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命之爱》作者:[英]彼得·詹姆斯
【编辑推荐】
彼得·詹姆斯,被《出版人周刊》评为“殿堂级罪案小说家”
代表作“罗伊·格雷斯探案系列”在英国的总销量超过200万册!
【名人评价及推荐】
彼得·詹姆斯作为犯罪小说家取得了巨大成功,这一点毋庸置疑。罗伊·格雷斯系列小
说以死亡为主题,别具一格,几乎总能登上畅销书排行榜榜首。——英国《每日邮报》
彼得·詹姆斯是一位叙事大师,纵观其作品,人物形象饱满鲜明,情节跌宕起伏,节奏
张弛有度,牢牢吸引了读者。——美国《书单》
【内容简介】
乔迪·本特利确立了两个人生目标:一是美貌,后来她把自己的全部积蓄用于整容,终于摇身一变成了性感尤物,自此周围再也不乏各色男人的追逐;二是财富,她要过上让父母、亲友和同学都刮目相看的奢华生活,而她深知获取财富的捷径是嫁给有钱人,那些年老丧妻的大富翁自然成了她的目标……
作者简介
彼得·詹姆斯(Peter James),英国畅销书作家及电影制片人,1948年出生于布赖顿市,毕业于温斯伯恩电影学院, 2009年荣获布赖顿大学名誉博士学位。已出版长篇小说近40部,其中又以“罗伊·格雷斯探案系列”最为有名,现在是一部热门 ITV 剧集,由约翰·西姆主演。他的作品屡屡登上《星期日泰晤士报》畅销书排行榜榜首,迄今已被翻译成37种语言,全球销量超过2100万册。


第1章 2月10日,星期二
一对恋人从酒店客房的窗户向外看,开心地笑着,但两人笑的原因却不同。
预报了近一周的大雪终于在一夜之间来了,直到今天早上雪花还在漫天飞舞。几辆汽车沿着狭窄的山路蜿蜒爬行,防滑链嘎嘎作响,而停在酒店外面的汽车,现在都成了一个个大白墩。
法国滑雪胜地库尔舍维勒的每个人都放下心来——度假村经营者,酒店经理,餐馆老板,季节工,滑雪用品租赁店,电梯公司,以及所有依赖滑雪季谋生的人。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来参加冬季运动的游客。那些为一年珍贵的几天花费不菲的滑雪者,现在终于可以指望有绝佳的滑雪条件了。
酒店滑雪更衣室门外,当乔迪·本特利和她年长的美国未婚夫沃尔特踏上滑雪板时,雪花飘下来,落在他们的头盔和滑雪镜下面裸露的脸上。
虽然经验丰富,酷爱滑雪,但此次是这位金融家第一次来欧洲滑雪。一周以来,他一直依靠比他年轻很多的未婚妻的指导。她似乎对该滑雪胜地了如指掌。
能见度很低,他们小心翼翼地滑到酒店下面的缆车站,穿过电子旋转门,加入等待的队伍中。几分钟后,他们紧抓滑雪杖,被宽大的缆车载着向前飞去。
缆车七分钟就到达了目的地。刚下缆车,就有一阵狂风吹来,但乔迪没停留片刻。她在前面带路,先是沿容易滑行的绿色雪道,接着沿蓝色雪道,朝滑雪场的中心缆车站克鲁瓦塞特滑去。
他们卸下滑雪板,沿坡道来到缆车站。一辆八人座红色缆车缓缓驶来,沃尔特先将两人的滑雪板插进缆车外面的放置处,然后随乔迪步入车厢。他们坐下,将滑雪镜推了上去。很快一对夫妻也跟了进来。就在缆车门关上之前,一个50多岁的矮个子男人箭步冲入车厢,身穿时髦的蜘蛛牌滑雪服,头上花哨的皮头盔自带反光滑雪镜。
“你们好!”他用蹩脚的法语说,随后改用英语,“不介意我加入你们吧?”他在他们对面刚坐下,缆车就开始摇摇晃晃向前驶去。
“一点也不介意。”沃尔特用英语回答。
乔迪礼貌地笑了笑。那对夫妻忙着用手机发短信,什么也没说。
“啊,太好啦,你会说英语!”男人摘下头盔,抓了抓秃头,“美国人?”他又摘下手套,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纸巾,开始擦眼镜。
“我来自美国加利福尼亚,但未婚妻是英国人。”沃尔特友好地说。
“好极了!天气真糟糕,但为了山顶的粉雪死也值得。”男人说。
乔迪再次礼貌地笑了笑,“你从哪里来?”
