坠落的过程中丢失了,眼下手无寸铁,随便蹦出来一个我们都顶不住。

“活尸?”胜男不信地道,“怎么可能,什么东西能保存这么长时间?封在这里面还能活?”

我虽然也觉得不可思议,但却不敢大意,我对她道我们现在处的环境不同,什么事情都不能按着常规的思维来理解。

“这东西我见过,南陵的先民也用这种东西,非常的邪门,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我一边说一边环顾了下四周,发现周围全部都是这种石洞,无一例外地都摆满了这些人形棺,我们方才进的是唯一的入口,也就是说这里是个死胡同,有进无出。我不放心地又小心检查了一番,依旧如此,当下颇感失望,又不愿在这里再耗费时间,于是转身原路返回。

这里的岔道实在太复杂了,我们都有些沮丧,按照这样的走法,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出口,而且冤枉路走得越多,我们的体力消耗得越快,情况对我们越不利,难不成我们真的要困死在这里?

我不敢再想下去了,这时胜男开口打断了我的思绪,她问道:“喂,你说你之前在上面见过和那种人形棺一模一样的东西?”

我很肯定地回道绝对错不了,那东西对我冲击力太大了,怎么可能记错,当然给我印象最深的还是那种人形棺的自净功能,当属世间罕见,如果有机会带出去一个,保准是轰动一时的重大发现。

胜男继续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们可能还会多一点希望,你有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

我脑子一片混乱,也不想动脑筋,心道你有什么发现直接说呗,干吗还来考验我,动脑筋和说话都是劳气伤神的,咱们这情况可没精力再折腾了。

胜男也意识到了这点,很快也就不再卖关子了,直接道:“你发现没有?从相似的古城到诱捕蜈蚣,再到这种人形棺,似乎南陵的很多东西都是完全仿照这里的遗迹,我认为南陵其实就是这个可能曾经存在的地底王国的地上版本!”

我点头称是,心道我也早就看出来南陵是山寨了,可这对我们又有什么帮助,所谓多一点希望又从何谈起?

胜男补充道,根据他们所掌握的资料,南陵最早的居民其实就是从地底下爬出来的,经过多年的繁衍生息,最终适应了陆上的生活,渐渐形成了以狩猎为主业的简易文明,最后受汉化影响,慢慢过渡到农耕文明,直至建立政权。所以这里很可能就是南陵最早的居民生存的遗迹。

胜男道:“如果南陵的古城是完全仿照这里建的,那如果按正常的古城来看,出口会设在什么地方呢?”

我略一思索,觉得不无道理,但即便这样,要找到出口还是比较困难。胜男所说的这一切只能说明这个遗迹和南陵古城是存在密切联系的,很可能有直接相连的通道。但我们目前最大的困难还是时间问题,如果铆足了劲头去找,说不定能找到,但那时候我们已经饿得眼睛都没力气睁开了。

事情已至此已经别无他法了,我们顺着原来标示的路线返回,重新又添置了一些标记,以备不时之需。

走了一段,我便感到有些不对劲,这种感觉说不好,仿佛我们走的路和之前的不一样了。我只当是自己大脑错乱了,也没怎么在意,就在这时,胜男突然停下了脚步,弯腰去看之前我们布的那些标记,接着很吃惊地对我道:“奇怪,这些标记不对,和原来的不一样了!”

“这怎么可能!你该不会记错了吧?”胜男这么一说,我当即眉头一皱,之前那种感觉便越加明显了,但我还是安慰她道,“这里的岔道都很乱,你记错也是正常的。”

胜男很肯定地道:“不会的,这些记号都是我标的,我记得很清楚!”胜男解释了她所做记号的特点:这些标记都是十字形的,用大块石头表示反方向,用小块石头作指示箭头,十分有规律,记号左边放一块大石头,右边放一块小石头。胜男在丛林中也是这样做记号,她说这样特征明显的记号才能最大限度地避免被动物等各种因素破坏。

再检查完几个我们留下的标记后,胜男的面色变得凝重起来,一边摇头一边不敢相信地对我道:“不可能的啊,这些记号好像被人动过!”

胜男强调的是记号被“人”动过,我自然也意识到了这点,因为我看到的所有标记不是单纯地遭到破坏,而是方位和指示方向都发生了改变,如果按着这样的标记走下去,是不可能回到之前的出发地的。对方显然发现了我们做的这些标记的规律,有意识地误导我们,除了人以外,其他东西是不可能做到的。

这里竟然还有其他人?我不由得吃了一惊,那会是什么人呢,阿东那小子吗?想着我又觉得不可能,且不说在这里碰上他的可能性有多大了,就算真的是他,大大方方现身就是了,没必要和我们玩躲猫猫啊,总不至于是存心消遣我们吧!难不成,这里居然还存在着上古的先民?

傻子也知道这种可能性有多低,可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做呢?他的目的是什么?就是单纯地想困死我们吗?可直接偷袭我们把我们干掉不是更简便吗?何必费这劲!

胜男也在纳闷,这时我猛然间想到了什么,随即道:“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两个,除了搅乱我们的视线困住我们外,另外的可能就是通过这些标记来指引我们抵达某个地方!”

胜男听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显然赞同我的猜测,不过我还有些顾虑,又补充道:“对方会指引我们去什么地方?会不会又是个陷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