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温子如机关扫射般数落一顿,田所义雄无趣的转过头去。
本多雄一幸灾乐祸似的窃笑。
久我和幸和元村由梨江从厨房推出手推车。
“各位,晚饭准备好了,请入席。”由梨江叫着。
所有人一齐往餐厅移动,拉开两张四人座的餐桌,坐下。
等确定全部人都坐好后,久我和幸盛饭到盘子上,递给由梨江,由梨江再淋上咖哩后,由本多雄一摆放汤匙,置于各人面前。
“味道不错呢!食欲都被勾起来了。”雨宫京介坐在最旁边座位翕动鼻子说。
“别客气,已经放在前的人可以先吃。”元村由梨江说。但是,最后仍等准备食物者也就坐后,大家才一同拿起汤匙,有几个人喃喃说:“我要吃了。”
短时间内众人沉默不语,只听到汤匙碰到盘底的声音和往杯内倒开水的声音。
最先开口的是田所义雄:“搭配负责准备的组合在四天之内不变吗?”
“是的。”笠原温子回答,“否则有人的转流次数会较少,那就不公平了。”
“你对这样的搭配不满?”中西贵子问。
“不是的。如果人数一直不变,维持现状倒无所谓,但以后或许会改变也未可知。”
“为何会改变?”温子问。
田所义雄唇角扭曲,笑了笑:“你已经忘记方才所说的话吗?今后,我们几个人之中会有人被杀害的可能性很大,那样一来,人数岂非就会改变?”
“被杀害?怎么回事?”久我和幸问笠原温子。
温子向负责准备食物的三人说明刚才和雨宫京介他们所谈论的内容。
“是吗?以后可能发生杀人事件吗?”本多雄一凝视着早已空了的盘子,“可是,不可能真正死亡的,所以根本没必要考虑到轮流负责准备食物之事吧?”
“嘿,那就很奇怪了。东乡先生的指示是要完全化身为故事的登场人物,那么,扮演遇害角色的人物就不能出现在大家面前,当然也不可以一同吃饭了。”
“其他人也必须视同那人已不存在才行呢,”中西贵子环顾众人,“虽然,扮演该角色的人很可怜……”
“可是,现在才开始考虑这种事岂非很奇怪?”元村由梨江开口,“因为我们应该已经成为登场人物了,对不?如此一来,今后发生什么样的事我们完全不知,我们此刻能想的只是何时能够离开这儿,以及救援队什么时候会到之类而已。”
她的语调虽平静,却似反而发挥了产生说服力的效果,全部人都沉默了。她接着又说:“即使今天的晚餐也一样,应该不是能在非常优雅的心情下进食,或许连食欲也没有,只不过考虑到必须摄取充分营养的原则下,只好选择这样的食物了。”
这段话的主旨和刚刚笠原温子对田所义雄讲的话完全相同。中西贵子望着田所,笑了。
田所满面怒容。
“那么,我再盛一盘咖哩饭吧,”突然,本多雄一开口,站起身,“反正也不知道会被封闭在这儿多久,必须贮存精力。”
“我也一样吧!”中西贵子跟着站起。
久我和幸的独白
田所义雄是愚蠢的男人,观察愚蠢的人虽可打发时间,可是见到程度如此之低却令人生气。
会说出搭配准备食物的组合问题,其居心一听即知,是希望能够和由梨江同组吧,也因此才会提及什么被杀之人的角色等等狗屁道理,却马上就被由梨江指出其矛盾,再也说不出话来。
田所还不知道我的目的是由梨江,他监视的对象只集中于雨宫一人,我正好可以乘隙下手。
饭后,我们三个负责准备食物的人再度回到厨房。准备食物时由于本多雄一在旁,很难有机会和由梨江单独交谈,但此刻本多正在打扫餐厅,对我而言乃是求之不得的状况。
我边将擦拭干净的篮子放回餐具架,边试着和由梨江谈及她去年冬天演出的戏剧之事。
她停下清洗餐具的手,蹙眉:“我不太想回忆起那个角色。”
“为什么?”