“英国布赖顿。”男人回答。
“天哪!这么巧!我也是!”乔迪说。
“世界真小。”他咕哝道,突然看上去不太自在。
“那你从事什么行业?”沃尔特问他。
“医学界。刚刚退休,搬到了法国。你呢?”
“我是干投资信托的。”沃尔特答道。
“我是一名法律秘书。”乔迪说。
缆车在狂风下摇摆着往上爬去,这里是暴雪,能见度也越来越低。沃尔特用胳膊搂住乔迪,“也许我们今天早上不应该上得太高,亲爱的,山顶上风会很大。”
“那儿的雪会很棒,”她说,“而且这么早上面不会有太多人。有些雪道真的很好,相信我!”
“好吧。”他将信将疑,透过模糊的玻璃向外看。
“哦,那绝对是。”英国人说,“你要相信这位美丽的年轻女士,而且天气预报也说天气会越来越好!”缆车到了第一站停下,他礼貌地等待他们先下车。“很高兴遇到你们,”他说,“再见。”
那对夫妻留在了缆车上,仍在发短信。
沃尔特扛着滑雪板,两人吃力地走到相距不远的缆车处。通常缆车里像沙丁鱼一样挤满了前来滑雪的客人,但今天早上巨大的车厢里四分之三都是空的。除了他俩,里面只有几个铁杆滑雪爱好者。沃尔特抬了抬滑雪镜,朝乔迪笑了笑。她也抬起滑雪镜,冲他微笑。
他摘下一只手套,夹在滑雪板中间,接着从胸前口袋里掏出一根巧克力棒,递给乔迪。
“我不要,谢谢,早饭吃多了,还很撑呢!”
“你几乎没吃什么东西!”他掰下一块,把巧克力棒放回口袋,拉上拉链,边咀嚼边焦急地向外看。缆车在风中摇摆,突然剧烈晃动起来,引来一阵尖叫。他又用胳膊搂住乔迪,“也许我们应该到山顶喝杯咖啡,等着能见度变好?”
“我们先去滑上几道吧,亲爱的,”她回答,“在其他滑雪者破坏之前先去找些新鲜的雪。”
“好吧。”他耸耸肩,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太不可思议了。戴上头盔和滑雪镜还很美的人不多,但你就是这样。”
“你是我帅气的王子,全身上下都是!”她说。
他试图吻她,但他的头盔顶部碰到了她的滑雪镜。她咯咯笑着,靠近他,低声道:“这里还有其他人,真是太糟糕了。”说完,她用一只戴着手套的手朝他裆部摸了过去。
他扭动着,“天哪,你正让我欲火焚身!”
“你可一直都让我欲火焚身。”
他咧嘴笑了。很快,他又面带严肃,露出紧张的神情。外面的暴风雪更猛烈了,缆车也摇晃得更厉害了,差点让他失去平衡。“你带手机了吗,亲爱的?”他问。
“带了。”
“你知道——只是以防万一,万一我们俩在暴风雪中走散了。”
“不会的。”她倒是很自信。
他摸了摸胸前口袋,不禁皱起眉头。“哎呀,”他说,又把滑雪夹克的口袋摸了个遍,“真不敢相信,太蠢了。我肯定是把手机落在客房里了。”
“我看见你把手机放进右上方口袋了,就在我们出发之前。”她肯定地说。
他又检查了一遍,并查看了裤子口袋,“该死,一定是丢了,也许是在踏上滑雪板的时候丢的。”
“我们会靠得很近。万一分开了,B计划是我们滑雪回到克鲁瓦塞特,在那里碰头。只要按照指示牌走就行,一路上都有。”
“也许我们应该直接滑下去,看看手机是不是就躺在酒店外面的雪地上。”
“如果是的话,会被人捡到,亲爱的。”
“我们最好回去,我需要它。下午我还有几个重要的电话要打。”
“好吧,”她说,“我们会很快滑下去!”
