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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剑应声而落,剧痛之下,剑客浑身一抖:“此乃禁地,若是、若是杀了我,魔君定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是吗?”

  谢星摇喉音懒懒,被他逗得一笑:“好可惜,这地方又深又偏,无论你怎样求救,恐怕都不会被那位魔君听见了……奇怪,这句话是谁告诉我的来着?”

  她说罢一顿,看向男人因恐惧而通红的眼眶:“唉呀,你哭啦?”

  ……这是他们的台词吧!

  剑客又气又惧,竭力试图看清她的动作,却毫无办法。

  太快了。

  这是远远超出他想象的速度,眼前的姑娘横竖不过筑基,怎会拥有如此强悍的实力?

  “求你、求你别杀我。”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继续后退,仓皇之间,颤抖着惧声开口:“你……究竟是谁?”

  “我?”

  来到他身前的姑娘歪歪脑袋,乌发垂落,轻柔蜷在胸前:“普普通通,修为只到筑基,比较厉害的,其实只有我手里的这东西而已。不过嘛——”

  在意识的终点,他听见最后一声砰响。

  硝烟,疾风,裹挟着火焰的味道,还有一道似笑非笑的低语,一如邪魔们面对人族求饶时的语气。

  “这位大人,时代变了。”

第29章

  砰响过后,一切喧嚣归于寂静。

  密室之中只剩烛火摇曳,暗影盘旋,更添沉沉死气。三只邪魔了无气息,而在他们身侧的角落,躺着几具人族的惨白骨架。

  谢星摇喜净,心中默念除尘诀,将浑身上下的血气清扫一空。

  妖魔的尸身被咒法碾作尘土,而她掏出储物袋,从中拿出几件干净衣物,遮掩于人族尸骨之上。

  她如今没法子将他们带走,唯一能做的,只有为逝者们献上力所能及的哀悼与尊重。

  接下来——

  少女眸光微动,缓步上前。

  古祭司遗物被安置在密室角落,掀开最上一层黑布,露出一个紧锁的铁笼。

  谢星摇仔细看过原著,知晓有这么一个机关,在碾碎妖魔尸身之前,从剑客衣物里找到了钥匙。

  钥匙严丝合缝地深入匙孔,伴随咔擦一声轻响,铁笼倏然打开。

  这一切进展得无比顺利,谢星摇长出一口气,速速伸出手去,拿起笼中封锁着的古书。

  这本书看上去毫不起眼,外形甚至称得上粗糙,外封以最为寻常的深褐色动物表皮制成,没有任何花里胡哨、彰显尊贵身份的装饰物。

  像是一本平平无奇的记事簿,无论如何去看,都与万人敬仰的救世大祭司联系不到一起。

  不过细细想来,三百年前的北州群魔割据,人族沦为奴隶,无异于下等牲畜。在那般艰苦的条件下,须弥教的确做不出多么惊世骇俗的绝世法器。

  谢星摇将它小心翼翼拿出铁笼,不成想,就在古书探出笼网的瞬息,耳边突兀响起一阵闷响——

  不过转眼,笼中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结出阵法,魔气腾涌上袭,好似追逐花蜜的群蜂,轰然涌向她手中!

  失策了。

  谢星摇咬牙躲过,垂眼瞥过手里的泛黄书册,封皮之上,同样附着了一个暗色法阵。

  这群妖魔想必对仙骨觊觎已久,要想寻得仙骨,这本古祭司遗物乃是重中之重。

  藏于密室、派三名魔修镇守,对于它们而言,这样还远远不够。

  原文对这次的地下探秘几笔带过,并未详细说明“温泊雪”做过哪些准备、又留了什么后手,不过以他的修为,很可能会觉察出铁笼之中的猫腻。

  这并非战斗的重点,作者略过不提,算是情理之中。反倒是她下意识觉得再无危险,从而放松了戒备。

  ……虽然以她这具身体的实力,也确实发现不了陷阱。

  谢星摇闪身蹙眉,神识覆于阵法之上。

  追踪术,只要触碰到阵法、亦或沾染法阵内的气息,便会被魔气缠身,有如附骨之疽。

  翻涌的魔气汇作狂浪滔天,好似离弦之箭满蓄杀机,倏而弓身乍起,尽数扑往谢星摇所在方向。少女灵巧躲过,踏上离开暗室的长梯。

  古书放不进储物袋。

  它应当被下了禁制,与储物袋彼此相斥,非但如此,还不时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阴沉暗光。

