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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对。

  与小世界里的幽都不同,九重琉璃塔时刻可能受到穆幽的监视,石碑的法子在这里行不通。

  心中好不容易涌起的希望瞬间破灭,谢星摇苦恼地揉揉眉心。

  身前的王成阙却是一笑:“不过,你们算是运气好。”

  他道:“迷宫的机关固然繁复错杂,被好几个修士接连探去,已解开了不少。”

  “可是,”昙光挠头,“就算前辈们探明了道路,这里没有石碑,留不下线索……”

  这句话没说完,小和尚终于意识到什么,怔怔动了动唇瓣,欲言又止。

  王成阙被他表情逗得一乐:“不然你们以为,我为何要留在这种鬼地方。”

  他被困在九重琉璃塔,已有几十年。

  身为元婴修士,他虽然被压制了修为,灵力与作战经验却是丰富,一路上披荆斩棘,与友人们风尘仆仆来到塔中。

  他们满心期待,殊不知打开大门,却遇见更为深沉的绝望。

  迷宫复杂而庞大,处处布有必杀的陷阱,他们作为进入琉璃塔的第一支队伍,得不到任何前人的提示。

  抱着不如一试的心思,他们开始前行。

  先是一个青年坠入陷阱、被火焰吞噬身躯,紧接着一个姑娘被邪祟缠身,死不瞑目。

  队伍中的人们一个个死去,绝望愈深愈沉,压得他难以喘息。

  直至最后,队伍里只剩下他和另一名女修。

  那时他们双双身受重伤,女修命不久矣,在濒死之际哑声开口:“想来我们之所以能穿过幽都,全因前辈们写下了石碑……我们分明已探明了一段迷宫,可惜这里是穆幽的地盘,有他在,不会让我们留下讯息。”

  ——当真无法留下讯息吗。

  那么多无辜之人,那么多心怀求生之愿的后辈,当真要被永远困在这处囚笼吗。

  王成阙快死了。

  在即将闭上双眼时,他见到口袋里的亡灵之书。

  没有石碑,没有文字,没有用以传承的规则。

  那就由他将生命献祭给邪祟,以灵魂来承载规则。

  迷宫中的路径与陷阱,他全都记得。

  他会成为最好的路标。

  愿望成真,他以魂魄为代价,在琉璃塔中留下了极其微小的一缕意识。

  在那之后的几十年间,他陆陆续续见到几只队伍。

  伤痕累累的年轻人们心怀希冀,本以为能逃离此地,见到迷宫,无一不是心生绝望。

  而王成阙引领他们步步向前,一次一次,每一回都比之前走得更远。

  有十多岁的姑娘看着漫无尽头的远方,临死前轻声笑笑:“在外城的时候,我一直很感激那些留下石碑的前辈……真好,现在我是不是也和他们一样?”

  有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递给他一封家书:“这是我给妻儿留下的信。倘若真有人能走出去,劳烦他们把它带给我的家人。”

  距离今日最近的一次探路,他与仅剩的另一个幸存者遥遥窥见了迷宫的尽头。

  可惜他身边的少年肚子被破开一个大洞,只能一动不动躺在角落,勉强向他扯出笑容。

  “下一次……他们是不是就能出去了?”

  王成阙说:“嗯。”

  “希望不要再有什么岔子,穆幽处心积虑设下这么多陷阱,真烦。”

  少年道:“其实刚来这个小世界的时候,我还笑话过外城里的石碑——就一个接一个围着城墙,全部写了同一段话的那些,好矫情啊。”

  他忽然说:“你还记不记得,那些石碑上,写了什么?”

  王成阙思忖许久,低声应他:“高塔是九重琉璃塔的投影,也是唯一……唯一什么来着。”

  少年咳出一口血,语气却是带了笑。

  他睁着涣散的双眼,一字一顿,轻轻动了动嘴唇:“亦是与现实连通的唯一桥梁。愿你带着我们的祝福,一路平安……”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很久很久以后,王成阙终于记起石碑上的文字,却再也没办法让他亲耳听到。

  在那些环绕着整座城墙的石碑上,被人认真而虔诚地写:

  【据我们所知,高塔身为九重琉璃塔的投影,亦是与现实世界连通的唯一桥梁,只有通过它,才能破开重重虚妄,返回现实。

  不要绝望,不要放弃勇气与希冀,愿你一路平安,带着我们的祝福离开此地。】

  【注:倘若你见到这块石碑,请为它注入些许灵力,确保幽光不灭,能被后来者一眼察觉。】

  不见天日的九重琉璃塔,邪祟丛生,幽寂无光,被禁锢于此的,唯有一个个弱小无力的人,以及如影随形的苦难与死亡。

  然而只要有人,就永远拥有绵延不绝的希望。

  “你们之前的上一支队伍,差不多走到了迷宫尽头。”

  看向崭新的又一群修士,王成阙扬唇笑笑,握紧手中虚无的长剑:“我识路,随我来吧。”

第73章

  经过一番简短的自我介绍,在王成阙的带领下,谢星摇穿过迷宫的第一个岔道。

  她留了个心眼,并未全盘相信他的言语,在拐角处暗暗探去一抹灵力。

  灵力澄白,悄然拂过参天高墙,引来一阵簌簌风响。

  没有遭遇陷阱,也没遇上妖魔邪祟,至少就目前看来,一切风平浪静。

  “穆幽偶尔会出现在这座塔里。”

  王成阙并不在意她的试探,轻笑着解释:“邪祟们虽然不会伤他,但陷阱却是不认人的。为了确保他自个儿能一路通畅,特意设下了一条比较安全的路线。”

  谢星摇静静听他讲话,目光往上,扫视迷宫中的景象。

  层层叠叠的高墙围出一条又一条岔道,拐角之多路线之繁杂,叫人头晕目眩。

  陷阱被布置在看不见的角落,从她的视野望去,能见到几只游荡着的邪祟。

  金丹修为,虎视眈眈,很不好招惹。

  “这条路线没有夺人性命的咒术阵法,但藏了几只凶残邪祟,你们务必小心。”

  瞥见幸存者中蓝衣小道士死灰般的面色,王成阙耸肩道:“毕竟大多数邪祟对穆幽言听计从,不会伤他。”

  “谢仙长不要害怕。”

  书灵抱紧手中长剑:“我定会时时刻刻护在仙长身边,不让仙长受伤!”

  “这位……”

  王成阙默默觑他,神色复杂:“多年不见,脑子被撞了?”

  “你才脑子被撞了。”

  书灵不屑,回瞪他一眼:“谢仙长身娇体贵,哪是我们能比。我对谢仙长心怀无上敬仰之意——”

  他说到一半,亡灵之书的强制愿力缓缓褪去,属于自己的理智占据上风。

  书灵咬牙切齿:“不要和我说话,你们这群愚蠢的人族!”

  王成阙:……

  王成阙小声:“脑子真坏了?”

  “这件事说来话长。”

  虽然记忆与性子出现了极大改变,但归根究底,书灵与王成阙同属于一人的灵魂。

  谢星摇身为罪魁祸首,勉强笑笑:“我向亡灵之书许了愿望,希望书灵能随着我们一路同行,顺便帮点小忙。”

  “帮点小忙?”

  书灵忿忿跳脚:“你当初的原话可不是这样!什么‘心生崇拜’,什么‘一发不可收拾’,什么‘成为你最忠诚的工具’,毒妇!”

  王成阙若有所思看他半晌,颇为苦恼地叹一口气:“我当年心性桀骜……这孩子太笨,让你们见笑了。”

  书灵的神色愈发狰狞。

  “其实就算知道正确的路径,也不一定能走出迷宫。”

  王成阙并不理他:“你们来之前,我还很是担心——这地方处处遍布了金丹邪祟,就算能避开致命陷阱,遇上它们同样够呛,我见过好几个年轻人,都是死在那群邪魔手上。”

  他一顿,眸光斜斜瞟过,落在书灵身上:“不过如今看来,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这句话说得隐晦,书灵先是一愣。

  然后很快明白过来意思,横眉竖目:“想让我帮你们解决塔里的邪祟?告诉你,我不是任你们随意驱使的打手,绝不可能为你们卖命!”

  话音方落,便听不远处一声怒嚎声响。

  半人半蛛的邪祟觉察生人气息,当即伸出利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狂袭而来。

  上一刻还满脸不情愿的书灵,毫不犹豫拔剑出鞘:“谢仙长后退,我来保护你!”