五分钟后,缆车缓缓降落,最后停了下来。车厢门打开,他们迈步走出去,脚上穿着沉重的滑雪靴。
他们沿路前行,小心翼翼地下了台阶,走进凶猛的暴风雪中。几英尺远的地方都很难看清,前方的那群人都低头夹着滑雪板,看上去像阴影的轮廓。
他们在一个被积雪覆盖的标志旁边站住。沃尔特将两人的滑雪板放在地上,踢掉靴子底下的冰,又用滑雪杖敲打,以确保没有积雪粘在上面,然后固定在滑雪板上系好。
乔迪说:“等等,亲爱的,我擦一下滑雪镜。”
沃尔特等着,尽可能背风而立。乔迪拉开口袋拉链,掏出一张纸巾,把眼镜两面擦了擦。
“太可怕了!”他不得不大声喊叫,以让对方听见。
“我们几乎到了这一带的最高点,”她说,“一旦离开这道山脊,风就吹不到我们了!”
“希望你说得对!也许我们应该先从容易点的开始——是不是有条往下的蓝色雪道?能见度这么低,我可不想接受什么挑战!”
“有一条雪道很不错。刚开始的时候有个地方稍微陡峭点,但是一路上极好。那可是我最喜欢的雪道!”乔迪又戴上手套,接着踏上滑雪板。此时他看见最后一个阴影轮廓消失。
“准备好了吗?”她问。
“嗯。”
她朝右侧指了指,“我们走这边。”
“你确定吗?其他人都上那边了。”他朝同坐缆车的其他人行进的方向指了指。
“你想去滑高难度的黑道还是简单的蓝道?”
“蓝道!”他语气很肯定。
“那群疯子都去滑黑道了。”她扭头瞥了一眼,只见缆车正驶出车站原路返回。下一批滑雪客人被运送过来还得再等15分钟。现在,这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蓝道?”她说,“你确定吗?我相信你能在黑道上滑。”
“这种能见度不行。”
“那我们走这条路。”她说。
“我没看到什么指示牌。这里肯定有路标吧?”
她用滑雪杖将新飘下的雪从地面上刮去,不一会儿,露出了下面结冰的雪道,“看见了吧?”
他仔细瞧了瞧。前方几码远都是雪道,直到消失在飞舞旋转的白色暴雪中。他终于放下心,笑道:“真聪明!我跟在你后面吧。”
“不,你在前面。万一你跌倒了,我可以帮你。最初50码有点陡,后面滑道就平了。膝盖弯曲,撑住身体,放松就行!”她紧张地瞥了一下四周,以确保没有人在看他们。
“好的!”他突然兴致勃发,“开始喽!悠——哈!”他撑起滑雪杖向前飞去,就像赛车手驶出起跑线。
但他的声音突然变成了可怕的尖叫,只持续了短暂的一秒钟,便被狂风吞噬。
然后是寂静。
乔迪转过身,朝其他滑雪者前进的方向滑去。风雪刺痛了脸颊,她也全然不顾。


第2章 2月10日,星期二
按照她与沃尔特万一走散该如何行动的事先约定,乔迪滑到克鲁瓦塞特,在滑雪学校入口前等待。
这里比索利尔山顶暖和多了。正如缆车上的那个英国人所预测,现在天气果然好转了。雪花变成了雨夹雪,太阳正要刺破云层。在去往山顶途中乘坐的两辆缆车上,他们并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倒是和那个英国人说了几句话。
她摘下头盔,心想,这样的话,就有人能为她作证了。那个来自布赖顿的英国人能证实她和沃尔特在能见度不佳的情况下一起去滑雪。真遗憾,她竟然忘了问他的名字。
她看了眼手表,估摸着等待多久才合适。一小时吧,她最后决定。一小时就很合理,之后她想去酒吧,来一杯热腾腾的咖啡,喝一瓶高浓度白兰地,或者两瓶,放松一下紧张的神经。找个地方坐坐,仔细规划一下她的说辞。
她再次看了眼手表,上午11点05分。此时天气转晴,更多滑雪者正纷纷离开酒店和小木屋,进入缆车站。突然,一个白痴像失控的汽车一样冲过来,脚上的滑雪板碾过她的滑雪板。他紧紧抓住她,以免两人都摔倒。
“非常抱歉!请原谅!”他的道歉和动作一样笨拙。
“白痴。”她说,抽身而出。
“没必要这么粗鲁吧。”
“我好端端站在这儿,你撞到我身上,还想让我怎么样?跳个舞吗?”
