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慎见那蒙面人动若鬼魅,心知其身手高出自己数倍,忙运气提掌,打算抢先发难。

岂料那蒙面人不躲不避,任凭冯慎击来。冯慎一掌击中蒙面人的胸口,竟如击中了一团棉絮。还没等他撤招再打,掌间突然弹来一股巨力,竟震得冯慎生生倒退了好几步!

冯慎只觉得头涨耳鸣、气血翻涌,嗓子眼里一腥,一口鲜血吐将出来。待到冯慎站稳了身形后,怀中空空如也,那藏在里面的竹筒,早已落在了蒙面人手上。

“还来!”见东西被夺,冯慎急了,顾不得脚下踉跄,又朝着蒙面人扑去。他左扑右突,使出浑身解数,掌掌紧逼蒙面人要害。

那蒙面人倒是心平气稳,右手抓着竹筒倒背在身后,只伸出左手与冯慎周旋。见冯慎掌风跟到,蒙面人将身一侧,屈起一指,在冯慎手背上轻轻一弹。

这看似随手一弹的力道,竟重如千钧,冯慎只觉得掌背上一麻,整条手臂便再也抬不起来。

蒙面人手腕一转,又一把扯住冯慎的前襟。只稍稍一推,冯慎便后仰着,落到了三丈开外,摔了个七荤八素!

“你……你……”冯慎嘴角沾血,在地上挣扎了好一阵子,这才艰难地爬跪起来。

“冯公子,劝你还是不要勉强了!”蒙面人看着冯慎,冷哼一声,“你那点眼疾拂穴的本事还没到火候,仅凭着任督二脉相通,收拾个寻常武夫尚可,但与高手过招,怕是讨不到什么便宜!”

听得此言,冯慎一下子愣在当场。那蒙面人虽说不晓来历,可所言竟半点不虚。

对于那些武功套路,冯慎并没专门修练研习。冯慎少时体弱多病,冯父精于药石火齐,常以针灸来医其顽疾。久而久之,竟无意中扎通了冯慎的任督二脉。

那任督二脉,原属奇经八脉。任脉主血,督脉主气。任脉纵贯身前,从双股间的会阴穴起,至唇下的承浆穴,为阴脉之海;而督脉则起于长强,沿后背脊椎上行,越颅顶,经双目,绕至颚上龈交穴,为阳脉之海。任督二脉,一阴一阳,刚柔并济,气血充盈,流溢循环。若是任督通,则八脉通;八脉通,则周身百脉皆通。

然那打通任督二脉之人,倒不似传闻之中那般夸张。只不过是目力超于常人,反应也敏捷数倍。所以冯慎虽没怎么修习武艺,但可以轻而易举地避开那青魅的剑击。再加上他从小跟着父亲学医认穴,故能出手伤之。

可练武之道,讲究个内外兼修。外功似火,大开大合,而这内力如水,绵绵不绝。若能内外相融、水火相济,那才称得上是高深武学。若是偏失一端,那则罩门四现。更何况冯慎粗识武道,又怎能与真正的高手抗衡?

冯慎暗自揣度:“那青魅虽自称是‘粘杆处’高手,而本事却不过那般。可眼下这人的身手,与之悬殊甚巨,竟判若云泥!”

怔了半天,冯慎这才叹道:“想不到……‘粘杆处’卧虎藏龙……真是小觑你们了……”

“‘粘杆处’?”蒙面人冷哼一声,不屑道,“那种被弃的朝廷鹰犬……还不配与我相提并论!”

冯慎大惊:“你……你与他们不是一伙的?!”

“好了!”蒙面人窄袖一拂,不置可否,“这竹筒里的东西,我便收下了,日后有缘再会吧!”

