肌梗塞的症状。
从坏死的情况来研判,安藤可以推测死因是血管阻塞,尤其是在左冠状动脉分枝的
正前方引起阻塞,致死率非常高。至于,究竟是甚么原因引起血管阻塞,则必须等到明
天以后的检查工作告一段落才能确定。
安藤非常有自信地向助手说明死因是──「因左冠状动脉阻塞而引起的心肌梗塞」
。接著,他取下肝脏,并确认肾脏、脾脏和肠子其他器官是否异常,也检查胃的内
容物,但是并没有特别的发现。
正当他要切开头盖骨的时候,助手突然叫道:「老师,等一下!你看看喉咙的地
方……」
说完,助手伸手指著被切开的喉咙里面。
安藤看了之后,发现咽头部位的粘膜已经溃疡,但由于范围不是很大,如果没有助
手提醒,他也不会去注意到。
(这应该和死因无关吧!
还是先做个切片检查,等到化学检查结果出来就知道了。)紧接著,安藤在高山龙
司的头部划下一刀,从后脑往额头把头皮剥开来,只见眼睛和嘴巴的部位覆盖著一些粗
硬的毛,头皮里面则露出一层白色的东西。
安藤拿开头盖骨,将整个白色的脑子取出来,上面布满无数的皱褶。
当年高山龙司也是医学院的优异学生之一,他不但会说英、德、法语,还可以从一
篇刚发表的论文中提出很多艰深的问题,有时甚至连老师都对他感到畏惧。
但是,高山龙司愈往医学的深处钻研,反而愈将重心转移到纯数学的领域上面。
那时他们班上很流行暗号游戏,每个人依照号码出题目,谁最早解出答案谁就赢,
结果通常是高山龙司获胜。
安藤总会故意出一些困难的暗号题目,但很快就被高山龙司解开了。而且每次一被
高山龙司解题成功,安藤总觉得自己的心事被人家知道一般,不禁感到有些胆寒。
除了安藤以外,其他学生都无法解答高山龙司的暗号题目,而安藤也只有一次成功
地解读他所出的暗号题目。
其实安藤那次之所以能够解出答案,不过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并不是运用逻辑理论
思考的结果。当时,他在苦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偶然看到窗外卖花的看板,从看板上记
载的电话号码得到灵感,因而联想到关键字串之谜。
当时,安藤对高山龙司抱持近乎嫉妒的态度,他经常感觉自己受到龙司的支配,精
神上备感压迫,在好几次暗号竞赛中丧失了自信心。
如今安藤凝视高山龙司这个超乎常人的头脑,它在外观上和普通人脑没有多大的差
别,只是重量比平均值重一点。
(龙司生前到底是如何运作这个脑子来思考呢?
他对于纯粹数学有著浓厚的兴趣,如果能再存活十年的话,绝对会在这个领域展现
一番傲人的成绩。)安藤对于龙司这项稀有才能,感到既憧憬又嫉妒。
龙司大脑纵裂的沟痕很深,好像山峰一般,整个前头叶高高地耸立著。
由于心肌梗塞导致心脏停止跳动,一切生理活动停止运作,呈现脑死状态,龙司的
肉体目前正处在安藤的支配之下。
安藤确定脑部没有异常,便将头盖骨放回原来的位。从他拿起手术刀之后,已经过
了五十分钟,而一般解剖工作会在一个小时左右完成。
大致检查完毕之后,安藤登时心念一转,将手伸进龙司已被掏空的下腹部内侧,用
手描往里面探一探,接著取出两颗像鹌鹑蛋大小的小球。
这两个睾丸的颜色呈灰色,正滑溜溜地滚动著。
安藤不禁在心底问道:(龙司没有遗留下子孙就死去,他和失去一个三岁零四个月
儿子的我比较,究竟哪一个比较悲哀?)他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在心中提出回答──
「我比较悲哀!」
(至少龙司是在不知不觉之间去世的,不具有任何实质上的悲伤……)「悲伤」这
种情绪往往会形成一种强烈的痛楚,彷佛拿著刀子在心口划下千万道伤痕,而这种痛处
