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苏队长,单名一个“镜”字,是顺宁市刑侦大队的队长,几年来连续破获了几宗命案,战功煊赫声名鹊起,为人却一向风趣幽默平易近人。他所说的“喜羊羊”,姓杨名湃,是一名法医,一直是苏镜左膀右臂式的人物,这几年每次解剖尸体,他总会情不自禁地哼着小调:“别看我只是一只羊,绿草因为我变得更香,天空因为我变得更蓝,白云因为我变得柔软……”久而久之,同事们就叫他“喜羊羊”了。有时候他也很骚,会故作腼腆,说:“其实,人家是美羊羊啦。”
站在苏镜身后的男子叫邱兴华,也是跟着苏镜摸爬滚打很多年的人物,此人最常被人提及的糗事是,他曾跟一个包包里时刻备着安全套的女人约会过,还煞有介事地谈了一段时间的恋爱,后来还是吹了。尽管如此,两人还会时不时见面,每次见面,他都会被那个妖艳的女人调戏一番。
打了招呼,苏镜直奔主题:“现场在哪儿?”
祥儿小小的尸体躺在一边的泥地上,身上盖了一件衬衫,那是吕国豪脱下来盖在儿子身上的。
另外一具尸体就躺在坑口旁边,穿着长裤和T恤衫,白色的T恤衫还印着一个大字——“龙”。“龙”的身上及周围都被血迹湮红了。他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左脚穿着皮鞋,右脚则赤着脚,皮鞋不见了,两条腿也被绑在一起。那是一具男性尸体,年龄大概在五十岁上下,肤色偏黑带点棕色,最明显的特征是,鼻子右侧长了一粒铜钱大小的黑痦子,上面还挂了两根长长的黑毛,鼻孔里塞满了泥。
警察们上前拍照取证,苏镜问道:“这两具尸体埋在一个坑里?”
“是,”猛子说道,“我们刚才详细盘问了幼儿园那两人,如果不是阴差阳错,他们正好把小孩的尸体埋在这个坑里,估计要过很久,这具尸体才会被人发现,当然,也有可能根本发现不了。根据他们的供词,这个坑应该是别人提前挖好的,因为他们来埋小孩的时候,土是刚翻出来的,坑应该是新挖的。所以,我们判断这是一起预谋杀人,只是凶手没想到,当他埋尸体的时候,坑里已经埋了一具尸体了。那个幼儿园园长说,当时她很紧张,看着小孩的尸体被泥土掩埋住了,便催促老王赶紧离开。大概正是因为这样,凶手才没有发现他挖的坑已经被人捷足先登地用了。”
“还有其他发现吗?”
“没有,”猛子说道,“我们把他搬出来之后就一直没动他,包括他的口袋也还没有翻。”
邱兴华戴着橡胶手套,将男尸的两个裤子翻了个底朝天,最后只拿出一部手机,由于浸了水,手机已经关机了。
“没有别的了?”苏镜问道。
“没有了,”邱兴华说道,“只有手机。”
“喜羊羊”杨湃蹲在尸体旁仔细检查,他将尸体全身的衣服脱掉,拿着手电筒照向每一寸肌肤,不但扒开了尸体的嘴巴看了看,还扒开肛门看了一会儿,然后站起身说道:“目前没发现身上有致命伤,估计是被活埋了。”
“有跟人打斗的伤痕吗?”苏镜问道。
杨湃瞟了他一眼,说道:“我哪儿知道?还没解剖呢。”
苏镜看着猛子和套子说道:“你看我们这儿,反了天了,连只羊的脾气也这么大。”

 

第二章 舌尖上不安全
1.一场大雨抹去了所有痕迹
后来,很多事情都不重要了,因为这是一个奇妙的转型期。转型期是这样一个时期,一群人聚集在一起,有的人要往左走,有的人想往右走,还有一些人蹲在地上观望,于是给人一种东一榔头西一锤的印象。许多年后,回头看这些年,你会发现这是一个千奇百怪的时期,五千年的秘史奇闻也敌不过这些年的光怪陆离。然后喧哗一阵也就被淡忘了,你即便在网上发一个帖子,也会无缘无故消失的。
后来,程艳仅仅被行政拘留八天,原因是谎报案情,而老王只是被拘留了五天,理由是提供虚假证言。此事引起舆论大哗,但是过了一阵儿也就烟消云散了,因为在转型期里,稀奇古怪的故事每天都在上演,一个三岁生命的消失不会引起太多人持久的注意。
对苏镜来说,真正重要的是那具无名尸体。天已经快亮了,他毫无睡意,看着邱兴华折腾死者的手机,手机进水后应该立即将电池取出来,可是这部手机是个高档货,电池是内置的。邱兴华只好找来各种工具将手机拆了,然后用电风筒吹。
猛子叹道:“邱哥连手机都会修啊?”
