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低年级的时候,筱原试着用剪刀悄悄地剪下姐姐丢掉的玩具娃娃的手。娃娃的小手在筱原的掌中翻来滚去,他把小手放进自己的口袋,然后扔掉了已经变得残缺不全的娃娃。从此以后,只要一有时间,筱原就会用大拇指轻轻抚弄娃娃的小手。这种微微有些凹凸不平的触感,对于筱原来说,简直比妈妈和老师的话语还要温柔。这只小手似乎有许多话要向筱原诉说。
筱原亦曾经利用园艺用的修枝剪,剪下猫狗的前足。再没有什么工具比修枝剪更适合剪切小手了。筱原也挺喜欢猫狗,人的手掌没有它们的肉垫,形状古怪的肉垫表面长有毛发,只要用力一按,爪子就会伸缩。它们虽然不能像人的手那样抓握东西,但也有自己独特的进化方式,煞是有趣。
手是人的全部,这样的概念还没有被人们普遍接受。对于这一点,筱原却有清楚的认识。通过观察周围的人,筱原发现原来操纵整个世界的东西竟然是产生于大脑和口腔、其实却空洞无物的语言;尤其长大成人工作以后,更不能让别人知这自己有这样的想法。
偶尔,关于手的念头会从脑中一瞬闪过。具有五根手指的绝妙设计,只有神才能创造出来。
这个春天,筱原第一次切断了人的手腕。那是一只婴儿的手。筱原趁孩子母亲一时不在身边,就用修枝剪切去了躺在婴儿车里一个婴儿的小手。
胖胖的小手热乎乎的。就在切断的一瞬间,本已熟睡的婴儿突然哭叫起来,而筱原手中的那只小手则渐渐丧失了热力。筱原把婴儿的手放人衣袋,回家后放进冰箱内冷藏。
婴儿的手并不能让筱原满足。筱原又设法使一个小学生昏迷,然后在黑暗中剪断了他的手腕。此外,筱原还曾切断过高中生和成人的手。不过,成年人的手腕太粗,很难用修枝剪剪切,而使用锯子的话又会使切口变得不规整,这就完全不符合彼原的审美原则。用斧子虽然利落,但不便携带。最终,筱原选择了切肉用的菜刀来完成自己的工作。用菜刀对准陷入昏迷的人的手腕猛地劈将下去,就可以连骨带肉、乾净利落地把手砍下来。
没有人因此而要命。筱原虽然想获得人的手,但压根儿没有杀人的念头。手以外的部分是死是活,对筱原来说并不重要。只要自己的身分没有暴露,筱原不会进一步危害昏死过去的受害者。
报纸和电视上的报道说,躺在病房里的受害者都没有看到犯人的长相。每每看到这样的消息,筱原都会如释重负般长舒一口气。尽管每次作案都是在夜色的掩护下小心进行,不免还是会害怕被警方逮捕。
筱原既喜欢手,亦觉得切断手腕的过程是一种享受。手与身体的其他部位分离的那一瞬间,筱原的体内就会产生一股解放感。或许,此时的筱原会认为自己是一个英雄,通过自己的努力,"手"终于可以从操纵这个世界、扭曲了的价值观中解放出来。
筱原也曾在工作场所切下小偶人的手。这是一种用布料缝制而成、手掌内填塞了棉花的偶人。即使如此,偶人的手也是手,只不过那是一种为了适应偶人的制作而进化出来的没有手指的手。只须用剪刀轻轻地将其剪下,外界与自己之间的那种紧张感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有切下来的手都被筱原装进了冰箱。即使是用布料制成的偶人的手,以及猫狗的前足也不例外。没有一样是可以扔棹的。
原本一个人居住的筱原家里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冰箱里陈列着各种各样的手掌。筱原逐一抚摸它们,似乎可以了解手的主人们所体验过的过去,以及将要面对的将来。在筱原看来,每一种感触,都化作各自不同的语言,分别向自己娓娓道来。那些从父母处得到的关爱和从外界受到的伤害等等,都是手掌想对筱原倾诉的。
连日来,报纸和电视都跟踪报道筱原的罪行。不知从同时起,媒体开始把它称为"断掌事件"。当然,对筱原来说,别人怎么称呼都无所谓。
只是,让筱原感到不快的是,自己竟成了受人痛恨的犯人。筱原觉得那不过是他们把自己的价值观强加于人罢了。筱原一边看着电视里的报道,一边将自己的这番牢骚说给一只小孩子的手听。这是一只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小孩子的手,这只手到现在还保持着握拳的姿势。
"的确如此,你说的没错!"