她说完匆忙离开,继续盯着雪道斜坡,看看每个身穿黑夹克黑裤子的人是不是她的未婚夫。并非期望见到他,但她依然盯着,同时准备好了说辞,不管有多么不可能,以防万一他出现。
一个半小时后,乔迪走出酒吧,戴上名牌毛皮衬里手套,扛起滑雪板,沿着陡坡朝酒店费力走去。头顶上传来直升机嗡嗡的轰鸣声,她抬头仰望。也许直升机要拉着一群人去滑雪场以外的地方滑雪,又或许去处理什么紧急事务。
难道他的尸体被发现了?比她预计的早了些。该死的天气预报,她本指望暴雪能再持续一段时间。但不要紧。
为掩盖酒精味,她含了一片薄荷味口香糖,将滑雪板和滑雪杖放在滑雪商店入口的架子上,走了进去。一面墙上摆着一排排崭新的滑雪板,另一面墙上是头盔,周围摆着几个人体模型,都穿着最新款式的滑雪服。
店主西蒙·普莱斯是个年轻英俊的法国人,他们的滑雪板就是从他这儿租的。见她进来,西蒙笑盈盈地上前欢迎,并用一口迷人的法国口音说:“你没去滑雪?现在可是几周来山上滑雪条件最佳的时候,我想今天下午会阳光明媚。”
“我找不到未婚夫了。我们上去时,山顶上暴风雪肆虐。我不喜欢一个人滑雪。我太蠢,把手机落在客房里了。我得打电话找他。这里就这点不好,太大了。”
他帮她脱下靴子,“滑雪板你还喜欢吗?”
“挺不错。”
“斯道克林滑雪板,滑雪板中的劳斯莱斯。”
“它们没有配备司机真是太糟糕了。”她说,来到走廊上,留下一脸困惑的法国人。
她从酒店前台拿了钥匙,告诉接待员她跟未婚夫在滑雪时走散了,现在很担心,因为她在底下等了一个小时,他还没有出现。她补充说,他滑雪经验丰富,她确定他会没事。她请求接待员,如果见到沃尔特,麻烦转告他,如果她不在客房,就去水疗会所找她。交代完后,她乘电梯到了三楼。
房间已经有人来打扫过,看上去很整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松香味,沁人心脾。她从内衣架后面取出手机,拨打沃尔特的号码。
她听见沃尔特的手机嗡嗡振动,接着响了起来。她挂掉电话,从抽屉的一堆衣服下面取出他的手机——她事先藏在那儿的——把它放在桌上他的笔记本电脑旁边。然后,她脱下湿夹克,挂在散热器上,将口香糖吐进垃圾桶,在蓬松的羽绒被上坐下,开始开动脑筋。
到目前为止一切还算顺利。她觉得有点饿,那一大瓶烈性酒让她晕晕乎乎的。现在她有了一个证人,能证明她和未婚夫一起去了山顶。滑雪商店还有另一个证人,能证明两人在暴风雪中走散,而她独自一人返回酒店取手机。至于索利尔山顶发生了什么,并没有什么目击证人。
他们订婚时,沃尔特告诉她,他已经把她写进了他的遗嘱。他可真好。
楼下有个不错的水疗会所,配备了游泳池。她会查看一下电子邮件,去餐厅吃顿午餐,然后再去问问前台接待员。之后,如果没有新的进展,她会在水疗会所度过轻松的一下午,也许做个按摩。缆车停运一个小时后,即下午5点30分左右,她会回到前台接待处,再次表达对未婚夫没能回来的担忧,问问他们能否跟警察和诊所取得联系。
就像任何一个焦急的爱人都会做的那样。
她对自己非常满意。


第3章 2月10日,星期二
英国布赖顿,在理疗师安妮塔·莱恩的小诊疗室,当罗伊·格雷斯从理疗台上下来时,他对自己也感到很满意。他盼望着星期六的到来,那天是情人节。他已经在他和妻子克莉奥最喜欢的英格利餐厅预订了位子。对于要吃什么,他早已满怀期待。基尔帕特里克牡蛎,和培根一块烤,再来点龙虾或多佛比目鱼——配上豌豆泥。先来一杯香槟,再来一瓶普伊富塞勃艮第白葡萄酒——这是他的最爱,要是他能买得起的话。