“一般来说,用热风吹一下就没问题了,”邱兴华说道,“但是这手机在水里泡时间太长了,能不能修好还很难说。”
猛子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然后问道:“排线坏了你会修吗?”
“那个简单,换根排线就行了。”
“我老婆的手机排线老坏,我明天拿来你帮我修一下。”
邱兴华瞪大了眼睛,疑惑地看着猛子,猛子嘿嘿一笑,说道:“不会修就算了。”
套子在一边哈哈笑:“你太狠了,哈哈。”
邱兴华说道:“会修也不给你修,请我吃饭。”
“那没问题,”猛子哈哈一笑,“想吃什么随便点。”
“我也不能狮子大开口吧!”邱兴华一边用热风筒吹手机,一边说道,“就按照上海卢湾区红十字会一顿饭的标准来就行了。”
猛子“啊”的一声叫了出来:“九千多块!这还不叫狮子大开口?一顿饭够买好几部手机了。”
邱兴华先把sim卡吹干了,套子立即拿过来装进自己手机里,检索通讯录,结果发现什么都没有。
苏镜说道:“拨我电话试试。”
手机一拨就通了,苏镜说道:“只要有电话号码就好办,天一亮,我们就去营业厅查一下通话记录。”
邱兴华说道:“那这个还吹不吹了?”
“你闲着也是闲着,吹吧。”
“这话说得,我咋闲着了?这深更半夜的,我还想睡一觉呢!”
“对了,你倒是提醒我了,”苏镜一拍脑袋,说道,“你老婆是不是快生了?”
“还有一个礼拜。”
“我看你这几天就休息吧,这个案子你别跟了。”
“什么意思?”邱兴华眼睛一翻。
“让你休息,还能有什么意思?”
“扯淡!”
“扯谁的?”
“你的!”
“小邱,我跟你讲,工作是领导的,身体是老婆的,不要那么拼命。”
猛子说道:“苏队说的比唱的都好听,你这么拼命,我们还敢不拼命啊?”
“说真的,你们别跟我瞎起哄,”苏镜说道,“一桩命案,运气好的话很快就破了,运气不好,还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呢。所以,我的意思是,猛子和套子不知道愿不愿意来帮帮忙?”
“可以啊!”猛子眼睛一亮。套子也直起了身,邱兴华说道:“原来是见异思迁了啊。”
苏镜说道:“我的确是有喜新厌旧的毛病,哈哈。”
“好啊,”邱兴华说道,“套子,你还坐那儿干什么?过来吹手机。”
众人一阵大笑,邱兴华说道:“头儿,那我就真休息啦?”
“真的,真的,老婆挺着肚子,你哪有心思办案啊?”苏镜说道,“我怕你给我添乱。”
邱兴华哼了一声,说道:“你就是吐不出象牙来。”
苏镜逼着邱兴华回家了,然后问道:“你们所里不忙吧?”