小孩手上的凹凸以及皮肤的弹力透过手掌向筱原说这。筱原顿时觉得有一股勇气从心底涌出,刚才的不安和愤怒随之消散。
"化学用具室要作全面的清理,希望午休时有空的同学过来帮忙。"化学老师在今天上午的课上这样说这。
话虽这么说,不过看他的样子好像根本就没有抱希望会有学生来帮忙。教室里的大多数学生也确实把他的这番话当作耳边风。因此,午休时当我出现在化学用具室的时候,这位化学老师着实吃了一惊。
窗外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春日温暖的阳光洒遍了大地。化学用具室里的环境与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里黑暗、阴冷,隐约地可以听见学生们在外面玩耍的嬉笑声。
化学用具室空间狭小,却挤满了架子,摆放着化学试剂、分子构造模型,以及浸泡在福马林溶液中的动物内脏。窗边有一张木桌,桌上是一些有关植物、宇宙等内容的理科书籍和单张。室内还有一台古旧的电脑,电脑旁边的另一张桌上则放着一台印刷机,堆积如山的书本快要把它淹没了。外面的光线从百叶窗的缝隙间透进来,条纹形的光影照亮了悬浮於空气中的尘埃。
"让我想想,这样吧,你先把房间里的垃圾箱搬到化学实验室去吧。"
化学老师用手指了指那个装满了纸屑团的蓝色塑胶垃圾箱。我点了点头,随后抱着那个垃圾箱走进了化学实验室。"鬼才有那份闲心白白浪费自己的午休!"
化学课上当老师招募帮手的时候,一个坐在我身旁的同学对我小声说这。我已经忘了当时我是怎么回答他的。不过,由于那个同学听到我的回答后高兴地笑了起来,我想当时自己说的话应该是挺机灵的。
说话时要迎合性格开朗的同学们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只要大致看一下电视里的综艺节目和连续剧,再辅之以恰当的附和及笑容,基本上就可以跟他们步调一致了。我便由此博得了大家的认闾,他们都公认我是一个开朗活泼的高中生,从而避免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所谓的麻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还是上幼稚园时发生的事。那时脑子里有一种无法摆脱的念头,那就是必须用水彩笔涂黑玩具娃娃的脸,然后再切断它的四肢。在这种念头的驱使下,我真的付诸了实践,周围的人都替我担心,到现在我还记得,当时母亲和幼稚园的老师看着我的那种充满了不安的眼光。
从此,我学会了掩饰自己。就拿绘画用的蜡笔来说,以前只有黑色的腊笔会变短,而从那以后,我故意地使各色蜡笔都均镁匀变短。我已不记得当时是怎样描绘自己的梦境了,反正都应该是一些彩虹、鲜花之类的东西。看到这样的作品,周围的大人们都感到放心了。
了解一般人所崇问的价值观,并以之为标准把自己伪装起来,我便能够以正常人的姿态开始生活了。即使是与同学聊自己并不感兴趣的话题,我也会兴高采烈地积极参与其中。
我没有告诉班里的同学自己要去化学用具室帮忙整理。因为在同学眼中的我,性格并不乐於干这种事,而且我也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在假装好人。
加之,我自己也不是为了做好事而去帮忙收拾化学用具室。其实,我是别有用心的。
有传言说,教我们班的化学老师就是在化学用具室里的书桌上出考题的。若他将试题的草稿扔进垃圾箱的话,我正好可以利用整理房间的机会把试题弄到手。
一年级的时候,我曾和这位老师一起收拾过用具室,所以事先就知道整理房间的先后次序。
首先,要把化学用具室中的垃圾箱搬到隔壁的实验室里去。接下来便整理用具室,完了以后就要和老师一起处理垃圾。由于在整理的过程中会不断出现新垃圾,所以倒垃圾的时候多半是二人同行。这就是去年的工作流程。
这里就产生了一个问题。照这样干的话,就没有时间仔细检查垃圾箱里的内容。因此,我觉得事先要有所安排。
整理用具室前,先从别的教室找来一个垃圾箱,并将其藏在化学实验室里。一切就绪以后,再到用具室开始帮助整理。如果流程和去年一样的话,老师会指令我把用具室的垃圾箱搬到实验室里去。如果老师没有那样的指令,我就伺机将垃圾箱偷偷搬运到实验室。
学校里的垃圾箱都是统一配备,每个教室的都一样。也就是说,化学用具室里的垃圾箱和其他教室的垃圾箱完全相同,都是蓝色的塑胶箱子。因此,即使我将原本在用具:塞里使用的垃圾箱,以及事先从其他教室搬来并藏好的垃圾箱:在实验室悄悄对调一下,老师也不会看出什么破绽。
