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侦探城塚翡翠
作者:(日)相泽沙呼
译者:罗亚星
【内容简介】
★2020年这本推理小说真厉害(宝岛社) TO1
★2020年本格推理小说(原书房) TO1
★2020年本格推理大奖(本格推理作家俱乐部) TO1
★2019年SR之会推理小说奖(推理书友会) TO1
★2019年Apple Books推理类佳小说 TO1
在能够通灵的女子——城塚翡翠的帮助下,推理小说作家香月史郎协助警察破获了一起又一起杀人案。城塚翡翠靠灵视获知凶手,香月史郎以此倒推作案手法,构建推理。随着他们的合作越来越密切,死亡也在慢慢地向城塚翡翠靠近……


楔子
一场无法避免的死亡,正在造访的路上。
“老师,请你务必找到杀死我女儿的凶手。”
说罢这句话,那名妇人仰起脸。香月史郎看着她的双眼,不禁感到了命运——一场无法避免的死亡,随着脚步声响,已然来到了左近。
那名妇人的目光里,除了无处安放的悲哀,还藏着愤怒。
这是一间香月常来的咖啡馆,二人正坐在靠里的卡座。桌子上放着的,是她尽自己所能收集到的一系列事件的资料。
这些正是最近几年轰动了整个日本关东地区的连环抛尸案的资料。
仅就目前掌握的情况,凶手已经杀害了八名女子。然而他没有留下任何线索,警方的侦查陷入了困境。尽管细致而乏味的搜查工作仍然在进行之中,然而侦查人员无不流露出无奈的神色,有的还喃喃地说,这凶手简直如同亡灵,甚至像死神一般。没错——正如带来死亡的亡灵,无踪无影,狡狯至极,不露声色地悄悄靠近受害者,留下死亡的阴影——仿佛自另一个世界降临。
谁能抓得住这样的凶手?
“我……”香月斟字酌句地说,“我不是警察,也不是侦探,只不过是个穷码字的罢了。”
妇人紧盯着香月,带着一点挑衅的意味:
“老师,你身边是不是有一位能通灵的高人?”
听闻此言,香月一惊。
“我听人说了。最近一段时间,老师和那位一起解决了好几个案子。之前在新闻里闹得沸沸扬扬的女高中生连续绞杀事件,也是听了那位高人的建议,最终解决的——”
她提及的那个案子因为种种理由,受到媒体的广泛瞩目。大概就是因为这个,香月和通灵人士一起破了案的传言,在网络上闹得远近皆知。
而这个传言,确是真实不虚。
这段时间以来,香月史郎和一个叫城塚翡翠的灵媒女孩子一起破了各式各样的案件。
不错——借助灵媒的力量。
大多数的媒体文章里,都对这个来路不明的灵媒持批判的态度。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利用灵媒的力量来破案,无异于痴人说梦。然而香月面前的这位妇人,把这样的梦话当成了她唯一指望得上的稻草。
这位妇人是幸运的。因为传闻不是痴人说梦,而是摸得着的现实。
“能让我考虑考虑吗?她有做得到的事情,也有做不到的事情。”香月说。
城塚翡翠并非无所不能。她的能力有种种限制条件,隐含了一些包括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规律,所以必须一面对其进行分析,一面找寻帮助侦查工作的方式。
举例而言,翡翠可以召唤死者的魂魄。但是因杀人事件或突发事故而冤死的鬼魂,若没搞清当事人死亡的正确地点,是无法召唤的。翡翠直到最近,才发觉这个规律。在此之前,连她自己都弄不明白,为何有些鬼魂可以被召唤出来,而有些则不行。