  魔气寻光而来,一时间有如藤蔓疯长,将地下的空间吞噬大半。谢星摇一个头两个大,匆匆拿出几块布料,将古书死死裹住。

  哪怕迟疑短短一瞬,定会被卷入身后狂涌的暗潮。她不敢停下,心中思忖着解决之法。

  她触碰过古书,身上理所当然沾染了魔气,要想避开追击,唯有散去这些恼人的气息。

  否则等她出了书房,身后却跟着连绵不绝的追踪术法,那群妖魔只需一看,便能猜出前因后果。

  到时候就全完了。

  但她本身就中了咒术,无论如何清理,都奈何不了身上缭绕氤氲的黑烟;攻击身后的魔气更是死路一条,魔气被击散之后,反而分裂出更多。

  恶心。

  阶梯长而暗,谢星摇只能看清隐隐约约的几道轮廓,屏息前行之际,能感到身后的魔潮越来越近、越来越浓。

  窒息感浓郁得前所未有,然而也恰在此刻,自楼道之上,恍惚传来另一声脚步。

  心口用力跳动的一刹,谢星摇嗅见熟悉的皂香。

  然后手臂被人轻轻一拉。

  拉住她的力道并不算重,却带着些许不由分说的笃定,在寂静黑暗中,触觉感官仿佛被瞬间唤醒,脊背生出淡淡战栗。

  没等谢星摇反应过来,鼻尖的皂香陡然更甚更浓——

  一件外衫顺势落下,堪堪将她笼罩其中,布料温软,隐有几分残余的温度。

  她心跳莫名其妙颤了一下。

  “过来。”

  晏寒来笑意淡淡,将她推向身后:“怎么招惹了这种东西。”

  尾音落下,黑暗中掠过一道冷冽刀光。

  之前身在暗渊时,谢星摇见过他碾压群魔的场面,只不过因为体力不支,早早失去了意识。

  此时此刻,似曾相识的威压浑然铺开。

  晏寒来平日里孤僻懒散,唯独对战之时锋芒毕露,好似孤狼褪去慵然伪装,赫然现出锋利爪牙。

  少年毫不犹豫划开手腕,鲜血涌动的一刹,皆化作势不可挡的凛冽杀机。

  须臾,比魔潮更汹更烈的煞气一拥而起,如同黑夜中肆意啃噬猎物的野兽。

  血光漫天,刺破血肉的少年却好似无甚知觉,任由血流如注,指尖熟稔捻转,画出道道复杂法符。

  十分符合晏寒来性格的解决方式。

  要想压制无法无天的魔气……那便引出比它们更为凶残的气息。

  两道咒法骤然相撞,魔气不堪重负,碎作万缕轻烟。

  肩头沉甸甸的重压倏然消散,谢星摇终于能够长舒一口气,下意识拢紧身上披着的外衫。

  晏寒来对此习以为常,自储物袋拿出绷带,随意缠在手腕上。

  他的动作简略而粗糙,无视贯穿整条手臂的剧痛,听谢星摇悄声道:“你……就这样止血?”

  “谢姑娘。”

  少年冷声相应:“寻常人在外风餐露宿的时候,可不会如你们仙家弟子一般,连皮外伤都要——”

  他说得冷淡,一句话堪堪到了一半,整个人忽地顿住。

  四下漆黑,晏寒来因疼痛微微分了神,此刻凝神稍许,竟直直撞上一双漆黑的眼。

  谢星摇不知何时凑近几步,不动声色踮了脚,当他意识到这一点,同她已是咫尺之距。

  他的墨绿外衫仍罩在她头顶,弄乱了几缕额前碎发,四面八方的阴影中,以他残损的目力,只能看清那双澄亮的眼瞳。

  “说起来,”她眨眨眼,直勾勾对上他目光,“真的看不清吗?”