利用帮助老师整理的间隙,可以把可能装有试卷草稿的用具室里的垃圾箱藏到实验室的桌下。收拾完毕以后,再和老师一起将那个从其他教室借来的垃圾箱搬到焚烧炉处理。
待跟老师一起处理完垃圾、大功告成后,我就可以大摇大摆地来到化学实验室,认真地检查垃圾箱里的内容了。
前往化学用具室前,我已经从隔壁教室找来一个垃圾箱,并将其隐藏在实验室的桌下。一切准备就绪。化学老师跟去年一样,着我把用具室的垃圾箱搬到实验室去。计划进展得很顺利。
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计划,我若无其事地执行着老师的命令,抱着垃圾箱来到实验室。两个房间只相隔一道门,从用具室到实验室无须穿过走廊。
就在这时,意外的情况发生了。直到刚才还是空无一人的化学实验室里,忽然冒出了一个人。这个人坐在角落里一张六人桌旁,正独自安静地看书。由于是一个留着长发的女生,再加上她又坐在实验室昏暗的角落里,所以看上去像个鬼影。我认出她就是今年春天才和我成为同班同学的森野。
她抬起头来,看了看从用具室的门里走出来的我,遥遥相望的视线在教室里几乎构成了一条对角线。随后,她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到桌面的书本上,看样子对我的事情并不感兴趣。起初我还以为她也是过来帮忙的。看来并非如此。我相信她并不会妨碍我的计划。
我虽然没有和森野说过话,但常常觉得她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尽管她不是一个很出众的学生,可正是因为她不显眼,反倒引起了大家对她的关注。班里有一些人很活跃,具有领袖般的号召力,而森野却是相反的我行我素。若有同学笑容满面地跟她打招呼,她通常是不予理睬,似乎很喜欢这一份孤独。我没有理会坐在实验室一角看书的森野,把手里的垃圾箱换成了事先早已藏好的垃圾箱。我将那个从用具室里搬来的垃圾箱放到桌下藏起来。森野似乎没有注意到我的这一连串动作。
我把垃圾箱留在森野所在的化学实验室,然后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回到用具室。
"那边有个女生吧。几乎每天午休的时候她都来实验室的。"化学老师说道。
化学实验室里光线昏暗,是全校最安静的一个地方。我能理解她来这里的原因。化学实验室里的气氛显然跟平时的教室不同,这里的静菽让人感沉不到时光的流逝,阴暗的环境更是没有什么生气。而且,就在这间实验室,我们还亲眼目睹了无数个生命的终结。我想,一定是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吸引着她。
按照化学老师的吩咐,我从架子上取下放在上面的纸箱,开始察看里面装的是什么化学品。
老师将高压喷气筒拿到用具室里的那台电脑的旁边,并用它来吹走积在键盘按键缝隙间的灰尘。看来化学老师是一个一丝不苟的人。
结果,我在化学老师身边帮忙,一直没有时间去检查垃圾箱里的东西。完成用具室里的工作,我和老师抱着一大堆垃圾从实验室走了出来。
"最近,像她那样没有染过的黑色长发的,真是很少见啊。"
老师回头看了看实验室里的森野说道。她的头发既黑又漂亮。我对老师说,我妹妹也有一头像这样的黑发。
森野用她那纤细、洁白的手翻动着书页。在稍为昏暗的实验室中,她的白色肌肤好像能从内部散发出光芒似的,看上去竟有些耀眼。
跟老师一起将垃圾搬到焚烧炉后,我的任务就完成了。然后,我快步奔向化学实验室。此时离下午的上课时间只剩下十分钟。
当我走进实验室的时候,森野已经离开了,大概到教室去了吧。这正是我执行计划的好机会。
我拿出藏在桌下的垃圾箱,确认没人在场后便开始在箱子里搜寻起来。然而遗憾的是,我想得到的东西并不在里面。不过,我却在垃圾箱的底部发现了一个被揉得皱皱实实的纸团。打开一看,里面有一个被切除了手掌的偶人。
这是一个用布制成、可以放在手上把玩的小偶人,有脚而无手。偶人的形状很简单,从它的造型看来,被切下的手上应当没有手指等细小部分。
但是,这个无手的偶人让我联想起一桩案件。
那就是近来电视上一直在报道的断掌案。犯人不分男女也不论年龄地从身后袭击路上的行人,使其失去神志之后,再残忍地切断他们的手腕。最近亦有人发现一些猫狗的前足也被人切掉了,对此人们纷纷议论说,凶手很可能就是同一个人。所有案件都发生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
这么说,是化学老师......筱原老师本人将偶人弄成这样的吗?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难道只是为了好玩?