猛子立即应声:“不忙,不忙。”
“我跟你们所长说一下,就借用一段时间,”苏镜说道,“现在我们看喜羊羊去。”
喜羊羊在唱歌,他每次解剖尸体的时候都喜欢唱歌,这次唱的还是那首“喜羊羊,美羊羊……”苏镜三人进来的时候,他根本没注意,等苏镜走到他身后突然问道:“怎么样了?”他吓了一跳,回过身来说道:“吓死我了,我以为诈尸了。”
无名男尸的胸腔、腹腔以及头颅都被打开了,白花花的脑子、红艳艳的五脏六腑历历在目。
杨湃说道:“死者身高一米七四,体重八十五公斤,身上没有致命伤,两条小腿有擦伤,腋窝有轻微淤青,右手指关节骨折,后脑勺、肩部、背部、臀部都有淤伤。这意味着……”
苏镜打断了他,问道:“你们说说看,这是怎么回事?”
猛子立即接口道:“结合现场的分析,凶手抓住死者肩膀的位置,把他拖到坑里,所以腋窝会留下淤青,两条腿会有擦伤。指关节骨折则是把他丢到坑里的时候撞断的,后脑勺、肩部、背部和臀部的淤伤也都是那时候撞的。”
套子说道:“如果只有这些伤的话,那就意味着没有搏斗的痕迹,杨法医,你能确定他是被活埋的吗?”
杨湃说道:“死者的鼻腔、口腔全是泥,食道里也有泥,如果死后被埋,他是不可能吃到泥的。”杨湃指着死者的右臂说道:“你们再看这里,很微小的一个针眼,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他被人注射了某种液体,我检测之后发现,注射的是乙醚。”
猛子说道:“迅速昏迷,而且全身麻醉,意识、感觉和反射都会暂时消失。”
“对。”
“还有,”套子说道,“死者体重八十五公斤,这得多大的手劲才能拖得动呀!”
猛子说道:“一场大雨把所有的痕迹都抹去了,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被拖进坑里的,拖了多远。”
“埋尸的地方离大路不算远,”套子说道,“凶手应该是开着车上山的,即使是个壮劳力,也不可能把他从山脚下拖到半山腰。”
苏镜问道:“死亡时间可以确定吗?”
杨湃说道:“昨天下午五点到七点之间。”
套子说道:“程艳和老王埋完小孩,是在四点半。”
猛子说道:“这样时间就对上了。”
苏镜沉思道:“五点到七点,四点半……假如凶手正好是五点行凶的话,那么程艳他们就有可能遇到凶手。”
套子立即说道:“从埋尸地点沿着山路开车下山,走到第一个岔路口,需要二十分钟时间。程艳他们四点半下山,到那个岔路口就是四点五十。假如凶手是五点行凶的话,那么他起码四点四十的时候应该到达那个岔路口,这样一来,程艳他们下山的时候,就有可能迎面遇到凶手。”
猛子说道:“你还得考虑,把尸体从路旁拖到坑里再填土,也需要时间。”
“如果用了三十分钟,那么程艳刚离开,他就到了,就像交班一样,这是不可能的,”套子说道,“所以,他拖尸体、埋尸体最多只能用三十分钟,否则的话,他就会在上山的路上被程艳他们迎面撞见。”
苏镜微微一笑:“你们的分析很有道理,但是不可控的因素太多了,比如这二十分钟,有的人开得快,有的人开得慢。而最关键的是,我们的喜羊羊给出的死亡时间有两个小时的跨度。”
套子说道:“我们不妨去问问程艳和老王,他们下山的时候有没有看到还有车上山。”
“行,猛子负责程艳和老王,套子跟我去营业厅,”苏镜看了看天,又说道,“哎呀,天都亮了。你们先休息一下,要做好打车轮战的准备。”
“没问题。”猛子刚说完,就忍不住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套子笑道:“跟公鸡打鸣似的,还没问题!你是雄鸡一唱天下白啊。”刚说完,他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泪汪汪的。
苏镜哈哈大笑:“行了,你们赶紧休息一下吧。”
杨湃很热情:“我这里有床,要不要在这儿休息?”