  晏寒来不自在侧开脸:“怎么。”

  “看不见你还下来。”

  她没心没肺,停顿须臾,尾音含笑:“晏公子,该不会有那么一丢丢担心我吧。”

  “不过是出于计策考量。”

  晏寒来讽刺笑笑:“倘若谢姑娘葬身于此,麻烦只会更多。”

  对方似乎很低很低应了一声“哦”。

  谢星摇向来伶牙俐齿,少有这般语气含糊的时候。他疑心着自己是否把话说得太重,正要再开口,听她神神秘秘道:“伸手。”

  晏寒来乖乖伸出右手。

  黑暗铺天盖地,他看不清周遭景象,只知道手臂被人小心握住,继而拉开袖口。

  胡乱缠绕的绷带被轻轻散去,有凉气沁入破开的伤口,随之而来,是一道陌生温度。

  晏寒来从小到大头一回知晓,原来伤口在剧痛之余,还能生出密密麻麻的痒。

  他呼吸僵住,下意识把手往回缩。

  “怎么了?”

  谢星摇低低出声:“弄疼了?”

  晏寒来:……

  晏寒来:“没。”

  “这是疗伤用的药膏。晏公子不必多虑,我也是出于计策考量。”

  少女柔软的指尖轻轻擦过伤口,奈何语气并不温柔:“若是血腥气被妖魔察觉,麻烦只会更多。”

  她当真很会化用旁人的言语,以牙还牙地呛人。

  晏寒来心中暗嗤,却听她轻声一笑:“逗你的。”

  “晏公子虽不担心我,我呢,以德报怨,不愿晏公子受苦。”

  谢星摇也是第一次给人包扎,生涩缠好绷带,语意悠然:“失血太多不是好事,更何况,莫非你不觉得疼?”

  喜怒无常。

  他早该习惯她的满口胡言,但还是听得微微蹙了眉,心口莫名发闷,如被猫爪挠过。

  晏寒来觉得心烦。

  绷带被层层缠好,他本想收回右手,谢星摇却没放开。

  他看不清身前之人的动作,幽幽暗色里,猝然感到一缕突如其来的凉风——

  如同骨血被揉作一团,痒意漫开,少年用力抽走手臂。

  不愧是狐狸,头顶果然炸开几根飞翘的呆毛。

  不知等他变回白狐的形态,届时再受到惊吓,会不会变成蒲公英一样炸开的毛球。

  “如果觉得疼,就往伤口吹吹气。”

  谢星摇看出他的仓促,收好手中药瓶,语气间溢出几分恶作剧得逞的笑意:“晏公子,没事吧?”

  晏寒来冷声:“这是安抚幼童的法子。”

  “小孩可不会被这个动作吓跑。”

  吓跑。

  他习惯性想要反驳,话到嘴边,微妙堵在舌尖。方才那道凉风来得突兀,于黑暗之中更显清晰,伤口隐隐的刺痛化作一刹的电流,叫人浑身不自在。

  他收手的动作,的确像是落荒而逃。

  “常清姑娘说过,若想修复飞天楼中的灯火,约莫需要半个时辰。”

  谢星摇不再深究,抬头望一眼寂静长梯:“先上去吧。”

  *

  楼中火光尚未恢复,书房多待不得,二人很快趁乱离开房中。

  应当如何走出飞天楼,成了如今最大的问题。

  “所以,”谢星摇抱着团团布料,尽量藏好怀里的古书,“你也解不开它的禁制?”

  “禁制古老,绝非魔族所下。”

  晏寒来传音入密:“应是须弥教的术法,我们之中,唯有云湘能解。”

  那便尽快去寻云湘。

  谢星摇抱紧布团,用空出的左手揉揉太阳穴:“我想想,她在的方向应该是……不过当下楼内混乱,妖邪皆在搜查断火之人,我们抱着这样一个布团,定会惹人生疑。”

  她说罢抬眼,将四周无声扫视一番,但见男男女女目露惊惶,妖魔则是严阵以待,面带凶光。

  “不妨将其藏于某处,待寻得云湘,便将她引至藏书之地。”

  晏寒来冷静分析:“如此一来——”

  只可惜他没能说完。

  当一句传音飘然落下,飞天楼内嗡声骤响。

  继而便是灯火荧煌、灿如星汉——

  灵力通了。

  谢星摇:……

  谢星摇太阳穴重重一跳,果不其然再抬眼,见到一只邪魔狐疑的视线。

  她手中的布团太过显眼,引得对方好奇出声:“这位小姐,不知你手中所抱……是为何物?”