我想,老师有可能是断掌案的凶手。或许仅仅发现这样一个偶人,还不足以作出这样的判断,但是犯人的确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而他到底是不是生活在我们身边,只是一个机会率的问题。如果老师是疑犯的话,那他为什么要切取偶人的手呢?依我看来,这很有可能是出于他的兴趣。
自从发现了无手的偶人,我几乎每天都在教室里思考断掌案,就连一天天临近的期中考试也被我抛诸脑后了。在最近发生的案件中,我对这桩离奇的案件最感兴趣。一想到犯人对手抱有惊人的执着,我心中就会产生极大的好奇,而且还会产生这样的想法--这世上竟有我的同类!
当然,在一些细节的处理上,我和犯人的做法可能是不同的。不过,不知为何,我对这桩案件的犯人抱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每逢休息时问,我的脚步就会自然地朝着化学实验室的方向迈去,目的就是为了能在路上与筱原老师擦肩而过。由于他认识我,所以每次碰到的时候都会举起一只手和我打招呼。筱原老师是一位留着短发的年轻教师,身形瘦削。他到底是不是断掌案的凶手呢?这个我在教室中反复思考过的问题再次从我脑侮中闪过。
有一次,我看见筱原老师和森野站在化学实验室的门口说话。筱原老师看见森野手里那本描写精神意识薄弱者的现实小说后,说自己也有一本,不过是这套书的下一册。与平常一样,森野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是吗?"
教室里的我仍然过着伪饰自己的生活。对我来说,要作一个普普通通、不引人注意的高中男生并不是什么难事。可是,这些日子自己的脑内全是连日来在新闻里见到的,受害者被罪犯切断了手。在这种状态下,还要使用流行的词汇和周围的人一起谈论明星们的话题,并不时作出一副很兴奋的样子,实在是一件挺辛苦的事情。有时,我甚至觉得自己这种做法真的很傻。
正如筱原老师所说,森野好像频频出入化学实验室。午休的时候到实验室一瞧,空荡荡的教室里只有她一人坐在里面。森野一直都是独来独往。这倒不是因为别人欺负她,正好相反,应该说是她自己主动跟周围的人保持一定的距离。她每天就是以这种态度坐在座位上。无形中,她的举止传达出一种讯息,那就是她的兴趣和爱好跟大家都不一样。
"听说森野上初中的时候曾经想自杀!"