并不存在于龙司的人生中。
拥有小孩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喜悦,不过,失去这份喜悦的悲伤却是经过好几百年也
无法抹灭掉的。
安藤看著这两个没有达成任何任务的睾丸,心中不停地涌现复杂的思绪。
接下来便是将尸体缝台,安藤先将旧报纸搓成圆形,塞在龙司已被掏空的胸、腹部,
使它具有充实感,然后开始缝合。
等到头部也缝合了,安藤再将龙司的遗体全部清洗乾净、穿上浴衣(注:和式睡
衣)。
(龙司,你瘦下来了。)
龙司体内的内脏都被取出来,整个躯体看起来比解剖之前更瘦。
(为甚么我从刚才开始,就不断地在心中对著遗体说话?平常不会有这种情形发生
碍…或许是遗体散发出一股让人想要述说的气氛,又或者是和龙司从学生时代就认识的
缘故吧!)安藤准备将遗体入殓,旁边两位助手帮忙抬起尸体,这时他突然感到心中好
像传出龙司的声音,而且肚脐部位传来奇妙的搔痒感觉,用手去抓也无法止痒。
于是安藤走到棺木旁边,伸手去抚摸龙司的胸部和腹部,结果在他的腹部附近摸到
一个小而坚硬的突起物。他轻轻地掀开浴衣,仔细地查看一下,发现在肚脐上方皮肤的
接缝中,居然有一点点报纸截角露在外面。
安藤在缝合尸体的时候非常谨慎,报纸截角之所以会露出来,是由于搬动遗体时,
报纸伸展开来,因而从裂缝处露出来。报纸沾染上薄薄的血迹和脂肪,安藤将报纸上那
层白色脂肪薄膜擦去,只见上面出现几个小小的印刷数字。
他将脸靠过去,仔细读著报纸上面分成两行的六个数字──178136(这是股
票栏版面上的数字吗?还是联络处的电话号码刚好排成两列?或者是电视栏G码的数字?
不管是在哪一个新闻版面上,要找出只有六个数字并排的机率并不是那么高。)安
藤一时之间想不出其中的关联性,只能暂时将这六个数字记在脑子里。
接下来,他用戴著橡皮手套的指尖将露出来的报纸塞回肚子里,并且砰砰地打了几
下,确认肚皮表面是否有鼓起来之后,再将浴衣拉拢。
安藤不放心地再次用手抚摸著龙司浑圆的腹部,确定上面没有任何东西,才一步一
步地往后退去。
突然间,他感到有股恶寒从背脊窜升上来,身体莫名地震动一下。
安藤心生诧异地想拿下橡皮手套,在他举起手腕之际,手背却碰到解剖台上龙司的
手肘,瞬间感到寒毛直竖。他顺手拿来一张脚凳垫在脚下,好奇地注视龙司的脸;龙司
紧紧闭著双眼,睫毛好像准备要张开一般地眨动。
旁边水龙头滚滚流下的水流声非常吵,解剖室里的每个人都各自忙著自己的事情,
只有安藤感觉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氛。
(这家伙真的死了吗?)
安藤一边质疑龙司是否真的死亡,一边又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非常愚蠢的问题。
他怔怔地看著龙司的腹部,代替内脏被塞进腹部的报纸团似乎正在里面移动,腹部
轻微地上下颤动著。
(但是……为甚么其他助手及警官都没有注意到这种情况呢?)安藤觉得非常不可
思议。
就在下一秒钟,他感觉到一阵尿意,同时好像听到龙司腹中的报纸传来摩擦的沙沙
声响……然而他膀胱内的尿意几乎已经到不能忍耐的地步了。
解剖结束后,安藤往大冢的JR车站方向走去,打算去吃午餐。
他好几次停下脚步回头张望,隐约感觉有些不安。
安藤不知道自己心中为何会有这种不安感,更不晓得原因出在哪里。到目前为止,
他曾解剖过将近一千具的遗体,为甚么只有今天特别感到不安呢?
他一向对解剖工作抱持谨慎、庄重的态度,像今天从腹部的缝合处露出报纸的情形
从不曾发生过。
(可能是因为那点细微的疏忽,才会引发这种不安感吧!