  言辞之间掷地有声,话音落下,立马惹来周围人的重重注视。

  那场震惊全场的狗血大戏,它尚未完结。

  此时此刻,人们目光凝集之处,赫然是故事的男女主人公。

  又又又又一次倒大霉。

  谢星摇默默看一眼晏寒来,半晌,又静静望一望手中层层叠叠的团状布料。

  “是的。”

  苦情大戏的女主角面无表情,眼角一抽:“实不相瞒,我们有一个孩子。”

  晏寒来:……

  晏寒来:???

第30章

  晏寒来静默无言,经过短暂一刹的怔忪后,极快稳下心神,垂眸看向谢星摇。

  他们二人做贼心虚,为了避开旁人的注意,特意站在侧厅角落里。

  这会儿灯火虽已恢复,但角落自成一片幽暗的阴影,谢星摇立于他身后,手中布料大大一团、无法叫人看清。

  从别处乍一看去,倒真有几分像是婴儿的襁褓。

  万幸,他已渐渐熟悉这个女人的思维逻辑,能循着她的思路演下去。

  “正是。”

  晏寒来扬眉,侧身一步,将她身形大半挡住:“我们夫妻二人哄孩子入睡,有问题么。”

  此人一副懒散派头,凤目稍抬,掩不住眸子里的冷淡笑意。

  看上去就很理所当然,很顺理成章,即便口中说着胡编乱造的谎言,也硬生生造出了“我有理我很拽”的假象。

  或许这就是反派恶人光环。

  他说话时伸出左手,看似摸了摸襁褓中孩子的脸,实则从指尖化出一张拟声符,贴在布包内侧。

  当谢星摇手臂轻晃,符咒得了感应,发出低低一声轻笑:“哈哈咯咯,娘亲。”

  这人戏精培训班出来的吧。

  谢星摇飞快睨他,明面上嘴角轻扬,露出一个含羞待放的浅笑,心中暗暗传音:[拜托,婴儿,这么小的个头,能说话吗?]

  晏寒来只懂杀人不懂造人,同她对视一瞬:[不能吗?]

  他说罢一顿,显出点儿不耐烦的自暴自弃:[就当你我二人生了个天才。]

  ……但是一个布包咯咯咯叫她娘亲,真的很诡异啊!

  “原来二位竟有个孩子。”

  有人好奇开口:“之前……嗯……二位交流感情时,似乎并未见他出现过。”

  这位姐姐真是人美心善,用“感情交流”概括了那场世纪狗血大戏,可谓给足他们面子。

  谢星摇勾勾唇边:“毕竟当时要见几个外人,只能把孩子交由一个朋友看管……你明白的。”

  外人自然是指云湘和温泊雪。

  她同样说得隐晦,言下之意,是自己私下与情人会面,不可能把孩子带在身边。

  有理有据,渣男贱女,出轨都出得这么理直气壮。

  “那二位如今是,”另一人迟疑道,“和好了?”

  “正是。”

  谢星摇毫无停顿地接话:“我本欲与他分开,却在那一刻,听见孩子唤了我们一声‘爹爹娘亲’。”

  晏寒来坑人一流,奈何对感情戏的桥段一窍不通,闻声略略颔首,含糊开口:“……稚子何辜。”

  “看见孩子,让我们想起曾经相爱的时候。”

  念及在二十一世纪看过的诸多“合家欢”作品,谢星摇抿唇笑笑,抓住身旁青衣少年的袖口:“我与夫君长谈一番,既然二人都有错,不如给彼此一个机会,重新来过。”

  晏寒来似乎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

  晏寒来传音入密:[谢姑娘,私以为这种理由难以服众,常人理应一刀两断。]

  笨,你懂什么。

  电视剧里都这么演,不管前几十集经历过出轨冷战还是争执互殴,到最终结局的时候,双方定会重归于好,美名其曰“重新来过”。

  看见这种情节,观众顶多吐槽一句“离谱”,但渣男贱女的心思,没谁能猜透。

  谢星摇加大力道,轻轻捏了捏他手腕:[别打岔。]

  不出所料,侧厅中短暂一静。

  狗血的吸引力远远大于对那团布包的怀疑,沉默半晌,终是有人强颜欢笑,朗声开口:“二位还真是……祝福,祝福。”

  另一道讪笑紧随其后:“尊重,尊重。”

  晏寒来:……

  他本以为他懂了,但这个修真界,他似乎还是不太懂。

  侧厅之中宾客繁多,稍有不慎就会被察觉异样。二人商议一番,又回到了之前待过的偏僻厢房。

  [按照计划,温泊雪他们应该去了正门,等着我们一并离开。]

  谢星摇轻咳一声,坐在角落悄悄传音:[我抱着布包不便行动,在这里使用传讯符,又很容易被妖魔发现。不如你先去叫来云湘,让她解开古书上的禁制,顺便告诉温泊雪与月梵我们这边的情况,如何?]