“因为,直到最后为止我都无法如自己想像的发挥演技,感觉上像是自己一个人破坏了整出戏……”由梨江叹口气,双肩无力下垂。
“我不这么觉得,反而认为你很难得扮演坏女人而有一种新鲜感。”
“夸张的人都是这样说的,可是,那和演技毫无关系,对吧?我觉得自己的演出不及格。”
“你的目标订太高了。”
“没有这回事,我真的演得太差劲。”由梨江摇摇头,又开始清洗餐具。
见到她这种反应,我心想:看来她并非完全没有察觉到!
的确如她所说,她在去年冬天的戏剧中,演技并不佳,似乎连涌升自女人内心深处的愤怒和单纯的歇斯底里都无法区别。对于心爱男人的感情表现也太过于淡漠,明明该让观众感受到迹近恐怖的憎恨,她却只能让观众止于认同她是坏女人。这样根本无法表现戏剧的真正意义。
一切原因虽然在于选角不当,但是会让至今只演过大小姐角色的由梨江郎演仅次于女主角戏分的“坏女人”要角,当背后另有内情。当时我尚非“水浒”剧团之一员,不知详细情形,却至少明白她父亲和财经界关系良好,对剧团全面支持,不用说,对剧团热衷的他会希望女儿成为演技派演员了。
但……
我偷瞥了由梨江的侧脸一眼。就算没有父亲背后的力量,她在剧团内的地位也和现在不曾有多大改变的,因为虽不能赞美其演技实力,只凭其美貌也有登上舞台的充分价值。证据是,在前些日子的试演中她被挑选上时,其他女人嫉妒的并非是她的幸运,而是她的容貌。
我忘不了一年前见到她演出时的情景。那是一出无聊透顶的戏剧,而且她的演技也毫不足取,但她的可爱却迷住我的心。此后,只要是有她演出的戏剧,我绝对会去捧场。
我很认真的开始想要设法接近她,而,机会来了,“水浒”剧团的导演兼负责人东乡阵平宣布不限定是否团员,要凭试演决定下一部作品的演员。
当时我隶属颇有名气、经营状况却不佳的某剧团,同伴们都死心的离开了,我也是利用大部分时间在外头兼差,很少参加戏剧的排练。
应徵参加试演的资格很简单,只要是想演出东乡阵平的戏剧之人皆可以,只不过,是什么样的作品、需要何种个性的角色?完全不明白,也不知道要录用多少人。
我毫不犹豫的应徵了。我判断身为团员的元村由梨江一定也曾参加试演,而且应该能够顺利被选上,亦即,只要我在试演时能过关,就可以与她维持正常的关系了,当然我也有所觉悟,如果不能合格,或许这一辈子连和她面对面交谈都没机会。
另外,我也觉得要想成为成功的演员,这次也是最后的机会。
笔试过关后,当天我前往试演会场。约莫有三百个人参加考试,如我所预料,其中有数十人是“水浒”的团员,剩下的人之中,有百分之九十是未衡量过自己实力的戏剧门外汉,我确信自己的敌人只是那些团员们。
这天举行了两次评审,参加者只剩下二十几人,除了我,非团员只有两位,都是年轻女性,容貌也还过得去,但是个性并不算突出,很明显注定要被淘汰。
三天后举行的最后一次评审考试是让每位参加者实际演戏,准备了好几种将莎士比亚作品著名场景予以现代风格诠释的剧本,由参加者挑选自己喜欢的表演。我选了《奥赛罗》,一方面是以前演过,另一方面则因为是自己喜欢的角色。
评审们的反应还算可以,有几个人颌首。这时,我已相信自己会被录用了。
其他参加者都集中挑选一般人较熟悉的《哈姆雷特》或《罗蜜欧与茱丽叶》之类的剧本。我本来以为年轻女性们大概都想演茱丽叶的角色吧!却出乎意料之外。大家对此一角色皆敬而远之。