同时,即便她通过灵视能力锁定了凶手,这也不能成为定罪证据。过去他们也遇到过不少案例,明明知道凶手是谁,却举不出证据,愤恨不已。
正因为这样,才需要对灵视获得的信息进行分析,将其导出为可以被刑侦科学所用的理论——这便是一直以来香月史郎扮演的角色。
香月说稍晚些将给予她正式答复后,便起身送那位妇人离开了。他步出咖啡店,在冬季寒冷的天空下独自踱步。
是不是要接这个案子?必须慎重考虑。只有一件事是确定的:做出这个选择,就意味着死神将会造访城塚翡翠。
香月口中呼出一阵白气,脑海里浮现出城塚翡翠说过的一段话。
那时还是炎炎夏日。
翡翠沉浸在游乐场的喧嚣之中,嬉闹兴奋如孩童一般。忽然之间,她收起笑颜,说了这么一番话,令香月记忆犹新。
“老师,我觉得自己不会平平常常地死去。”
“那是什么意思呢?”香月问道。
“我有预感。可能是因为我受咒诅的血统。我能感觉到,无法避免的死亡,已经近在眼前。”
灵媒姑娘垂下翠绿的眼眸。
香月看见那娇小的肩膀,好像因恐惧而震颤不已。
他只能说:不会的,你想多了。但是翡翠坚决地摇了摇头。
“我的预感是绝对准确的。”
她的眉梢下垂,仿佛有些悲哀,可马上就笑了起来,好似接受这样的命运是理所当然一般。
翡翠所预感到的死亡,正是这一桩案子吧。
与连环杀人魔对垒而遭遇的死亡。
就算那是绝对准确,难以逆转的事实好了。但香月总觉得,应当做出努力,让她远离危险。看着压抑着不安与恐惧勉强露出笑容、惹人怜爱的翡翠,香月萌生出一股抑制不住的冲动。
香月的想法当然是规避危险,将自己与她的关系尽可能地延续。可是,翡翠的预感准确无误一事,也是摆在面前不争的事实。
香月在空无一人的公园里踱着步,努力思考有没有一种可能性可以规避这一切。
城塚翡翠,你的能力可以搜寻到杀人魔的踪迹吗?
这是一切问题的关键所在。
不管具备多么强大的超能力,对于具体案件,她还是会显示出擅长或不擅长的偏向。就拿这个连环抛尸案来说,至今都还没能确定被害人的死亡现场。这么一来,翡翠便无法对死者进行降灵,难以从她们的口中获得证言。
不难想象,对于连警方力量都没能判断清楚的杀人现场,他们光凭一己之力是没有希望弄清的。
既然连死亡地点也不明确,恐怕整个案子对于翡翠来说就更是一道难题。
假如无法判定凶手,那么让翡翠参与这件事就毫无必要。
假装漠不关心,抱着这样的安心感,就这样将两个人的关系维持下去,不也挺好吗?
然而,对于凶手这样一个精于消灭证据的人,也许可以说,城塚翡翠的超能力,是他唯一的威胁。
究竟翡翠的能力是否足以锁定凶手?要回答这个问题,必须对她能力的特性与心性反复琢磨。即便单种能力无法解决问题,但如果可以把多种能力交叉运用,说不定可以从某些意想不到的手段出发,最终锁定凶手。
香月为了整理思绪,回想起了他与翡翠相遇时,碰上的第一个案子……


第一章 哭丧妇杀人事件
人死了以后,魂魄会怎么样呢?
不知怎么,这个念头蓦然浮现在脑际。是不是因为刚刚来这里的路上顺道去扫了墓,抑或是接下来要办的事情,让人产生了这样的联想?香月史郎走下电车,一阵初夏的暑热扑面而来,他用手背拭去了额头的汗珠。
事情的起因,缘自香月一周前接到的一通电话。
“学长,我有件奇怪的事情想麻烦你。”
电话那头是仓持结花,香月大学时代的学妹。但严格说来,结花入学时香月已经毕业了,所以他们两人在学期间并没有交流。认识的契机,是香月参加的摄影同好会——他毕业后有时还会被邀请参加活动,所以两人熟识了。在香月看来,结花就好像是自己的小妹妹一样。
“奇怪的事情?说来听听。”
“嗯,那个……学长能不能陪我去见一个通灵的人呀?”