  如今也只能这么做了。

  晏寒来点头:“嗯。”

  他说罢稍停,喉音渐低:“你万事小心。”

  谢星摇笑:“放心,绝对没问题。”

  晏寒来不愧为彻彻底底的行动派,很快便转身离开。她独自坐在一根柱子的阴影下,轻轻打开布包一角,露出藏匿于其中的古祭司遗物。

  凡是流传于世的前辈大能,个个都自在潇洒、有通天法器傍身,唯独这位三百年前的祭司与众不同,用着这么一本平平书册。

  看它的材质,顶多算个中阶法器,倘若观察再细致一些,还能见到封皮上磨损的痕迹。

  不过……毕竟是传说中天赋异禀、超凡卓绝的天才嘛。

  谢星摇小心翼翼合上布包,想起曾在老人家中听过的故事,那位祭司恍如神女降世,周身气质高洁不可攀,本就拥有了呼风唤雨之威,哪会在意法器的等阶高低。

  这间厢房地处偏僻,环顾四周,并无多少宾客入座。

  有好几人认出她是那场狗血剧的女主角,由于人物设定过于离谱,围观群众虽则好奇,却无奈只敢远观,没谁上前搭讪。

  谢星摇乐得清净,抱着布团做出哄小孩的动作,不消多时,耳边响起一道清脆少年音:“姐姐!”

  谢星摇惊喜抬头。

  是云湘。

  云湘扮作了清秀少年人的模样,一双杏眼漆黑澄明,满蕴流灯光华,与她对视的瞬间,毫不掩饰眸中欢喜与期待。

  谢星摇提心吊胆独自坐了这么久,此刻终于能脱离苦海,同样神色大喜,朝她扬起一个灿烂微笑。

  一刹之间,厢房中的气氛再度诡异。

  “这少年郎,”不远处的女人与好友窃窃私语,“不正是那什么吗?”

  这二人表现得太过喜出望外,看那暧昧的神情,听那亲昵的语气,加之原先那位“夫君”并不在场。

  莫非——

  云湘机灵,很快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想起不能太过招摇,刻意放轻脚步,弓身往前。

  从最初发自内心的欣喜,再到后来不得不噤声的委屈。

  人们静观其变,心中已明白一切。

  “这就是孩子吗?”

  云湘时刻牢记角色设定,上前小心接过布团:“来,快让我抱抱!”

  她着实是个小机灵鬼,特意加重了“孩子”两个字的读音,如此一来,定能让旁人深信不疑。

  殊不知,身后的道道视线已然愈发犀利。

  众所周知,眼前二人的关系并不简单。倘若孩子真是女方与丈夫所生……

  这小白脸怎会如此激动,二人又为何要趁着丈夫不在,私下悄悄会面呢?

  剧情峰回路转,谁能想到,掀开那层重归旧好的外衣,竟会露出一个更为震撼的惊天阴谋——

  这女人从无和好之意,就连这孩子,恐怕也并非同她夫君所出!

  女人,恐怖如斯!

  [能解开吗?]

  谢星摇传音入密:[晏寒来说,这是你们须弥教的禁制。]

  云湘正色:[嗯。我们再往阴影中靠近一些,莫让外人察觉。]

  女子与少年双双抬头,谨慎将四下环顾一圈,确认无人接近,藏进柱子后的阴影里。

  若说没猫腻,傻子都不信。

  [好啦。]

  不消片刻,云湘指尖光华流转,与古书之上的深色纹路悄然相映。

  在此之前,谢星摇从未见她施展咒术,如今匆匆一瞥,感应到一股澄净浩瀚、势如破竹的灵力。

  云湘看似大大咧咧不谙世事,但论及实力,应当更甚于温泊雪。

  禁制抹去,古书终于能被装进储物袋中。

  谢星摇迅速完成这出偷龙转凤,当古书自眼前不见踪影,与云湘同时长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