“行了,省省吧,我怕被你掏心挖肺。”猛子打着哈欠走了。
2.最后一个电话打给了记者
死者的手机终于还是坏掉了,套子把它吹干了也打不开,好在sim卡还能用,这就好办了。第二天一早,苏镜跟套子一起去了趟营业厅,一路上,套子绘声绘色地讲述了一个球状闪电如何突然出现吓得程艳将实情和盘托出的故事,苏镜半信半疑,觉得套子太夸张了。
套子见苏镜不信,说道:“你别不信,北宋科学家沈括在《梦溪笔谈》里面都有记载呢,说一个球形闪电从天上掉下来进入西屋,又从窗户里跑出去了,房屋安然无恙,只有墙壁窗纸被熏黑了。这玩意吧,通常只会维持几秒钟,但也有维持一到两分钟的记录,而且可以在空气中独立而缓慢地移动。有的目击者看见它像火球掉地上又弹回空中消失,还有人看见它在封闭的飞机舱内出现呢。”
苏镜疑惑地看着他,说道:“你知道挺多的呀!”
套子讪讪地笑道:“昨天那东西把我也吓坏了,我一有空就赶紧到网上搜了一下。”
苏镜哈哈笑道:“我说呢!”
营业厅刚开门,一个工作人员热情洋溢地接待了他们,但是情况并不乐观,尽管早就实行了手机实名制,但是街头报摊照样不需要登记实名就可以卖手机卡,死者的手机号码就不是实名登记的,所以苏镜依然不知道死者是谁。他们只好调出死者最近一个月来的所有通讯记录,然后回到办公室,分门别类进行排查,其中一个电话号码立即引起了苏镜的注意,那是一个固定电话,对那个电话,他非常熟悉!
他立即拨打过去,响了三声之后,有人接了电话,话筒里传出娇滴滴的女人的声音:“你好。”
“果然是你!”苏镜说道。
女人喝道:“小样,欠收拾是吧?昨天晚上不回家,有脸了是吧?”
这个女人名叫何旋,是苏镜的妻子,电视台的记者,苏镜从死者通话记录里查到的电话号码,正是何旋的座机电话。
苏镜报出了死者的电话号码,问道:“这个号码,你知道是谁的吗?”
“我哪儿知道?我不知道!”
“你的座机给这个号码打过电话。”
“可能是别人打的吧?反正我没打。这人怎么了?”
“他被人杀了。”
苏镜要求何旋立即将她的手机通讯里上传到云端,然后他用老婆的账号登录云端,查看老婆的通讯录。死者拨出的最后一个电话是昨天下午四点五十分,这个电话号码就在老婆的通讯里里,显示的名字是白石冰。
正在这时,猛子来了,他虽然刚到苏镜手下干,可是却跟老朋友似的,一进门叫了声“精……苏队”就拿眼到处瞟,然后找到了饮水机,拿出纸杯子咕咚咕咚灌了三杯水,然后大手一擦嘴,说道:“苏队,程艳他们下山的时候,的确看到一辆车上山。”
苏镜顿时来了精神:“什么车?”
“一辆轿车,但是他们慌里慌张的,什么车也没看清楚。”
“车牌号码呢?”
“没看到。”
“那他们能记得什么?”
“车是黑色的,还有车上有两个人,司机是个男的,副驾驶上坐着个女的。”
“相貌记住了吗?”
“没有,”猛子说道,“老王在开车,只看到一辆黑色的车过来了,根本没注意车上的人,程艳坐在副驾驶上,看到了那两人。因为她也是做贼心虚,所以没敢一直盯着他们看。”
苏镜突然笑了,笑容里藏着叵测。
猛子说道:“苏队,你笑得我后背发凉啊!”