“通灵的人……你是说那种能看见鬼魂,然后还能帮你驱邪,有神奇能力的人吗?”
“显然是啦,要不然还有什么能叫通灵?”
结花在电话那头吃吃地笑了起来,大概是觉得这个问题太滑稽了。
接着,结花讲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大约在一个月之前的休息日,结花和朋友出来玩,趁着酒兴,两人一起去找命理师算自己的运势。不料,那个命理师对结花说了一些意想不到的话。
“说是有一个女人在看着我,还在哭。”
据命理师说,这到底是好的灵,还是会害人的灵,她也无从分辨。一开始,结花也没把这话太往心里去——她自己属于对灵异事物比较敏感的体质,虽然这话也让她心里发毛,但还没有到深信不疑,将其照单全收的地步。
然而几天之后,她开始做一些奇异的梦。
“准确地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梦啦,就是睡得好好的忽然一睁眼,感觉自己的意识很清楚,但身体动弹不得,心里有点害怕……然后,就觉得好像有人站在我床边,吓死我了!正好在视线的边缘,所以看不清楚,但感觉好像是个女的,然后还在抽抽嗒嗒地……哭。”
这样的经历反复出现了好几回。
结花毕竟是怕了,于是她又去拜访了那个命理师。但是,那个命理师说,她的能力止于“看见”不干净的东西,但并没有能力“处理”。于是,她向结花推荐了一位人选。
“准确来说,她介绍的好像不是灵能力者,而是叫‘灵媒’。据说也不收咨询费什么的,所以我想,去听听也无妨吧……但还是有点心里没底。比如说,不知道会不会让我买奇怪的陶罐啊符咒[1]啥的。”
这话结花虽然是笑着说的,但确实,如果有人陪着一起去,心里也会踏实些吧。
于是香月立马应承了下来,才有了今天这次碰面。
车站距离香月的住处并不远,却是头一次在这里下车。此地处于城市腹心,以幽静的高级住宅区而闻名,估计是不少人的理想居住地。香月也是个好静的人,但自忖这一带的居住成本可不是自己那点收入能负担得起的。
今天是工作日,车站前人影疏落。香月沐浴在初夏的阳光里,没一会儿就到了约定的时间,只见结花出现在了检票口。她注意到了香月,仰起头,一脸喜色。
“啊,学长!”结花小跑过来,微微鞠了一躬,“真是好久不见了。”
变漂亮了啊——这是久别重逢之后,香月对结花的第一印象。他第一次见到结花时,她才十九岁,所以香月总是不由自主地把她当小妹妹看。可今天一见之下,不禁觉得应该有所改观才是。
“哎呀,越长越好看了嘛!不愧是上班族了。”
被由衷地夸奖了一句,结花忸怩地笑了,捅了一下香月的胳膊肘。
两人从车站出发,边走边聊,简单交流了一下各自的近况。结花看了智能手机的导航,说那位灵媒居住的公寓需要徒步十五分钟。
两人虽然通过社交媒体互动颇多,但面对面聊起来,还是有说不完的话。结花在一旁边走边说,时不时发出清脆愉悦的笑声。
她现在在一家大商场的导购台工作,今年正是开始工作的第二年,妆容和穿衣搭配也有了变化,开始走成熟路线了。香月觉得结花的手提包和她很配,夸了一句,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这是用工资里攒下来的钱买给自己的奖励。
结花低头看着地图,忽然停步,扯住了险些要走过去的香月的袖子。眼前是一幢称得上塔楼的高层建筑,目测超过四十层的楼顶直刺蓝天。刚刚路过的是一片普通住宅区,虽然也有一些高层公寓,但这一幢无疑是其中最显眼的。
“是这里?”