不,不是那样的……)
安藤来到经常光顾的中华料理餐厅,叫了一份今日特餐。
现在时间是十二点五分,可是店里的客人和平常比起来少很多,除了安藤之外,只
有柜台旁边的那张桌子坐著一位正在吃面的中年男子。
那个中年男子戴著皮制登山帽,偶尔将视线投向安藤,令安藤觉得很不舒服。
(他为甚么不把帽子脱下来,还一直盯著我这边看呢?)安藤此刻对这类细微的事
情非常敏感,很想去探究其中所含的意义。
从龙司肚子里跑出来的报纸上面印刷的六个数字浮现在安藤脑中,教他怎么甩都甩
不开,始终在他眼前一闪一闪地浮现著。
(有可能是电话号码吗?)
就在这时,安藤注意到戴登山帽的男子背后放著一台粉红色电话机,他不禁想拿起
电话筒,以这个号码打打看。
安藤很清楚都内的电话号码并不是六个数字,不过话筒的另一端如果有人回答的
话……「安藤吗?刚才你把我弄得痛死了,还把睾丸拔下来……」
他的脑中响起龙司向他质问的声音。
「让您久等了。」
服务生声调平淡地说著,同时将中华盖饭附汤的套餐放在桌上。
中华盖饭的配料中,有两个鹌鹑蛋藏在青菜下面,刚好与龙司的睾丸大小相同。
安藤见状,猛吞了一口口水,并将桌上已经变温的水一口气喝完。
他不是那种否定超自然现象的科学家,却仍不免对自己始终执著于那六个数字感到
愚蠢。安藤的脑中不受控制地挂念著「178、136」这几个数字,努力地思考龙司
这个暗号狂到底想传达甚么样的讯息。
(暗号!)
安藤一面用汤匙喝完汤,一面将餐巾摊在桌子上,拿起插在胸口的原子笔将数字写
下来。
假设以A为0、B为1、C为2、D为3、E为4、F为5……Z为25来相对的
话,用二十六个英文字母与0到25的数字互相替换,这是换字式暗号的基础,作为暗
号来说是最简单的。
如此一来,安藤首先试著将「1、7、8、1、3、6」这六个数字分解,分别以
英文字母去替换,可变换出:BHIBDG连续念的话,则是「BHIBDG」。即使
不查字典,安藤也知道这个单字不存在。
接下来的方法是将一位数和二位数的数字分开来思考。
如果将数字视为英文字母二十六进位法的数字来假定为换字暗号,对于78或81
这种数字就没办法替换,因为绝对不会有超过26以上的二位数字。
这种情形可以用分割方法来对应英文字母,安藤将过程写在纸上。
178136
RIBDG178136
BHING178136
RING这里面具有意义的单字只有一个,那就是「RING」。
安藤在口中喃喃确定这个字音,「RING」除了有「铃」这个名词意思之外,还
包含鸣声、响声、通知、信号等动词意义在内。
(这是偶然吗?从龙司的腹中露出的一截报纸,将其中所载的数字列替换成英文字
母后,偶然形成「RING」这个单字。)此时,不知从何处传来警报声。安藤想起小
时候在乡下曾经听过火警警报声,那天晚上父母由于加班尚未返家,只有祖母和他待在
家里。
凄厉的警报声打破夜晚的寂静,安藤连忙塞住耳朵,将身体缩在祖母的膝盖旁颤抖
著。当时他并不知道那是火警的警铃声,只是从那阵声音中嗅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息,接
收到不幸的预告。
就他在听到火警警报声的一年后,父亲意外身亡了。
安藤的食欲尽失,胃部涌起一股想呕吐的不适感,于是他将中华盖饭移到旁边,另
外向服务生要了一杯水。
(龙司,你是不是要传达甚么讯息给我?)一个小时前,龙司的遗体被放进棺木里,
然后由警方交给家属。
高野舞见到龙司的遗体,马上趋前恭敬地行了一个礼。
今晚是守灵之夜,明天就是火葬的日子了。如果可以,安藤想要亲眼确认龙司的肉
体变成灰烬的情形,因为他的心中隐隐觉得龙司好像还活著……安藤在K大学本部听完
一场由法学院主办的演讲之后,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然后朝著与高野舞约定的图书馆走