苏镜说道:“猛子,你应该不止这点本事吧?”
猛子嘿嘿笑道:“苏队果然没用错人啊,我还真不止这点本事。我把国内销售的所有车型图片拿给程艳和老王看,经过反复比对,最终程艳认定,他们看到的车就是这一款。”他也不知道从哪儿突然变出一张彩打的图片出来,推到苏镜面前。
“宝马X5?”
“是,”猛子说道,“但是有一款车的外形跟宝马X5很像,就是这款。”他又变戏法似的甩出一张彩打图片,惹得苏镜伸着头往他身后看,不知道他还会变出什么花样来。
苏镜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说道:“这是双环SCEO?”
“对,这款车模仿的就是宝马X5的造型,让德国人哭笑不得,2007年还参加了法兰克福车展,而且在德国公开销售,最后宝马起诉双环侵权,后来这款车就在德国禁售了。”
“开车走在路上,迎面看到一辆车,还真容易把这两款车搞混。”苏镜指节一边敲着桌面,一边问道,“宝马X5要多少钱?”
“进口的话,最便宜的八十多万,最贵的两百万。”
“奶奶的,我又要开始仇富了,”苏镜说道,“这都什么人在开啊!”
“大伙捐的!”猛子嘿嘿一笑,继续说道,“国产的话,在四十万到八十万之间。”
“双环SCEO呢?”
“十万到十五万之间。”
套子叹道:“这一下涵盖了两个阶层。这茫茫人海的,到哪儿去找这两人啊?”
苏镜说道:“说说看,你们觉得这辆车跟谋杀案有什么关系?”
套子说道:“我看关系不大。车上司机是个男的,副驾驶是个女的。而死者是个男的,难道那女人是凶手?然后还能让那男的给她开车,然后杀了他?我不相信!”
猛子开玩笑道:“催眠了吧?哈哈。不过,还有一个可能,就是这个男的带着这个女的上山,然后要强奸这个女的,女的就杀了他。”
套子反驳道:“那埋人的坑是谁提前挖好的?”
猛子说道:“还有一个可能,那一男一女都是凶手,而死者被放在后座上。”
苏镜说道:“先不猜这些了,我们去电视台找白记者聊聊,先把死者身份搞清楚再说。”
3.生产黑豆芽的工人被杀了
苏镜扑了个空,白石冰不在单位,采访去了。
《顺宁新闻眼》是顺宁电视台的王牌栏目,节目时好时坏,收视率却一直稳中有升,因为栏目时不时地就有记者去杀人或者被杀,顺宁市民看新闻时一定会注意哪些记者名字好久没出现了,如果没出现就会引起猜测,他是被杀了还是杀人了啊?从这点来说,《顺宁新闻眼》的记者享受到了顺宁市党政领导的待遇,如果哪位领导连续几天没出现在电视屏幕上,市民也会猜测,他是不是被双规了?
制片人余榭是苏镜的老朋友了,他呵呵笑着伸出了手,跟苏镜握了握,说道:“看到你来我们这儿,我就害怕。”
苏镜笑道:“不用这么紧张吧?”
“能不紧张吗?你哪次来不是为了办案的?”余榭说道,“但愿我们的记者别又牵扯到什么谋杀案中。”
套子嘿嘿嘿地笑了,说道:“还真是。”
苏镜说道:“我们来找一个叫白石冰的人了解一点情况。”
“小白刚走,”余榭笑道,“跟你老婆采访去了,最近猪肉不是涨价了嘛,他们采访这事去了。”
“白石冰是新来的吗?以前没听说过他。”
“他是去年毕业的大学生,到我们这儿还不到半年。”
离开顺宁电视台,苏镜又给何旋打了电话,老婆娇滴滴的声音又传了出来:“哎哟,今天这是怎么了,三番五次给我打电话,一晚上没回家就这么想我呀?”