“唔……”结花也显得有点意外,愣在原地,“名字是对的呢。”
香月也颇为讶异,但还是拉着结花走进了大楼的入口。大堂宽阔深邃,掩映在玻璃幕墙背后。香月平素很少有机会造访这类高级公寓,不免有些晕头转向。大堂里能看见几位好像管家似的人物,但结花已经在入口处的操作盘上输入了房间号码,按响了通话按钮。
“请问是哪位?”一个年轻的女声。
“不好意思,我叫仓持,约了三点钟的面谈。”
结花口齿清晰地自报家门,听起来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啊,对对,这里登记过,欢迎你,请进。”
玻璃门徐徐打开,香月和结花步入了大堂。
“真厉害,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被香月逗了一句,结花怪不好意思地鼓起了腮帮子。
大堂的氛围和宾馆很类似——除了没人之外。大理石铺就的地面上响起皮靴的脚步声。结花站在几台电梯面前,按下了按钮。
两人步入电梯,发现电梯系统已经被设置为直通住户,目的地按钮已经亮起。这对香月而言也很新鲜。
“学长,你是不信这些东西的吧?”
“你是说灵异现象,还是说住在这里的灵媒?”
“我就是在想,你作为一个推理小说家,应该是对这类事情持否定态度的吧?”
“嗯——怎么说呢。一说到灵能力者,还有灵媒之类的,总觉得有点故弄玄虚吧。但是对于鬼魂啊,灵异现象,也不能说全盘否定,我觉得能抱有‘存在死后的世界’这样一个梦想也挺好的。”香月答道。
话虽如此,香月自己算是对灵异现象挺感兴趣的一类人,这些都是可以成为写作素材的,所以他专门找过收集怪谈和奇闻逸事的作家谈天,听听这方面的故事。也许在他的心底里,还存了一个念头,希望用常理无法解释的事情真实存在。
没错,希望存在那么一个死后的世界,这个愿望无可厚非。
自己现在还会去墓前敬献花朵,也一定是这个内心愿望的外在表现——香月想。
电梯停在了接近顶层的楼层。穿过装饰有观叶植物的电梯厅,两人走进了装修风格相当时髦的走廊。走到目的地的房间门口,按下门铃,很快门开了。
开门的是一位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女子,神态开朗。她毫不迟疑地打开门,将两人请进了屋,露出温和的微笑。她的穿着并不华美,衣服和首饰不经意地透出清爽但不失高贵的气质。
“你就是仓持小姐吧?快请进。”
两人微微颔首,走进了房门,在玄关脱了鞋,换上了一双非常舒适的拖鞋之后,两人被引到了一个好像客厅的房间。这里比香月的住处大得多,但可能是装修的因素,看起来并不奢华。摆放着的家具都是古色古香的,看起来好像是电影或电视剧里会出现的那种英国乡村风格。
“实在抱歉,现在老师还在接待前一位客人,没结束呢。请二位坐一会儿,稍等片刻哦。”
那位女子自我介绍说姓千和崎,并不是通灵者,而是在这里做助手一类的工作。房间正中摆了一张圆形的几案,旁边围了三张椅子。千和崎请香月他们落座,然后离开了房间。
“没事的,”香月对看起来略显紧张的结花说,“又不会被吃掉,只要不买陶罐就好了!”
“那可说不准哦,”结花露出顽皮的神情,说道,“你不觉得这里可能住了个坏巫婆吗?说不定真的会被吃掉呢。”
稍过片刻,房间尽头的门打开了。一位四十多岁、面目憔悴的妇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她好像刚哭完,双眼略带红肿,手中捏着手绢。
“谢谢你。”
妇人朝房里鞠了一躬,关上了房门。大概她就是前一位客人。千和崎过去和她说了些什么,但只听见那位妇人不绝于口的感谢之辞。千和崎大概是送她出去了,两人一道消失在走廊处。又过了片刻,见千和崎回来,香月问道:
“刚刚那位是?”