不过,等我知道元村由梨江要扮演茱丽叶的角色时,心里的疑问冰释了,毕竟若扮演相同角色,一定会被拿来和她相比较,而,女性们当然都估计过自己比不上由梨江的美貌。
而,这样的估计似是正确。除由梨江外,只有一个人扮演茱丽叶,但是那女人的姓名不在合格名单中。依我的观察,那女人的演技胜过由梨江几筹,所以应该解释成被割舍了。
事实上,以容貌之点来说,那女人很难称得上有成为女演员的资质,如果是程度很低的评审,必然被在她之前出场的由梨江之美貌所眩惑,无法下正确判断。
就这样,七位合格者确定,除了团员,只有我被选上。试演后,我重新和其他六人相见,彼此自我介绍,其中,只有田所义雄很露骨的视我为外人。从他的眼神,我马上知道他具有卑劣的个性;同时,在试演之间,我也明白这男人对元村由梨江有所企图,因此决定除非必要,否则不和这人交谈。
雨宫京介和笠原温子是任何剧团里都必定存在的优秀领导型人物,演技实力并不怎么样,不过却具备统御力。
本多雄一乍看很粗暴、个性大而化之,可是在戏剧方面却属于相当实力派,这也是试演时我就已注意到。
即使是中西贵子,也并非只会卖弄性感,同样具有充分才华。
接下来是元村由梨江。她对新加入的我既温柔又亲切,也许是她本身就属博爱主义吧!
我认识好几位这样的人,他们内心隐藏着高度势利倾向,不过很明显的,她和那种人不同。
关系她身为演员的才华,很遗憾,乃是我们七个人里最差劲的,但那对我并不太重要,重要的只是能否及格当我一生的伴侣!
咻咻声中,望着正在擦拭咖哩盘的她的侧脸,我再度在心中发誓,绝对要好好利用机会之后,我们也谈了些许有关戏剧的事。对于我虽然只待在小剧场里,却有很多演出经验,她似乎很惊叹。我故作谦虚状,表示那并没有什么大不了,却盼望她能因此发现雨宫京介那样的人也算不得什么,如此一来我就大有可为了。
“久我先生,你为何想当演员呢?”由梨江问。
——不错,这是开始关心我的证据。
“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我回答,“我希望尝试做各种事,也涉足戏剧,而或许觉得这适合自己的个性吧!逐渐的着迷……只是这样。”
“嘿,是吗?但会这样一定是真正有才华吧!”
由梨江看着我的眼神似已稍微改变。
“由梨江小姐为何当演员呢?”我若无其事的叫出她的名字。虽是第一次,但她若未露出不快的神情,将是一大收获了。
“这是我从小的梦想。家父喜爱戏剧和音乐剧,我也常被带去观赏,不知不觉间开始想到要让自己也站在那华丽的舞台上。”她眼中闪动光辉,回答。
这是常有之事,不过,大概也只有这样才会让富家千金想当演员吧。
“你是为了达成孩提时代的梦想?那真令人羡慕哩!”我吹捧两句——没有女人会不喜欢被拍马屁的。
“但是,坦白说我还早得很呢,每一样事情都必须学习的。我想在今年之中去伦敦或百老汇看看,而且不只是观赏戏剧,更希望正式学习。”
野心可真不小,千金小姐毕竟就是不同,“由梨江小姐的话绝对没问题的。”虽是毫无根据,我却肯定的说。
由梨江望着我,微笑。但,我并没有忽略掉接着她的眼眸里浮现一层黯影,似是由梦中醒过来的眼神。
是否有什么障碍呢?
我很希望继续谈下去,但是本多雄一已打扫完回来,只好就此作罢了。第一个晚上能谈这么多已算收获,不过她那眼神却令我无法释怀。
收拾完毕走出厨房时,见到雨宫京介和田所义雄正在休息室阅读书本,可能就是那些推理小说吧!