在亨菲尔德郊区买了一座乡间别墅后,他们已经捉襟见肘,但仍然会留出一小部分钱,在特殊场合下犒赏一下对方,而情人节就是其中之一。他们已经跟家人和朋友举行了一场温馨的乔迁派对,他很高兴他的妹妹和克莉奥的妹妹查莉成了好朋友。他的前妻桑迪没有兄弟姐妹,她的父母性情古怪,与他们的关系总是很紧张。所以现在的状况真是令人欣慰。
“就这样吧!”安妮塔·莱恩说,“理疗到此结束!我想你不用再来了,除非腿又疼了,那样的话你再打电话给我。”
“谢谢,”他说,“真是太好了!”
去年圣诞节前,皇家苏塞克斯郡医院的外科医生从他的右腿取出11粒霰弹枪子弹,从今年1月初开始,他每周都来这里两次进行康复治疗。在霍夫抓捕一个连环杀手嫌疑犯时,他被对方近距离开枪射中。外科医生告诉他,他能保住腿已算万幸。
康复过程真是令人万分痛苦。多处神经受损,让他感到腿部火烧火燎,夜间多次被疼醒。在治疗期间,他坚持按照理疗师制订的方案进行锻炼,最终疼痛减轻,他渐渐也能下地活动了。
“再坚持锻炼几周。”她说。
“再有多久我就能跑了,安妮塔?”
“现在就可以了,但慢慢来。别去尝试跑马拉松,好吗?”
“不会的!”
“要是再疼痛,直接回来找我。这是命令!”
“你可真霸道,不是吗?”他笑了。
“我觉得你太心急了。你的腿受伤很严重,现在虽然不用拄拐杖了,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可以任性。明白了吗?”
“明白!”
“先别去和什么坏蛋打斗。”
“我是一名警司,不和犯罪嫌疑人打架。”
“那么,作为一名警司,就意味着你只能被坏人开枪打伤?”
“好吧,希望这只是偶然。”他做了个鬼脸,跟她握了握手,到接待员那里付了账,把收据放进钱包。在执行公务期间受伤产生的治疗费将从警察基金里报销。
20分钟后,当重新回到警局时,他感到一个时代结束了。虽然有时能做到不墨守成规,但从根本上说,罗伊·格雷斯是个按部就班的人。他不喜欢变化,改变总是让他感到不安。由于政府对警务预算大幅削减,警局已经发生了很多巨大变化,而且变化仍在继续。
对士气的影响更是显而易见。10年前,他可以保证,警局里几乎每个人都热爱自己的工作。而现在,太多的人尚未退休便选择离去,因为他们看不到晋升的希望,受不了职业生涯途中养老金被砍,厌倦了因担心狂热分子报复而如履薄冰的生活。如今的警察不敢畅所欲言,随便开玩笑。然而,根据多年从警的经验,格雷斯十分清楚,正是警察那种著名的“绞刑架下的幽默”,才使他们能够从容应对各种案发现场的惨状。
他依然热爱本职工作,只是尽量不让自己受到负面东西的影响。不过有些时候,尤其是1月份在身体康复阶段,从警20年的他也开始考虑何去何从。但在内心深处,他知道不管发生多少变化,都没有什么能比侦破凶杀案更让他开心的了。
现在,这幢大楼还在发生另一重大变化。在重案组与萨里警局合并之前,这座装饰艺术风格的两层楼建筑是刑事调查局总部,也是他过去10年的大本营。它曾经热闹非凡,警探、罪案现场执法官、法医部门、指纹鉴定科、影像科和高科技犯罪科均在此驻扎,很多凶杀案和重大罪案也在此告破。但是,由于政府对全国警局的预算进行了残忍削减,再过几个月这里将人去楼空。