“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为了过世的丈夫来跟老师请教的。看她出来的样子,应该是得到了答案吧。”
千和崎并不多话,伸出手向尽头的房门示意。
“请吧,老师在恭候二位。”
香月看了结花一眼,只见她略显紧张地清清嗓子,片刻后静静起身。香月先行一步,领着她走向房门。
香月的手搭上门把手,轻轻打开门。
室内相当幽暗。
没有光线。然后他意识到,是一道深色的帘子遮在了眼前。帘子映着从香月他们背后照进来的光,显出凹凹凸凸的纹理。
帘子上有一条不起眼的狭缝,这道缝隙就是通往室内的路径。
“请把门带上,进来吧。”
帘子背后传来安详的声音。
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两人从帘子里钻过去,进入室内。
照亮室内的,是火焰的光芒——圆桌上的一盏蜡烛,正神秘地摇曳着。墙壁上没有窗,只有几座烛台上点着灯火,忽明忽暗。房间深处有一张巴洛克风格的椅子,落座其上的女子正静静地注视着香月二人。
那位女子美得不可方物。
她的脸庞如洋娃娃一般精致完美,在晦暗的房间里也能看得出那苍白的肤色,更为她增添了一种非生物的印象。黑色长发靠近发梢的地方略带拳曲,呈柔和的波浪形。黑发反射着烛焰的光线,一根根都散发着毛发表层的光泽,似乎仅有这一点,算得上她属于生命体的证据。
“你是仓持结花小姐吧?你可以叫我翡翠。”
灵媒的声音没有起伏。虽然遣词造句很礼貌,但其表情如同洋娃娃一样缺乏变化,半明半暗中的眼神还是冷冰冰的。
她穿着一件装饰有显眼蝴蝶结的衬衣,和一条深色的高腰裙,这风格也和洋娃娃毫无二致。很年轻,大概二十岁左右?虽然外表看起来是少女,但其散发出的神秘气息,以及哲学家一般、如同在思索深邃问题的神态,又绝非少女所有。
她长了一张日本人的脸,但有可能带了一点北欧裔的血统。那修剪得整整齐齐的刘海下面,一双碧玉色的美目正凝视着香月二人。
“请坐。”
自称翡翠的灵媒招呼完,结花才回过神来,在沙发上坐下了。
“这一位是——”
“我是她的朋友,鄙姓香月。今天我是陪她来的,没关系吧?”
“没关系的。”
灵媒姑娘似乎对此毫不在意,点了点头。
于是香月也跟着结花一起坐在了沙发上。
“请问今天你想问的是?”
被翡翠问及,结花怯生生地开始讲述。
讲述的内容,跟香月事先知晓的并无出入。
结花讲得有点磕磕绊绊,过程中翡翠一直凝视着她。间或微微颔首,但身体保持着纹丝不动。香月不禁思考,这种非生物的印象,部分是来自她深色的眼影、幽暗的房间,但更多的是因为她的举止吧。
“那个……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我了啊……”
“仓持小姐,你从事的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进行的工作吧?”
“啊?”
“你从事的,是不是经常会被人搭话,受到别人的求助这一类的工作?比方说,购物中心、大商场的导购,等等。”
“那个,你怎么……”
“只是感觉到了而已。”
香月也吃惊不小。他瞥了一眼目瞪口呆的结花,将视线投向了翡翠。
“因为这一类人比较容易被灵力靠近、凭依。可能是因为日常工作中做的都是回应请求、导引他人的工作,所以容易吸引灵力前来。”
“这……也就是说,我是在工作地点被鬼给缠上了?是这个意思吗?”
“那我还不知道,”翡翠静静地摇摇头,然后眯缝起眼睛,身体稍稍前倾,“只能说,我感觉不到现在有什么东西缠在你身上。”
“那又怎么讲?”