“等等!”听那蒙面人要走,冯慎急得满头是汗,他拼命撑着身子,想要阻拦。

“自不量力!”那蒙面人拿眼一瞥,便从地上拾起两块石子。一块掷向冯慎,而另一块却掷向相反的方位。

“啪!”第一块石子不偏不斜,正中冯慎右膝。冯慎身子一顿,登时扑倒在地。

待冯慎咬牙再看时,那个蒙面人早已遁得无影无踪。而巷子深处,另一名黑衣人,却直勾勾地瞪着脚底下的无头鹩哥,吓得瑟瑟发抖。

那蒙面人显然是对冯慎手下留情,虽然冯慎口吐鲜血,但除了浑身酸痛之外,并无什么大碍。冯慎趴在地上喘息了好一阵子,这才扶着墙,慢慢地直起身子,一步一瘸地回到了家中。

到家后,冯慎没敢惊动其他人,只是找了些跌打药酒,给自己涂了。稍稍歇息了一会儿,冯慎感觉身上不那么疼了,这才顺着院廊,来到了后院。

冯慎四下看了看,见无人察觉,便闪身进了一个房间。那房间不大,原是冯母生前念经之处。靠北壁有一张条桌,条桌上摆着个佛龛,旁边零散地放了些香烛、木鱼等物。地上留了个草编的大蒲团,由于久无人来,蒲团上都落满了厚厚的浮灰。

冯慎绕过蒲团,来到佛龛边,伸出双手,便扳住了龛中的紫铜佛像。他手中稍稍一加劲儿,那紫铜佛像便开始缓缓地扭转起来。等佛像转至背面时,屋里的地面上突然发出“啪”的一声,好像是有什么机栝被激发。

听到那声轻微的响动后,冯慎不慌不忙,他离开佛龛弯下腰,小心地将那蒲团平移在一边。这时,蒲团下的青砖地面上,赫然突起一个小铁环。冯慎将手指钩在铁环上,发力一拉,一个黑洞洞的入口便出现在了眼前。

那入口不大,直上直下,仅容一人进出。通道壁上嵌着一个接一个的铁杆,供人攀爬。

冯慎将身子下至入口,踩着那些铁杆,手脚并用,慢慢地向下降去。约降了五六丈的样子,冯慎便到了那坑道底层。

底层的坑壁上,凿着一个窄门。脚一踏到实地上,冯慎便猫着腰,钻进了那窄门里。窄门中,同样为一条通道。初入时,显得十分矮小,可走出几步,那通道里的空间便愈行愈宽,最后豁然开朗,一个宽大的地厅出现在冯慎眼前。

冯慎从怀里掏出一只火折子,拔盖轻吹后,一股幽蓝的火苗便燃了起来。借着那微弱的火苗,冯慎打开了土壁上的几个气孔。些许凉风灌下后,地厅里的气流开始通畅,不似之前进来那般憋闷。

冯慎举着火折子,将地厅里的蜡烛点燃。蜡烛点亮后,厅里的摆设便从黑暗里慢慢透了出来。

这地厅里倒是十分空旷,没什么多余的置设。厅里有张宽大的供桌,上面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牌位,皆是冯家历代先人。供桌之后悬着一张工笔画像,那画像陈旧素朴,颜色几欲褪尽,画芯、裱页上皆生了些淡淡的黄斑,一看便知年头不短。画上绘着一名身穿百纳袈裟的僧人,正在菩提树下闭目盘坐。画角上有一行题跋,有着“九龄先师入定图”“弟子慧存敬绘”等字样。

冯慎先取了三炷香,在蜡烛上引燃后,毕恭毕敬地对着画像和那些牌位拜了几拜,插在了供桌前的香炉里。

而后,冯慎又单取了三炷香,在众牌位下首的两个前拜了供起。

牌位上,分别落了“显考冯公讳昭之神主”和“显妣冯王氏孺人之神主”,这两个牌位所供,正是冯慎那已故的双亲。

“爹、娘……”冯慎怔怔地看着牌位,声音有些哽咽,“不肖儿……来看你们了……”

声音飘荡在空空的地厅里,慢慢回响、经久不绝。

冯慎抹了把脸,继续说道:“也不知道哪里泄出的风声,近来寻访《轩辕诀》的人接踵而至……为求自保,不肖儿设了个局……原打算用藏在悦来客栈的假的,将那暗中觊觎者引出来……可没想到竟引来了一个高手……不肖儿没本事……根本不是那人对手……不止如此……就连那人的细底也全然不知……不过还好……那人夺去的是假的……爹娘放心,那真正的《轩辕诀》,不肖儿就算拼了全力,也会将它藏好,绝不让它落入歹人之手!”