去。
昨天高野舞打电话到监察医务院,刚好碰到安藤值日,他一听到电话中的声音,脑
中马上浮现一张秀丽的脸孔。
安藤偶尔也会接到死者家属的电话,他们几乎都是打来询问死亡原因的。
但是,高野舞打电话来却是别有目的。她在解剖结束的当天晚上,偷偷地从守灵仪
式上溜到高山龙司的住处,帮他整理未发表的论文,却从中联想到一些或许和龙司的死
因有关的灵感、线索。
安藤一方面要得到宝贵的情报,另一方面也想再见到高野舞美丽、清纯的容貌,于
是告诉她明天下午要参加大学本部的演讲,之后有充份的时间可以和她详细讨论。
他告诉高野舞演讲的结束时间,然后由高野舞指定见面地点──图书馆前面,樱树
下的长板凳。安藤在这个校区实习两年,从来没有和朋友们相约在图书馆前的长板凳见
面,倒是常常和当时在文学部就读的妻子约在银杏树下。
他从很远的地方就看到高野舞坐在长板凳上,或许是她穿著素色洋装的关系,看起
来比十天前在监察医务院遇到时更年轻。安藤绕到正面想要确认她的脸,可是她的视线
一直盯著手上的书,似乎没有要把头抬起来的意思。
高野舞听到一阵脚步声朝她所坐的位置接近,终于把头抬起来。
「高野、舞……小姐。」
安藤出声叫道。
「啊!那天辛苦你了。」
对于解剖恋人的法医,要以甚么方式打招呼呢?
除了这句话之外,高野舞想不出其他词句来。
「我可以坐下来吗?」
安藤没有等高野舞回答,便直接走到长板凳,坐在她的身旁,然后把脚交叠在一起。
「检查结果出来了吗?」
高野舞声音平淡地询问道。安藤则稍微看一下腕表才说:「你有时间吗?如果可以
的话,我们到那里去喝杯茶,我有些事想问你。」
高野舞无言地站起来,顺手拉了一下裙摆。
高野舞和安藤走进一家咖啡店。
这里是学生们经常逗留的地方,不过这个时间客人不多,不会太嘈杂。他们选择可
以看到通道的窗边位置坐下来,女服务生立即送来茶水和纸巾。
「水果圣代。」
高野舞没有稍事休息就点了餐点,尽管这一点让安藤感到有些惊讶,他仍跟著点了
一杯咖啡。
「我喜欢。」
女服务生离开后,高野舞才意识到现自己点「水果圣代」显得有些孩子气,于是耸
耸肩说道。
他们点的咖啡和冰品很快就送来了,水果圣代上装饰著红色樱桃和威法饼,这也正
是高野舞非常喜欢这家店的原因。安藤看到她吃东西的模样,不禁又想起儿子;他儿子
专注地吃著最喜欢的东西时,模样很像高野舞,真是可爱得不得了。
安藤一口咖啡都没喝,就这样怔怔地看著高野舞。他的妻子非常热中于瘦身,即使
到这种咖啡店也绝不会点水果圣代这一类冰品,只喝不加糖的柠檬茶……等饮料。
可是从外表看起来,高野舞似乎比安藤的妻子有元气时还要瘦削。
在分居的那段期间,安藤的妻子瘦到连眼睛都快阖起来,但是他对妻子的印象仍停
留在刚结婚时,她拥有一张丰满脸庞的阶段。
高野舞将樱桃含在口中,然后对著椭圆形玻璃容器吐出果核,再用纸巾擦拭一下嘴
唇。安藤饶富兴味地看著她一边吃著威法饼,一边注视杯底剩余的冰淇淋,似乎在考虑
要不要拿过来舔一舔。
等到高野舞吃完餐点后,两人才开始谈话。
高野舞焦急地询问安藤解剖之后,是否有将龙司的内脏送去做进一步的检查。
刚吃完水果圣代的年轻女性马上谈到尸体内脏的去处,时机显得非常不恰当,安藤
不禁在心底审慎考虑该如何说明会比较好。
在这之前,安藤曾经有过对家属说明解剖后检查内脏的经验,但双方在谈话中无法
沟通,他还因此尝到不少苦头。
一般人对于组织标本这类事物不甚了解,一听到「标本」这个名词,立刻就联想到
用福马林将内脏浸泡在瓶中,双方便在一问一答之间浪费许多时间。
对安藤而言,组织标本就像行政人员拿著原子笔的一种习惯动作;然而对其他人来
说,若是没有针对它的形状、大孝制作方法作说明的话,他们根本无从了解。
于是,安藤决定从制作组织标本的方法开始说明。
「嗯,所有作业几乎都在研究室里进行,我们将引起心肌梗塞的部份切取一小片,