  寂静空气里,传来王成阙的噗嗤一笑。

  书灵:……

  啊啊啊可恶!!!

  他气恼归气恼,心中纵有万般不愿,身体还是不由自主行动起来,挥开凌厉剑势。

  这道剑招迅捷而凛冽,一刹间剑光如雨,织出繁杂错综的巨大白网。

  细细望去,每条构成“巨网”的白线都是一道剑气,径直与半人半蛛的邪魔轰然相撞。

  再眨眼,但见血肉纷飞,道道剑气爆开,将邪祟撕裂成万千碎屑。

  这场战斗结束得毫无防备,当人蛛重重倒地,在场众人都没怎么反应过来。

  “这……”

  昙光星星眼:“好帅。”

  “啊……”

  温泊雪张张嘴:“好厉害。”

  不愧是小说和影视剧里出场频率最高的剑修,果真一剑惊天,叫人叹为观止。

  一个佛修一个法修默默对视,双双叹一口气。

  书灵收剑入鞘,听他们夸得高兴,得意洋洋扬了扬下巴。

  王成阙觉得丢人,一声不吭别过脸去,假装不认识这个傻子。

  “好强的剑意。”

  月梵师从凌霄山神宫,同样是个学剑的修士。

  她对剑气极为敏感,好奇挑眉:“这是我从未见过的剑法,莫非是由前辈独创?”

  原先那位真正的“月梵”是个剑道天才,有过目不忘之能,将看过的每本剑法都牢记于心。

  在她十五岁那年,代表凌霄山参加宗门大比的时候,甚至只凭几眼便参透了对手的剑法,当场使出如出一辙的剑招,技惊四座。

  月梵很有自知之明,明白自己没她那种超绝的悟性,好在记忆里的剑法还算清晰,没忘掉太多。

  “不记得。”

  书灵摇头:“我从诞生之日起,就会用这套剑术。”

  王成阙冷哼一声。

  “这是我老王家祖传的剑术,名为斩龙诀。”

  半透明的青年懒懒上前,指尖莹白,抚过书灵手里紧握的长剑:“这也是我老王家祖传的宝剑——全忘了个一干二净,不肖子孙。”

  书灵又一次瞪他。

  “斩龙诀!”

  书灵对此无甚反应,月梵却是激动抬眸:“我听过这个剑式,传闻当年恶龙突袭幽都,有一剑修拔剑而起,将恶龙斩于城下……用的就是这一招。”

  王成阙展颜笑开:“那是我爹。”

  “自幽都一战,斩龙诀便名扬天下,没想到今日能在这里见到。”

  月梵笑笑:“果真不同凡响。”

  “过奖。看月梵小道长手里的剑,应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王成阙扬唇道:“至于小道长在剑道上的造诣,必然也不低。”

  话音方落,幸存者中便有一个小少年低声接话:“正是!月梵师姐身为凌霄山神宫弟子,乃是年轻一代修士中当之无愧的佼佼者。在我们宗门里,不少剑修都听说过她。”

  那是之前的“月梵”,与她无关。

  月梵听得心虚,讪笑摆手。

  “不过话说回来,我已死在这个鬼地方,老王家几百年的传承,到我这里就断了。”

  王成阙轻抚下巴,略一挑眉:“既然月梵小道长对斩龙诀感兴趣,咱们今日有缘,不如由我将剑谱相赠于你,如何?”

  月梵受宠若惊:“咦?”

  下一刻,便见王成阙拍拍书灵后背:“剑谱应该在你储物袋,拿出来。”

  书灵又又又愤怒跳脚:“我是你忠心耿耿的仆人吗?不要试图命令我,愚蠢的人族!”

  然后拿出储物袋,手中现出一本泛黄的古册。

  他们两人长得一模一样,要说有什么不同,书灵衣衫整洁、一丝不苟;王成阙在九重琉璃塔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不仅身上染了灰尘,面上亦是胡子扎拉,瞧上去颇有几分颓废邋遢。

  如今面对面说话,像极一对脾性不合的双胞胎,云淡风轻的哥哥带着他无能狂怒的暴躁傻弟弟,在塔里讲双人相声。

  “多谢前辈!”