好好读吧!只是若被称为古典的推理小说,我早已牢记在脑海里了。
“雨宫先生,温子他们呢?”由梨江问。
她没有问田所似令他感到不满,田所抬起脸,脸颊的肌肉微微抽动。
“他们在洗澡。”雨宫回答,“说是要好好领略一下温泉区的情调。”
“哦……”由梨江漫应,似在寻思该如何是好。
我心里在想,如果她也去洗澡,我就要跟着利用同一时间洗澡了,所以假装在浏览贴在墙上的风景照片;同时斜眼望向田所义雄,发现他也在注意由梨江的动向。
结果由梨江并未去洗澡,却坐到雨宫京介身旁了,两人开始聊起关于推理电影的话题。
我虽然想加入,但更明白田所义雄绝对比我更坐立难安,只好忍住了冲动。果然不出所料,他拿着正在阅读的书走过去,厚颜无耻的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两人面前。
他强迫似的加入谈话圈:“如果是推理电影的话,我也希望多听一些。”
由梨江和雨宫并未特别露出不快的神情,不过内心一定认为遭到打扰吧,不管如何,田所的行动具有中止两人感情进展的效果,因此这一次我对他默默表示支持了。
这时,本多雄一来了,比出倒酒的动作:“久我,要喝一点吗?我带了苏格兰威士忌,只是并非上等货。”
“好啊,我陪你喝一点。”
我们在餐厅桌前面对面坐下,本多从房间里拿出酒来倒在杯内。他也叫过雨宫他们,但是对方只漫应一声,并没有要过来这边的样子。
“听说你以前在‘堕天塾’?”边啜着以自来水稀释的酒,本多问。
“是的。”
“这样我总算明白了。在试演时,我就觉得你有点不一样,那是因为‘堕天塾’的训练要求很严格吧,”
“不过体制有点僵化,新进演员根本无法待太久,另外观念也嫌过度保守,减低吸引观众的能力。”
“是吗?我去年观赏过,觉得相当有趣哩!”
“那出戏还算是差强人意,但,也正因为那出戏而引起剧团内部的倾轧,因为本来是预定将德拉古勒伯爵的故事稍加改变角度予以演出,可是年轻团员们却认为那样太无聊,而彻底的加入游戏心理,他们是有了超剧场的意识,不过对一贯坚守传统戏剧理论的团员来说,等于是自己构筑的世界被否定了,当然感到无趣。”
“在那之前,‘堕天塾’大多是演出莎士比亚的作品吧?”
“是很多,人们不是常说吗?没有新作品时就演……但,最近几年来,整个演艺圈岂非也都有古典倾向?”
“与其采用创作剧本,不如演出古典剧来得有利,反正同样都是商业优先主义。”本多雄一颌首,又继续啜饮威士忌。
他的语气虽仍是粗声粗气,但我却第一次见到他如此热衷的说话,看来他真的是热爱戏剧。
“提到莎士比亚,你演的很不错的……我是指试演时。”
“啊,那个吗?那是拙劣的演技。”尽管自己完全不这么认为,我还是谦虚的说,“当时你是演吧,”
“演得糟透了,因为毫无来由的紧张。”本多的神情似是哑巴吃黄莲。
“不,没有这回事!在很多同类型的演技中,你最突出,可谓光芒四射。”事实上,同类型演技的代表人物是田所义雄,我刻意提高声调,可是田所似正专注于和雨宫竞争谁与元村由梨江说更多次话般,毫无反应。
“关于那次试演,我心中有个疑问。”我说。
“嘿,是什么?”