说罢,冯慎神情坚毅,跪在牌位前磕了三个响头。起身后,他一撩长袍,四下收拾一番,便沿着来时的路径退出了地厅。

第五章 诡猴怪彘

从地厅出来后,冯慎径直回了卧房,也不宽衣解带,铺开被褥,倒头便睡。

一宿无话。转眼,天色便开始放明。

待到报晓的雄鸡叫了三遍,冯家的丫鬟夏竹,便过来敲门。

冯慎心里装着事,自然也睡不踏实。还没等夏竹敲几下,他便从床上跃下,匆匆开了门。

“公子爷早……”夏竹手提着一壶热汤,她先向冯慎道个万福,然后走到盥洗架前,将壶里的热汤倒入铜盆里。

“今个儿是你?”冯慎似乎淡忘了昨夜的事情,换上了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他伸着懒腰,问夏竹道:“怎么没见着双杏?”

“双杏姐昨晚上着了凉……身上有些不舒服,”夏竹见冯慎问起,脸上突然有些不自在,她忙低了头,一面在热汤里加了些冷水,一面回道,“水温差不多了……请公子爷洗手净面……”

冯慎“哦”了一声,也不再问,走到铜盆边草草洗了脸。

待冯慎擦净了脸面,夏竹又递了杯酽茶过来。冯慎接来饮了一口,含在嘴里漱了漱,然后吐掉。

“公子爷昨晚上没睡好?”夏竹看了冯慎一眼,奇道,“怎么双目中皆是赤红呀?”

“没事,”冯慎笑道,“倒是夏竹你人面桃花,怕不是有什么喜事吧?”

“公子爷又来打趣!我一个小丫鬟,能有什么喜事……”夏竹面露羞涩,忙红着脸,走到冯慎床边,开始卷被叠褥。

望着夏竹忙碌的背影,冯慎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

待夏竹收拾停当,二人便出了卧房。来至前厅,常妈已备了早点。

众人都用过饭后,便各自下去忙了。只有冯慎还抱着只手炉,独坐在厅上,翻看着一卷书。

才翻了几页,管家冯全便跑了进来:“少爷,查爷来了!”

话音刚落,冯全身后便闪出个人来,朝着冯慎一拱手,笑嘻嘻地说道:“哈哈哈……冯少爷,我查某人又来叨扰了!”

冯慎见是查仵作,便抛卷起身,笑道:“怎么着查爷?衙门里又出人命案子了?”

“冯少爷总爱说笑!”那查仵作摆了摆手,道,“咱这四九城可是天子脚下,哪能见天的就闹了凶案?查某这次过来,另有要事相商。”

“得了吧查爷!”冯慎笑道,“别这么一本正经,是不是到这儿蹭饭来了?得!刚好早上的豆汁、焦圈都富余,一会儿我让常妈给你端来?”

听得此话,就连边上的冯全都忍不住捂嘴偷笑,反是那查仵作习以为常,不愠不恼。

“冯少爷,您甭拿话儿寒碜查某,”查仵作咧嘴笑笑,“今个儿来找您,真有要事!”

“哦?”见查仵作不似玩笑,冯慎也正经起来,“查爷,究竟何事?”

“府尹大人那边发的话,”查仵作道,“想请冯少爷过府一叙。”

冯慎眉头一蹙:“府尹大人找我?”

“可说是呢,”查仵作笑道,“走吧冯少爷,轿子都在外头候着呢!”

听是府尹传唤,冯慎自不敢怠慢,换了身行头,便随着查仵作出了门。

来到门口,早有两乘小轿等在外头。冯慎与查仵作刚钻进轿中,几个轿夫便抬了轿杆,迈着大步,晃晃悠悠地朝着大路上走去。

一路上,冯慎也没多问,只是仰坐在轿里,闭目养神。也不知过了多久,轿子落了,冯慎撩帘出来后,发现自己正在一所宅子面前。

“冯少爷,”这会儿,查仵作也钻了出来,见冯慎还在门口立着,便赶来说道,“进去吧,大人在里面等着呢。”

“查爷,你得先给我透个实底,”冯慎道,“府尹大人找我,究竟所为何事?”

“好事!好事!”查仵作笑着,将冯慎推进了门里,“进去便知分晓!”