“不管那东西是好是坏,假如说有什么东西缠上你了,我应该是能感觉得出来……”
说这话时,翡翠的表情略有变化,修得整整齐齐的眉毛微微皱起,双目再次疑惑地眯了起来。她站起身,然后朝自己的椅子示意:
“仓持小姐,能请你坐在这里吗?”
“嗯?啊,好的……”
“我想确认一下,看你对外界的影响有多敏感。”
结花一脸困惑,但还是依言坐上了椅子。
翡翠站在椅子旁,俯视着坐下的结花,说道:
“请放松身体,全身松弛下来。收紧下巴,闭上眼睛,好像睡觉一样……没关系,不用害怕。我在,香月先生也在,我们都看着你呢。”
“嗯。”
“双手放在膝盖上……掌心向上摊开,呼吸放轻松……”
结花按照翡翠的话,坐在椅子上阖上双眼,一开始略显紧张,但渐渐地,看得出她身体松弛了下来。
“接下来,我要绕着仓持小姐走圈。你可能会留意到脚步声或气息,那不是妖怪哦,是我而已,请别担心。”
“好的。”
可能是这句嘱咐比较顽皮,结花虽然闭着眼,还是流露出一丝笑意。
如事先说好的,翡翠开始绕着椅子走动起来。她走得很缓慢,而目光则好像盯着什么一样,一直朝向结花的方位。
接着,她伸出手掌,挡在自己和结花中间,绝非能触碰得到的距离,一直隔着一小段。与此同时,她的手掌在结花周围的空气里轻拂,仿佛在探摸什么似的。
“那个——”
结花突然出声了。
“你感觉到什么了吗?”
“那个……”
“没关系,你稍稍忍耐一会儿,眼睛不要睁开。”
话虽如此,但翡翠的声音依旧是冷冰冰的,好像反而助长了结花的不安。
“学长。”
结花用充满求助的语气说道。她闭着双目,将脸转向了香月的方位。
“没事的,怎么了?”
“不,那个……是不是有人在碰我?”
“没有啊,完全没有……”
“但是,那个,我的肩膀,还有手……”
香月盯着结花的手。她的双手依旧保持掌心向上,平摊在膝上,一直在香月的视线范围内,很显然,没有人碰过她的手。她说被人碰了,那绝对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好,你可以睁眼了。”
结花睁开眼睛。混杂着恐惧与迷惑的双眼,望着香月。
“我刚刚测试了一下,看看仓持小姐到底有多容易受到这类力量的影响。果然,我觉得你是属于比较敏感的体质。”
“刚刚是谁摸我的手了?”
“是我,”翡翠的表情略带阴郁,“但是,我并没有和你进行物理接触……”
香月探出身子,问道:
“也就是说,你刚刚是用类似气场,或者说灵力对她进行了接触?”
“对,”翡翠点点头,望了香月一眼,“我个人不是很喜欢这类词……但是这么理解,也没有问题。这是因人而异的,有的人毫无知觉,有的人有清晰的触感,程度差异极大。从过往经验来看,相对而言后者会更多地找我求助。”
翡翠侧着脑袋,似乎陷入了思考。不一会儿,她接着说道:
“这只不过表示你属于敏感体质罢了,仓持小姐本人并没有其他问题。但若说什么都不用做,也是过于武断了,有可能只是我没看见而已。现在面临的实际问题——毕竟是做了那样的梦,还有就是你居住的地方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地缚灵什么的?”
“还有,用容易理解的话来说,就是风水的影响。你联系我的时候,千和崎小姐是不是拜托你拍了几张房间的照片?”
“对的,我用智能手机拍了几张,可以吗?”
“可以给我看看吗?作为参考。”
“好的。”
结花边说边掏出了手机。翡翠接过手机,开始浏览起来。结花站在她的身边,不时地做补充说明。大体上是诸如工作太忙啦,没有时间整理房间,所以乱七八糟的很难为情啦,这一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