  王成阙已然身死,将剑谱交给她,是传承剑术的唯一方法。

  月梵并非矫情之人,小心翼翼将它接下,翻开第一页:“我记得斩龙诀招招繁复,唯独最后一式返璞归真,能以最简单的剑式,爆发最强的力量——当年老前辈屠灭恶龙,就是用了第十式。”

  “第十式看似简单,实则最难。”

  王成阙耐心道:“前九招追求剑术的极致,唯有它,追求‘剑心’的极致。只有领悟剑心与剑意,方可施展出这最后一招。”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这一招……不学也罢。第十式太凶太戾,虽能在短时间内大幅提升修为,但造成的负荷不可估量。譬如我爹,就七窍流血、筋骨尽碎,在床上躺了小半年才好。”

  月梵乖乖点头,径直翻到最后几页,细细观摩传闻中的第十式剑法。

  奈何左看右看瞧不出什么特别,只能暂时作罢,将剑谱收入储物袋中。

  很苦恼。

  若是只需速度快、出剑狠,她多多练习一段时间,凭借这具身体的天赋,应该能很快学会。

  但剑心不同。

  剑心源于悟性,也源于对剑法与剑意的参透。

  从前那个“月梵”自幼受到剑术熏陶,或许还能试着领会一下,至于她吧——

  一条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的咸鱼,在此之前,连剑都没碰过。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任重而道远。

  “对了。”

  昙光想到什么,忽然开口:“如果这里的邪祟全是无辜百姓,我能不能用佛法将它们超度?”

  谢星摇心下一动。

  邪祟们被困在这个小小世界,等他们一行人离开九重琉璃塔、小世界随之坍塌,邪祟无处可去,很可能会就此消亡。

  唯一能解救它们的办法,是超度。

  只要祛除戾气,斩断它们与九重琉璃塔之间的关系,哪怕没了寄居的小世界,邪祟们也能前往极乐世界,转世投胎。

  “理论可行。”

  王成阙道:“我曾经也见过一个和尚,生了和你一样的念头。只不过以他炼气的修为,法诀还没念到一半,就险些被邪祟一口吞下了。”

  这个前车之鉴实在不怎么好,昙光倒吸一口冷气,苦恼挠头:“但这样一来……它们不就永远得不到解脱了吗。”

  明明那些都是为他们写下了石碑的人,事到如今,他们却不能回报什么。

  一切的难题源于修为不足,一时间没人说话,随着王成阙步步往前。

  穿过一块足足有三人之高的巨兽骨架,路过一片生满骨头的藤蔓,迷宫之中处处暗藏杀机,万幸王成阙对此心知肚明,领着他们避开一个又一个杀机。

  向前不知道走了多久,最终来到一条漫长走廊。

  期间不断有邪祟上前袭击,全被书灵逐一挡下,就连王成阙也情不自禁感慨:“工具书,真好用啊。”

  书灵:“闭嘴!”

  “这条长廊,就是通往迷宫尽头的路吗?”

  温泊雪向内探去,望见一道琉璃门。

  大门微敞,露出一条细微缝隙,与迷宫中昏暗阴冷的气息截然不同——

  在琉璃门中,正莹莹散出温润的白光。

  很像陷阱。

  “我们上一次,就是停在了这里。”

  王成阙道:“和我一起的小子受伤太重,没法继续往前。”

  昙光身边的一个邪祟心生犹豫:“那我们怎么办,就这样进去吗?如果尽头是另一个更大的杀境呢?”

  “能试一试傀儡符么?”

  要是再使唤书灵,怎么想怎么缺德。

  谢星摇破天荒生出几分资本家的愧疚,沉思着拧眉:“让傀儡开门,去探探虚实。”

  “傀儡符若是有用,我们就不会狼狈至此了。”

  王成阙摇头:“迷宫里威压太重,傀儡刚刚现身,就会被立马碾碎。”

  沉默须臾,幸存者中的蓝衣小道士怯怯开口:“那个……如果诸位不嫌弃,我可以第一个进去看看。”

  他挠挠头,说话没什么底气:“如果我没命了,你们就多加小心;要是我还能活着,其他人便跟着进来。”

  月梵却是笑笑:“我去吧。”

  她语气轻缓,拔剑出鞘,长剑白光流泻,蕴藉浩然灵力:“那么多前辈为我们探了路,轮到我们,可不能当缩头乌龟——我修为不低,反应也快,不必担心。”