二人刚进院,府尹便从厅里迎了出来。

冯慎一看,赶紧请安:“晚辈见过大人!”

府尹几步上来,将冯慎一扶:“这里不是府衙,无须多礼。令尊与老夫交往颇深,咱二人以伯侄相称便可!”

“那晚辈便恭敬不如从命,斗胆高攀了大人这门亲吧。”冯慎又是一揖,展颜笑道。

“哈哈哈……”府尹爽朗一笑,道,“好一个乖巧的冯贤侄。好了,咱们入厅说话。”

说完,府尹便引着冯慎和查仵作进了屋,分宾主落座。

待家童上来献毕茶后,冯慎又向府尹问道:“世伯百忙之中唤小侄过来,有何要事嘱咐?”

府尹端起盖碗,呷了口热茶:“既然冯贤侄问起,老夫就不绕弯子了。”

冯慎拱手道:“世伯请讲。”

府尹道:“老夫见贤侄文修武备,便有心保举,让贤侄来顺天府任‘经历’一职,不知意下如何?”

“世伯谬赞了,”听得此言,冯慎慌忙起身,“小侄何德何能敢担此重任呀?还望世伯三思!”

“冯少爷,这关口上,您倒是谦虚起来了?”还没等府尹说话,那查仵作便接言道,“提起刑席冯老爷子的威名,顺天府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冯少爷自幼跟着冯老爷子研习那刑名之学,光是耳濡目染,就强于我们这干公人数倍!”

“查爷取笑了,”冯慎苦笑道,“那些皆是先父的本事,我却只学了些皮毛……并且,那验案辨尸诸事,有查爷去打理。我若再掺手,不成了喧宾夺主了吗?”

“瞧冯少爷说的!”查仵作又道,“老话说得好:虚席以待、择贤任之!再者说了,经历一职,又不比仵作。那些个剖尸检体等腌臜事,自有我等着理,实在是遇上不明之处,才敢劳烦冯少爷出马。平日里,冯少爷只需帮衬着大人,替府衙里出个谋、划个策即可。还有,冯少爷身怀绝技,若有歹人闹堂,也方便制止……”

“恰是此理!”府尹颔首道,“昨日若不是贤侄出手,老夫在公堂上早遭了不测。依老夫看来,那‘经历’一职,贤侄是当仁不让啊。老夫求才若渴,然贤侄却一味推让,莫非是嫌顺天府衙水浅,容不得贤侄这条龙鱼吗?”

“世伯言重了,小侄万无此意。”冯慎赶紧躬身道,“蒙世伯垂青,小侄诚惶诚恐。然小侄不肖,生性顽劣,自幼散漫惯了,怕一个约束不住,坏了衙门规矩。”

“这倒不妨,”府尹微微一笑,道,“贤侄有如此大才,自然不必循拘那般繁文缛节,若有案时,就辅佐老夫协查;若无事时,则悉听尊便!”

查仵作见状,在一旁帮腔道:“大人都讲到这个份儿上了,冯少爷您就痛快应了吧!”

“也罢,”沉吟半晌,冯慎这才说道,“既然世伯如此错爱,小侄若再推三阻四,倒显得不识抬举了…… 那从今往后,小侄定当殚精竭虑,任凭世伯差遣!”

“好好好!”见冯慎答应了,府尹欣喜异常,“有贤侄相佐,真可谓是治下百姓之福啊!”

听得府尹褒赏,冯慎连称不敢。

冯慎心里头对这经历的差事也算是满意。自打冯父过世后,冯家家境大不如前。这样一来,除去每月赚得不少俸银外,还能趁着公干打发下时间。更何况,若是在顺天府当差,那便是朝廷的人,那些暗地里打窥骨经主意的恶徒,自然也会收敛些。怎么算来,都是桩美事。

正事谈妥,三人又聊了些邦国之论。换了几盏茶后,冯慎见快到晌午,便要起身告辞。府尹原想备宴以待,无奈冯慎执意不留,也只好放他去了。

出了府尹宅第,查仵作便朝着冯慎抱拳相贺:“冯少爷,打今儿起,您可就是咱顺天府的经历大人了!以后还望多多提携啊……哈哈哈……”

“得了吧查爷,”冯慎也笑道,“你跟大人一唱一和的,这是铁了心要吃定我吧?”