有人说过这样的话。我常常一边想着这一点,一边注视着她那双白白的手。虽然我不知这是什么原因让她产生轻生的念头,但可以肯定这个世界对森野来说,一定是难以生存的。假如我不再继续伪装下去,今后大概会变成现在森野这副样子吧。
要是有一天,别人知这我实际是一个冷漠无情的人的话,可以想像在这个世上苟延残喘下去,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如果把我现在的境况,与那时所处的生存状态佗比较的话,很难说到底哪一种方式会更为孤独。
在发现偶人后的第三天,我决定实行一个计划。
筱原老师的家位于安静的住宅区内,房子是一棵极普通的两层小屋,看上去有点单薄的白墙在夕阳的照射下泛起了黄光。四周人影斑驳,从楼房上空掠过的飞机偶尔会稍稍打破区内的宁静。
筱原老师现在担任二年级某班的班主任,我从这个班上的一个朋友处打听到老师的住址,而且还知这他是一个人住。我看了看手表。今天是星期四,老师现在应该在教员室内开会,一时半刻还不可能从学校回来。
我看见四周没人,便绕过大门来到房子后面。这里有一个小院子,院子里别无他物,只有一个晾晒台,看起来有点肃条。地面上连杂草和昆虫都没有,只是一整块平地。房屋朝院子的一侧开有一扇大窗,由于窗户是锁住的,于是我便在手上缠好毛巾,用力敲碎了玻璃,确认没有被人发现后,我打开窗锁,脱掉鞋,溜了进去。
断掌案的犯人总是在切断人的手腕后将手拿走,没人知这此后他会怎样处理受害者的手。有人推测,犯人的目的是将其作为陈设来观赏,更有人认为犯人会把它们吃掉。虽然真实的情况谁也说不清楚,但不管怎样,犯人都极有可能把证物遗留在家中,而我此次来筱原老师家里搜寻的目的,也正是如此。刚才被我砸碎的是起居室的窗户,破碎的玻璃碎片散落在地板上,为了不便自己的脚被割破,我只得步步小心。老师的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桌上整齐地放着杂志和电视机、录影机的遥控器。
我蹑手蹑脚地在屋内搜寻,心里最担心的是筱原老师会不会突然提前回来。我时刻注意着门口有没有开门的声音,因为必须在被发现之前逃离这里。
我来到走廊,地板十分光滑。由于没有开灯,走廊里有些昏暗,但从窗户射进来的阳光还是斜跨过走廊照射到墙上。找到楼梯后,我顺势走了上去。在楼梯上我也非常小心,生怕自己的身体会接触到墙壁或扶手。要是房间里留下我的指纹,而筱原老师也确是断掌案的凶手,我也不会将此事告知警方。即使如此,我还是不想留下自己闯入这里的任何蛛丝马迹。
来到二楼一看,这里有间卧室,里面放着一台电脑,一尘不染的书架上整齐地排列着各种书,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证明老师就是我要寻找的罪犯。
我将右手的中指和食指按到左手手腕上测试自己的脉搏。心跳比平常更快了,这是说明自己很紧张。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想尽力使自己的心跳平和。
这时,我想到了手腕。医生在判断一个人是否活着的时候常常为病人把脉。今后,断掌案的受害者们去看病的时候,医生会怎样判断他们的生死呢?他们已经失去了手腕。
我又看了看手表。此时,学校里的会议大概刚刚结束。如果筱原老师不往别的地方而直接回家的话,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必须抓紧时间。
我接着环顾了二楼的其他房间,其中有两问是放着衣柜和架子的日式房问,可是还是没有发现能够证明筱原老师就是犯人的线索。
走出房间的时候,我仔细地确认有没有遗下任何物品。学生证、校服的纽扣、课本、袜子......要是在无意间把这些东西遗留在现场的话,自己的身分就会完全暴露了,那可就成了一大败笔,因为这些细节只须稍加注意就可以避免。
确认自己并没有留下闯入的痕迹,穿好了袜子后,我又回到了一楼。
这次我来到厨房。
不知筱原老师平时自己做不做饭呢?餐具不多,而且摆放得很整齐,水槽里也没有堆满待洗的食具。厨房里陈列的杯子和厨具都是全新的,它们更像一种摆设,从商店买来以后似乎未曾用过。
餐桌上放着一个电饭煲。对于独身生活的人来说,它的尺寸显得太大了。我对老师的家人及其历史一无所知,或许几年前老师是跟家人同往的,要不然就是我想得太多,电饭煲的大小根本说明不了任何问题。
不锈钢水槽被擦拭得光洁如新,屋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到水槽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随着时间的流逝,没开灯的屋内愈发昏暗,从水槽处反射过来的有色光线成了目前唯一的光源。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听见冰箱的压缩机发出低沉的声音。我忽然觉得这里的静寂,与学校的化学实验室颇为相似,此时,我已经不那么紧张了。
我站在厨房中央,再次测了测自己的脉搏。血管在左手手腕的皮肤下,以一定的频率缓缓地跳动着,反复的膨胀与收缩一直传递到我的指尖。现在的心跳跟平常一样。
然而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心跳又突然加快了。手腕里的血管几乎要裂开似的激烈地跳动起来。
鼻子嗅到了一股异样的臭味。这是一种不知什么东西在腐烂以后所发出的,是用来招引细菌蚕食的臭味。就是它的刺激,使我的心跳大大加快了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