“除了元村小姐之外,还有另外一位演茱丽叶,剪着短发,感觉上稍丰满的女性。”
“啊,她吗?”本多雄一缓缓颌首,“她是麻仓雅美。”
“没错,就是这个姓名。我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她未被录用,因为我看过她的演技,本来以为绝对能合格。”
“嗯,她的演技的确获有定评,不会错的。”本多的语气似显得踌躇,“不过,所谓评审的印象都有个别差异存在,另外对于自己欣赏的人也有加成作用,所以试演能否被挑上,运气占有很大的因素。”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我真希望能再欣赏一次她的演技……你说她是麻仓小姐?若是‘水浒’团员,应该还有机会见到她吧!”边说,我若无其事的望向一旁——我感觉有视线正盯视我们。
“麻仓小姐怎么啦?”雨宫问。
“不,没什么。”本多回答,“只是久我看过她的演技,非常佩服。”
“是演茱丽叶吧?”由梨江挺直腰杆,“真的很精彩哩!连我都感动了。”
“我很希望能当面和她聊聊。”我说。
雨宫和由梨江一瞬掠过狼狈之色,久久,雨宫京介开口道:“嗯,回去后我帮你们介绍。”
“拜托你了。”
“你随口答应,不会有问题吧?”一旁听着的田所义雄轻瞪雨宫,说。
“应该没有问题吧!”
“这可难讲呢!”田所站起身,“我也该去洗澡了。”
本多雄一也借机站起:“今夜我喝这些已经足够,你还想再喝吗?”
“不,够了。”
我虽想问田所话中之意,但,看样子这话题对他们而言是很难应对,只好收拾酒杯至厨房,等我回到休息室时,雨宫和由梨江已经不在。
我住的房间是二楼靠边算来第二间的单人房,左边是中西贵子的房间,右边则为田所义雄。由梨江似和笠原温子一块住游戏室隔壁的双人房。虽然没有趁半夜悄悄潜入她房间的念头,可是一想到她并非独自一人,总觉得很无聊。还好,这也有防止田所夜访的效果,同时也不必担心雨宫和由梨江因为有肉体关系导致感情急速发展。
估计已无其他人时,我去洗过澡,换上休闲服至休息室,但,很遗憾的,元村由梨江并不在。所以我上楼,却又想到女性们也许聚集在游戏室里,就决定过去看看。
沿着能俯望休息室和餐厅的走廊走着,另一侧则是各个房门。经过餐厅的位置一带,走廊分岔为直角,弯过该处就能边往下望着餐厅边走向游戏室;而若不弯的直接前行,可以抵达太平门。
我站在游戏室门前,听到里面传出轻微的钢琴声。我推开门——虽不觉得发出很大声响,可是钢琴声忽然停止了。
是中西贵子在弹奏。笠原温子站在她身旁,似乎在看着乐谱。此刻,两人同时回头望着我。
“对不起,”我致歉,“没想到会吵了你们。”
“呀,没关系的。久我先生也要弹弹看吗?”说着,中西贵子准备站起。
我摇动双手:“不,我不太会弹钢琴。请继续弹吧!刚刚是莫扎特的‘安魂曲’吧?”
“我正在练习呢!”说着,贵子和笠原温子互望一眼。
我仔细一看,那并非真正的钢琴,而是靠电力发出声音的电子钢琴。
元村由梨江不在,我已无事可做,但是若这样马上离开,又感到怪怪的,所以我环顾室内一圈。除了撞球台外,还有足球游戏台和未插上电源的棒球投球机,墙壁上挂有如小学教室般的旧型扩音器。可能是呼叫客人时使用的吧!
和扩音器并列挂着飞镖镖靶,却未发现最重要的飞镖。旁边有似是储藏室的房门,可能是放在里头吧!
“久我先生,你会打花式撞球吗?”贵子问。
我问答:“打得并不好。”
“那么要不要试试看?我也很久没打撞球了。”
“不,我今天想休息了。”
“是吗?那么明天一起玩?”