影像科已经搬到了萨里。不久,高科技犯罪科将搬到布赖顿以北几英里的海沃兹希思。虽然还没有得到最终确认,但有传言说他们重案组分部将迁至位于路易斯的苏塞克斯警察总部。
和这儿的大多数警察和后勤服务人员一样,他从没有真正喜欢过这幢大楼。大楼位于城市边缘的一个工业园区,没有食堂,暖气和空调系统形同虚设。对于即将搬走,他应该感到高兴才是。但现在,面对逐渐门可罗雀的景象,他又有些恋恋不舍。
他关上办公室的门,走到办公桌后面坐下,向窗外看去。外面正下着毛毛细雨,他望着马路对面的阿斯达超市,那是他们充当餐厅的地方,想着再过几周克莉奥就将迎来她的第一个母亲节了。他要替儿子诺亚送她一份礼物。他的手机上有个礼物清单,上面列了要送给克莉奥的生日和圣诞节礼物,包括一对绿松石耳环和一支中性笔。他又在清单上添上“书”,提醒自己去书店买一本她想看的小说。
接下来他登录电脑终端,查看自从他理疗以来收到的电子期刊和电子邮件。他注意到一封邮件提到了苏塞克斯警局橄榄球队。这倒提醒他,需要为球队物色一名新队长了,因为现任队长被派往美国联邦调查局基地进行反恐训练了。他也很高兴地得知,他和克莉奥为新家订购的面包机正在派送途中。
他迅速写了几封回信,并把有关橄榄球队的电子邮件转发给业已退休的前总警司戴维·盖洛。接下来,他把注意力转回到那个案子,那个关于他的袭击者,爱德华·克里斯普医生的案子。
他瞥了一眼那名霍夫全科医生的照片。照片上克里斯普看上去扬扬自得,正面带微笑盯着他。
克里斯普共杀害了五个20岁出头的年轻女性,或者说,警方知道的有五个,而实际人数可能更多。警方把他堵在一个地下隧道,但是这个家伙在用霰弹枪打伤格雷斯的腿后,竟然在看似完全不可能的情况下逃脱了。他是如何办到的,无人知晓。一种猜测是,克里斯普在洞穴勘探方面经验丰富,堪称专家,他钻进了布赖顿—霍夫市错综复杂的下水道,最后从一个下水井盖钻了出来。
负责此段排水系统的南方水务公司最初坚定地认为,任何人钻进下水道都不可能存活下来。克里斯普就算未被淹死,最终也会进入过滤器,而任何大于1英寸的物体都不可能流经过滤器进入大海。然而,他们并未搜查到尸体。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他们最后也极不情愿地承认,克里斯普有可能逃脱了。
有一点罗伊·格雷斯十分确定,那就是克里斯普极端狡猾。他的妻子桑德拉与其关系疏远,警方在对她仔细审讯后,断定她并非共犯。能离丈夫远远的,她终于可以安心了。事实令人难以置信,虽然是共同生活了多年的夫妻,她竟然对丈夫在自家豪宅隔壁废弃的房屋内所施的暴行一无所知,也不知道房屋隶属于丈夫创办的一家海外离岸公司。
就在最近,警方得到一些证据,克里斯普可能没有死。
在消失并被推定死亡几周后,他向罗伊的重案组发送了一封不怀好意的电子邮件。
电子邮件的来源显然无法追踪。它发自一个匿名Hotmail账户,可能来自世界上任何地方。而且,邮件也有可能是在几周前延迟发送的。
幸运的是,到目前为止,一切风平浪静,苏塞克斯没有凶杀案发生。这让罗伊·格雷斯有充分的自由时间,通过与欧洲、美国、澳大利亚、非洲和远东的警方取得联系,调查有关医生的任何蛛丝马迹。他还花了些时间联系上国际刑警组织的一名干事,确保有关克里斯普的细节及其照片传到世界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