苏镜呵呵笑道:“我就是想给你讲个笑话解解闷啊。”
“说罢,姐听着呢。”
“唐僧师徒西天取经,一阵妖风吹过,妖怪来了……”
“等一下。”何旋打断了他。
“怎么了?”
“你是要讲笑话是吧?”
“对啊。”
“嗯,好,我知道了。我就是问一下,决定待会儿笑不笑。”
苏镜继续讲下去:“孙悟空连忙护驾,将唐僧挡在身后。那妖怪直奔向前,却不是扑向唐三藏,而是把猪八戒抓走了,只听他一声长啸:猪肉涨价了,俺好久没吃过猪肉了。”
何旋问道:“讲完了吗?”
“讲完了。”
“哈哈哈,”一听就知道,何旋这是在装笑,只听她继续说道,“太好笑了,哈哈哈。”
“喂,你能不能给点面子?”
“好吧,”何旋正色道,“你怎么知道我在采访猪肉涨价的事?”
“我去你们台找你了。”
“找我?”
“是啊,中午请你吃饭,”苏镜说道,“你带上你的摄像一起来,就在我们单位附近。”
“他可能有事,我自己去吧。”
“你自己……那就算了。”
“姓苏的,我就知道你没安什么好心,还说想我呢!”
“是想,但是也想见见小白。”
“懒得理你了,我采访了!”
何旋挂断了电话,苏镜无奈地说道:“我觉得世界上最难的事情就是哄女人。”
猛子笑道:“头儿,你太谦虚了。”
三人回到单位,坐等白石冰上门。中午时分,何旋果然来了,而且不负所望,带来了白石冰,但是不肯进门,就在刑警队门口等着,何旋说了:“不管什么事,你先把我们的饭解决了再说。”
白石冰是个面目清秀的年轻人,何旋给他们做了介绍之后,他只是点点头,说了句“你好”,然后再也没有第二句话,甚至连苏镜为什么要找他,他都没问一句。
还是何旋忍不住,问道:“你们找小白干什么?”
苏镜却说道:“边吃边聊,也不着急。”
众人去了一家川菜馆,等上菜的时间,苏镜出示了死者的电话号码,然后问道:“这个电话号码的主人,白记者应该知道他是谁吧?”
“知道。”
“谁?”
“一个黑心老板,生产毒豆芽的,我接到举报之后,就跟同事去暗访了。”
“他叫什么名字?”
“黄守江。”
“既然是暗访,他怎么会有你的手机号码呢?”
“我假装要批发豆芽,所以留下了号码。”
“你什么时候采访的?”
“三天前,6月30日。”
“节目播了吗,我怎么没印象?”
“没播,被毙了。”
“被毙了?”
“说是影响顺宁市的光辉形象,怕造成社会不稳定。”
“操!”苏镜忍不住爆了粗口,“我昨天还吃豆芽了。”又问,“既然你们是暗访的,片子怎么会被毙呢?你们制片人还是余榭吧?他应该不会主动毙片子啊!”
“是我们傻,想把这条新闻做得全面一点,暗访结束后就亮明了身份,跟黄守江直接对话,”白石冰愤恨地说道,“结果回到台里没多久,制片人就打来电话,说这条新闻不播了,说什么太敏感。妈的,敏感!浑身都是G点!”
“你跟谁一起采访的?”
“姚笛。”
“昨天下午他为什么给你打电话?”
“不知道,我接通之后他一直不说话,后来我就挂了。”
“那边有什么声音?”
“反正挺吵的。”
“你昨天晚上在哪里?”
“在家。”白石冰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因为黄守江被杀了,而他死前的最后一个电话就是打给你的。”
“真是罪有应得啊,”白石冰说道,“可是谁会杀他呢?”
这时候,菜陆续端上来了,苏镜说道:“先不管这事了,吃完饭,还要麻烦白记者跟我们回单位一趟。”
“干吗?”何旋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