“好,明天。我要休息了,晚安。”我边开门,边说。
两位女性也回道:“晚安”。
游戏室隔壁是由梨江和笠原温子的房间,此刻只有由梨江一个人在房内,站在门前,我心想“向她道声晚安吧”,正好旁边墙上有镜子,我望向镜内,证实自己的脸孔长得不差。
但,从镜内却见到田所义雄自房内走出,而且瞥了这边一眼,马上快步走近。
“你在干什么?”他威吓的问。
我本想回答想做什么是我的自由,没必要告诉你,却还是硬生生咽下,说:“我刚刚去了游戏室,中西小姐在里面。”之所以没说出笠原温子的姓名,是不希望让他知道由梨江单独一人在房里,“田所先生是?”
“我上洗手间。”说着,他在走廊上前进。
我回房间后,一直注意着右边房间的动静,因为我怕田所这个白痴会硬闯由梨江的房间。但,没多久,听到他回房的声音,我放心了,上床。
第三场 游戏室里
久我和幸出去后,隔了一会儿,中西贵子边坐在撞球台台缘,边说:“他还算不错,容貌差强人意,身材也过得去,如果再高个五公分,就更没话说了。”
“可是,我不太会应付这种人,城府很深,也不知道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笠原温子摇摇头,说。
“但,他本来并非我们剧团里的人,会这样也是没办法的事。”
“即使这样,我还是感到厌恶,而且那种凝重的遣词用句也令我很在意,也许他内心里正在讥笑我们呢!”
“怎么可能?你想太多了。你说他能讥笑我们什么?”
“譬如身为演员的实力,或者个性,或是其他很多……雨宫也说过,他具有相当的实力。你还记得他在试演时的演技吗?”
“不可能忘记的。”中西贵子扭了扭身体,“尤其是考舞蹈时,他的感度一流,又很性感,让我的小腹都情不自禁抽痛了。”
“你在瞎说什么,”笠原温子苦笑,“不过的确是非常了不起,不管是舞蹈或的演技都是,具备了那样的实力,一定是时运不佳才被埋没至今的。只是,像他那种人,对于我们这种过着比较幸运的演艺生活之人,大多有着迹近憎恨的情感。”
“那么就让我融化他的憎恨吧,”中西贵子像蛇般扭动身子,然后神情严肃,接着说,“别尽说些傻话了,我看也该睡啦,”
“那样是比较好,你似乎也有些醉意了。”
她们俩已喝光带来的一瓶葡萄酒。
“我要去睡了。你还要弹吗?”
“嗯,大约再一个小时。”
“加油哦!”说着,贵子打了个大呵欠,“那么,晚安!”
“晚安,对了,很抱歉,能麻烦你熄掉休息室和餐厅的灯吗?”
“好的。”中西贵子未转身,只是手在头上挥了挥,回答。
剩下独自一人后,笠原温子戴上耳机,将耳机插头插入电子钢琴的端子孔内,开始敲击琴键。
她默默弹了约一小时后,中间虽时而按摩手指、甩动肩膀,其他时间几乎是毫无休息的弹奏。钢琴上放着一个小型座钟,指针已指向午夜十二时以后,正当她开始弹不知第几首新曲目时,游戏室入口的门缓缓开了。
但是温子并未发现。钢琴摆置于和入口正相对的墙边,也因此她始终背对着门,何况她又戴着耳机,最主要是,她正热衷专注于弹奏。
侵入者低着身、不发出声响的慎重千金,蹲得比撞球台更低的接近温子背后。
即使在侵入者几乎已来到正背后时,笠原温子还是专注弹琴。只有她能听见音乐声,静寂中,唯有轻敲琴键的声音。
侵入者突然站起来,同时,笠原温子似也觉察动静,手指的动作停止了,或许是人影反映在钢琴表面也未可知。但,她已经连回头的余裕都没有了,侵入者毫不犹豫的用耳机的电线自背后勒住她脖子!
只有在那瞬间,笠原温子似想发出某种声音,也许她连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都还搞不清楚吧,她的身体先是大幅度弓起,然后挣扎着想扯掉勒在脖子上的电线,椅子被踢倒,她的身体也倒地。
不过,侵入者并未放松力气,继续紧勒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