“那是,”查仵作道,“您冯少爷这么大能耐,成天窝在宅子里那还不可惜了?哈哈……怎么着冯少爷?这也到饭点了,您就赶紧找个馆子,摆上一桌庆贺庆贺吧!”

“查爷,你吃我的还少啊?”冯慎摇头笑道,“我不管啊,今儿要请,也得你掏银子。否则日后再想配什么定神丸,可别找我!”

“别介啊冯少爷!”查仵作忙道,“那玩意儿现在除了您有配方,别地儿没处淘换啊!得!今儿我就出回血,咱爷们儿去醉仙楼喝上一壶?”

“那敢情好!”冯慎打趣道,“吃你一回真不容易,那我可得正儿八经地点几个好菜了!哈哈哈……”

那醉仙楼原本生意平平,可自打从镇江请了个掌勺的厨子后,买卖便日渐兴隆起来。那厨子技精艺湛,烧得一手淮扬好菜。老北京人吃惯了咸鲜的当地菜,都对那甜软清淡的淮扬菜有着莫大的兴致,渐渐的,那醉仙楼便一日红火似一日。食客一多,菜价也水涨船高,可去的人仍旧络绎不绝。只要使得起钱的主,皆以去醉仙楼为荣。因此,听得查仵作要去醉仙楼,冯慎也是欣然前往。

只是打这里去醉仙楼倒还真有些脚程,好在二人也不赶,于是便慢悠悠地朝着醉仙楼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冯慎与查仵作说说笑笑,安步当车,不知不觉地到了天桥附近。

这天桥一带,混着不少走江湖的艺人。他们在那里撂地画锅,杂耍卖艺。有抖空竹的,有演套路的,有擎幡爬竿的,反正五花八门,十分热闹。

远远的,冯慎瞧见前方人影攒动。一群人围聚在一处,却不知在看什么把戏。没一会儿,人群里便爆出一阵喝彩,抚掌大赞之声不绝于耳。

冯慎好热闹,见有这等事,便有些挪不动脚了。于是,他拉了查仵作,径直地奔着人群去了。

待二人分开人群,闯入圈中时,这才发现,原来竟是个耍猴的。

这种耍猴的把戏很是寻常,无非就是驯出只蛮猴,让它学人做些拙劣的动作,用以搏取几个大子儿铜钱。

查仵作一看这般,顿觉些扫兴。他嘀咕一句,刚想转身出去,却被冯慎一把拉住。

“查爷,先不着急走!”冯慎将嗓音压低,冲查仵作道,“您再瞅瞅那猴!”

“那猴怎么了?”查仵作一面说着,一面朝那猴子仔细打量。

这一看之下,查仵作才觉得有些不太对劲。那猴子瞧着像个普通的猕猴,可却要比那猕猴大得多。屁股后面的尾巴被剪掉了,腿脚也显得粗壮些。并且,那猴子后肢着地,立得是稳稳当当。最令人吃惊的是,那猴子居然还下着腰马,两个前爪在胸前推来抡去,有模有样的演着一套太极拳!

这猴类通灵,学人做些痴憨的行为,倒是不足为奇。可眼前这只猕猴,左一个野马分鬃,右一个白鹤亮翅,搂膝挪步,踢脚挥拳,若不是那身棕褐色皮毛,冷不丁一看,真个就是个卖艺的武童。

那猴每亮一个招式,人群里便爆出一声雷鸣般的喝彩。那耍猴人敲一阵锣,就在人群里转上一圈,挨个儿讨要赏钱。人们也不吝啬,纷纷掏出几枚大子儿,丢在那耍猴人的锣面上。没多一会儿,那锣面上的铜钱便冒了尖。

转了一圈后,那耍猴人便将得来的银钱倒在贴身的布袋里,然后扔给那猴半块玉米饼子,让它歇息一会儿,吃点儿东西再接着耍。那猴也像是饿极了,捧着那半块饼就大嚼起来。或是吞咽得急了,噎住了嗓子眼儿,那猴居然像人一般,咳嗽了几下,自己捋着自己的胸前,最终将食顺了下去。这几番动作,又引得周围看客嬉笑不止。