  谢星摇与她对视一眼,得来一个笃定温和的笑。

  [没事的,就算真有埋伏,我还有‘天使的守护’。]

  月梵暗暗传音:[等我的好消息。]

  她说得轻松,谢星摇却心知并不容易。

  【天使的守护】作为月梵专属的游戏技能,虽能为她挡下致命一击,但时效极短,只能持续短短一刹。

  门内不知是何景象,她能自发前往,定是怀了决心。

  月梵没多逗留,很快转身上前。

  长廊幽深,在极致的死寂下,连脚步声也清晰可辨。

  她快步前行,其他人紧随其后,不消多时,便抵达琉璃门边。

  谢星摇见到月梵伸手。

  大门沉重,被纤细的女修缓缓推开。

  这次再无刺眼的白光,也没有铺天盖地的眩晕之感,随着视野渐渐开阔,谢星摇屏息一愣。

  迷宫的尽头,是一间白玉砌成的小室。

  室内空旷,没有多余装饰,唯有中央摆放着一桌一椅。

  白玉桌上,一根散发着莹光的白骨悬于半空;而旁侧坐着的——

  谢星摇蹙眉掐诀,做出戒备姿态。

  桌边坐着的男人五官深邃、双目细长,鹰钩鼻丰腴唇,身穿一袭华贵锦衣,面目不善。

  昙光身后的邪祟少女瑟瑟发抖:“城主!”

  “不过是穆幽的一缕神识。”

  王成阙冷哼:“看来他还真是做了万全的准备,非但在外设下重重陷阱,还留下自己神识的一部分,当作最后一道关卡。”

  “……不错。”

  晏寒来探出他实力,低声道:“听闻穆幽已至化神,此人只有元婴初阶修为。”

  只有元婴修为。

  谢星摇暗叹口气,凝神聚在自己识海。

  就算他们一行人能恢复原本的修为,和他打起来也是够呛,更何况今时今日还被压制在炼气。

  炼气与元婴,中间相差了整整三个大阶,无异于十万八千里。

  这是穆幽设下的最后一道关卡,也是最不可能通过的一条死路。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元婴对上炼气,如同捏碎一只蚂蚁。

  “厉害。”

  他们没再说话,反倒是桌边的男人先行开口:“一百多年,你们是第一群来到这儿的。”

  “混账!”

  幸存者中的小姑娘气得发抖:“你视人命如草芥,为非作歹这么多年……你活该死无葬身之地!”

  穆幽哈哈大笑,并未显出恼意:“我?今日死无葬身之地的是我还是你们,区区一个初出茅庐的小鬼,难道生不出自知之明么?”

  他笑得猖狂,慢悠悠站起身来,手指凌空一指。

  灵力锋利如刀,直指少女心口。

  谢星摇反应飞快,赶忙掐诀将她护住,小姑娘被击出满口鲜血,万幸保住了性命。

  差距太大了。

  只不过是弹指一挥,穆幽便有置人于死地的恐怖实力。面对如此强烈的威压,他们处在绝对的弱势地位。

  “下一个是谁?”

  穆幽懒洋洋勾出一抹轻笑,目光流转,落在蓝衣小道士身上:“你和那姑娘站得最近……就你吧。”

  这次他没来得及抬手。

  ——话音未落,温泊雪与月梵便齐齐上前,一人掐诀一人拔剑,谢星摇手中现出一把漆黑步枪,在同一时刻瞄准中央的男人。

  穆幽冷冷一笑。

  这是由他缔造的小世界,在九重琉璃塔里,他是绝对的主宰。

  长袖凌空,惹来一瞬凛冽寒风。

  元婴级别的威压沉重如山,瞬间挥退两道靠近的人影,小室震颤,发出野兽咆哮般的轰隆声响。

  温泊雪的阵法被浑然击破,月梵剑光未出,便被击得后退数步,喉间一甜。

  枪械不过是普普通通的火器,没了灵力附着,同样难以击破他的防御。

  温泊雪拭去嘴角血迹,努力深呼吸。

  他们必须速战速决。

  神识与识海相连,真正的穆幽身在九重琉璃塔之外,一定察觉到了不对劲。

  元婴级别的对手已经让他们如此狼狈,倘若已至化神的本尊赶来……

  他们会在瞬息之间化为灰烬。

  但他想不出办法。

  “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