先用福马林固定,接著切成像生鱼片的形状,用石蜡固定,之后再切成薄片,做成显微
镜用的标本,取下石蜡的部份予以染色,这样就完成组织标本,然后交给检验室处理,
等待进一步的检查结果。」
「经过那样的程序,检查时会比较容易吗?」
「当然,一旦染色后,在显微镜下观察细胞构造就轻而易举了。」
「你有看过吗?」
「在转交给检验室之前,我有稍微看一下。」
「看起来怎么样?」
高野舞说著把身子往前靠了过去。
「左冠状动脉的回旋枝前面发生闭塞,血液无法往前流过去,龙司的心脏因而停止
跳动。之前我有做过这样的说明,不过,被切成圆片的病变部份在显微镜下的样子很令
人惊讶……一般而言,心肌梗塞是动脉硬化,在内膜上沉积脂肪,使动脉变得狭窄,形
成瘤状物,造成血块堆积。龙司的情况确实有血管闭塞的情形,但那并不是因为动脉硬
化所引起的,这两者有很明显的不同。」
「那是甚么?」
「肉瘤。」
安藤很简洁地回道。
「肉瘤?」
「是的,至于是否为特定的组织细胞,或是未分化的肿疡,我们到现在还不是很清
楚,这是在冠状动脉的内膜和中膜部份都未曾见过的细胞肿瘤。也就是说,血管内产生
一个肿块,结果造成血管闭塞。」
「是癌细胞之类的东西吗?」
「也有可能是这种情况,不过一般而言,在血管内部产生肉瘤的情况,几乎是不可
能的事情。」
「是不是只要等检查结果一出来,就可以知道是甚么原因产生的肉瘤?」
安藤一面笑,一面摇头说:「只要它还没有成为症候群,我们可能没有办法知道原
因。就像爱滋病一样,这种病在成为症候群之前,现阶段仍无从判断。」
安藤继续说明:「还有另外一个可能性就是……说不定龙司有先天性冠状动脉的缺
陷。」
即使是缺乏医学知识的人,也能够想像心脏的冠状动脉若长出瘤之类的东西,运动
方面的能力将会大打折扣。
「可是,高山老师他……」
「对,他在高中时代曾经参加全国高中运动会,并在掷铅球的项目中获得非常优异
的成绩。」
「是的。」
「若是有先天性心脏疾病的人肯定无法在运动方面如此活跃,所以我想请问你,龙
司在生前有没有提到胸口疼痛这类的情形呢?」
安藤与龙司之间的交情,几乎在大学毕业时就已宣告结束,而后两人在大学校区内
相遇,也只是互相说声「你好」,根本不会去注意到对方身体方面的变化。
「我和老师交往不到两年的时间,所以……」
「没关系,这样就够了。」
「老师具有异于常人的强壮体格,在我的记忆中,他没有得过感冒,当然这也可能
是因为他的忍耐力超强,即使有事也不说出来,特别是严重的事情也……」
「任何事情都可以,他有甚么让你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吗?」
「事实上是这样的……」
安藤突然想到这次会面并非自己为了解剖报告去找高野舞,而是高野舞在守灵之夜
整理龙司的论文时,感觉有些事情不太对劲,因而约他出来商量。
「你说出来让我听听看。」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和高山老师的死因有关系。」
她吞吞吐吐地说著,一脸犹豫的样子令人觉得非常可爱。
安藤集中全副精神,催促高野舞快点说下去。
「请你快点告诉我吧!」
「十天前的晚上,我溜出守灵的位子,到老师的房间整理一些还没发表的论文时,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我稍微犹豫一下才拿起话筒,对方自称是『浅川先生』,他说是老
师高中时代的朋友。」
「你认识他吗?」
「只有见过一次面,在老师去世的四、五天前,偶然在老师的公寓里碰见的。」
「是男人吗?」
「当然。」
「那么……」
「他好像还不知道老师去世的消息,所以我就简短地告诉他有关前一天晚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